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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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希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些负能量，抢救室里，除了仪器发出的声音和必要的指示，所有人都不愿多说话，气氛极其压抑。
这一天，连病人的数量都不多，坐在诊室里，杜夏希竟又想起昨天西门对她说的那些话。
自己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真的会换回快乐吗，多数时候只是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想从别人那里获得承认，自己也是渴望那些康复的患者的认同的。
虽然嘴上没说，但如果有人过来对她表示感谢，可能仅仅是一句谢谢，杜夏希都会有满满的成就感。
杜夏希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有着各种欲求的普通人，才没有别人眼中那么无私，所以，要不要像西门说的那样，适当的放松一下，别给自己添加那么多的责任与压力，依照自己的本能活着。
其实，杜夏希倒是有些羡慕西门那样快意洒脱，喜欢就去做，没有任何束缚，只要她别总是欺骗别人，自己现在倒是不太反感与她的相处了，大概越是性格迥异的人之间越会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吧。
“你好，医生。”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杜夏希抬头，见是一对老夫妇，看着年纪应该七十往上了，两个人全都花白了头发。
杜夏希赶忙起身迎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本来老头子是要送我来医院看病的，结果刚出门，他自己先摔了一跤。”老太太扶着老头的胳膊，老头看起来一脸的痛苦，一直吸着气喊疼，老太太不仅没安慰，反倒是抱怨着，“老胳膊老腿的还得瑟，该，疼也忍着。”
杜夏希怕俩老人再吵起来，赶忙查看一下老大爷的伤情，手掌部分只是破了些皮，但看样子有可能手臂骨折了，就让俩人先去拍个片子。
俩老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进来一个男人，杜夏希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抬手招呼他坐过来，“你自己塞进去的？”
“唔，唔唔。。。”男人嘴里含着个灯泡，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红着一张脸点头。
杜夏希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让他到处置室去，“已经有很多前人试过了，灯泡真的不要放进嘴里。”一边帮那男人处理着，杜夏希忍不住笑着说道。
“啊。”一声脆响，男人嘴里的灯泡被敲碎，杜夏希小心的清理着，“别动，小心划破了舌头。”
男人的嘴有些肿，含混的说着谢谢，杜夏希一笑，“以后千万不要再试了。”
男人还没起身呢，屋里就又进来一个女生，杜夏希再次愣住，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全都吃灯泡没够吗。
杜夏希指了指刚才那个男的，“你们认识？”
女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开口，“不认识，刚才看见这男的，她非不信，说一定能拿出来。。。然后就。。。”
杜夏希无奈的笑着，解释道，“灯泡放进嘴里以后，舌头被挤压向上顶，就没办法再张大嘴了。所以，灯泡能完整的放进嘴里，但是要完整的取出来是不可能的，以后千万别再试了。”手头继续帮着处理这个女生。
门口却突然多出来一个身影，正是西门，她抄着手靠在门边看里面的热闹，见杜夏希刚处理完他们，就探头进来笑着问道，“灯泡，好吃吗？”
两个当事人捂着腮帮子尴尬的要死，全都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赶忙离开，免得继续丢人。
“呵呵~”西门继续笑着回头去看那几个人，自己作，还不让人笑话啦~
“你怎么又来了？药还没点完吗？”杜夏希摘下手套和口罩，往诊室走去。
西门笑着跟在她身后，就像是尾巴一样，“今天最后一天~杜医生今天能准点下班吧？”
杜夏希一猜就知道她是来蹭车的，“不一定，而且不顺路。”
“你下班了不去宠物医院看看那小东西？应该快出院了吧？”西门心想，既然不想送自己回家，那把自己捎到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一直被西门抓住软肋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似乎这个人总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甚至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都被她知道了去。
“离下班还早着呢。”言外之意就是让西门赶紧自己找办法回家。
