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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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转身飞快地撵过去,迎着雨。
一个迅雷炸响,阴霾的天空刷地划过一道腰眼的闪电,天上亮了一下,顷刻又暗了下来。
第一章 暗流涌动 第四节
灯突然灭了。一阵凉风夹着雨腥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室内昏暗得如同天幕。淋湿了的窗帘被风吹打在窗框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广胜忽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像当年他用一把生了锈的刀子捅人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难听。广胜走过去,把窗帘系成一个疙瘩,别在窗扇后面。一阵雨斜扎进来,窗台上积满了雨水,被昏暗的灯光一照,像一滩稀溜溜的血迹。
广胜扒住窗棂,让雨淋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天外道道闪电,暗暗发誓,过了今晚,我再也不跟他们搀和了。
外面响了两声汽车喇叭。健平忽地站了起来:“胜哥,来了!”
广胜按下了他:“老实在屋里呆着。”点了一根烟,起身出去了。
灯亮了。健平的腿忽然就有点哆嗦,像绷紧的猴皮筋被谁突然弹了一下。
“胜哥真客气,有事儿在电话里说就是了,还吃什么饭?”是凯子的声音。
健平站在门口,用力屏了一下呼吸,然后掀开了门帘:“凯哥你好!”
关凯站住了,扑拉了两下水淋淋的脑袋,往上眦着眼睛:“我操!怎么是你呀,刚来?”
健平局促地后退着让进关凯:“来了有些时候了……这不,跟胜哥正唠着呢。”
广胜扒拉开健平:“一边儿呆着去!”双手搭着关凯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我兄弟真他妈有派,混上轿车了都。”
关凯摸了摸下巴:“瞎混呗,哪有胜哥你好啊,没有心事,光玩儿。”
广胜自嘲道:“呵呵,社会‘闲’达啊咱这叫……怎么,常青现在跟你玩儿啊?”
常青用一条湿毛巾擦着脸进来了:“哈哈,胜哥又在说我坏话了,啥叫跟他玩儿?我是他的保镖。”
广胜回身捅了他肚子一下:“好职业!”
关凯嗡声嗡气地说,我是他的保镖还差不多,他都快成我爹了。三个人同时笑了,笑声震得房顶有点哆嗦。
健平在黑影里也咧了咧嘴。
包里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关凯拉开包,拿出手机“唔唔”了两声,把手机递给了常青:“你跟他说。”
常青扔了毛巾接过手机,转身出去。
“楞着干什么?”广胜回头横了站在墙角的健平一眼,“招呼上菜!”
关凯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帮,笑眯眯地问广胜:“胜哥,吃饭前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知道你这脾气,没事儿你是不会想起我来的。”
广胜笑了:“凯子,你也太敏感了吧?广胜就不能想自家兄弟了?什么事儿?屁事没有!”
关凯拉上了包链:“那我走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我操!真他妈没‘抻头’,”广胜推了关凯一把,回头瞄瞄门口,“看见健平了吧?”
“看见了,他怎么了?”
“别急,”广胜递给关凯一根烟,啪地给他点上,“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张兴的?”
“操!你别说了胜哥,张兴他老婆是让健平给干的啊?!”
“你不知道?”
“操!我哪知道?张兴光说要跟他老婆打离婚,我也懒得去打听,就他妈这么个逼事儿呀?”
“那,张兴放出风来说你要‘放挺’了健平?”
“去他妈的!闲得没事干了我,叫他进来,我问问他。”
健平早在外面听着呢,闻声幽灵般闪了进来:“凯哥,我来了。”
“跪下!”关凯蓦然色变,啪地把皮包摔在健平的脑袋上。
“凯哥我……”健平还没说完,广胜站起来,蹬着他的一条腿弯,一用力,健平单腿跪下了。
关凯突然笑了:“哈哈,胜哥真给我面子!好了,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健平,凯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咱们都跟胜哥不错,胜哥的面子我还能不给?张兴说我要干你,是实话!世上哪有不花钱的逼你操?呵呵,别他妈哆嗦啦,没个男人样……你跟‘波斯猫’的事儿我打听过了,没事儿!谁闲着逼也痒痒不是?不关你的事儿,张兴鸡巴不好使怨谁?”
这就结束了?健平有点不敢相信,两腿还在簌簌发抖:“凯哥,你真的饶我了?”
“我已经说了!”关凯抱起了胳膊,用夹着烟的右手点着健平说,“兄弟,以后玩这个长点眼生,张兴是我哥们儿。”
“放心凯哥,我再也不敢了……原先我也不知道张兴跟着你玩儿,要不我哪敢?”
刚上好菜,常青进来了:“凯子,‘夜珍珠’哪里出了点事儿,我过去看看,”转向广胜说,“胜哥,我先走一步,你们哥儿俩慢慢聊。完了我回来接凯子。”
关凯挥了挥手:“不用你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夜珍珠那边让他们赶紧‘上货’!别他妈挤牙膏似的。”
“行。”常青转身要走,关凯咋呼了一声:“把胜哥的这点帐给结了!”
