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记·终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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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重和该那两个臭小子,他心里才安定一些。他们如今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神界重臣,而他这个“天喻修罗”早就想退休了……他守了四千年,很累了。只是,在看不到那两人真正的结局之前,他仍然舍不得放手。
姬昭睿一进屋就被后卿按倒在床上,后脑勺陷进柔软的床褥里,本以为会闻到惯常的洗衣粉柠檬香,却发现周围的气味全部变成了那种冷冽的味道,一如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一片紫色的潋滟让他无所适从,手心都在出汗。
“那个,后卿啊……”姬昭睿咽了咽口水,想着要说些什么打破僵持的沉默气氛,抽了抽嘴角正要问他渴不渴,后卿忽然俯下身来,在他的耳边说:
“我很想你。”
姬昭睿到了嘴边的话又噎回去,在舌尖打了个转,最后只能变成:“我也很想你。”
亲吻慢慢演变成厮磨,一寸寸地沾湿姬昭睿的身体。耳垂……颈项……锁骨……再往下被T恤挡住,后卿看了看姬昭睿,明润的眼睛,微红的脸颊,带着一些倔强的鼻尖……
他问:“你真的记得我吗?”
姬昭睿笑出来,歪着脑袋说:“应该吧。”
T恤被掀起来直到头上,蒙住姬昭睿的双眼,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什么都能预先知道。比如,他知道后卿正要触碰他的左边的胸口,下一秒,有些微凉的手指覆盖在他的心脏上;比如,他猜测后卿会亲吻他的右侧第五根肋骨,在那里,就真的留下了唇舌的印记。
比如……
他不用看就知晓后卿的方位,蒙着衣服,姬昭睿一下坐起,准确地拥住后卿的肩背,送上自己的突袭:“看来我记得太清楚了,过了这么多年,也一点点都没有忘记。”
后卿没有说话,他扶住姬昭睿的腰,缓缓探索他的身体。姬昭睿感觉得到,后卿的体温在升高,他想要看见后卿的模样,扭动着要扯掉T恤,可是后卿固执地阻止了他。
姬昭睿不解,他不喜欢不坦诚的欢爱。奈何双手被后卿的咒术制约,不得自由。本想抗议,却在后卿吻上他的嘴唇时止住了动作。
他笑了,心里一下柔软,不可抗拒地沦陷。
后卿,流泪了。
后卿的眼泪是什么颜色的呢,姬昭睿从来没有见过。也许是紫色的,他想。
这样一个神祗,怎么可能愿意在一个凡人的面前展现脆弱,他不会让姬昭睿看见他的失态,他骄傲得就像一个别扭的小孩。
他把自己的眼泪涂抹在别人的脸上,渗进皮肤,渗进血管,渗进万千记忆里,无处可寻。
直到进入这个人,后卿才有再世重生的实感。他学会了一个成语——失而复得。
于是叹息着占有,怀念着偿还。
第五十九章
姬昭睿清醒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一睁眼没见到后卿,还没能细想他去哪了,就看见窗台上立着一只肥硕的黄猫,就是上次进他的屋子捉老鼠的那只。只见黄猫一身膘子肉垒在身前,细软的毛随风飘动,神情肃穆而庄严,眼神中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色彩……
与它瞪视了大约十秒,姬昭睿忽然想起来早上有课,撑着酸痛的腰背起身,边收拾自己边不屑地对着黄猫说:“摆这么一副深沉地模样给谁看?你以为你是皇帝啊!嘁!”
