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深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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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玲点点头。
“二爸,你还好吧?我是雨欣,来看你了。”看着病床上的李爱民,雨欣问。爱民慢慢睁开眼睛,依然用以前那种轻松的语气回答:“你说呢?二爸我,可好着呢!医生说,我再在医院呆两天,就可以回去喽!咦,雨欣哭鼻子了,都成大花脸了…”
雨昕别过脸,用袖口擦擦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说:“二爸,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在家里好好的休养,不要去厂子里上班,知道吗?”
眼泪顺着李爱民瘦削的脸滑落,润了被褥,湿了枕巾。他长长的吸一口气,说:“雨欣呀,二爸恐怕是不行了,肺都肿了。不过,小丫头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会记着的。小丫头,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二爸,别这样想。医生说还有希望,我后天就去上海打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挣足够的钱给你治病。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到最后千万别放手。”雨欣发自肺腑地说。
李爱民闭上眼睛,点点头。泪水穿过眼缝,流向了耳鬓。“放心吧,雨欣,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二爸我呢,还等着小丫头回来拿钱给我治病呢。”
雨欣听后破涕为笑。这也算是个约定,谁也不许耍赖,拉钩!
对,拉钩。
收拾好行囊,雨欣正式踏上了上海的旅途。经过那片小树林,她停了下来。深情地望着树林深处,心想:老梧桐,我要暂时离开你了。不要孤独,我会回来的。再见。
汽车开过来,鸣响了喇叭,吓得林中的鸟儿纷纷飞出来。随着鸟儿挣脱树叶,也震落了片片叶子。雨欣回望天空,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手掌形的树叶飘落下来,是梧桐。她双手接住,笑了,这一定是老梧桐对她的祝福。
“快点,再不上来,我就开车了!”龅牙司机将头伸出窗外,对雨欣大吼道。
“行,马上就上车。”雨欣答道。
雨欣转过头,对志玲,爱国,李忠正说:“妈,爸,爷爷,你们就送到这里吧。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儿爸,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顿时,一家人的眼眶都红红的,爱国拍拍雨欣的头,说:“快上车吧,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雨欣缓缓登上汽车,爱国将行李箱递上去。
“快找地方坐下吧,记得有事打电话。”爱国叮嘱道。
汽车发动了,雨欣将头伸出窗外,朝他们挥挥手:“好好保重。”
山一座又一座落在雨欣的后面,东湖也与她相距得越来越远。此时,雨欣突然好想家,还有老梧桐。她触摸着落下的梧桐叶,淡淡的笑着。遥望窗外的风景,已是那么陌生。她下定决心:在上海好好的打拼。纵然不再上学,但多年养成的记日记的习惯,却也改不掉。她将梧桐叶夹进日记本里,把本子放在行李箱的最底层。仿佛有了梧桐,雨欣便不会对未来感到恐惧和不安。
当她到达上海,已将近黄昏。车水马龙的街,闪烁耀眼的灯,晃得她有点眩晕。她靠着行李箱,看着来往的一切。穿着高跟鞋的细腿女人,腋下夹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男人。她们很妩媚,他们很高贵。和她这个从山沟里来的女孩对比,有着天壤之别。然而,谁也无法说清,谁好,谁不好。
雨欣想: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住宿的地方,去找张南吧,他能帮上忙。拉着行李箱,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暮色更深,这时的灯光更显耀眼。她扬起清新的面容,尽情的呼吸着上海温热的空气。在拐过一个巷口,就到张南家了。
行李箱轮子轱辘辘的转动声,盖住了背后一个黑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过一盏路灯,雨欣发现前方有两个人影。她突然停住,自己的影子马上停下,另一个晃动了一下,才停。她心跳得厉害:该怎么办?我妈说过上海有点乱…
雨欣拉着行李箱快速跑向张南家,大喊“救命”。可忽然,头被一根棒子重重的击打一下,软软的倒在地上。在迷糊中,只记得被拖到了某个地方。
五
五“老大,瞧这妹子长得,啊呀呀,可真中意,”唐元贼溜溜的对常思林说,“依小弟看,这么好的一个人儿,白净的皮肤,精致的面庞,高挑的身材,不要白不要,干脆常哥就自己留着。吴老板那边,我小弟再给物色一个人出来,就行了。老大,您看怎么样?”他巴结地望着常思林。
常思林夹出一根烟,唐元马上哈腰上前点着火。常思林猛吸一口,又看看躺在床上的李雨欣,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吐出烟圈,满意的说:“好,就这么办。”唐元谄媚地看着常思林,说:“老大,若这事办成了。你看,小弟也出了这么多力,是不是…”常思林打断他的话:“放心吧。老大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出去办事吧。”
常思林抚摸着雨欣的脸,欣赏着。不对,这人怎么看着眼熟?他皱紧眉头,在记忆中苦苦思索,然而,想不起来了。管他的!如今已将近四十,还没有成家。有现成的,干嘛不要。
他将毛孔*的脸凑近雨欣,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就在血盆大口将要猎食雨欣使。雨欣突然被一阵闷人的气味熏醒了,她张大眼睛,推测这正在发生的一切。一下把常思林推开,常思林扑过去,却得了个空。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雨欣指着他,手背上的青筋由于愤怒而鼓起,透过白净的皮肤清晰可见。
他闭上眼睛,又玩弄般的睁开,盯着雨欣精致的脸庞,慢慢向她逼近:“现在只有我们男女两人在这儿,你认为我要干什么呢?”常思林斜着眼阴险的笑笑。
“你别过来。”雨欣往后退,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别过来!要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常思林耸耸肩,摊开双手,戏谑道:“哟!我好怕哦!我这儿还有把刀,给你,让你去死!”
