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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部分

京兆尹-第143部分

小说: 京兆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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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声,旁处有门扉打开,听着一声年轻男子的惊呼:“你们……”随后是昌荣的低声责备,捂住他的唇重新钻进房中。

    郭临吸了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煽情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手背上覆来熟悉的温度,她任那只手紧紧地握住她。这已经不是梦了,他就在身边,无须言语,心间的甜蜜却已一层泛过一层。

    “嗯哼……”一道清咳突然从院门口响起。

    郭临侧开头,从陈聿修肩头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白子毓立在门口,侧对他们握拳唇边,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在下来的不是时候……”

    “嘁~”郭临故意撇嘴,面上一脸不在乎,还是捏了捏陈聿修,松开手故作镇静地走上前,“嗯,你来了?”

    白子毓弯唇一笑,瞟了眼陈聿修,抬脚走到郭临身前。英挺的侧颜耳颈后,乌发随着步伐扬过衣领。他垂下头,含笑盯住她。

    “赵寻雪已经出城了。”

    郭临眸光一缩,表情渐渐沉寂下来。良久,她轻叹而笑:“那便好。”

    “你不问……他是否留有信物给你么?”

    她摇了摇头:“不会。”彼此心中所想都再清楚不过了,既然有完整的告别,又何须信物。

    白子毓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郭临’喽?”

    郭临微微一愣,随即粲然而笑:“我不是郭临,却又是谁呢?”清然的阳光越过藤叶泻下,她回过头,朝陈聿修伸出手。

    二人携手而走过几步,白子毓忽然出声道:“阿临,昨日的刺客查出来历了。”

    她停住脚步,慢慢转身。

    “是魏王府。”

    *

    青衣的侍卫拧眉仔细看着手中的木牍,和门口其他侍卫对视一眼。这才走下台阶,探身挽起马车车帘。

    昏暗的车厢内,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木钗挽着苍白的头发系在头顶,沟壑纵横的老脸隐没一半阴影,看不清神色。侍卫细细地瞅了几眼后,疑惑地放下帘帐,侧头和马车前坐着的军士小声道:“这位真的就是……瀚海都护,怀化大将军苏恭翎?”

    “怎会有错,这可是魏王殿下亲口吩咐带回的人。”军士拍了拍侍卫的肩,长舒一口气,“不多说了,好不容易长途跋涉回来府上了,兄弟我把人送到殿下手中后,可得好好休息一番再去神武营呢。这一路可真是累……”

    “神武……”侍卫神色一顿。

    “怎么?”军士不解地望来。

    “没,没什么,”侍卫怔怔地点了点头,将木牍递回,朝门口一扬手:“放行。”

    马车的轱辘声缓缓远去府内。侍卫蹙眉望着车轮消失在小道间,叹息一声看向同伴:“你们说……郭将军死而复生回朝,殿下辛苦两年重建的神武军,会不会要还到他手上?”

    “这……不会吧,难不成让我们殿下为人作嫁,陛下不会同意的。”

    “可是,原本神武军就是郭将军统帅,才立下如今的赫赫威名。他现下沥血而归,这一身从死人堆中爬出的荣耀。陛下不还,岂不是叫天下人为他不平?”

    “我听说今日早朝,郭将军一点都没把陛下放在眼里,他……”

    “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在门口将将停下。

    侍卫们回头一望,纷纷俯身:“见过魏王殿下。”

    “嗯。”

    他们只听到这样一声低吟的招呼,随后身旁一阵风过,君意沈已经走远。

    谭伯跟在后面下了马,路过门口时停了停脚步。侍卫的额上冒出密密的汗珠,只觉顶上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在轮番扫视。

    “方才有马车入府?”

    侍卫低眉望去,地上两道车轮线隐隐显出。他松了口气,忙答道:“是,神武校尉一人带着苏恭翎,去的是东厢房的凌霄阁。”

    爬上新木搭建的阁梯,军士推开房门。屋内摆设古朴干净,他转过身来笑道:“苏老将军,您请。”

    苏恭翎缓缓抬眼,浑浊的眼眸微微动了动。他抿着唇,挪着步子走进屋内。窗格阳光暖注,他望了片刻,坐在了窗下的棋盘前。

    门扉阖上不久,便又开启。脚步快速行到了对面。苏恭翎正欲起身,目光望向前方却怔然了片刻:“失礼……原是谭先生。”

    谭伯含笑恭请他坐下,笑道:“将军,殿下此时尚有事,在下先行前来做些安排。不知将军住在此间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在下立马着人来……”

    “安排,”苏恭翎缓声而笑,苍老的白发被窗格透过的阳光照得一片闪烁,“无须安排什么了,老朽命不久矣,这些身外浮华,早已不会在意。只盼那些该认的罪,该赎的命,能让老朽早些完成。”

    说完,他侧过身轻轻咳嗽,嘶哑的嗓音连声喘息,却执着续道:“不知魏王殿下,何时能让老朽见到郭将军?”

