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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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胜握住了朱胜利的手:“别紧张,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跟我一起走,你是个老实孩子,受不得这些惊吓。我给你安排个任务,我走了以后,你把孙明给我照顾好了。这是其一,再就是你多留心留心公安这面的动向,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想抓我?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汇报!最后呢,你经常去我妈那里看看,有什么体力活帮我妈干干……好了,就这些。”
朱胜利使劲地点头:“我知道了,放心走吧,这儿有我!”
“等等!”老七拉住想要出门的朱胜利,“老胡,千万别学我,嘴要紧!这些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老七,我不是你!”
“我操,什么态度嘛……”
朱胜利转身要走,广胜拉住他,塞到他手里一千块钱,“把这个给我妈送去,过年我就不一定回来了。”
朱胜利把手给他推回去:“你走你的,老母亲那边有我!出门了需要钱。”
广胜想了想,把钱揣起来,用力抱了他一下,扭过头,反手挥了挥:“走吧,走吧。”
闷坐了一阵,广胜示意还在喋喋不休的老七住口,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对母亲说他要出趟远门,是给公司去南方要帐,快的话几天就回来,慢的话得有个把月,反正过年肯定回家。老母亲嘱咐他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别感冒了,听说南方流行禽流感,别传染上……广胜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鸡鸭飞鸟什么的,我传染的什么禽流感?轻轻挂了电话。搓着腮帮子想了想,想要给孙明打个电话又忍下了,暂时还是别告诉她吧,等我安顿下来再说……问老七有没有什么事?有事赶紧联系。老七把假发套揉搓成了一团乱麻,也没想出还有什么事来,急得嘴唇直哆嗦。广胜拉起了他,走吧,想起来再说。
走出餐馆,外面银白一片,灿烂的阳光从天上掉下来,在地下摔得粉碎。
李老师不愧是教师出身,素质高,守信用,抄着手笔直地站在门口,凛凛然了望四周。
蓦然回首,云升餐馆破败的门头让广胜想起了曾经有过的日子,这些曾经鲜活的日子如今却恍如隔世。
站在一处隐秘的路口打车的时候,广胜发觉自己竟然流下了泪水。
飞驰的出租车载着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渐渐远离了这座喧嚣的城市。
第二十八章 走投无路 第九节
“胜哥,我知道常青藏在哪里!”老七血红的眼珠子似乎要掉出来。
“别急,慢慢说。”广胜的心像被一只手猛地攥紧了,用手转动着酒杯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故作轻松地看着老七。
“好,我慢慢告诉你……”老七灌了一口酒,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前几天我跟老黑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吗?有一次我跟他在你老师的饭店里喝酒,老黑接了一个电话,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那是常青打来的。我故意装作不在意,出去上厕所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老黑刚好接完了电话,顺手把手机搁在桌子上。我动了心思,就开始没命地灌他喝酒,最后这小子醉了,趴在桌子上迷糊过去,我偷偷拿过手机把那个号码记下了。胜哥,你猜那是哪里的号码?不远,离青岛不到二百里路——即墨!回家以后,我找了春明他们,让他们去打听这个号码到底在什么位置。春明家楼下不是有个发廊吗?那个开发廊的小姐就是即墨的,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是即墨温泉镇一带的号码。当时我想了很多,可就是不敢把这事儿告诉你,我怕你找到他一言不和火拼起来,万一事情闹大了会牵扯到我,到那时我怎么办?胜哥,既然咱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我也就不怕了,我跟你一起去找他!现在我也明白了,混社会想要脚踩两只船,没个正经立场一辈子也别想混起来!所以,这次我跟定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不是我喝了酒说醉话,有时候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比如说……”
老七还在不停地絮叨,广胜已经不在听了,他只记住了老七前面的话,好啊,我终于发现你了,常青,等着我!
小杰冷冷地盯着老七,目光像两片锋利的刀刃:“兄弟,你别说那么多了,我就问你一句,这都是真的?”
“真的!”老七哗地从电话簿里撕下一页纸,“看吧,就是这个号码!”
小杰接过那张纸,顺手拿过了广胜的手机。
广胜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干什么?你想打草惊蛇?!”
老七也楞了,嘴唇哆嗦得像挂在电风扇上的一片纸条:“杰哥……还不到时候吧?”
“都沉不住气了?”小杰笑了,“放心,我不会那么没脑子的。”把手机举到眼前,麻利地拨了一个号码,“喂,麻辣烫!是我,小杰!哈哈,还在家睡呐?好嘛,有钱人就是潇洒……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想你。你在家等我,我想去见见你,顺便给你联系个买卖。什么买卖?呵呵,你管那么多干啥?肯定让你挣到钱!去了再说吧。”
放下电话,小杰顺手捞起酒杯啜了一口酒,抹着嘴巴说:“我一个战友,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我俩是铁哥们儿。”
广胜明白了,这个叫麻辣烫的战友肯定也是即墨人,转着酒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杰,哥哥看你的了!”