雨欣恨着他,双齿紧咬着嘴唇,泪水流过她的脸庞。
“快去死!我在这看着,到底怎么个死法!”常思林变本加厉。
雨欣握着刀,突然把刀刃抵向脖子,刀片上慢慢浸出了血。他指着雨欣,惶恐的说道:“你别乱来。我不过去,把刀放下。”他虽然干尽坏事,但从没搭过人命。
“给我滚!”雨欣恨着他大吼道,又把刀向里按去,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
看着神情庄重的雨欣,这不是吓唬他的。“好,好,我走。”常思林迅速离开了房间。
雨欣甩开刀,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血越加的往外涌。本以为就将这样结束生命,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爸爸,妈妈,爷爷,二爸,还有张南。不行,不能死。幸亏只是划破点皮,她用刀割了块床单,包了包伤口。在墙角处,发现了行李箱。打开箱子,发现妈妈给的三百元钱不见了,衣服也被翻弄的凌乱不堪。
然而,压在最底下的日记本还在那儿。忐忑的翻开,梧桐叶还在那儿。她抱着日记本,蜷缩在地上,泪流满面。雨欣迅速将日记本放回箱子,离开房间,这次,没人跟上。
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张南家走去。忽然,她停下了脚步。不,现在不能去找他。他肯定会问我脖子是怎么受的伤。我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窘境。
雨欣转过头,四处望望,发现一扇橱窗里贴着张招聘启事:本店现需招收两名服务员,年龄18~28,薪酬面议。
可她只有十五岁,想了想,还是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我是来应聘服务员的。”雨欣对老板说。
老板看她模样倒还周正,只是脖子…老板有点为难。
“老板,希望您给我这个机会,”雨欣说,“我会努力工作。”
“可是,你的脖子…再说,你看起来好像还没有18吧,”老板解释说,“我们不敢雇佣未成年人,否则,要坐牢。我可不敢冒这个风险。小姑娘,你还是走吧。”
雨欣走到门口,想起二爸还需要钱治病。他扑通一声朝老板跪下,泪水顺着脸颊直往下落,弄湿了干净的地板。“老板,求您让我在这儿工作吧,”雨欣乞求道,“我所有钱都让小偷偷走了。没一分钱了…”
老板急忙扶起雨欣,客人都看着两人,老板无奈的叹叹气,对雨欣说:“你未满18,我不敢用你啊!这样吧,这儿是一百元,你拿去。”说完,边将钱塞进雨欣手里。
雨欣忙将钱退还给老板,说:“这钱我不能收,我不能不劳而获。老板,谢谢你的好意。我这就走。”雨欣朝老板微微一笑,走了出去。雨欣回头,这家店名是“陈氏老腊馆”,记得张南曾告诉她,他过世的妈妈也姓陈。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不顾家人反对,和张大宝私奔到乡下,再没回去过。顿时,雨欣萌生出一丝丝惆怅。
上海的街头,此时更是一片车水马龙。街边摆满了各种小吃摊,一阵阵香味飘进她的鼻子里,忍不住咽咽口水。难道这儿,本不属于她这个乡下女孩吗?远远地,一位绾着头发,头发有些灰白的阿婆在那儿卖葱油饼。雨欣缓缓地朝那边走去,盯着她熟练的和面,压饼,炸饼。阿婆眯缝着双眼,隔着浓浓的油烟问雨欣:“小姑娘,来块葱油饼吧。我这儿的葱油饼可香,可好吃了。”雨欣咽咽口水,摇摇头,说道:“不了。”
可是,雨欣也没力气继续走下去。旁边有块小石头,她就坐了上去,头靠在行李箱上。
阿婆慈爱的看着雨欣,无奈的叹息。用油纸包了张葱油饼,递给雨欣。
“小姑娘,吃了吧,算是我送你的。”阿婆慈爱地说。
“不了,我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雨欣感激而又坚决的回绝。
阿婆微微一笑,继续说:“那这样吧,你帮我卖葱油饼,我站了一天,也累了。你看,好吗?”又把葱油饼递到雨欣面前,雨欣点点头,满足的吃着香喷喷的葱油饼。
已经过了晚上12点了,阿婆要收摊回家,雨欣也准备离开,随便找个地方睡个觉。突然,阿婆的脚扭了一下,车推不动了。雨欣见状,说:“阿婆,我帮您推吧。”
