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深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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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眼睛再次闭上。然而,一滴泪穿过眼缝,顺着眼角流向鼻孔。雨欣轻轻为他擦去。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撑下去。瞧,我还带来了苹果。你难道忍心,都不尝尝就走了吗?”想着想着,她流出了泪。她压抑着情绪,不能哭出声来,不能让何亮感知到她的伤悲。一定要有勇气,鼓励自己,同时也鼓励与病痛苦苦抗争的何亮。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的力量可以抵抗一切,甚至是死亡。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无论如何也不愿撒手离去。
雨欣焦急地等在急救室门外,把水果袋抓得牢牢的,几乎要拧断。何厚德坐在地上,埋下头,悄悄地哭泣。两人大气都不敢出,四周的沉闷,更憋得喘不过气。
忽然,雨欣的心猛地一惊。她听见何亮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微弱地呼唤着。她把耳朵贴在门边,起初只听得见耳朵里血管的跳动声。渐渐地,她听清了,何亮在呼唤着:“雨欣…放心…”她在心里默念,希望这种心电感应,何亮真地能够感受到。她默念着:“我在外边等你,直到你醒来。否则,我不会走,永远在这儿等着你。”她将耳朵向门里贴近了些,仿佛听见何亮在说:“放心,不会等太久。”“好,我相信你。我等你。”雨欣继续默念着。
雨欣没有怀疑,刚才的对话是幻觉。她相信,这是何亮真正说过的话。她相信,何亮不会让她等太久。因为她知道,何亮不忍心让她等太久,他是心疼她的。
在寂静的走廊里,安静地等待。
安静的守候,无尽的期待。
你,会醒来吗?我在门外等你…等你归来,给你削萍果吃。
不要不理睬,不要让人一直等待…
四十五
时针一圈圈地转过,门外的人心急如焚,门里的人似乎对此浑然不知。雨欣渐渐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何亮承诺不会让她等太久,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
终于,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摘下面罩,对雨欣和何厚德说:“你们都是病人的家属?已经完全度过危险期,不过,以后别让病人受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病人正在休息,你们去看看吧。别影响他休息。”一听说何亮没有生命危险,两人总算能够长吁一口气。寂静的走廊不再空旷,也不再是那么恐怖。
雨欣对何厚德说:“何叔叔,他现在没事了,正在休息,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了吧。您先回去睡个觉,明天再来。我坐在外边照顾着,看他有什么需要。”何厚德拍拍雨欣的肩膀感叹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他的事了,为什么还要…”她笑笑,轻轻地说:“因为他曾经对我好。”看着何厚德憔悴的面容,她再次说:“何叔叔,先回去吧,这儿有我。”雨欣认真的神情,何厚德也不好拒绝,他只得答应。
雨欣坐在门外的椅子上,靠着墙壁,慢慢地想要睡着。
突然,里边传来一阵微弱地呼唤。雨欣急忙睁开眼,推开门,向里边走去。何亮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只是嘴唇微动,喃喃道:“雨欣…让你久等了。”瞬间,她哭出了声。原来那个不是幻觉,她和何亮的心真的在隔空交流。她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心电感应,当爱到骨子里,便会心心相印。
雨欣轻轻地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不,只要能醒来。等多久我都愿意。”何亮竟睁开眼睛,深情地看着雨欣。只是看着,没说一句话。他用心地感受着雨欣的体温,许久之后,才又开口说:“在我昏迷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一直支撑着我。我潜意识地提醒自己。你握着我的手,你的手暖暖的,我不能让自己冷下来,我不想冰着你。”
雨欣紧紧咬着牙,别让自己哭出声。她低声说:“我知道…何亮,有句话一直没对你说。”“什么话?”何亮轻轻地问。
雨欣鼓起勇气,温柔地说:“我爱你。”这是雨欣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她深知,这三个字的意义的确重大,她从不肯轻易说出口,包括对张南,也没说过。
何亮眼里闪现着光,他惊喜地看着雨欣,努力要坐起来。雨欣劝他就躺在那里,暂时别乱动。他乖乖地听着雨欣的安排,只是说:“我能够再听一遍吗?”雨欣微笑着,揉揉他的手,再次说:“我爱你,何亮。”他幸福地笑了,脸不住地抽搐,不知道是因为太开心,还是伤心。为什么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如此短暂?
