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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狗血江湖-第40部分

小说: 狗血江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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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自称朕,不知究竟是演技了得,还是真的问心无愧,而后他只字不提那天的尴尬事,只一如既往对我诉那个情字,他告诉我,我不信他,只因我从未爱过他,用最淡然的、洞悉一切的失望语气。
  这一刻,我竟有些难过,这个男人,我差一点就要嫁,他笑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也曾是我那些岁月里的安慰和期盼。望着他的清澈眼眸,我竟有一些,愿意信他。更觉对他的那许多怀疑,是如此不堪。
  我再不看他,也再下不去手,仓促间收了剑欲撤,他在追赶我:于果你要上哪儿。
  我没有回答,在夜色中匆匆逃离。有人在喊,刺客上了那儿,我听得他远远地在喝斥,要侍从不得追赶。
  
  项莫远或许真的不是那置我于死地的人,这事却同吕佳音,绝脱不了干系。这就是我为什么绝望,我见了项莫远,尚且不忍怀疑,师父却宁可痛恨我,也不愿加以分析,去思量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吕佳音再如何刁顽蛮横,她才是那个他深藏心底,任何人,任何岁月之烟尘,都无法企及的女子罢。
  我没有回侯府,径直连夜出了城,并不知要去向何方。我杀了要犯,又意欲行刺新皇,这次事件之严重,绝不能再连累老爹和于轼,也许我方才该去寻那吕佳音,但是我害怕,我哪怕查了一切真相出来,师父仍坚信,这绝不是吕佳音所为。我一向贪生怕死,今夜却不再惧怕那些无谓的事情,只惧怕他的漠然。
  师父教了我最后一课,这兴许不是他的本意,然而这一课,的确让我一夜长大。
  为他我什么都做不了。离宫时再跨上马的那瞬,我终明了,人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煎熬,叫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天亮时分,我已经赶到万年镇,疲累不堪,找了间客栈欲歇息。店伙拉了马要为我去饮马喂草,我才猛然发现,我骑来的这匹白马,竟恰是师父的那匹。我骑了一夜,只晓得拼了命都要离那天都越远越好,丝毫未曾留意这匹马的样子,怪道一路跑来如此顺畅,只觉得出耳畔疾疾风声。然而我脑中却仍是恍惚苍茫一片,若不是此刻见着银马鞍子上刺目惊心的“贮盼佳音”字样,我还不知要迷糊到何时。
  闹到此种地步,我再没资格顺走他的心爱之物,可我既离了那天都,便决心头也不回,绝做不到再返回去送一回马。不还也罢,虽然师父他失了双亲又失宝座,绝望得可以,可我向来更是个小人,如今更是个饱受冤屈的小人,他既已恨我至此,顺他一匹马,不过让他多恨我一成;我得了宝驹,却能速速离他越远越好,岂不也是为了顺他的意。
  我想过去找师公和尘西,却又觉得,再无面目。哪怕他们愿信我无辜,可我杀了那个李三,总是铁的事实,哪容抵赖。师公要我好好待师父,他从小命苦,可我却成了别人的帮凶,把他推入万劫不复。
  如此想想,虽纵容了那真凶,却免了师父得了真相,倒烦心怎么处置他的心上人。痛彻心扉的滋味我一人尝得了便够,这天下那么大,本来犯不着多他一号沦落人。
  
  白天睡够了大晚上睡不着,把万年镇大街小巷逛一遍。河里头黑灯瞎火的,不见半盏鸳鸯灯,桥头卖灯的老儿悠闲哼着小调,似毫不在意这无人光顾的买卖;乐正雨还是没在书摊露面,大牌出摊,那年是我运气好;那个算命的,吆喝着:这位口含金汤匙出生的小相公,少时却是命运多舛,只恐怕这姻缘也是……
  我沿着他手的指向瞧他说那人,抹了抹眼睛,可不是一水灵灵的小相公,怎可能是师父。这我也能生幻觉,可见觉补得并不足够。
  
  我就这么胡乱逛着,杵桥上这么一站,风吹衣裾冷飕飕,今年入秋难不成会格外早些。一抬头一垂手,只有这月色如水水如天,一回头一顾盼,惟见那风景依稀似旧年。这个夜市热闹如昔,除我,所有都安然无恙,望望水里映出我那鬼影,却是一派茫然,山长水阔知何处,望尽天涯不见家。妈的,老子几时变得这么文绉,想着拽诗了,拽的还是几句零碎拼凑诗,真没脸。
  我是琢磨着,伤春悲秋不是我惯常的路数,甚不自在,指哪打哪又太盲目,现在是时候该另谋条旁的路了。
  
