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风云20年前传黑道悲情1-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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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刘海柱的斗笠堪堪遮住眼睛。从此以后,刘海柱的斗笠连鼻梁都遮住了半个。人们都怀疑斗笠戴得这么低还能否看见眼前的东西,但刘海柱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无论骑车还是步行,的确是没撞到树上过。
二十九、干净钱
刘海柱自从回来,只是通过姐姐跟家人道了声平安,然后再也没回家住过,他不敢回家,所以一直住在郝土匪家里。
周萌还刘海柱笔记本的第二天,郝土匪一早上就出去办事儿,等下午回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晕倒在自己家的院里。
咋了?刘海柱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整套修自行车的工具,把郝土匪家里那辆崭新的二八大链盒自行车给拆了个稀巴烂,现在正拼命组装呢!不仅脚蹬子之类的零件被刘海柱拆卸了下来,而且就连轴承里的钢珠子都被刘海柱弄了一地。
和郝土匪一样差点没晕倒的是那只大黄狗,它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惘、恐惧,它彻底明白了:这小子是个变态!他把自己勒上去放下来这事儿太正常了!好端端的一个自行车都能被他拆得稀巴烂然后再重新拼装,他啥事儿干不出来?
如果说这大黄狗在此之前还对自己苟延残喘的人生多少报点儿侥幸的话,那么现在这点儿仅存的侥幸也没了。它知道自己遇上了个变态杀手了,它无奈,它恐慌。现在它连报仇的勇气都没了。
“柱子,你在干啥!!!”郝土匪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怎么了?我练练活儿!”
“啥活儿?!”
“你没长眼睛啊!修自行车的活儿!”
“你……你拿我车子练?”
“我倒是想拿我自己的车子练,那我总得有吧?!”
“我这自行车是新的!!没坏!!”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知道你自行车没坏啊!我一会儿再给你装上!”
“你能装得上吗?”
“呵呵,这小破自行车算什么?我以前在部队里修汽车。”
“汽车跟自行车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汽车比这自行车复杂多了。”
“我是说结构一样吗?”
“不一样,自行车简单。”
郝土匪摔门进房间了,等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柱子,你吃不吃饭?!”
“不吃,你看,这自行车装好了吧?!”
刘海柱很轻松的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骑上自行车转了一圈:“你听听,现在你这车没以前那么大动静了是不?车闸也更好使了,现在刹闸更好用了,也没动静了。”
郝土匪也骑上自行车转悠了一圈:“哎呀,柱子,还行啊!”
刘海柱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也只会干这个了。”
郝土匪说:“进来吃饭!不吃饭就凉了!”
刘海柱说:“我再重新拆卸一遍,熟能生巧。”
“啥?!你要是再敢拆我自行车,我就把你拆了!”
“呵呵,能拆得动你就拆。”
郝土匪没再言语,他看出来了,刘海柱现在心情不错,是这几天来心情最好的一天。难得刘海柱心情这么好,还是别打扰他的好心情了。
“你拆了卸,卸了拆是想干啥?是不是闲的?要是太闲你去挠墙根去啊!”
“我想开个自行车维修点。”
“让个人开吗?我咋没看见街上有修自行车的?”
“让开,今天我骑你自行车上街时看见了一个,估计也是刚开。我也准备学他,在他旁边也开一家。”
“呵呵,那能赚钱吗?”
