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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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脸涨得通红,徐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他。只听舒贵妃还在说道:“臣妾总算想通了,为何会有署了郭大人的名,却不是郭大人字迹的情信在你身上。原来,你与这人通奸,却让他写信借着郭大人的名号,就是有朝一日被人察觉,也可将这污水泼到不相干的人上。萧淑妃,你这心思真狠,不检点不说,还欲嫁祸朝廷重臣,你可知罪!”
萧淑妃好不容易得了清白,却重新掉回地狱,这番的陷害比起之前更猛更狠。她几乎是语无伦次:“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认识这人……”
“你当在场的都是傻子吗?这人的容貌,只怕都刻在你心底了吧!”舒贵妃一脸的痛心疾首,她回头看向皇上,哭喊道,“臣妾失职,请陛下责罚!”
“爱妃……何错之有,全是这个娼妇……”皇上捂着心口,这话似是从牙缝中挤出。
就算是方才被发现和郭临的情信,皇上惊怒之下,也没叫她“娼妇”。萧淑妃脑中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德王捏了一下那府役的脖子,甩手将他放开。府役一个机灵,手脚并用爬到前面,磕头喊道:“陛下饶命,都是萧淑妃勾引小的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德王走回自己的席位,重新跪下,面上看上去只是一片凝重。但仔细地瞧他的眼睛,才能看出那里面深埋着的算计和阴谋。
这才是这场陷害的全貌,萧淑妃和郭临私通什么的,只是一层轻薄的假面而已。当那层假面揭穿,掀开更为残酷的后招,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为了找到这个和死掉的侍卫八分相像的美男子,足足花费了他三年的时间。这场阴谋,顺利的话就能废掉萧淑妃,使七皇子蒙羞。德王原本是想以后拿出来对付七皇子,可七皇子近日给他添了无数堵,他实在看他太不顺眼了,纵然不能真正断掉七皇子上位的路,也要提前将这份大礼送还给他。
园中一时静谧无比,皇上盯着萧淑妃,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萧淑妃历经大起大伏,连眼泪都不会流了,只是不住地摇头嘀咕:“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皇上深吸一口气,正要下旨定罪。却听园外一侍卫急行入内,单膝跪礼道:“陛下,京兆少尹金真大人求见。”
皇上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其实不希望郭临再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在他心里,一个未来的肱骨之臣怎么着也比一个行为不检的妃嫔重要。可是这事涉及京兆府,若是处理不当,京兆府的声誉也会受影响。他这么一想,便扬声道:“请他进来吧。”
金真拢着袖子快步入内,直走到御前,下跪行礼:“下官见过陛下。”
皇上摆了摆手,他此时的心情太糟,连“免礼”二字都懒得说了。
金真站起身,从袖间掏出一张折子,双手上呈,缓声道:“臣无意间得知园中之事。为了不让陛下被奸人蒙骗,特此前来呈上真相。”
此言一出,园中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望向他。他一个刚刚进园来的官员,只怕连事情的全貌都没弄清,怎么会知道什么真相。一时间,众人都好奇起来,不知道他那份折子里写着什么。
徐公公上前接过,交给皇上。皇上望了台下的金真几眼,满腹怀疑地翻开折子。
这折子甚是厚,但皇上看了个开头,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全然变了。他将折子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去。那架势,竟是在逐字逐句地翻阅。园中众人不由屏声静气,生怕干扰到了皇上。
这一看就看了近半柱香的时间。萧淑妃跪在地上,被冷风吹得都快没了知觉。
皇上终于缓缓地阖上了折子,面上的表情平静无澜,叫人读不出他半点心思。众人惊疑不定,心中皆想,这京兆少尹信心满满地进来,难道竟是个无用的?
皇上静默了良久,突然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折子“啪”的一下摔在了舒贵妃身上:“爱妃,你果然厉害。”
舒贵妃倏地被砸了一下,不禁满脸的疑惑。她望着皇上,显然不知道这把火怎么烧到她身上了。
“还要朕说出来吗?你自己看看!”皇上勃然变色。那怒气比起方才,犹过之而不及。
舒贵妃浑身一颤,她蹲下身,捡起折子,打开一页看去:“乙未年廿月十八,王翰午时三刻私出府,未时半回,问其去向,答曰回家探老母。实为去德王府,由府役张和记。乙未年廿月十八,无异。乙未年廿月二十,王翰随京兆少尹金巡逻时报腹痛离队。实为街头玩耍,由府役周平记。……”
她只看了一页,便已满头大汗,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折子。
皇上冷笑一声:“金真,你告诉她,这是什么吧!”