  从凉州出来的时候,我未曾听他的话留在那儿,非执拗地跟了来,自以为能耐,结果马失前蹄。我现在没得去处,也只好回凉州,至少那里还有我的生意和伙伴。甘凉是师父的封地,他既警告我别再让他见着,我先一步上那儿打点完事儿跑路,便不见得能教他遇上。
  他说他看错了人,他少见多怪了,看错个把人,有什么打紧,我爱错了人,还不是要继续活下去。他妈的你不欢喜我了,难道我就不能自个儿偷偷欢喜你,哪怕在海天那一角,老子仍然可以乐呵呵的活着,活着一天,就拿你对老子好时那些鞍前马后的事情出来玩味,继续在欢喜你的阳光下晒我的心肝脾肺。
  
  老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颗彪悍的心,跌进个无底深渊,摔了个五体投地,痛了个龇牙咧嘴,都不打紧,没死我就赖活着。谁年轻轻一击即中正中靶心,一气就爱对了人?爱你久等你久,这会儿离了你,比很久很久,还他妈久;至于仇人,更得比她活得更久。你们会挫败么?即使不挫败,我也受用得很,谁让常言说得好,你再会玩花活,不敌我命够长。
  至于旁的男人,放心,往后会有的,如今想得是痴心,那是歪脖树上吊惯了暂时他妈的不适应。我也不是受虐狂,也想要个知心知意、知冷知热,最紧要,信我爱我的人,不见得一辈子那棵树上吊死,江湖多的是深山老林。现在我心里头没这个能力,便暂时不作他想。
  
  总嚷嚷着要去走江湖,如今这个江湖路,我还从未走得这么坚定过。
  次日一早,我跪着往天都方向拜了六拜,前三拜,不肖女拜爹娘,后三拜,不肖徒拜师父。不知道算不算强买强卖,他爱要不要,我虽犯下了滔天的罪过,也横竖是尽了我的本分了。
  再往终南山的方向眺了几眺,想着这辈子兴许再回不来了,泪却撒不出几滴,只好叹叹我这彪悍劲。
  
  我虽不认路,却知道往西准不会错,骑了师父的白马一路向西,银子够花马听使唤,我还有什么不如意。
  行了几日,一天晃晃悠悠过一草丛,却发现草丛里伏着一人。也是实在闲得慌,我一个人都杀过的,还怕个什么劲。
  扒开草丛扒开人,嘿哟,奄奄一息竟还有口气,这人命实在大,这么着都能被我瞧见。我这样含冤抱屈的人,多半人品值超低,本来就该救人积德攒攒人品,可巧不巧,就撞上了。
  更巧,这人我还认得,正是当年那同着我们走了一道的杀手——费血芳。
  




56

56、珠胎 。。。 
 
 
作者有话要说:看,马上感觉就不那么惨了吧
有了孩子会很欢乐的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林夕…流年》
  
  我用马驮了小费,疾走了一个时辰,方才找到个镇甸。小费伤重,我把他弄下马时,白马上被染了殷红数滩,更污了那“贮盼佳音”的字迹。
  我差那店伙计赶紧找了大夫来给小费医治,自己傻愣愣瞧着那马,也不愿去冲刷,污了正中下怀,本来见了,就不甚痛快。污了正好,省得勾起我些无聊的遐想,也不知道吕皇后有没有改嫁,我师父有没有另娶。
  反正我是不嫌那些血污,只求别人看了莫要见了起意才好,还以为是匹汗血宝马。
  
  大夫说,小费好在受的只是刀剑伤,并未中毒,只伤到皮肉,失血多损了些元气。横竖没什么大碍,我便客客气气请他勉力医治。
  店伙计得了我的银子,伺候小费伺候得甚尽心,我每日出门去胡乱转悠,不过为散散心浏览些当地风土,小费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有一晚回来店伙计终于告诉我:小相公,您那位朋友,今日能开口说话了。
  我大喜,这些日子憋闷得我,他这一开了口,我岂不是多了个聊天的人。
  
  进了小费那房,他见我来,却挣扎着要坐起来,一副抱愧模样。
  江湖路,出来混靠的是朋友,我不过举手之劳救他一回,自己又无性命之虞,不至于。我有些纳闷,拦了他道:小费,你还没好全,别费这神,你要谢我,等好全了再谢不迟。
  何况,你若能开口同我说几句,救你个八百回也值当,谁让这些日子,我闷得球惨。
  小费摆了摆手,自从那年一别,他居然长进了,头回同我说了那么多话。这自然不是关键,让我心惊的是内容。
  
  小费说,当年我入大漠前那毒,是他所下。当年他辗转接到这桩案子,只知道是个大活,多少银子,东家都出得起。
  小费叹他实不是个当杀手的料,他见我是吉少的朋友,人又不错,便下不去那狠手,毒的剂量未够,便置不了我死地,至多昏迷不醒。而拎壶子更是眼力了得,瞧出了他意图不轨,早赠了我解药。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东家,是宫里头的太子妃。他们是江湖上行走的人,若是这案子关乎到庙堂上那些个要害角色,便算坏了行规,这样的灭门案子,是切切接不得的。这样的活便是常年有人接,也是些贪财不要命的人,万不是他小费的初衷。
  小费还说,其实我那夫君,当年亦派人查探到了他的作为,他知我已得解药,便脱了身去。接了桩要命的案子,又没得手,若是供出那东家,更是死路一条。就这样,他还被人追杀了小半年,瞧手法,竟都是些大内的高手。
  要不怎么说是行规呢,这样棘手案子的确要命。本以为时隔多年,不会再有人来寻他,可这一趟,他正巧往天都有一趟活,当年那拨人不知起了什么念头,竟查得了他的踪迹,欲再次赶尽杀绝。他身负重伤,逃到了草丛,幸得遇见的人是我。
  