“不知道,总归是有个营生呗。”
“营生?呵呵,你还吃不吃饭啊!”郝土匪也为刘海柱高兴。
“我先不吃了,郝土匪你把你家门灯打开,我再拆修一次。”
“拆修?我车子没毛病!你修啥你修。”
“呵呵,拆卸,拆卸。”
郝土匪骂了一句,把门灯打开了。
大黄狗这回眼睛绿了。为啥眼睛绿了?吓破胆了呗!它一琢磨:不对啊,这小子还有这么多花样?他将来是不是要用这法来折磨我?我身世已经够凄凉的了,他要是把我腿打断了接上,接上以后再打断,断了再接……大黄狗根本不敢再想了,还是直接咬舌自尽算了。
刘海柱没太注意到大黄狗的表情,专心致志的修着自己的自行车。刘海柱的经营理念远没张浩然先进,他远没张浩然懂得经营,他只知道别人做什么然后自己也跟着做,甚至他连选址都不会,他看见了郝土匪家旁边那个中学门口开了一个,他也准备在那开。他连同业竞争都没想过,就想给那个修车的搭个伴。就这样,刘海柱成为了全市第二家个体修车摊的老板。
刘海柱跟张浩然比做生意的天分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但是刘海柱老实本分的经营,一分一毛的赚钱,诚信和踏实远远超过张浩然。
修车的工具是刘海柱用二东子借给他的钱买的,他知道他要是把这钱还给二东子,二东子肯定很难过。因为他听到“这钱脏”这三个字时,满脸都烧得慌,心里也堵得慌。所以他干脆用二东子的钱买了修车工具,赚干净的钱去。
用脏手,赚干净的钱。赚干净的钱,心里踏实。
没过几天,刘海柱的修车摊真的开了起来,他这修车摊,离他“立棍”的地方不到三百米。这街上的人都认识他,指指点点。
“你看,这不是二月二那天在这里打架那小子吗?你别看他打架厉害,这不还是得出来讨生活?”有人议论。
刘海柱不以为意,自从他听到了二东子哥哥的事儿和周萌的话以后,他彻底明白了:靠手艺赚钱,没啥丢人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的尊重。自己是在干活儿,不是在讨饭。
但是当时的社会上的人不这么看,大家都认为国家干部和工人才是正经八本的“工作”,其它的“工作”都不算是“工作”,尤其是在街上修自行车这样的活儿,更容易被人瞧不起。
有时候有些认识的小混子来修自行车,还打趣他:“柱子哥这么大的一个好汉,咋现在还干上这个了呢?”
“这是好汉才能干的活儿,懂不?不懂爱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刘海柱这样回答时心情很畅快,他现在是真的想明白了。
“柱子哥,那你说哪条好汉干过这事儿?”
“你修不修自行车啊!不修就边儿上去,再磨叽我把你车子给你砸了!”刘海柱作势扬扬扳子。
“哈哈哈哈,柱子哥,你可别介!我家就这一台自行车,你砸了我骑啥!柱子哥你干啥都是条好汉!淘大粪你也是条好汉。”
“恩,我现在不想砸你自行车了。”
“哈哈,是吧!”
“恩,我现在想砸你了!”
“哈哈哈。”
刘海柱从修自行车这至极简单枯燥的工作中找到了乐趣,遇上熟人就扯几句,遇上生人就专心致志的修车。开始的时候人们都有点怕刘海柱,不敢来他这修车,因为都亲眼目睹过他的癫狂状态,都怕这武疯子啥时候一冲动把自己打了咋办?
刘海柱起得比临近他的修车摊摊主早俩小时,回去比这同行晚一个小时,每天都是天不亮了就出来,等天完全黑了再回去。所以,有些人迫于无奈,只能来他这里修车。
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了解了:这斗笠怪人不但手艺好、干活儿快,而且还颇有些古道热肠,小毛病经常不要钱,谁要是一时没带钱那也肯定给修。刘海柱的生意真不错,一个月下来一算:我操,居然赚了一百块钱!三个多月的工资啊!
修自行车这活儿风吹日晒的,一个月下来刘海柱的手的茧子长起来了,下半截脸也晒成了古铜色,不熟悉的人根本已经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刘海柱了。而且,刘海柱也是越来越邋遢了,手上的黑色机油好像洗不干净似的,袖口也全是油污。干这个的,没办法。现在的刘海柱就像是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似的,没有人能想像得到在几个月前刘海柱居然那么干净利索。
刘海柱是越干越开心,一晃,二东子出去“干活儿”已经回来了。刘海柱数了数自己的积蓄,够还二东子的了,而且,还能再够一顿酒钱。
二东子见到刘海柱马上就捂上了鼻子:“柱子哥你刚在机油里搓澡了?”
郝土匪也跟风说:“哥们儿我现在闻柱子身上的机油味上瘾了,比烟瘾还大。”
“爱闻不闻。”刘海柱挺牛。
当刘海柱把满满的一塑料袋子分票、毛票钱递给二东子时,二东子惊了:“你修自行车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结果刘海柱又拿出了一袋子钱:“这是咱们今天喝酒的钱。”
刘海柱终于大醉了一次,这次郝土匪没喝多,没穿越,可二东子却又喝多了,抱着刘海柱痛哭。
“我作孽啊!”
“咋了?”
“我作孽啊!”
“咋了?”
“我要不是挤兑我哥,我哥肯定不能出去跑盲流。”
“也许你哥明天就回来了呢!”刘海柱安慰二东子。
“我哥要是回来,就让他跟你去学修车。”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刘海柱终于明白了二东子为什么一喝多就哭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头还有点儿疼的刘海柱又一大早就去修自行车了。
哼着小曲坐在小马扎上等活儿的刘海柱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大头鞋,再抬抬头,又看见了一条熟悉的涤卡裤子,再抬抬头,是条全是勒痕的黄色牛皮腰带。
这皮带太熟悉了,他没少被这皮带抽过!
