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此生,说予你听-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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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受到荣凌的开心的同时,她又怀有一丝的愧疚,是真的愧疚,对赵林量的愧疚,浴室,这种愧疚,都转化为报仇,和对杜佳茵的恨意。
现在的杜佳茵,有一个特别疼爱的儿子,有一个很好的老公,郑娆只要是看见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赵林量看他的最后一眼。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们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一定不是!
所以,她找到了原来在云南的一些跟着赵林量的人,在杜佳茵在X市的时候,下了手。
郑娆狠心地想,是你让我没了孩子,你也别想要你的孩子!
她的仇恨,逐渐转移到孩子身上。
先是杜佳茵肚子里的女儿,又因为她的女儿早产得救,转向了雪糕。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荣家的老太太检查出了癌症晚期,需要骨髓移植,先是近亲去做了骨髓的匹配,郑娆也去了,她是唯一一个匹配上的人。
然后,郑娆就好像是上宾一样被保护了起来。
郑娆只想冷笑,真的是嘘寒问暖大不一样,刚开始她来找荣凌的时候,几乎是要被乱棍打出来的野女人,要不是荣凌护着,说不定已经被遣送出国了。
现在,有了荣家人的保护,她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趁着不注意的时候,她绑架走了雪糕。
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完全扭曲了。
每当听见杜佳茵在电话里冲她吼,要自己的孩子的时候,郑娆的心里都充斥着一种恶意的快感。
让你也尝尝,孩子终于离开的滋味!
她几次想让人堆雪糕下毒手,但是看到照片里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就抚着自己的肚子,终究是上一辈的恩怨,何必连累到孩子呢。
终究,没有舍得下手,只是一味的恐吓着。
一个下午,郑娆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从云南打来的。
当时在离开云南之前,郑娆曾经拜托了一个兄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的通知自己。
这一次,是这个赵林量的兄弟,第一次通知郑娆,唯一一次通知郑娆,也是最后一次通知郑娆。
电话里,那个人说:“量哥死了。”
啪的一下,郑娆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她完全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隔了许久,她才捡起手机,手机仍然显示正在通话中,她把手机放在耳边,说:“他……死了?”
对方说:“是的,娆姐,量哥死了,他有一封遗言的信,说是给你的。”
“你……给我寄过来吧。”
郑娆听着自己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了,沙哑,难耐,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里传递过来的声音。
当天,郑娆就收到了赵林量的这封遗言。
这封信,是用牛皮信封装着的,没有封口,反正从监狱里拿出来的物件,都是要经过狱警筛查的,想必这封信也是被无数个人看过的。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稿纸,字迹不多,只有三行字。
第一行:郑娆。
第二行:就算是我死了,你也是我的人。女序帅血。
第三行落款:你的男人。
这一刻,郑娆哭了,眼泪滂沱。
在监狱里,赵林量所说的什么忘了他,说什么让她去打掉自己的孩子,根本全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伟大,他为了郑娆顶了罪,这辈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就要老死在监狱里了,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嫁给别人,然后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不可能!他没有那么伟大无私!
爱情,都是自私的。
这一次郑娆出去,没有戴墨镜和围巾,她在出门之前,给荣凌发了一条信息:“荣凌,我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你的,我骗了你。”
然后,在过马路的时候,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她本可以躲,但是她没有躲。
猛的撞击,她的小腹疼了一下,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流失掉,但是她的心却轻松了。
眼前,浮现出赵林量的脸,眉毛被削掉了一块,眼神邪气,露出痞痞的笑。
郑娆笑了笑,说:“量哥,我来找你了。”
………………
两年后,不吭不响的,郑娆在病床上终于没有了呼吸,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下班的时候,医生来查房,才察觉到,直到这个病床上的人是荣家的贵客,急忙就给荣凌打了电话。
接到医生电话的时候,荣凌在会议室里开会,只是略微停顿了十秒钟,然后说:“接着说那个招标案。”
但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角有一滴眼泪滑了下来,滴在手背上,被烫了一下。
荣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郑娆,苦笑了一下,原来,爱情真的不能早一点,不能晚一点,要不然就是一辈子。
在收拾郑娆遗物的时候,他找到了一张昔日他和郑娆合照的照片,翻过来,背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荣凌需要郑娆对她说很多话,却唯独不是这三个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此志志不渝
我点了点头。
裴斯承说:“那我进去订票。”
裴斯承进去之后,裴昊昱仍然站在凳子上,趴着阳台站好,仍然在练习吹口哨。感觉连吃奶得劲儿都用出来了。
我看着裴昊昱这小样子,就想到了雪糕。
有些时候都没有见到雪糕了,还有小言言,等这次回去,一定要带着他们去好好地玩玩,去游乐场,去海洋公园。
想着雪糕,手机就响了,是陆景重的号码。
我接通,里面传来雪糕的声音:“妈妈!”