“咳!”广胜感觉很受伤,起身推着常青就走,“拿人不当人嘛。”
广胜把常青送到门口,回来讪笑道:“看看人家常青,当年淌着鼻涕的一个小孩……嘿,一下子长大了。”
关凯倒满酒,碰了碰广胜面前的杯子:“哈哈,再大也没咱胜哥大!干了,哥哥。”
健平还在那里木头一样地杵着,广胜扳着他的脑袋按他坐下:“小子,先敬你凯哥一杯。”
外面的风很大,呜呜的。间或有连绵的雷声咕噜咕噜地滚过。就着沉闷的雷声,屋里喝得昏天黑地。
大哥永远是大哥……广胜的耳边反复萦绕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谁在说。
广胜觉得自己似乎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意识在黑暗的天上漫游,寂静里穿越静止的树梢,如一只飞舞的蝙蝠。[炫。còm书=网]
第二章 混沌不堪 第一节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淡淡晨曦中的天空出现一弯巨大的色彩艳丽的彩虹。
广胜感觉这眼睁得有些艰难,他妈的,昨天喝得太多了……眼前很虚,一挂黑瀑布一样的长发映入模糊的眼帘。
孙明真好,广胜心想,我什么时候想她,她什么时候就来了……眼前的黑瀑布又让广胜恍惚起来。
广胜记得刚认识孙明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样的黑瀑布,那时候她留着一个男孩一样的运动头。
阳光暖洋洋的,广胜踩着高梯在画广告牌,下面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很张扬地喊道:“嗨,海尔的‘海’字歪啦!”
广胜下来,眯着眼睛端相了一阵。确实,那个“海”字有点倾斜,似倒非倒的样子,广胜嘿嘿了两声,谢谢啊。那女声又说,哥哥画的风景真棒,色彩抓得真准。广胜不自觉地顺着声音歪头看去,当时就有些眩晕,这女孩太青春了!大眼睛,脸蛋红扑扑的,穿一条磨得发白的牛仔裤,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在胸前那儿弯了一道眩目的曲线。广胜的嗓子立马就有些颤抖,听这意思姑娘也会画画儿?女孩说她刚从伟才职高毕业,学美术的,在龙华商场做美工呢。说完转身走了。
广胜看着她滚圆的屁股,下身蠢蠢欲动,连忙跑到一个小卖部给健平打传呼,他知道健平也是伟才职高毕业的。结果,当场他就歇工了,跟健平唠了整整一个下午。健平说,这姑娘叫孙明,挺单纯的,除了性格有点风风火火的,在学校没什么“绯闻”。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以后,这事儿自然就成了……有一次,健平领她出去玩儿,回来晚了。他记得,那天晚上有一勾残月,瓦亮瓦亮的。广胜送她到楼下时难舍难分,残月下,二人正在拥吻缠绵的时候,被她妈妈抓了个正着。广胜仗着面嫩,编了个同学聚会的理由,好不容易搪塞过去。谁知道第二天她妈妈就给广胜打电话,陈广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谁不知道你是个臭流氓。广胜心想,完了就完了吧,我也没想跟你闺女结婚呀,啪把电话就挂了。
过后,广胜还好一阵庆幸,哈哈,白玩儿了!孙明,不是我不想要你,是你妈妈不让啊。
说实话,广胜不是没有结婚这个打算,那年他都二十六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孙明不是处女。广胜就想啦,在监狱的时候,我曾经对天发过誓,我这辈子太亏了,在婚姻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亏待自己,我要处女!奶奶的,处女!
说是这么说,广胜还是舍不得离开她,心里时常隐隐作痛。曾经有一阵子,广胜很失落也很沮丧,当时的心情正如一个探宝人在地里挖呀挖,挖到最后竟挖出了一付骷髅,迅速掩埋并在上面栽上了美丽的花儿,可心里还是别扭。操,谁不想要个处女?可这世上还得有啊!健平这样说他,幼儿园里倒有,那你得从小雇保镖看着他,没准最后还是不保,生个孩子长了个保镖样。广胜不服,我还找!正到处瞄着呢,孙明拖着一只大行李箱直接住到了广胜家。广胜是当年刚买的房子,这房子是房改的时候,老爷子留给广胜结婚用的,标准房,花了不到两万块钱。广胜嫌家里吵,自己提前住了,没怎么装修。
孙明来了,广胜就害怕了,问她是不是豁上了?孙明说豁上了!你不是喜欢长发美女吗?从今往后我就蓄发明志,只要我的头发还在脑袋上长着,我就是你陈广胜的人,爱谁谁!于是,这条黑瀑布就这样一直淌着,从去年到今年。
广胜没有犹豫,他很乐意,先这么住着也好啊,省得我四处打野食。这期间,孙妈妈找广胜吵了好几次,广胜老是笑,大姨,她赖上我了,要不你去派出所告我拐卖妇女?孙明只是哭,妈妈,我爱他。孙妈妈不闹了,我没你这个女儿……她哥哥孙刚不让了,这几天不知道哪根筋断了,整天在电话里吵嚷着要跟广胜拼命。广胜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要你妹妹?孙刚说,管你要不要,你沾我家的便宜我就要跟你拼命!广胜觉得总这样下去也不好,很烦。上礼拜跟健平说要修理修理孙刚,不巧被孙明听见了,一赌气走了,一直没回来。广胜除了感觉心里有点空以外,没怎么多想。昨晚醉酒以后,忽然就想孙明了。
广胜把手放在裤裆那儿揉了揉,硬。刚要抬腿蹬蹬孙明,桌子上的手机“啵”了一下,广胜抬了抬身子:“手机给我。”
黑瀑布刷地甩向了天边:“啊!吓死我了你!”