金真拱手道:“臣遵旨。”他转身面对着舒贵妃,朗声道,“折子里写着的,是这位被缚的京兆府府役近一个月的考勤信用记录。本府内有一不外传的制度,凡进府者,需经过一个月的考察,这考察便是记录其人于任职时期的行动,以便日后决定是否将其留下。当然,被考察者是不知道这个制度的,只有在经过了考察之后,才会将此事告之。心怀坦荡者,便无惧任何考察。”
德王刷地一下白了脸。他急着给七皇子一击,忙中出错。这人被他安插进京兆府还不满一个月,便拿来用了,谁料到会在这上面露出了马脚。只不过……他吸了口气,抬头向舒贵妃望去。
舒贵妃虽然没有回头,但却与儿子心有灵犀一般,梗着脖子喊道:“陛下,萧淑妃私通之事刚刚查出,京兆少尹就将这记录呈上,却也太及时了点吧!”
金真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疾不徐地道:“臣有事进宫奏请皇上,才寻来了御花园。听宫女告知此事后,便直接将这份记录默写出来。以免陛下被人蒙骗,冤枉了忠良,叫人以为我京兆府尽是些浪/荡/淫/贼。娘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京兆府中,将那份记录要来,看看这其中可有一笔之差?”
他言下之意是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他把这冗长繁复的记录,一字不差地默写了下来。园中众人一听,全都瞪着眼睛看向他。这青年貌不惊人,竟然有如此记忆。连皇上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在想自己何时错过了这么一个能人。
“陛下,臣妾绝无害人之心啊,这定是有人诬陷,陛下明察……”舒贵妃吓破了胆,连声哭喊道。
“哦?”皇上不怒反笑,“这么说,这府役哪儿也不去,偏偏隔三差五去老三的王府坐坐,还跟着他的马车进宫。这些,都是别人在陷害你喽!”
舒贵妃无言以对,再不知如何辩解。皇上眯眼看向德王:“老三,你可有话要说?”
德王跪伏在地,连磕几次头,那声音听着端的是悲痛欲绝:“儿臣有错,未能及时规劝母妃,请父皇责罚儿臣。”他这话说得精巧,叫人不知道他到底有没参与其中。德王和舒贵妃都清楚,皇上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针对他,正是看在德王一介皇子,怎么着也不会和萧淑妃有仇,所以只认定是舒贵妃设下的圈套。不过,德王到底参与了多少,他既然不问,就是放了一马。眼下舒贵妃保不了了,至少德王要全身而退。
“传旨下去,舒贵妃德行皆失,行为恶鄙,不配协理六宫,收回其协理之权,交予萧淑妃、秦昭仪。念其为二王生母,不予废除。遂降为婕妤,迁入蟾和殿闭门思过。德王,罚奉半年。”皇上宣判道。
看到大局已定,金真心中一松,脚下险些不稳。他勉力站直身子,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白子毓站在园门口,听见园内皇上最终的宣判,长舒一口气,面上浮出得胜的微笑。事实上,府役记录之事是真,但那折子之中所写的诸多事项却是真假参半,纯靠唬人。白子毓下笔之时便打好了算盘,无论何种局面,都教给了金真万全的应对之法。众人皆知是金真镇定自若的辩论,和那封默写详尽的折子,将毫无回旋余地的局面生生扳了回来。却不知这些杰作的作者,另有其人。
他抬头看向渐渐昏暗的天空,宫中的危机是解决了。阿临,你那边又是怎样一番凶险呢?
第42章 兵行险招
时间临近日落,德明门守城的侍卫正在交班。此时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朝着城门绝尘而来,速度飞快,似要闯门。侍卫们都是一惊,连忙竖起长枪,欲要拦下查问。
“闪开。”驭马之人大喊道。
“郭大人?”侍卫长疑惑道。待看到那越来越近的马车,和车上年轻矫健的身影,他不由惊呼:“确是郭大人,放下枪,放下!”
马车冲进了城门,奔行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下。郭临跳下马车,急忙回头问道:“可有快马,牵一匹来。”侍卫长接到命令,赶忙叫人去牵马。
七皇子掀开走出车厢,奇道:“既要骑马,方才干甚么杀了那些刺客的坐骑?”