“哎,雪糕乖,怎么想到给妈妈打电话啦?”
“想妈妈啦,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雪糕会数数了么?雪糕数,再过三天。妈妈就回去。”
然后,手机递到了陆景重手里,他问:“找到周峪森了?”
我点了点头:“嗯。找到了,明天回云南,见一见唐卡,我就回C市。”
我顿了顿。然后把周峪森今天下午告诉我的话,向陆景重复述了一遍。
“你说,同性恋真的是一种病么?”我想起来在网上查到的有这么一句话——“同性恋和癌症一样是一种必死无疑的疾病。”
“傻子,”陆景重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是必死无疑的病,这就是喜欢。喜欢上一个人,刚好是同性而已。”
“那……”我斟酌了一下语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雪糕将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办?”
“那你会同意么?”陆景重反问我。
“我……”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我不接受,也是因为他们这样与众不同,在社会上会很辛苦,我为他们着想的。”
“如果自己的亲人都不能接受,那么他们会更辛苦。他们会觉得,只有一个人在跟全世界对抗。”
然后,陆景重说了一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
他说:“所以,只要他愿意,我们也应该愿意站在他身旁,陪他对抗这个世界。”
………………
裴斯承的效率很高,直接买了第二天早上开往云南小镇的高铁,只用几个小时就到了,刚刚过了吃中午饭的时间。
裴昊昱小朋友饿的早就前胸贴后背了,直嚷嚷着要去吃麦当劳。
来接的张毅囧了一下,咳咳了两声:“镇上没有麦当劳。”
裴昊昱惊愕的张大嘴:“那肯德基呢?德克士呢?”
张毅说:“……有乡村汉堡。”
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店面。
裴昊昱:“……好吧,也是可以吃的,快给我买来!”
裴斯承直接拎着裴昊昱的衣领把他丢在马路边,从皮夹里夹了一张十元的钞票:“自己去买,只等你五分钟。”
裴昊昱一听,撒丫子就跑了。
我说:“我要不跟他一起去吧?”
四岁多的孩子,总是不放心。
裴斯承摇了摇手指:“让他自己去,自己买的上就吃,买不上就别吃。”
反正也不赶时间,所以就等了一小会儿,裴昊昱买了一个汉堡,端着一大杯可乐,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裴昊昱只比雪糕大一岁半,看来以后也要锻炼雪糕的独立自主能力了,不能让他太黏着陆景重了,要不然我会吃醋的。
在车上,周峪森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扭着头看车窗外,脸色有点阴沉。
等到医院门口停了车,周峪森去旁边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花。
病房是在五楼的特护室,病人不多,从电梯里走下来,走廊上安静的只能听见脚步的回响。
此时此刻,病房里没有人,只有唐卡正在安安静静地睡着。
我推开门,请周峪森先进。
周峪森站在门口顿了顿脚步,然后径直走到窗前,把话插进了花瓶里,说:“阿卡,我来看你了,这一次,我不走了,不管你怎么骂我,都不走了。”
张毅眼见着要进来,我急忙一把拉了他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现在就不要进去打扰了,让他俩说说话。”
张毅摇头,眉头拧在一起:“唐卡有问题……”
我心里一惊,已经冲半开的门缝里望进去,听张毅说:“他现在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但是旋即就镇定了下来。
“你去找医生过来,我先进去。”
这个时候,周峪森坐在唐卡的身边,正在拉着他的手,见我进去,嘴里的话才停了,抬头看着我。
我说:“我给你倒杯水。”
周峪森说:“我不渴。”
我径直走到桌边,依旧是倒了一杯水,“那就给唐卡喝。”
周峪森说:“阿卡,那个时候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的,我就是想气气你,怎么不告诉我……”
在周峪森说这些话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唐卡根本就没有一丝动静,又不像是深入睡眠,果真像是张毅说的,就连眼睑的薇薇颤动都没有。
我稳稳地端着玻璃杯,走到周峪森身边,将玻璃杯递给他的同时,伸手快速地在唐卡的鼻下探了一下鼻息,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后踉跄地退了两步。
周峪森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的手有点颤抖,正要开口说话,从病房门外推门进来几个医生,进来就把唐卡的床围住了,为首的一个主治医生蹙着眉:“准备心脏起搏器,电击。”
我把已经完全僵住的周峪森拉到后面,本来想要拉着他出去,他却像是木头桩子一样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掀开唐卡的被子,我看见了他包裹着的断手,医生们撩开病号服,他的肋骨凸出,根本就不见原本胸膛上的胸肌腹肌,我看着都觉得眼眶一酸,便转身出了门,靠在墙壁上,抿着嘴唇,默默地掉眼泪。
我知道,这算是最后的急救了,如果这一次不成功,那就和唐卡真正永远的拜拜了。
张毅正趴在墙上,一只手支撑着额头,肩膀忍不住地在抽搐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说不定还有……”
……希望。
我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爆发出来的一声叫喊,“不!不可能!”
