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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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突然有了一个不怎么好的预感:“您是要我嫁给姬檀?”
我再热衷于习武不愿读书,《资治通鉴》、《史记》这种本子姑姑还是得逼我念的。一个失去了皇帝倚靠又没有庞大母族的皇子,处境必然相当艰难。可,可是,莫名其妙要嫁人已经很惨了,还要嫁给皇子?想起历代记载中的隐晦真相,再想想民间风闻的诡异流言,我觉得原本干净简单的生活,瞬间就被丢进了一个肮脏龌龊的大水缸里,这水缸里甚至还养着蚯蚓。
“一个半月前,姬檀已经登基了。如今朝廷掌权的是东宫太后以及左相南太平。南太平是西太后兄长,也是阿秀朝中最倚重的大臣……”
“为什么有两个太后?”我听不懂了。
“东太后是阿秀的皇后,西太后是姬檀的养母。”
情况不是一般的复杂。这么说起来,东、西太后都不是姬檀的亲娘。朝廷又是东太后和西太后的哥哥掌权……根本不用具体看人事分布,我就能清楚地听见东西两宫掐架掐得不亦乐乎的兵戈声了。不过,东西两宫争权夺利,小皇帝不是恰好可以做个渔翁?
“东太后尚有两名嫡亲皇子,左相的幼女嫁给了三皇子。”
“既然如此,姬檀是怎么坐上皇位的?”
“那时姬檀追随阿秀出征,阿秀于乱马中中箭,是在搬师途中去世的。临死之前,兵权和皇位都交给了姬檀。”
“他既然握着兵权还怕什么?我不嫁。”
“若我让你孤身一人去未央宫刺杀姬檀,有几分胜算?”姑姑突然问。
我撇撇嘴,没有说话。
我只在六岁那年去过未央宫,那个时候的我只忙着玩,根本没留心未央宫的守卫情况。姑姑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有些不好答。不过,未央宫的守卫,怎么也不可能比大光明宫更严谨,我九岁时就能在大光明宫各处来去自如,走个区区未央宫,想来不在话下。
至于姬檀……只要他功夫不比姑姑厉害,杀他也不过就是举手间的事情。
“登基不到两个月,他已经七次遇见刺客,五次遭遇鸩杀了。”
我突然觉得喉咙被哽住了。敢情让我风风火火嫁到上京去,就是为了给他当保镖?
“姑姑,您看,其实我可以用宫女的身份去接近他。实在不行,我在暗中保护他也可以的吧?这个任务就当是我下山历练的功课行不行?等他在未央宫里站住脚了,我就回来。也不必让我嫁给他吧……”
姑姑突然转身朝我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的脸颊。轻声说:“一月两月可以,一年两年,也许更久呢?暗中保护这种事,太容易露出马脚了。南太平是阿秀在世时最倚重的大臣,南家在朝廷的势力同样根深蒂固,姬檀要对付南家,并不容易。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
十年,二十年。做宫女的话,也老得要被放出宫去了。我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何况,丹儿,你这个模样,就算参加宫女的遴选,也会被纳入待选宫嫔的行列的。”
很好。很好。我郁闷无比地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觉得脑壳在一点一点地冒烟。
姑姑放在我脸颊的手指微微用力,她深深地望着我,眼中带着一丝歉疚,一丝恳求:“姬檀刚刚登基,为了尽快稳住东西太后,他已经准备纳妃了。不出意外,得到封号的应该会是董家和南家的女儿。其余众人只会随意册封散佚,安置在宫中。你小心一些,不要引人注意就好。”
看着姑姑悲伤的眼,我心中突然蹿起一股无法理解的邪火。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气让我遗忘了体贴与温柔,用冰冷的口气质问道:“在姑姑的心目中,姬檀比丹儿更重要,对吧?”