小杰揣起那张纸,快速地扒了几口菜,啪地拍下筷子:“走吧,去即墨!”
“小杰,你就不要去了,”广胜感到很过意不去,“干脆你再给他打个电话嘱咐一下,我跟老七去就得了。”
“胜哥你怎么这样?”小杰似乎有点上火,“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当年在劳改队……”
“别说了!”广胜打断他,“别总是把那点事情挂在心上……好,那么咱们一起走!”
老七抓起一根不小的羊腿,用窗台上的一张报纸包了,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广胜拉住他,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他:“去柜台把帐结了。”
小杰追过去把钱塞回广胜手里:“别这样,很不好看!”
广胜知道他的脾气,索性不再推让。
小杰出去结帐的时候,广胜的手机响了。广胜拿起来一看,不禁楞住了,是金林!金林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钓我?想知道我在哪里然后过来抓我?这个电话接不接?接了我怎么说?脑海里一下子闪出金林那双深邃的眼睛,这双眼睛似乎在问他,你都干了些什么?常青去了哪里?健平去了哪里?关凯为什么被砍了?黄三是怎么死的?!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鸣响,广胜的手好象被锁住了,一丝也动弹不了……想到金林在他身上所付出的一切,想到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慢慢上升,顷刻将他淹没。手机不响了,广胜在犹豫,我应不应该给他打回去?
老七好象知道那是金林打来的电话,凑到广胜的耳边低声说:“派出所的电话不要接,他们有监控……”
广胜一激灵,猛把他推到一边,你他妈没有不明白的事!监你姐姐那个逼去吧,反正我是不接这个电话啦!
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关机,小杰回来了,在门口把头一摆:“走吧。”
“怎么走?这个破地方连个出租车都没有……”往外走着,老七嘟囔了一句。
“老七这伙计还挺讲究呢,”小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就是打个的?咱有摩的。”
“呵呵,坐杰哥的摩托车也行啊。”老七无奈地回了一句。
广胜走着突然掏出手机站住了,小杰问:“怎么了胜哥,还有啥心事?”
广胜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扳回他的身子:“祥哥来电话了……回去,接完了电话再走。”
“广胜啊,这阵子过得还好吗?”董启祥似乎不知道广胜现在的处境,语气平常。
“还好,跟原来一样,哈哈。”广胜的脑子急速地转着,我是否应该给他透露一下关于黄三的消息呢?
“那就好,呵呵……广胜长大了,社会上的事情不搀和了,这很好。”董启祥的声音听不出确切的意思。
不行!我得套套他的话,万一黄三的事有朝一日抖搂出来,我得知道胡四和董启祥的意思……想到这里,广胜打了个哈哈:“祥哥,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个世界多好?谁不想好好的过日子?嘿嘿……祥哥,四哥最近忙什么呢?”
“哦,老四呀,”董启祥笑了,“这家伙玩得潇洒,整天游山玩水,这不?又他妈去了西双版纳。”
“呵,四哥行!”广胜顿了顿,索性照直说了,“祥哥,几个月以前我去找过四哥,是为黄三的事情……”
“黄三?哈哈,我知道!你忘了你来找老四的时候我也在场?咱哥俩还好一顿拉呱呢。”
什么?!当时你也在场?还拉呱了?广胜糊涂了,我怎么不记得你也在场呢?茫然地盯着手机,广胜一下子怔住了,难道我的脑子真的完蛋了?这件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出现了偏差?人物、时间、地点等等一切都从我的脑子里参差地剥落,只剩下关键的事件了?不会吧?我的脑子还没被折腾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吧?广胜不解地问:“是吗?我怎么有点忘了?”
“唉!你呀……”董启祥埋怨道,“你只记得你四哥,我在你心里像个屁一样。你忘了,我可记得清楚着呐。呵呵,你拿了两万块钱来是不?你说让老四给你找个人教训教训黄三,还说要他的一条胳膊是不?呵呵,当时我还劝你,我说兄弟你不能这样啊,老大不小的人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还是挺听我的话嘛,当时拿着钱就走了……呵呵,这就对了嘛,喝醉了酒吃点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谁没吃过亏?后来听说那个叫黄三的被一个卖蛤蜊的给杀了,我还跟老四开玩笑说,看看吧看看吧,老天爷长眼呢,坏人不长寿呢。当时老四还想跟你说说这事儿呢,我没让他说,人都死了还说什么……”
广胜的脑子仿佛穿进了一根线,这根线牵引着他走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所在……哈哈!广胜猛地一拍大腿,好!人家董启祥和胡四才是真正玩社会的!我真他妈笨蛋!可不是嘛,那天就是这么个情况!广胜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董启祥:“祥哥,我好象记起来了……对呀,是这么回事!好象我还要罗嗦,你跟四哥把我给推走了……对!就是这样。”
“呵呵,我说嘛,广胜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差。”董启祥的语气还是那么平稳,“好好过日子,有机会我去找你玩儿。”
“好的祥哥,等我回去一定去找你玩儿……”刚说完,广胜就后悔了,这不是透露出我在外地吗?