“不急~不急的~杜医生你忙~饿不饿？上次那包子好像你挺喜欢吃的，这旁边有家分店。。。”西门上次回到家就从窗口看到杜夏希坐在车里吃包子的画面，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可真是不像她的作风，所以西门猜想她应该挺喜欢吃的。
杜夏希脸上一热，这人就是专挑别人不想提起的事情拿出来说，赶忙打断了她的话，“不饿，你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我这还忙着呢。”刚好那对老夫妻拿着片子回来了，杜夏希可算得了个借口。
要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杜夏希真是后悔吃了她那一袋包子，这以后绝对会被她每次都拿出来说事，这不，那货临走还笑着扒门，“没关系~我等着你一起吃晚饭~”
“我不饿！”杜夏希胸口又开始发堵了。
西门出去以后，杜夏希开始查看片子，老太太坐的后背溜直，语气并不算关切的问，“医生，折了吗？”
杜夏希怎么瞧都觉得这一对老夫妻算不得恩爱，老太太态度一直冷冷的，老头子像个小孩似的疼的快哭了，她还在埋怨他。
“他的手臂确实骨折了，不过医生没折。”杜夏希竟然也开始说冷笑话了，一定是受西门的影响，但杜夏希还是很快的恢复成平时的那个杜医生，继续询问道，“摔的吗？有没有觉得其他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一听，竟然一撇嘴扭过头去，倒是老头喘了两口气，说道，“她这不是说难受嘛，我就说背她。。。”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急了，“这么大岁数了得瑟什么，我让你背了吗，用得着你么！”
原来是两个人拉拉扯扯中，老头就脚下绊倒摔了一跤，手一撑地，就骨折了。
“年纪大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否则闪了腰也不好。。。”杜夏希真是不知道说这俩老人什么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能闹。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一看表，然后着急忙慌的从包里拿出药盒递给老头，“到点了，吃药。天天也不记着！”
“这不是有你吗。。。”老头一只手不太方便，老太太虽然嘴上说的毒，但还是把药倒出来塞他嘴里了，杜夏希赶忙去接了杯温水。
说这俩老人感情不好吧，可他俩看起来也挺闪的，说他俩恩爱吧，这相处模式也挺醉人。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一惊，“呀，出来的着急忘了带钱！都怪你一直催催催的。”
“你说难受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哎呀，钱没带再回去取吧，别着急。”
“那怎么行，你在这把胳膊接好，别再耽误了落下病根。医生，你先帮他看病，我回去取钱。”
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性格截然相反矛盾很多，但这相处的细节中，无处不透露着两个人对彼此的关心与爱，让人看着羡慕，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和你一起携手走过漫长的岁月，即使其间有着各种摩擦与争吵，但依旧是不离不弃。
只是看着他们，杜夏希就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微笑，“没关系，别折腾了，我这有一些，应该够了。这几天大雪，路上滑，过几天还我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呢，我们怎么能管医生你借钱啊。”老太太又开始着急了。
杜夏希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递给她，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写个借条吧，一个月之内还我就好。”
“啊，医生你真是好人，过几天我就让女儿把钱给你送过来，这天冷路滑的我可不放心她一个人挤公交回去，她天天抠的要死，都不舍得打个车。”老头先接过了钱，感谢着杜夏希，还不忘说他老伴两句。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一边继续吵嘴一边去缴费，花白的头发，略微佝偻的身体，磕磕绊绊却又无比契合，这是杜夏希这几天来，看到的最温馨的一幕。
就在杜夏希看着门外离去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感慨人生的时候，一张脸突然从门边探了出来，“啧啧，杜医生真是出手大方~我也没钱看病了呢，咳咳咳，杜医生能不能好心借我点钱。。。咳咳咳咳！”
西门还故意的用力咳嗽了两声，结果因为用力过猛，还真的咳起来不停了！整个人快要趴地上，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杜夏希嘴上嫌弃，但还是起身过去扶她进来。
“咳咳。。。杜医生倒是给我接杯水啊。。。嗓子好痛。。。”西门一坐下就像没骨头似的，声音也软腻腻的，听的杜夏希心都被齁到了！自己除了给她当司机，什么时候又变成给她端茶倒水的小妹了！