    谭伯抬眸凝视,须臾轻轻一笑:“快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顿了顿,“你必须先见一人。”

    “吱呀”的轻响,门扉开处,地上躺了一道手握拂尘的长长身影。

    徐公公弯腰躬身:“苏老将军,陛下有清。”
第169章 震烁朝堂
    “哈……”

    郭临刚刚伸过一个懒腰,就见房门的纸格上走来一个窈窕身姿。

    “少爷,”来人推开门,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走进来,“今日是穿朝服,还是军甲?”

    晨曦尚暗,屋内烛台被点亮。郭临盘膝坐在床上,撑着下颌浅笑着盯住她:“阿秋啊,看来生过两个孩子,人确实会丰腴些。丫鬟打扮虽娇俏,可你这腰身……”

    阿秋圆眼一愣,须臾反应过来,放下托盘就扑了过来:“你个臭少爷!看我不收拾你……”

    “哈哈哈哈……”郭临一把圈住她的肩膀,大笑着将她挽好的丫鬟髻揉散。阿秋撇着嘴任她拨弄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抱住她:“少爷,欢迎回来。”

    “好啦好啦,这话一说,可就不像以前的日子喽!”

    阿秋噗嗤一笑,揉了揉眼睛,冲门外唤道:“双宁,进来吧!”

    郭临回过头,正好看到双宁捧着金盆进屋。她疑惑皱眉:“你……”

    “少爷你忘了?昨日是白少爷把她送来郭府的啊……”

    原来是这样……郭临抿唇而笑,见双宁不安地伫立在原地,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上前。

    昨日白子毓特意去楚王府问过信物,原是指被留在先前赵寻雪落脚处的双宁。可询问之下,却是她自愿留下。

    “双宁,你真的不后悔吗?我身边并不是安全的所在,你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更何况,寻雪……抑或是沧州,待在我这儿,都无法触及。”郭临摸了摸她的额发,叹息道。

    双宁眨了眨眼,长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双宁愿意跟着姐姐,阿不……少爷。”她怯怯地望着郭临,那张英肃的笑脸,早已不是昔日披散的长发下苍白绝望的泪容。脑中被药童哥哥唾嗤的白衣弱影,和画舫上空手对敌的凌然英姿,渐渐交融,最终……汇成被一剑斩断放于盘中的那束长发。

    “想要郭临命的人,是九重宫阙上的皇帝。一旦成功,你家公子身为皇帝身边太医,又是身份上与她最‘亲密’之人,便将成为首要铲除的对象。这是一个死局,只有郭临重新握住权力,站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才能让对方忌惮,继而与之对抗。你郭姐姐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身边所有的人……”

    她想起白子毓送她下马车时的话,心底再无一分犹豫。定睛直望郭临,道:“双宁不怕,双宁一定会照顾好姐姐……阿,是少爷!”

    郭临微微一怔,侧头和阿秋对视一眼,竟一齐笑出来:“乍一听,这话倒和你头次被王爷送来我身边时说的一模一样。”

    “哎呀可不是,”阿秋面露追忆之色,“一晃居然十多年都过去了……”

    “好啦,二位小姐,再说下去,我上朝可是要迟到了!”郭临嬉笑一声跳下床,拿起朝服抖开套上。

    阿秋拉着双宁,细声示范着指点她帮助郭临系带。

    晨光渐明,屋外已有鸟雀振翅啼鸣。郭临提了提前领,双手一伸,推开了房门。望着往昔四年间日日看惯的庭院美景,她英眉微扬,抬着肩膀活动了胳膊,朗声吩咐道:“阿秋,这屋后的窗下还躺着两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待会叫李延过来看看。若是还有气,就交给白子毓,若是服毒了……”她回过头,狡黠而笑,“那便在郊外找地儿埋了吧,也省的老白为难。”

    “啊……?”阿秋瞪大了眼,愣仲半晌方才领悟,“哦哦,是刺客啊……”

    “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郭临大步往外走去,凌风飘来的嗓音肆意张扬,“不过嘛,来多少杀多少,权当练手,也总有他人才用尽的时候。”

    大门口不出所料地停着一辆马车,郭临拉起红着眼行礼的李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把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陈聿修眼皮未抬,只将小炉上温好的茶水细细地倒入杯中,伸手递来:“喝一口,先暖腹。”

    郭临就着他的手喝下热茶,一口暖流漫开全身。车夫喝驾而起,车身幽幽晃动起来。她挽住他的胳膊,忽地一笑:“聿修,你我这样,算不算是将相联手,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陈聿修摇头浅笑:“你倒是把御史参的本都给想好了。”

    “参本,呵呵……”郭临握过他的手,袍袖之下,五指收紧,“想参,随他们去,我如今还会怕么?”