广胜咧咧嘴:“有短信,把手机给我。”
“广胜,”孙明突然跪在了广胜的头下面,泪汪汪地看着他,“是谁打你了?!”
“没人打我呀。”广胜很纳闷。
孙明顺手抄过一面镜子:“你自己看看。”
广胜懵了,这他妈还是陈广胜嘛!整个一大熊猫。广胜想,昨晚没怎么地呀,摔倒磕的?不会!磕是不会磕成这个硬汉造型的……谁打我了!想到这里,广胜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妈的,都是喝酒惹的祸!恍恍惚惚地他又想不起来是跟谁喝的了,索性坐起来点上一根烟。一口烟还没抽进去,广胜“哇”地干呕了一声。
孙明快要哭了,陈广胜啊陈广胜,你不想让人家活了啊你。
灌了一大杯凉开水,广胜好受些了,用手指了指手机。
第二章 混沌不堪 第二节
四年前的广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有职业。那时候刚从监狱里出来,应聘在一家广告公司搞设计。广胜喜欢喝酒,喝多了就不去上班了,他以为现在的单位还是几年前大锅饭的样子。凑合着干了一年,人家不要他了。广胜就甩了“铺子”,到处游荡,偶尔会去一些娱乐场所吓唬吓唬老板什么的,借此糊弄俩零花钱。广胜上大学时学的是美术专业,有时候几家广告公司就请他帮忙画个广告牌什么的,银子当然不敢欠他的,胜哥技术好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胜哥是个小有名气的“小哥”(混混)。这几年的广告牌都改用喷绘了,广胜的活儿相对也就少了,心情一郁闷就拼命地喝酒。有时候喝多了难免惹事,不是被人打了就是打了别人。有时候醒酒以后,广胜后悔得想哭……这种稀里糊涂的日子直到有了孙明才算正常了一点。
孙明把手机扔给广胜,跪上床,一把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刺得广胜暂时成了瞎子。
她的身上真香啊……广胜闭着眼睛拦腰抱了孙明一下。没有反应,广胜蔫了。
“一屋子的酒味,”孙明边开窗边埋怨,“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变成厕所了。”
“就是……真脏。”广胜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感,睁眼来看信息,那上面就俩字:想你。广胜的裤裆蓦地一硬。
孙明从床上下来,泡了一条热毛巾扔到广胜的脖子上:“把眼睛热敷热敷,”扑通坐在床角,低声啜泣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啊?陈广胜,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跟你担惊受怕一天两天了吗?你为什么要不珍惜自己啊你。”
广胜迅速把那条信息删除了,瞪眼看着孙明,心里有点烦:“叨叨什么叨叨?不就是喝醉酒磕了一下?至于嘛。”
孙明忽地扑过来:“把手机给我!”
广胜心里很敞亮,一把将手机杵在她的胸罩里面:“看吧,看吧。”
孙明转过身去,快速地拨了一个号码:“健平,你来一下!”
广胜噗嗤笑了:“我操,我还以为你要检查我的信息呢。”
孙明抓住双肩把广胜按在枕头上,用毛巾捂在他的眼上:“陈广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人打了。”
广胜哧了一下鼻子,那是肯定的啦,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谁打的?隐约地他想起来了,好象脑袋被什么撞击着,一下接一下。头发也被人揪着,一件很硬的东西顶在脑门上,像电棍……派出所的?我到底干了什么?还去了派出所……嘴里腥臭难耐,犹如咬破了苦胆。张开嘴,广胜的脑子又恍惚起来。
广胜记起来,刚出狱的时候,他站在家门口看美女,正在脑子里给来往的美女打分呢,过来两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孩。一个小孩问他,你叫陈广胜?广胜很不屑,什么口气跟大人说话?照裤裆给他来了一脚。再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十天以后脑袋上就多了几条像蚯蚓一样的刀疤。广胜在家里躺了几天,揣着斧头满大街找人,终于也没找着……广胜不是不想麻烦当年一块玩儿的兄弟们,他是怕丢面子。伙计们会说,操!广胜让俩逼孩子给砸趴下啦!隔了几个月,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