刘海柱一看这皮带彻底惊了。咋了?!他爸来啦!!
刘海柱没注意看他爸手里是否攥着二杠子,转身就跑!一着急连马扎都甩在了一旁。
“柱子,你给我回来!坐下!”今天刘海柱他爸好像脾气格外的好。
“……”刘海柱大气都不敢出,硬着头皮坐在了小马扎上。
“你跑啥?!”
“……”
“我车闸不太好用,给我修好!!!”
刘海柱还是不敢抬头看他爸爸,低头拿着扳子开修了。车闸坏了是小毛病,刘海柱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
刘海柱对这自行车太熟悉了,刘海柱上小学的时候,他爸爸就用这自行车驮他。只是好像在十几、二十年里,动手修这自行车的一直是他爸爸,他连给这自行车打气都懒得打。
刘海柱的爸爸骑了一圈回来了,说了一句话:“我养了儿子二十七年,今天,终于用上了儿子一次。”
说完,刘海柱他爸爸蹬上了自行车,骑了几步回头说:“你妈和你姐想你了,有空回家吃顿饭吧!”
一直没敢抬头看爸爸的刘海柱手里攥着扳子,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在他那油污的脸上,划出了两个白道。
刘海柱明白了:以前爸爸见到自己就打,那是因为自己太不争气。
第三十节、双雄
爸爸走后,刘海柱忽然觉得很温暖,从未感觉到的温暖。
整整一天,刘海柱都是在温暖中度过,他不到天黑不收摊,向来如此。
快天黑时,又来了个修自行车的。别看刘海柱的眼睛貌似被遮着,但是他似乎什么都看得见,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生胡司令。不过刘海柱没说话,直到胡司令要给钱的时候刘海柱才说话。
“这点小毛病,一分钟的活儿,钱不用给了。”
“咋了?”
“你不是胡司令吗?下次来再给吧!啥时候大修的时候来我这就行了。”
“你是?”胡司令怎么能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刘海柱。
“柱子啊。”
“啊?!柱子?!”
胡司令家和刘海柱家离得不远,小时候都在一起玩儿过,但是长大了以后并不是一个团伙的,虽然彼此认识,但是也就是点头之交。
“哈哈,咋了?”刘海柱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见到了太多像胡司令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了。
“没咋,没咋,你咋还干上这个了呢?”
“人总得有个营生吧,你看我现在也没个工作,咋也得有口饭吃不是?”
“哎呀,你怎么能干这个呢?”
“怎么不能呢?”
“对了,晚上有事儿吗?要不喝点儿酒去?”
胡司令这才想起来,东霸天一个多月前曾经让他找刘海柱喝酒,当时胡司令还真找了两天,但是没找到也就没太当回事儿,忘了。东霸天也没再催过,今天在这里看见了刘海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刘海柱被胡司令说糊涂了:无非就是个点头之交么,咋还一见面就张罗喝酒?
“喝酒?咋了?”刘海柱问。
“咳,这样,冯哥认识不?”
“认识啊,不过不熟啊。”
“冯哥说想请你喝酒!”
“他咋还想起请我喝酒了呢?”
“觉得你人好呗!!走,走,走,别磨叽了。”
“我这摊还没收呢,我收了摊得回家。”
现在刘海柱也不缺一顿酒喝,他实在不知道东霸天为啥请他喝酒。其实东霸天在刘海柱心里也是半个精神病,多少年以来刘海柱一直这样认为。所以虽然都是在街上玩儿的,可刘海柱宁愿跑到市中心去找郝土匪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和东霸天打交道。刘海柱和东霸天的关系不能说好,但更不能说不好,相互间都给面子,见面也能聊上两句,
“现在收摊,都几点了还不收摊,收!收!收!冯哥的面子你咋也得给是不?”
“那肯定是得给,主要是你们请我干啥啊?”
“啥也不干!非得要干啥才能喝酒吗?!就是喝顿酒聊聊天不行啊!”
刘海柱第一是不愿意去,第二是不好意思去。为啥不好意思去啊?因为刘海柱身上和手上的机油要是洗洗,肯定能洗下去二斤油去。东霸天他们那帮人是出了名的赶时髦,自己和他们坐在一起有点不搭配。
可胡司令根本不管那么多,拉起了刘海柱的胳膊非要拽着走。刘海柱没辙,只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跟胡司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