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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京兆尹-第95部分

小说: 京兆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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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临瞧见那熟悉的装裱,注意全惊呼道:“这不是苏兄你给我画得那幅画吗?”

    说起这幅画,她真是记忆犹新。若不是它,陈聿修还没法子那么快识破她的身份。郭临面上浮起一丝追忆,正欲伸手去接,手却陡然间僵住,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苏,苏兄,难道你……”

    苏逸深深地望她一眼,低声道:“这是我按着记忆里的那张成画,又画的一幅。”他怅然一叹,“我也是愚笨,明明绘得那般细致,却连自己笔下的秘密都忽视了。甚至还误会你。郭兄,你其实……是女子吧?”

    一席穿堂风呼啸吹过,拂起袍角和碎发,肌理间阵阵凉意。郭临闭了闭眼,微微苦笑……虽然从陈聿修发现开始,她就知道总有一天苏逸会察觉,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欺瞒……”这样的道歉,连自己都觉得苍白。以女子之身,辜负了秦慕樱的一腔真情,她有何脸面,再去求得苏逸的原谅。

    “有时候,连我也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你从入京就是一身男装,甚至这次南征,打仗行军根本不输男子……”苏逸淡淡地一笑,面上没有一丝怨忿和厌恶,“郭兄,我信你必有苦衷。我不怪你。”

    郭临眨眨眼,忍住眼中的涩意,缓缓摇头:“即使如此,我也对不住你们,还请你让我去向秦慕樱负荆坦诚。”

    苏逸淡然一笑,清风般的明朗五官被阳光映出光洁的轮廓:“不用,不管你是男是女,你都是她梦中最完美的郎君。虽然这个梦直到成亲,她也没有走出来,但我不想去打碎她最后的幻想。”他将手中的画卷摊开,那上面,是与之前一模一样开朗大笑的郭临。然而不同的是,无论是身姿还是轮廓,都将细微处修成了男子体态,真正成了秦慕樱心仪的那个郭临。

    苏逸将画卷递给她,神情异常的庄重严肃:“郭兄,我苏逸以性命相保,终此一生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半字……”

    郭临不忍地打断他:“可是苏兄,不去摧毁这个梦,痛苦的便只有你啊。”

    “若戳破了你,她才能爱上我,对我而言,才叫痛苦。”苏逸展颜微笑,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通透,“郭兄,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决意。你且放心,没多久,我就会打败她心中的那个你!”

    郭临含泪大笑,用力地点头。

    *

    送走苏逸,走回内院时,陈聿修正和阿秋她们坐在生了火的暖室内,大门敞开,层层的热气飘散开来,似在迎接她的归来。

    玉锵穿着宝蓝锦缎的小袄,小脸如玉球一般白白嫩嫩,两颊又被暖风熏出两团红晕,煞是可爱。陈聿修盘腿而坐,轻轻扶着他的腋下,让他能站立在他腿上。脸上笑意如春,一颦一眼,都是脉脉的温情。

    郭临远远瞧见,心头不由一暖。

    陈聿修托着玉锵的小屁股,抱着他走出房门,朝她盈盈而笑:“谈完了?看来苏兄是又来送画的……”

    郭临畅然一笑,把画递给一旁的阿秋,伸手去接玉锵。然而手指刚一触碰道袄角,玉锵就哇地一声大哭大喊,挣扎着往陈聿修怀中靠。

    众人俱都愣住,片刻后,阿秋噗嗤一声爆笑,捂着肚子靠在了门框上,肩膀簌簌地颤抖。陈聿修也是一脸忍俊不禁:“阿临,他好像对你……认生,噗!”

    “怎、么、会!”郭临黑着脸,不服气地再次伸了伸手,没想到玉锵更加不情愿,小小的身子团在陈聿修胸口,两只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连脸都撇到了一边。

    阿秋几乎笑瘫在地上,气都喘不匀:“少,少爷……你太久没抱过他,所以会是这样哈哈……”

    “这不对啊,”郭临羞愤地指着陈聿修,“那为啥对他不认生?”