“没长手吗？水在那边。”杜夏希一指角落里的饮水机，就低头去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快到下班时间了。
“夏希你怎么跟刚才那老太太似的，这么凶，一点都不温柔啊~”西门扁着嘴，并没有真的生气，她也不知道这医院里那么多肥羊可以骗，自己怎么就偏偏喜欢黏在杜夏希这里，想着法的要从她口袋里抠钱。
“我为什么要对你温柔？”杜夏希大概是被西门叫名字叫的多了，竟然没有再去纠正她了。
“第一，如果你遇到脏东西，我可以帮你解决啊~你说你是不是该对我好一点？”
西门的第二条还没编出来，杜夏希就起身准备去和医生交班，斜了西门一眼，淡淡说道，“东西脏了我有洗衣机，谢谢。”
西门竟然一时被噎的没了语言去反驳，就这样看着杜夏希从她身边擦身离开，“嗨。。。大冬天的。。。用不用这么冷。” 这一次也不是西门故意去偷听，她也纳闷，为什么自己总是能碰巧听到这么多事情，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
“呵呵呵，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呀，你们继续~哎，杜医生，人家安安都要走了，你倒是抱抱人家啊~亏人家喜欢你这么久~”西门探头见会议室里并没有其他人，于是灿笑着挤进了会议室。
自己的感情被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安安的脸上瞬间就红透了，紧张的原地转圈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和杜医生相处，简直羞臊的要死。
杜夏希也被西门说的尴尬，自己那点小犹豫竟被她察觉出来，“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你！”杜夏希转移话题掩盖此时的不自在。
下午刚从西门家离开没几个小时，怎么晚上又在医院碰见她，杜夏希觉得这人简直比胶水还黏人，根本就甩不掉。
“哎呦~杜医生怎么能这样呢，刚从我家睡完了出来，这就翻脸不认人？谁说我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安安的~”西门其实也是故意说的这么暧昧，她就喜欢欺负别人，尤其是看着安安此刻一脸惊诧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你！”明知道西门是故意的，可杜夏希还真没法反驳，她确实是在她家睡了一觉，只是现在这个‘睡’字真是包含了太多歧义，如果解释起来又好像此地无银的狡辩，真是一颗黄连吃下肚！
眼见杜夏希要炸毛，西门马上见好就收，揽着安安的肩膀，“安安这么乖，要是我可舍不得让你走，今天这点滴还是安安来扎吧~一点都不痛，比别人强多了~”
“谢谢西门小姐。。。”安安懦懦的说道。
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竟然还谢对方，杜夏希更加生气，这西门到底是给她喂了什么**汤？！“谢她做什么！”杜夏希赌气道。
“杜医生可能误会西门小姐了，其实西门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每次失手找不到血管，扎了好几次才好，西门小姐都没有抱怨，现在还来安慰我。。。”如果是其他患者，早就发火了，也只有西门小姐能一直笑着鼓励她。
西门笑着摸了摸安安的头，这小姑娘实在是太单纯善良了，自己那哪里是温柔，只是免费的东西不能抱怨太多罢了，没想到竟然被她记在心里，“你能如此心性，以后定会结出善果，离开这，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会变得更开心更幸福的。”
人的烦恼，大多还是自己找来的，因着那执念，将自己埋入痛苦之中，只要能放下一切跳脱出来看一下周围，才会觉得当初的执着是多么的无谓，为了那一丝无望的感情，放弃整个世界的美好，一点都不划算。
所以西门从来也无法理解那些陷入爱情的人，为何就能舍弃一切的跳入那囚牢，甚至两人互伤到遍体鳞伤也不放手，大有同归于尽的劲头，她不理解，因她无情。
是了，西门是无情的，若是她兴起，她可以救人于水火，若是无趣，别人的死活又与她何干，她只注重自己的利益，如果不划算，她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其实。。。我一直很想做一个幼师的，很喜欢和小孩子在一起，很简单又很开心。。。只是当初父母觉得当护士比较好，收入稳定什么的。。。”
“那就去做吧~人生那么短，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做喜欢的事情~哎，但是临走前，你还是得再帮我一次哦~”西门拿着药，最后还不忘多占一次便宜。
“恩恩，没问题的，西门小姐，交给我吧。”安安高高兴兴的拎着药出了门。
杜夏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坐在了一边，西门这一碗汤灌下去，看得出安安喝的很开心，如果不知道西门的为人，自己大概也很赞同她的话，可她是知道的，西门所谓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多数时候只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