姑姑眼底抹过一丝始料不及的错愕,接着,她原本带着的歉疚消失了。我看见她的眼神又变回了从前一贯的清冷淡漠,从前一贯的颐指气使、绝不容许任何人反驳。她定定地望着我,那样从容冷冰的双眸,似乎从我的眼睛沁入了心肺,直指灵魂。
我听见她用沙哑而不容违逆的声音说:“是姬檀的性命比你的幸福重要。”
“你,要嫁往未央宫。”
我郁闷地看了姑姑一眼,她已经不想再继续和我谈下去了,转身径自走进了大光明殿。
——这样子逼迫我,就不怕我带着剑去未央宫,一剑捅了那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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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我吧养我吧养我吧……
第一卷 缱绻衣声 第四章 谁是谁的宿主(养我吧养我吧)
第一卷缱绻衣声第四章谁是谁的宿主(养我吧养我吧)我知道自己不能违逆姑姑的意思,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命是姑姑救的。
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雾山少主尊贵的身份,锦衣玉食,高绝武艺,随心所欲的性情生活,都是姑姑给我的。是她在十三年前救下了那个难产的孕妇,是她将我带回雾山,给我亲传弟子的身份,是她教我剑术,是她给我矗世林安身,给我太平无忧的奢侈生活……
如果没有姬檀这件事,我一定会和所有雾山少主一样,下山游历,结交几个可以换命的朋友,再带着他们一起返回雾山,继承宗主之位,潇洒快活地度过这一生吧?可是,姑姑说了,姬檀的性命比我的幸福重要。
离开雾山那一天,我没有去大光明殿拜见。
我谁也没有见。包括自幼一起长大的几位兄长,也包括从小疼爱我的十大殿主。
绯妆牵着马,紫靥背着小包袱,一行三骑,悄悄就离开了雾山。我是个从来不懂得逃避命运的人。如果打定主意要去上京,那么,轻车简从,尽快上路。马都是落日马场送来的好马,沿途在清风殿分舵一路更换坐骑,除了两餐一宿,那长达十七日的路途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冬月初三那一日,我们抵达了清风殿设在上京的分舵。
当天晚上,我被一顶软轿抬入了西城浆洗街的逼仄小院里。才从软轿中下来,就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迎上来,握着我的手,热泪盈眶:“丹儿……你这没良心的孩子,终于晓得回来了。”
我被哽得一个句话都说不出来,光顾着发呆了。
宫中指定的日子是冬月二十五日进宫,我就在那个小院子里住了下来,首先熟悉一下上京的气候,其次熟悉一下我的新身份。我目前的父亲姓殷名牧,是十年寒窗中举之后的寒门典范,目前是工部的一个六品小官,职责基本上就是在工部搬搬资料,写写文档之类的,可能还得负责收集各部院、尚书省、中书省……等等任何部门往来工部的信函命令。
殷爹爹在老家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族中众人向来不怎么往来。他虽然在京为官,却是个没什么油水的职务。重要的是老婆死得早,除了一个女儿,膝下再无子嗣。——我显然就是那个女儿。
也亏了上官叔叔有本事,硬能帮我找个这种身份来。既是官家千金,又算寒门之女,比起那什么东太后娘家的董丽君,西太后娘家的南棠,简直就和乡下村姑一样没什么竞争力。哦,忘了,据说殷爹爹他这个女儿我,本来就是养在乡下的。
第二天,那个来迎接我的嬷嬷,家里管家兼厨娘的李婶,就从外面给我买了两个丫头。
我原本蹲在水井边上,认真研究那井水为什么冬暖夏凉,它为什么不可能再冷一点,李婶就带着两个“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丫头来见我了。我扭头就看见绯妆撅着嘴无比不情愿的脸,紫靥拎着小包袱,手上还带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子,盯着我偷偷地笑。
进了屋,绯妆东瞅西看,不断挑剔:“这屋子怎么能住人啊,瞧瞧,这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拿给厨房都没人敢烧,看这糟糕的……啊哟,少……姑娘您怎么能喝这杯子,小心磨了嘴,呸呸,什么茶呢,不如喝白水……”
紫靥比她直接,已经放下包袱,撸起袖子,开始往院子里扔东西了。
“住手啊你们,马上住手。”我蹲在角落里,没什么所谓地阻止道。
没人理我。绯妆说一句,紫靥就往院子里扔一样东西。
扔到最后,这个屋子里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房梁没被丢出去了。
就在紫靥和绯妆打算出去买点东西时,我爬了起来,笑眯眯地堵住了门,说:“现在我的爹爹是工部六品官员,每月俸银十二两。柴火、大米、猪肉之类的居家之物,朝廷虽然也供应,可是,我爹爹到底是官场上的人,要饮宴应酬,要讨好上峰,每个月的银钱也就勉强够用而已。”
紫靥皱了皱眉,绯妆已经瘪了嘴了:“这么说来,咱们自己买些东西也不成了?”
“除非你们想让我还没进宫,爹爹就被御史台弹劾丢官。”我笑眯眯地说,“否则,最好把刚才扔出去的东西,都一件一件地捡回来。”
绯妆咬牙切齿道:“您是故意的!刚才都不阻止我们!”
我假装板起脸,瞥了她与紫靥一眼,慢吞吞地说道:“我一直都在阻止你们,叫你们住手,是你们自己无视我。”转过身,绕到院子里,看了那一堆近乎小山的东西,啧,摆在屋子里都小小的,怎么丢出来这么多?“看在你们这么劳累的份上,今天我就不午睡了。你们把东西快点摆回去。不午睡还行,晚上总是要睡觉的。”
踱步到外面天井,继续研究井水的温度,隐约听见绯妆的声音:“太狡猾了!少主什么时候有午睡的习惯啊?!”