    “我本来就是生的,无须认。”陈聿修笑得很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不过,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谁叫他名字还是你取的呢!”郭临撇撇嘴。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瞟了几眼玉锵,又涎着脸皮凑过去,讨好地挤出笑脸:“小玉锵,我是爹爹。”

    玉锵完全无视她,仰头望着顶上陈聿修的脸,小嘴一咧,咯咯地笑:“爹爹……”

    ……这打击实在太大了。郭临丧气地捂住脸,一臂伸直竖掌:“别理我,让我静静。”

    她说着吸了吸鼻子,突然迷惑地眨眨眼,又抬起袖子闻了闻。“莫非你这身上有什么香味?”她索性贴着陈聿修使劲吸了吸气。

    扑鼻的竹枝清香传来,郭临怔怔地抬起头,见到陈聿修那形状良好的唇就在眼前。脑中不知怎地回想起陵州的日出,面颊腾地一热,忙偏过头,又恰好和玉锵大眼瞪小眼。只得再故作镇定地跳开一丈远,清咳数声以示清白。

    那厢阿秋早已走回了阮云身边,连炉上正煮的茶都不顾了,目光暧昧地在门口二人身上来回扫视。阿秋附在阮云耳边悄声言语一番,她一面听一面抬手掩着笑。二人对看一眼,皆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

    “阿临呢?”世子一路从户部奔回郭府,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直往里冲。

    白子毓闻询赶来,不由奇道:“世子爷,你找她有事吗?”

    “出大事了!”世子喘口气,“我听朱雀门的守卫说,陈聿修是和阿临一起离宫的,现在他可在此?”

    “自然是在的。”白子毓点点头,“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啊?”

    世子气急败坏地掏出一本文书扔给白子毓:“你看。”

    白子毓摊开来,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已然僵住:“断绝关系?逐出本族?历来不是只有大错之人才会如此吗,这莫不是谁在消遣你们?”

    “我本也以为是谁的玩笑,可哪知道这后面陈家祖传的印章,盖得一个也不少。”世子焦躁地来回踱步,“学士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户部尚书人都快吓傻了,我建议他先压着不奏,待问清楚了再行事。可等我一出户部,才发现,皇宫内连一个打水的小太监都知道此事了……陈大学士他,他居然亲自跑去了陛下面前,请他准许!”

    白子毓长吸一口气,面上表情已经不是震惊可以形容。
第104章 聿修出族
    世子拉着白子毓,脚步匆匆地奔进后院。暖房内热气熏天,阮云正和乳娘一道哄玉锵入睡。世子乍一闯入,险些惊醒了玉锵。

    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冲阮云做口型比划着道:“阿临呢?”

    阮云不解地眨了眨眼,隔了片刻反应过来,朝外面指了指。世子看了个莫名其妙,恰好此时阿秋取了东西回转,见了他们,立马领会,扬手指着前方不远的围墙道:“是找少爷吧,她和陈少师去隔壁看房子去了。”

    “看房……?”世子瞪大了眼睛,脑中对这个突然而来的词完全转不过弯来。白子毓拉道:“不管这些了,先找人要紧。”

    世子怔怔地被他拉到后院门,恰好望见那道围墙,灵光一闪,转而拽过白子毓:“绕道麻烦,番强过去!”

    白子毓煞白着脸,压根来不及拒绝,就被拖走。

    阿秋远远地望着他们朝墙走去,忍不住扑哧一笑:“世子爷果然和少爷一块长大的,还真都去番强了耶。”

    *

    潘老御史是个清官,从这个搬空了后略显荒芜的宅邸就能看出。虽说有朝廷按月分派人来打理,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颇有品级的官员会住的地方。

    郭临和陈聿修步履闲适地绕着宅邸转悠,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转回了原位。她不禁有些感慨:“虽说你急着成年立室,可这里也太……”不说别的,单这地盘,将将是她郭府的一半。陈聿修官职本就在她之上,寻常也就算了。他这么相邻一住,对比太过明显,倒显得她奢华了不少。

    陈聿修浅浅一笑,牵过她的手,走到园中一处古朴的回廊中坐下。郭临靠着褐黑轮纹的木柱,仰头而望。头顶阳光温和,光秃的树枝上胭脂点点,煞是耀眼。

    她眯了眯眼,再细看过去,就发现了那确实是一朵朵小而饱满的花骨朵。“梅花?”她大笑一声,再放眼看往园中,满眼都是欣喜,“这里种的全是梅花?”

    “看来,也不是一无所获。”陈聿修笑吟吟地伸手指向梅林尽头,那儿是一块曲折的土坡,“阿临你看,那边的山坡延绵到了此处回廊,恰好可做成流觞曲水的溪渠。”

    “流觞曲水?”郭临渐渐瞪大眼睛。

    陈聿修抿嘴一笑:“看来你还没忘,初次上学士府时见过的景象。不错,三月三上巳节,落梅饮酒对诗,纵情翰墨游心,岂不乐乎?”

    “好啊,到时候,你这里可就成了大齐最风流的文人盛会,我要来好好凑个热闹!”