我抢在张毅之前推开病房门,就看见周峪森正在死死地抱着唐卡的身体,“不可能死了!你们别想动他!我刚才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睁开眼睛冲我笑了!你们都瞎了眼,从哪里看见他死了!他活得好好的!”
主治医生见我和张毅进来,将口罩摘下,说明了情况。
护士想要给唐卡蒙上白色的床单,周峪森一直抱着他不肯撒手,“滚!都滚出去!你们敢咒我的阿卡死,你们才死了!”
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周峪森,好像是被疯魔附体一样,头上闪烁着黑色的火焰一般。
我说了声抱歉,先让医生护士出去了,给周峪森留下一个可以逐渐冷静下来的空间。
唐卡真的是瘦了,周峪森只用一只胳膊就能抱住他。
他的断臂,在白色的床单处十分明显,上面缠着一圈纱布,因为周峪森的触碰,还殷出了鲜红的血。
周峪森看见了有点慌乱:“怎么办?佳茵,你快去叫医生来帮他包扎一下!”
张毅红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唐哥已经死了!”
周峪森摇头:“你们别骗我了,不可能的,你们就是不想给他包扎,想看着他流血,我不想!”
周峪森说着,就从旁边的医疗柜里拿出了纱布,自己亲自动手,给唐卡在断臂处裹了一圈。
我看着周峪森现在的动作,眼眶很热,滚烫的眼泪就掉落下来。
我制止了要走过去的张毅,微微摇了摇头。
张毅这样一个大男人,此时此刻也是红了眼眶,转身就出了病房门。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对面坐了周峪森,中间隔着如今骨瘦嶙峋的唐卡。
周峪森给唐卡包扎好,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佳茵,他们都说唐卡死了,但是我真的看到了,他对我笑了。”
我点了点头:“嗯,他对你笑了。”
周峪森说:“他现在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我们都说好了,等到他这一次做完任务之后退下来,会有一大笔抚恤金,原来两次唐卡都没有要,但是这一次,他说他拿到这笔钱,就要带着我去国外,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的男人,对我说的话从来都会算数的!”
“是,唐卡是真正的男人,铁骨铮铮的汉子。”我说着,眼泪已经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
周峪森说:“那你哭什么?唐卡好好地在这里躺着。”
我抹了一把眼泪,说:“沙子迷了眼睛了,我没哭。”
周峪森忽然嘴角挑了一抹笑意,在这么一瞬间,眼睛亮的惊人,看着唐卡说,又好像是在对我说。
“你知道么,在高三那年,就在他跟着他姐姐去C市之前,一个晚上,他吻了我,”周峪森说,“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落在我的额头上,你们是不是觉得恶心,但是我那个时候心跳的特别快,好像有一只鸟雀在扑腾着翅膀乱飞,我特别高兴,直接凑上去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下,现在想起来,中间好像隔了一层空气,没有亲到,然后我还耿耿于怀了好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个没有亲到的吻。”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周峪森抬起头来问我,此刻,他的眼睛亮的惊人:“你说,我现在趁着他睡着了,偷偷亲他一下,他不会发现吧?”
我摇了摇头:“不会。”
周峪森就像是一个孩子似的,俯下身来在唐卡脸颊上偷偷落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
唐卡毕竟已经去世了,遗体不能一直放在病房里,但是,周峪森精神特别好,说不困,一直不去睡。
最后,在我的哄骗下,总算是去洗手间里洗一把脸,我摆手让几个医生赶紧进来,把唐卡的遗体抬走。
我想我,真的忘不了,当周峪森洗过脸之后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空空如也的病床,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