“那就这样吧,”董启祥好象没有听出别的意思来,“等你回来就来找我,挂了啊。”
收起电话,广胜哧了一下鼻子,操,你还是知道我在外地……嘿嘿,这个老油条!
小杰见广胜接完了电话,拽起广胜就走:“走吧,快点赶路天黑以前没准儿就到了。”
第二十八章 走投无路 第九节
这是莱州城郊外一个荒凉的小镇。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隐约可见几株嫩绿的麦苗钻出积雪,在寒风中瑟瑟地抖着,像是要挣扎出来与严寒抗争。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被风刮得不停摇晃的枝桠奋力指向天空,仿佛是在质问躲藏在云后的太阳,傻逼赶紧给我滚出来,我要冻死啦!
积雪融化的街道泥泞不堪,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偶尔驶过的农用车将大块的泥浆甩向身后,像一只巨大的鸡在刨食。
几个口里哈着白雾的年轻人,瞪着暗淡的眼睛坐在各自的摩托车上,好象在等待拉客,见有人走过,连忙抛飞眼。
“胜哥,这就是你说的山清水秀?我怎么没看出来?”老七从鞋底抠下一块粘满泥浆的冰块,嗖地砸向远方。
“这话我说过吗?”广胜缩着脖子嘿嘿笑了,“不管别的,反正螃蟹是有的。”
“别拿大奶子糊弄小孩啦!刚才我在车上还寻思这事儿呢,这都什么季节了,还有那么大的螃蟹?”
“老七你还别不信,现在的渔民也钻研科技呢,不管什么季节,螃蟹照样肥得像他妈女人屁股。”
“得,别耍我了……”老七站住了,“我说人家出租车都不愿意往这儿跑了呢,这是个什么鸡巴地方?”
“埋怨什么?咱们来的不是时候,春秋两季你来来试试?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操!吹吧你就……”老七撇撇嘴巴,“咱们还是别斗嘴了,赶紧给你朋友打电话,找个地方吃点饭,饿死我了。”
“这就到了,还打个屁电话。”广胜兜紧上衣,快步向一个门口挂着“修摩托”三个字的铁皮房走去。
铁皮房里坐着一个满脸油污体格健壮的人,见有人进门,连忙站了起来:“修车吗?”
广胜站在门口没动,直直地看着他。
“出了啥毛病?”那个人以为车在外面,问着话就要出门。
“小杰,是我。”广胜横身挡住了他。
“你是谁?”那人一楞,退后两步仔细打量广胜,看着看着眼睛突然放了光:“胜哥!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我怎么就不能来?”广胜当胸擂了他一拳,“小杰,想我吗?”
“怎么不想?”小杰似乎很害羞,局促地用一只油脂麻花的手套擦着手,傻笑着看广胜。
广胜瞪了站在门口吐着白气的老七一眼:“别傻站着,叫杰哥。”
老七好象来不及了,一声杰哥刚叫完,接着就嚷上了:“赶紧找地方吃饭!我他妈都要饿死了。”
小杰脱下身上的工作服,顺手从墙上扯下一件同样脏的军大衣:“走,咱们回家吃!”
“你不把门关上?”走到门口,广胜问小杰。
“关啥关?除了几把钳子,啥也没有……”小杰想过来拉广胜,看看自己满是油污的手又抽了回去。
“兄弟,一直这样干着?”广胜边走边问。
“一直这样。”小杰瓮声瓮气地回答。
“这样也好……”广胜叹了口气,“唉,人呀,活着都不容易。”
“谁说的不是?尤其是咱们这号人。”
“小杰没算算出来多长时间了?”广胜随口问道。
“三年了。”小杰好象很寡言。
一辆拖拉机突突地从身边驶过,溅起的泥浆甩了老七一裤腿,老七站住了:“干什么?你他妈找死?”
广胜拉了他一下:“又他妈毛楞!小心人家下来揍你。”
开拖拉机的好象听见了老七在骂他,回头盯了老七一眼,一句话还没出口,小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