路上行人已经没几个,静悄悄的。两人的脚步声,车轮嘎吱嘎吱的转动声,清晰可闻。绕过一条小巷口,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据阿婆说,过不了多久这里就要拆迁了。雨欣问:“阿婆,您家是哪座呀?”“跟我来吧。”老婆婆跛着脚走。只见两座平房之间,上面用水泥板稍微搭了一下,前边用厚木板做了一道门。难道这就是阿婆的家?
“孩子,已经这么晚了。干脆你和我一起住吧!…如果不嫌这简陋…。”阿婆说。
雨欣咧开嘴,说:“我当然不会嫌弃。”
屋内的灯光很昏暗,在微弱的灯光下,室内的摆设不是十分清楚,但可以感觉出,很简单。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阿婆问。
“我叫李雨欣。”雨欣回答。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阿婆微笑着说。之后,阿婆给雨欣讲了自己的一些事:她姓陈,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女主人。后来,大女儿和一个乡巴佬私奔。她丈夫有了外遇,外面的那个女人设计把她驱逐出门,并且在生活中也处处刁难她,使得她之后一直贫困。再后来,她丈夫和那女人移民到了加拿大,没有了那女人的刁难,她才能正常的生活。从那以后,她就以卖葱油饼为生。
说完以后,陈阿婆已老泪纵横,雨欣抱住陈阿婆,陪着她也留下了眼泪。
“阿婆,有雨欣在,别哭了…”两人深感同病相怜,相识太晚。
看着熟睡的陈阿婆,雨欣陷入了沉思。
阿婆真可怜,家人都离开她而去,现在只剩下一人,孤苦伶仃的活着。卖葱油饼,又能挣多少钱呢?整晚,雨欣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南,一个是陈阿婆。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同时想到她们。记得刚离开东湖那天,雨欣向家人保证挣足够的钱给二爸治病。虽然,当初没考虑年龄问题,打了包票出门,但是,现实将她固执地置于门外。难道现在就打道回府,离开上海吗?她摇摇头,不能就这样打退堂鼓。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雨欣帮阿婆卖葱油饼,生活很简单。阿婆有了帮手后,生意好做了许多。每天能赚个三四十块。阿婆会分出一半的钱,给雨欣。她抿抿嘴唇,收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必须攒钱,回东湖给二爸治病。阿婆的生活,她会尽力料理,作为回报。她常常把挣来的钱贴在胸口上,闭着眼睛,想象着二爸治愈后的情形,她幸福的笑了。
这天和往常一样,推着三轮车,在街头摆好了摊子。雨欣取出盆,倒入面粉,并着水和成面团。捏出一团,在砧板上摊成圆饼状,撒上葱花,盐,轻轻放入油锅里炸,顿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给我一个葱油饼。”
“好的,马上。”雨欣正忙着,阿婆急忙答道。她用油纸包了张,递给对面的年轻人,年轻人微笑着,从兜里摸出一元钱,递给阿婆。
“年轻人,等一下,我再找你两毛。”阿婆热情地招呼着。阿婆用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满是油的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仍没找着钱。
“雨欣,快帮我看看,你那边的盒子里有没有零钱?拿两毛出来。”
“好,我看看…这儿有。“雨欣把钱递给年轻人,当四目相对时,雨欣顿时愣住了。
六
张大宝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张楠急忙跑上去,问:“爸,有消息吗?”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张南扶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张大宝从裤兜里摸出一根旱烟,巴巴地抽着。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焦虑的脸上。张南深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