    清风淡淡拂过,倏忽似将心中的景色印照在了眼前,空气中连梅香也能闻到了。郭临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阿临……”陈聿修却突然有些失控地抓住她的手,嗓音低沉喑哑,“那,如我只有孤零一人,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啊?”郭临吓了一跳,连忙蹦起,语无伦次地辩道:“谁……谁要跟着你了!”

    他弯唇低声轻笑,郭临不由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怎地,明明是清淡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她却似被那笑容牵动,心中瞬间泛起酸楚和刺痛。

    她忍不住弯腰重新拉起他的手,但又不好意思对着他的脸,只得撇开眼,支吾道:“若真孤零零了,”想了想,忽而轻盈一笑,“那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啦!”

    世子已经绕了这个宅子走了一圈,可惜除了满眼灰扑扑的屋宇,什么人影都没见着。他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额是的汗,见前方白子毓停住了脚步,便上前一拍:“老白,你找到没……唔。”

    白子毓猛地回身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的墙角坐下。世子莫名其妙,好半天扒拉下他的手。正欲发问,却见他一脸的尴尬,一向镇定的脸上甚至还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世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难道……见到阿临了?”

    “那就早说啊……”他没好气地扶着墙站直身,朝方才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直接僵住。

    凌乱层叠的秃枝尽头,陈聿修正紧紧地拥着阿临,仿佛是拥住了无上珍宝,揽得那般紧,那般深。阿临仰头靠在他的肩头,侧颜唇角微扬,似在笑着说些什么。

    相扶相依的两人,这片枯寂的景象中,唯一的生色。

    “世子爷,”白子毓站起身,轻声低叹,“还是别看了……”

    世子深吸了口气,眼睑微阖,眸底晶亮一片。深深的眷思最终只能化为唇角一抹若有若无苦笑:“我这是高兴,有一人能改变她,让她情愿作回一个女子,这是我办不到的。我输得心服口服……”

    白子毓一怔,侧头望去,低声道:“是啊……”

    世子深深地望了一眼,良久,他收回目光:“走吧。”

    “唉,不去问了吗?”

    “这种情形,如何问得出口……”

    *

    谋划好了园子改建的计划,便刚好趁着出征后的二十来日休假,在上巳节前给建完。陈聿修着人去找了匠工,日日开挖。郭临闲在府里无聊,但对流觞曲水的兴趣极大,偶尔也番强过去帮帮忙。这么一来,时间倒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复职那日。

    郭临打着长长的哈欠,随着下朝的人群走到朱雀门。和金真一道上了马车,直往京兆府奔去。

    金真虽然因着郭临的关系月前便复了职,得以同去上朝。不过回京兆府办公,还是几个月来的首次。见他神色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局促,郭临宽慰地拍拍他的肩,笑道:“听说那位常兴常大人很是了不得啊,你等着,看老大我如何会会他,给你和老白出气!”

    金真忍俊不禁:“大人,您就别闹了!常大人什么身份,咱哪能去惹!”

    郭临笑而不语,心想要是告诉他,常家算什么,她连太孙都惹了,不知道金真会不会吓成什么样。

    不过嘛,就算没有寿州山上的那档子事,单单白子毓说的那些京兆府内常兴耀胡扬威的做派,她就想好好修理一下他了。

    下了马车,大步迈进京兆府。门口扫地的府役随意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动静,隔了好几秒才猛然惊醒,停下手中动作,死命地瞪着她:“大,大人……”

    “哟!”郭临扬手打个招呼,带着金真脚步不停继续走进。

    很快就有昔日心腹凑过来告知她常兴人在书房,郭临挑挑眉,挺胸负手,大步流星。当她英姿飒爽地推开房门时,常兴正翘着腿搁在书案上,手中还拿了个啃了一半的酥饼。

    那碎末子还掉了一身,简直别提有多狼狈。郭临身后还聚了一群看热闹的府役,见状个个都憋着笑,一副看戏的表情。

    常兴勃然大怒,一把推开正在倒茶的侍从,站起身来喝道:“郭临,你懂不懂礼数,门都不敲就破门而入,是想怎样?”

    “常大人,擦一擦嘴吧。”郭临半垂着眼,故意指了指嘴角,挑衅一笑,“这里是我办公的书房,我回自己的地盘,还需要敲门?”

    “什么你的地盘!”常兴神态倨傲,“圣旨未下,我还是暂代的京兆尹,这里就不是你郭临说了算!”

    郭临狡黠一笑,朝旁伸出右手。金真心领神会,从袖口中取出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在她手上。四周围观的府役顿时心中大定,知晓郭临是真的有备而来。

    常兴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可此情此景,又容不得退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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