    “阿临,”陈聿修垂下眼,半晌出声,“你准备好了么?”

    车帘颠簸着被风扬起,已能隐约望着前方朱红的宫门。“说起来,人生二十来年,祸闯过不少,而做的最好的细数之下却只有一样……复仇。”她仰后靠在车壁上,眸光微阖,“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敌人不是简单的刀剑便能解决……纵然要为三千弟兄复仇,却也不能贸然出手。不止是顾惜自己这条好不容易捡回的命,顾惜你们……更是不愿大伙拼死护下的江山,就此乱在我手中。”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下了。骏马磨蹄嘶鸣,车夫跳下马车,搬来脚凳,见车内仍无动静,却也乖觉地没有出声。

    “这也是最后的仁慈了。”她深吸一口气,“聿修,前路荆棘……你可愿陪我?”

    陈聿修取过一旁叠好的披风,抖开披在她身上。他细细地理好衣襟,朝她温柔一笑。

    勤政殿上,皇帝负手缓行,一步一步地走上御座。

    “臣等叩见陛下!”

    大臣们举臂在前,躬身俯下。然而片刻后,廷上却是一道细弱的疾呼:“放肆……尔,尔等缘何不跪?”

    众人抬额望去,前方金銮御座下,左右文武首列。两道绯紫身影长身而立,挺直的背脊间,朝服纹饰显耀夺目。凤池蜿婀,麒麟威昂。徐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方探指喝问,却似后怕般地倒退一步,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

    “末将的膝脚,从不跪愧对功臣的朝堂。神武军三千血命不清,何言国安,何言民幸?”郭临振臂高喝,一双利眸缓缓抬起,含笑盯住御座。

    大殿上一片诡异的死寂,文官不少探头看了眼陈聿修的背影,四下对视,重有低下头去。徐公公仓皇侧颜,望见皇帝靠在御案上的手掌微微战栗缩紧,旒玉轻晃。他忙转过头,冲堂中使了使眼色。

    “那你是说,只要一日不能揪出所谓的内奸,你郭临就一日不跪陛下?”刘老御史朗声发问,大步走出列。

    “呵呵,今日威盛天下的大齐,却不敢揪出陷害功臣的内奸。传出去岂不叫四方之人笑话?”郭临负手回身,挑眉嗤道,“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内奸,正是大齐处心积虑,包庇……”

    “竖子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嫁祸!”

    “哦,末将还未说是谁在包庇,刘大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帮人认罪了?”郭临轻轻一笑,踱步走到刘老御史身旁,“阴山大雪,绵延万里。十日追寻,不说冻伤难眠,不说饥寒交加。单单是白茫茫的雪,便能灼伤将士们的双眼。便是神武军未亡在青山,也为此一役交付了一生的伤残。尔等日日在这金碧椒暖的大殿指点江山,论策是非,却忘了这是将士们用性命铸就的安荣。你有何脸面,在此阻扰我为他们正名复仇?”

    一声更比一声沉重的喝问落地,刘老御史再无话说。郭临长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陛下!”

    御案上的手顷刻握掌成拳。却在此时,一人快步出列,跪伏在地:“臣门下侍郎关成尉请陛下捉拿内奸,还昔年神武军一个公道。”

    “臣尚书右丞贾谊叩请陛下!”

    “臣门下左散骑常侍陆杰叩请陛下……”

    “臣……”

    呼啦一下,仿佛是洪流的开关打开。文官列队下,无数人举着笏板走出,跪在了殿中。愕然几乎盖过了震惊,除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请愿声,竟是诡异的寂寥隔绝着众人。

    周泉光站在队列末尾,透过渐少的官帽,望向最前方的那个身影。直到此时他方领悟,蛰伏两年,归权纳奉……便是为了今日,为了郭临回来之时,成为她身旁的砥砺支柱。让这普天之下,再无一人,可以俯视她。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叹息这场最深的算计,还是心酸一无所知的自己。然而……“臣归德中郎将周泉光,叩请陛下,明察此案!”

    望着黑压压跪伏一地的人群末尾,周泉光撩袍下拜。躬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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