  吕佳音早憋着要我的命,我倒不曾想到,师父许是知道他那心肝宝贝不是省油的灯,查得了,又不好决断。好歹那一年,我还是他恋恋不舍的傻徒儿。
  经了之前那么些惊涛骇浪,这回我听了真相,已没有任何愤恨,反有些内疚。小费跑江湖,吃的也是接单干活的手艺饭,当年仗义放了我一条生路,我如今过得并不得意不说,他自己愣没断了倒霉。这算个什么事?真还不如给足了剂量送我一气归西,他结了案子,我得了痛快。死在那个人的怀里,更在他的心头,留个美好念想,又何来如今这些无端憎恨。
  
  话是这么说,老天让你活着,便没道理反怪了老天不长眼,我自有我的劫数。我笑着叹气劝慰那小费,这样说来,当年他饶我一命,如今我救他一命,两不相欠。
  小费内疚地摇了头,告诉我,他何尝不是爱着三吉,可吉少晓得了当年下毒的事,为着他当年害了我这个朋友,同他置气到如今。
  自己没了姻缘,耽误别人姻缘的事便更是干不得,我本该待小费伤好,陪了他去武当,当一回和事佬。可如今不是连师叔我都躲着,便万不能上那武当。只得修书一封,请小费交了信给三吉,求三吉瞧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这个看似冷血,实则善心的杀手。
  
  七日后,小费的伤大致无碍,可以骑马上路了。
  小费执意要送了我去往甘凉,我向他诉了些事情的原委,他的看法,恐怕我尚有性命之忧。我却不甚在意,经了这一番波澜,不敢说看透了聚散离合,却也明白了些枝枝末末,如今这生死,于我竟不在话下了。
  
  有个人说话虽不错,可我不忍贻误小费与三吉复合的良机,劝了他往那武当去。小费执拗着送出我一程。他指着我那匹马上,他留下的那些略微有些发黑的血迹,估计琢磨着一女的也能邋遢成这样,说话就要为我冲马。我仍怕瞧了心惊,冲他摆了手,邋遢便邋遢,总好过剜心的疼痛。
  小费不解地摇了摇头,比起我当初对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著,要厚道得多,他知我总是有些不愿多言的痛处,也不发问。我岔开话题,笑话他名字取得不好,叫个什么费血芳,自然容易受伤费血,他也不气恼。
  同我喝了顿酒,总算听了我的劝,对我抱了抱拳,赶路去了。
  我与小费,虽历的是两趟生死,如今也算是生死之交,千言万语,尽在那一抱拳里边了。
  
  小费究竟是过于谨慎,我一路往西,马又快,时日过得更快。我已经出来近一个月,这一日已是中秋,尚未遇着任何艰险。
  这竟是我十九岁的生辰,比起哪一年,都显得更凄凉些。同伙计要了壶好酒,自己灌入酒葫芦,躺在床上闭着眼喝。不知道爹娘这会儿,知不知我不见了,我真是不孝,我若不那么要强些,偷找了于轼,寻个藏身之所,他们总还是疼我的。
  如今过得甚凄凉,想着那些过往那些人,并非我有多少悔意,只觉得活了那么些年,爹娘、师父、哥哥、朋友,我竟没一个我对得住的人,着实挫败。
  
  如今酒量真是不济,大中午的,才喝这点酒,居然沉沉睡着了。再醒来,却是被一阵吱嘎声吵醒,我来不及反应,异乎寻常的摇撼让我知道,我许是遇上了地震。
  那么剧烈的晃动,房子许会顷刻塌陷,幸而包袱同剑都在床头,嘿嘿,虽说情势根本容不得我思考,外头大人小孩的哭喊声一片,我居然还晓得惜财爱物,一气背上才往窗外跳,落地轻盈。
  不然怎么说自己没心没肺呢,上月刚用功夫灭了那个痛心疾首的口,现今却有脸得意起用师父教给的轻身功夫,救了自己一命。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冲空旷地方走走,以为自己多安全了,一片窗户横空掉下来,正砸中我的头,我不及叹气自己阴沟翻船便软腿倒了地。我想,我大概被砸死了。
  
  迷蒙中我仿佛还有意识,我琢磨,许是我的鬼魂在等出窍。
  然而我似乎游在一汪湖水之中,周遭的水温有些冷冽,我游了很久,困极,想找个地方靠岸,却永远望不到彼岸。因为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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