郭临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听到七皇子如此问,挑了挑眉,耻笑道:“坐敌人的坐骑,才是最愚蠢的行为。”她翻身上马,“七殿下,我要回府中一趟,由侍卫们送您回宫,可好?”
七皇子还未说话,却见一骑从大道上飞奔而来,马上那人看到了他,大呼一声:“殿下!”他踉跄跌下马,连声哭喊道:“殿下,您……回来了?小的正要找您,淑妃娘娘她……”
郭临微微蹙眉,看来宫中也出事了。她冲七皇子略一点头,策马朝城中奔去。宫中的事就交给七皇子去头疼,眼下庆王在她府上,这才是最需要解决的事。
眼看着郭府大门越来越近,先前心中压抑着的担忧也越来越大。郭临一路上心事重重,或许待会见到庆王,他其实没有发现贺柔,但她太过紧张,反叫他起了疑心。
可一想到庆王暴戾乖张的性子,要是他真的发现了贺柔,只怕当即就灭了口。
刚刚行至府院的墙角,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郭临猛地抬头,那好像是阮云的声音!
她顿时心急如焚,一拍马鞍,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越过高墙,翻进了府内。她急急忙忙地朝出声处窜去,却发现整个府内静悄悄的,居然连个下人都看不到。
郭临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府,可这里面一花一木,都是她熟悉的样子。没时间细想了,再晚云娘就有危险了,那个阴狠的庆王,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抽出腰中的软剑,浑身戒备,一步一步朝着出声的房屋走去。那是位于会客用的花厅旁的一间茶水室,郭临屏息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心中着急万分。云娘明明是后宅妇人,怎么会被人掳来前院,难道是庆王命人绑了她……这魔王般的皇子,非得给他点教训!
郭临几步窜上屋顶,轻手轻脚地搬开几块瓦片,正下方一个青白锦袍的青年,正朝着内室走去。她盯着那人头顶的玉冠,再无犹豫,举剑冲下,大喝道:“休要欺人太甚!”
事实上,距离这么近,便是武林中的高手,也是要有数十年苦功的人,才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可偏巧,郭临喊话之际,这人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捂唇弯了下腰,正好把脖颈送到了郭临的剑下。郭临大惊失色,生生变了剑道,剑锋微颤,削下了那人玉冠上的一颗珠子。
郭临左手撑在地,轻巧地在地上腾身站起。右手软剑一扬,回身就要刺去……
“怎么是你!”郭临瞪目哆口,堪堪停住了剑。
那锋利的剑尖笔直地对着秦正卿的胸口,骇得他呆立在了原地,连躲开都不会了。郭临收回剑,站直身子,试探地问道:“秦兄?”
秦正卿怔怔地抬起头,想挤个笑容,可嘴角完全不听使唤……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听得有人喊话道:“伤了姚大人的那贼子定然就在这里面,我听到刀剑的声音了。”
“难道他还在伤人?大家快进去,救人要紧……”
郭临一把拉过秦正卿:“跟我来。”
她打开屋内一处堆放杂物的小隔间的门,里面是一个半人高的长方矮柜。入耳的人声越来越近,郭临扯过秦正卿的衣袖,一手撑在他的背上。突然弯下腰去,右胳膊弯住他的腿,将秦正卿打横一举,径直放到柜子顶上。秦正卿淬不及防,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
郭临无瑕理会他,下一刹那,她双手撑着柜格边缘,双脚蹬地,灵巧地跃上柜顶。脚刚落在柜上,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柜子上的郭临跪靠着秦正卿,右手捂住他的嘴,左手伸到隔间的门中间,将两片槅门合拢的地方紧紧地捏住。
进屋的众人吵吵嚷嚷地搜寻开来。郭临和秦正卿对视一眼,皆静静地听着众人说话。
“奇怪,我方才明明听到动静的……”打头的一个汉子嘟嚷道。
“你怕是听错了吧,哪有毛贼敢上我们郭少爷的府邸。”说话的这人声音有些熟悉,想来该是郭府的下人。
“你说什么……”
“别吵别吵,庆王殿下到了!”
听到众人纷纷退让的脚步声,一个阴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叫你们来逮捕贼人,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郭大人御下随和,不代表就没规矩。”
这番话指桑骂槐,明里在训自己人,实际上是在骂郭临府上没有规矩。
被训的汉子低笑了几声,才装模作样道:“属下知错。”
“庆王殿下,可有找到贼人?”这个声音是李延。
“惭愧,我的手下浮躁,与贵府下人吵了几句,我这一急,险些都忘了正事。你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