“我也爱你。”何亮回答。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真希望能够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一起渐渐老去…看着夕阳下的风景,相偎相依…
四十六
“你害怕了吗?”何亮望着雨欣的眼睛,轻轻地问。此时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他,什么也不怕。只是担心,在病房外一直苦苦等待的雨欣。她一直没睡吗?一直没吃东西吗?
雨欣摇摇头,紧握着他的手回答:“我不害怕。即使我知道自己担心你的安危,但是,心底里总会冒出一个声音,你不会让我久等。我知道你不会违背诺言,所以,我不害怕。”她说这话时,声音很低,仿佛只有贴着胸口,才听得清。然而,字字句句,都扎进了何亮心里。是那么强烈而清晰。
何亮腾出另一只手,抚摸着雨欣的脸颊。或许是由于忧虑,皮肤变得比以前粗糙干燥。他的心很痛,但又很甜。如果每次发病,都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甚至是苦苦等待,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他心知肚明。他继续说道:“是的,我不会违背诺言。为了你,永远都不会。如果我明天闭了眼,至多后天,又能重新睁开。要不然,我会心有不甘,雨欣还没看个够,怎么就急着离开了。”雨欣摸摸他的鼻尖,嗔怪地说:“我不许你说闭眼之类的话。记着,你要好好活。记住了吗?”
雨欣殷切的眼神,何亮的心忽的一暖。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他点点头,轻声说:‘我记好了,再也不会说。““睡吧,也累了。”雨欣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贴心地说。
“你睡我旁边吧…放心,我一个病号,不会对你怎样。如果我真一时冲动,可心绞痛又犯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别想太多,快躺进来睡会儿,你也该休息了。”何亮说。
他对心爱的女人的细心程度,不比任何男人低,甚至是超群。毕竟,一个知道为对方花心思的人,一定是个懂得生活的人。
雨欣的确也累了,眼皮无数次盖在眼珠上。长长的睫毛露在外面,就像个可爱的芭比娃娃。只是,这是个干净、清秀、不施粉黛的洋娃娃。
她顺着何亮的意思,躺在他身边。两人和缓的心跳,引起了共振,被子也一起一伏,规律地上下摆动着。除了拥抱,两人还没有挨得如此近,雨欣心跳得厉害,原有的睡意,瞬间消失。她细细地感受着何亮的呼吸,还有微弱的心跳。
她想:何亮,你会好起来吗?知道你的时间不多,我会珍惜这种感觉,相信你也是。我不知道你真睡着了吗,反正,今夜,我无法入睡。你就躺在我身边,是这么的近。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你会离我很远很远…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好多事都没去做过。曾经,我们意外地有了交集,虽然,不美好,甚至是痛心。可是,不知为何,我们会这么近。这就是缘分吧。
雨欣微微侧头,竟然发现何亮正看着他。虽然没有灯光,但她能够感觉,那双灼热的目光正在打量着她的一颦一笑,仿佛要把这一切都死死地钉在记忆里,不让它
四十七
人生是段漫长,有可能还会重复的曲子。它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时而欢快,时而惆怅。我们无法把今天的选择,完全定义余下的人生,会有转机。真实的生活,没有谁的会像戏剧中存在那么多巧合。可是,却存在着偶然。偶然相知,偶然相识,偶然相恋。巧合和偶然不一样,因为不同的事最终聚在一起,是巧合;因为相同的事碰巧相遇,是偶然。
同是追寻梦想与爱情,何亮与雨欣相遇,这是偶然。尤其是,两人曾经从来没有过共同语言,这又算不算是个奇迹?雨欣不清楚,她不知道是缘分的刻意安排,还是人生之河的水到渠成。
“昨晚,没睡好?”看着雨欣深深的黑眼圈,何亮问。
雨欣笑笑,倒来一杯水,放在床头。“喝点水吧。”雨欣说。
“在想什么呢?晚上没睡好。”何亮见雨欣没有回答,接着问。
雨欣端起水杯,在床边坐下。何亮坐起,接过水杯,轻吹一口气,喝下一点水。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握着雨欣的手,轻声问:“是不是太紧张了?”瞬时,雨欣脸红到了耳后根,别过头,躲开何亮的眼神。
“是不是?”何亮紧追着问。他太想知道结果,其实,他也没睡着。平缓的呼吸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而事实是,他可能比雨欣还紧张。兴奋得心一直在绞痛,他强忍着,直到天亮。
如果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会心痛的话,在这世界上也恐怕只有何亮了。但是,他愿意这样,无论会如何疼痛,他都愿意。
何亮满是期待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雨欣的眼睛。第六感让她发现何亮的期盼,她最终只得承认:“是,我很紧张。躺在你身边,我越想睡着,越睡不着。我时而担心,你的心跳又微弱了,又时而欣喜,我们同时呼吸。彼此相同的呼吸节奏,我浮想联翩…”雨欣还想继续说下去,何亮凑过去,深情地吻着她。