晚上照例是她们交替守夜,轮到绯妆休息,紫靥端着刚烧的水进来,伺候洗漱。
借着昏黄的烛火,我看着紫靥替我洗脚。她突然说:“少主是责怪我们不该跟来殷大人家中,是么?”
她们虽然奉命照顾我的起居衣食,名义上是我的侍女,实际上,我说的话她们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听:刚好和她们意见相同时。绯妆是姑姑亲自调拨到我身边的,紫靥则是叶叔叔的亲传弟子,身份都不是普通侍女可以比拟的。我还没有到十五及笄之龄,她们待我都自认为有一种教养少主的矜持在里面。
“就算你们跟来了,我也不可能带你们进宫去。”我简单地说明自己的想法。
紫靥将我的脚放在膝盖上的毛巾里,轻轻擦拭干净之后,掐着穴位揉了起来。她低着头,轻声说:“临行时,宫主先召见了我和绯妆。要把我们都安排进宫中,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怕有遗患,何况,进去了,也到不了少主身边伺候。因此离开时宫主就叮嘱了,一旦将少主送往上京,就要奴婢和绯妆立即返程。”
“那你们就该早些回去。”我干脆地说。
紫靥突然抬头看着我,眼眶红红的:“您自幼娇生惯养,没人敢给您委屈受的。如今却要和那么多女人一起,生死祸福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精致美丽的瓜子脸滚落一滴清泪,又勉强忍住,低头说,“二十五才入宫呢。还有大半个月时间。我和绯妆一定让您过得舒舒坦坦的。”
“皇宫哪儿有那么可怕啊,紫靥,你担心太过了。”我撇了撇嘴,望向窗外淡淡的月。
什么生死祸福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分明是那个男人的生死祸福都寄托在我身上。哼。
第一卷 缱绻衣声 第五章 上京诗会
第一卷缱绻衣声第五章上京诗会绯妆说,我是个怪胎。
如果说,一定要像个白痴一样在街上四处乱逛,像个肥羊一样四处乱买东西,像个花痴一样对着满街男人流口水才不算怪胎的话,那我宁愿还是当个怪胎算了。上京的集市有什么好逛的啊,卖的东西也不见得比雾山底下的小镇子多了……咳,好吧,坦白点说,确实多一点。可是,那也不足以让我放弃练剑的时间,满大街溜达。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就像个最最规矩的小家碧玉一样,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嗯,你说大家闺秀?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比较忙。上京的饮宴诗会花会一场接着一场,但凡比较有身份的闺秀小姐,都是曲水流觞、簪花赋诗的常客,时不时写点诗词小令啥的,引得上京的世家公子狂热追捧,一旦成了名,嫁娶的对象身份那是噌噌噌地往上冒……当然,这个也是妾室庶女出头的大好平台。
近十年来,最出名的一个鲤鱼跃龙门的闺秀,就是广溪南家一个庶出的女儿。
这个广溪南家,就是左相南太平的那个南家。南家究竟有多拽呢?从三百年前,南家先祖南闻生官拜大司马开始,这个家族诞生的丞相就有十三个,督省以上的官员得用百数来计算,大文豪不好意思只有一个,画画能被评个永平四大家,彦京七贤等等的,也就那么七八个,称得上书法家的也就父子两人,基本上南家人都能写两句打油诗,几百年了还被人念叨的诗人吧,也不多,三四个而已。
就是这么一个在前朝连皇室都看不起的大门阀,尽管时至今日,家族势力已经不像百年前那么夸张了,毕竟还是经常嫁个女儿当当皇后之类的大家族。南家的女儿即使是庶出,那也比普通人家的嫡女高贵得多。
只是那位跃龙门的南鲤鱼小姐,实际上是南家旁支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的……庶女,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小在左相府里长大,勉强算了个没什么人看得上的小姐。这位南鲤鱼小姐从小跟着左相的千金读书消遣,品性眼光都是很有范儿的。几场诗会下来,作诗尽管是儿女情多,风云气少,可是,也没人真正和女子计较你这诗词气象不阔不是?偶然得了几个妙句,立即就被捧成了上京第一才女。恰好就碰上云南王入京,一眼相中了这位才女小姐,管她庶女不庶女,奏明了当时的皇帝,直接就聘回云南当正妃去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位鲤鱼小姐,她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现在知道为什么上京的闺秀们,嗯,应该说,上京能写点诗文的闺秀们,为什么那么忙碌了吧?频繁的出席各种诗会,未必就是要在那与会的世家公子、寒门儒生中寻找归宿,而是要把自己的“才名”迅速地散播出去。一旦成为了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