然而,没多久,何亮就像患了哮喘一样,即使接吻也能让他呼吸困难。这时,他松松地靠在床背上,脸背着雨欣。叹息着:“算了…”他多想紧紧地抱着她,多想一直吻下去。只是,他不能,而不是不愿。
雨欣安慰道:“有我在身边,你会好起来的。”她轻轻地扑在何亮身上,抱着他。何亮握紧雨欣的手,舍不得放开。他不有得感叹,为何幸福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他真想大声喊出来,上天凭什么对他如此不公。难道他就是女娲用绳子甩泥浆随意做出来的人吗?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死。他要一直活着,和雨欣永远生活下去。
许久之后,何亮说:“雨欣,如果突然哪天我死了。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听见这句话,雨欣感觉很沉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是因为她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还这么年轻,不应该这样。她捂住何亮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雨欣说:“不要这样,我害怕…你不会突然死去,你会好好活着,相信我。不论你在哪里,我都在你身边,你都看得见我…至少,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说到后面,雨欣不得不接受了事实,何亮迟早要离开他,不能让他失望。
四十八
何厚德在窗外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人,眼泪不禁簌簌地落下来。两个都是傻孩子,他默默地想。然而,谁又能否认曾经的相拥,胜过之后漫无边际的等候呢?既然爱,那就好好爱,别管在一起时间的长短。
他静静地在窗外等待,不愿打破两人短暂的甜蜜。他觉得欣慰,儿子能够遇上雨欣这样的好女孩。在他不久人世时,来陪伴着他。使他在人生之路将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不再觉得孤单。
何亮猛然一回头,正好发现窗外的何厚德。他将雨欣轻轻扶起,小声说:“爸爸来了。”雨欣把头转向窗户,看见何厚德正呆呆地看着两人,霎时,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何亮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说:“别紧张,没事。我爸肯定在替我高兴呢。”他轻揉着雨欣的刘海,极富温柔。
何亮用眼神示意何厚德进来,这才提着一壶熬好的花生粥进来。他笑着说:“在家里熬了点粥,带了些过来。应该都饿了吧,快趁热喝了。”说罢,便依次盛好两碗,放在小桌儿上。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有些拘谨,他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外面逛逛,散会儿心。”他的脸上满是幸福,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接下来两人会发生什么。
雨欣端起就近的那碗粥,每舀起一小勺,都会吹口气,让它快快凉下来。然后,再喂进何亮嘴里。可是,何亮却舍不得吃,他把手搭在雨欣的双肩上,深情地说:“还记得吗?那次我也是病了,同样也是你在给我喂粥。然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应该是我在争取;现在,我只是在享受。享受你的一颦一笑,享受你的每一份关怀…总觉得上天特别眷顾我,让我遇见故事中才可能如此完美的女人。”在他看来,雨欣不可多得。
雨欣嘴唇轻扬,微微地说;“多多少少吃点,你若不吃,就白白浪费了何叔叔的心意了,快张开嘴吧。”像在教育小孩一样,这些话几乎没有从脑子里滚过,随口而出。
他无奈之下,只得依从者雨欣的意思,乖乖地吃下每一小勺粥。病人需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去照顾,他们往往情绪易波动。所以,当有病人莫名其妙的发火,不必难过,不是冲着你来的,别想太多,只是心中的怒火需要发泄一下罢了。不过,从哪儿来的怒火,谁也不清楚。或许是走廊里的人太多,挡着他的路,或许是人们说话声儿太大,搅乱了他的心绪,或许是…
然而,何亮也有怒火,不过,他从没有对雨欣发过。雨欣是他的宝贝,他怎舍得让雨欣难过?
两人在一起,如果何亮不曾有病,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命运弄人,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瞬息万变。一秒钟前,还是繁花一片,之后,便是一片萎靡…如果两人最终没能够在一起,可能是因为缘分不够吧。
四十九
离开医院,心情舒畅了好多。雨欣牵着何亮的手,走在东湖的小路上。两旁的梧桐,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