这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呼唤:“始皇帝,你他妈给我下来!又跑别人家去干嘛?”那黄猫听见呼唤,舔了舔前爪,悠悠然地转身一跃,从二楼跳了下去,体态算是轻盈。
姬昭睿一愣,始皇帝?心说这猫的名字倒是“别致”,忍不住走过去趴在窗台上看。就看见外面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抱起肥猫,一路走一路询问:“正襟危坐的看什么呢,怎么跟在家看□一个架势……”
噗——姬昭睿一下怒火攻心,一口心窝血喷薄而出。看、看□?这什么破猫!难道这猫坐在这里一宿,看他和后卿的……
姬昭睿欲哭无泪。
洗漱之后在家里搜索了一圈,姬昭睿仍是没找到后卿,不仅后卿,连陈纪纭也失踪了,他挠挠头,实在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夹了几本书就往学校去。自行车他暂时是骑不了了,只能靠两条腿艰难拖行。很快额头上就是一层汗,姬昭睿暗骂:该死的后卿,太不知轻重了!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倒是一直没有褪去。
浑浑噩噩上了一天的课,姬昭睿总觉得心神不宁,一来担忧后卿的去向,二来,他总觉得自从后卿出现,他就始终能感觉到一种阴沉的压力,说不清楚这种压力的来源,总之让他很不安,就好像随时会有天崩地裂的事发生一样。
回到家,姬昭睿看见坐在桌边看电视的后卿,才长舒了一口气,问道:“后卿,你今天去哪了?”
后卿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严肃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改变,他抿着唇,眉头皱起,似乎在考虑重要的事。
姬昭睿觉得奇怪,走过去跟他一起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各地新闻,洪涝、旱灾、余震、疫病……都是不怎么乐观的消息。
姬昭睿看着各处的抢险救灾,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不过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哎?后卿,你会用电视机?”
后卿抽空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他不是智障,要理解这个世界,还难不倒他。然后又再度看向电视机。
姬昭睿撇了撇嘴,说道:“今年真是个灾年,好多地方都有灾情,国家里里外外也真是忙翻了,不过,这些个天灾人祸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后卿你那么在意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要做一回超人拯救世界吗?”
后卿回他:“如果真的是单纯意义上的天灾人祸,我当然不会介入,但是少昊,如果我说这些都与我的封印有关呢?还有,超人是谁?”
姬昭睿本不愿后卿把他唤作少昊,可是后卿一直这么喊他而他自己似乎也听得习惯,于是就不在乎名字的问题了,反正少昊也好姬昭睿也好,都是他自己。听说灾祸与后卿的封印有关,姬昭睿一惊:“什么意思?”
后卿解释:“当初和我一起被天帝封了的,不是还有一位大神么?他本想要我的元神,可是在动手之前我和他就被封印,现在我出来了,他当然也同样摆脱了桎梏。那位开天辟地的神,现在可是饥饿得很。”后卿指了指电视上遍地的灾劫和哭嚎的人群,“这些,可都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啊……”
姬昭睿心中微颤,喃喃出一个久远的名字:“盘古。”
两人均神色凝重,半晌,后卿打破沉默:“少昊,超人是谁?”
姬昭睿扑哧一声破功:“他啊,不用管他,他是外国的一位个人英雄主义的傻大个,一直试图拯救全世界。”
“有这么傻的人?他这是在挑战天地的命轮。”
“有啊,傻人一直都有。”姬昭睿眨眨眼说,“我们接下来想要做的事,不也和他一样吗?”
后卿无言,伸手拂过姬昭睿的头发,想要说些什么制止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他们两人的固执,他早已领教够了,既然明知劝阻无用,不如趁早下定决心,大不了就是个同生共死的结局。
陈纪纭上课回来,脸色也不是很好,进门看见两个同样若有所思的人,又听见电视里传来抗震救灾的口号声,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养尊处优的家伙终于注意到了?”
姬昭睿睨他一眼:“别把我们当笨蛋,勾陈,你怎么看这事?”
陈纪纭走过去弹了下姬昭睿的脑门,斥道:“臭小子,能把我真名叫出来了?怎么说这一轮回里我也是你小舅,我还没有过足当你长辈的瘾,你给我老实点,还得喊我舅!”
“一边去!欺负我‘失忆’,这么多年你耍我耍得开心吧!”姬昭睿反唇相讥,不过他跟陈纪纭斗嘴归斗嘴,陈纪纭对他的照顾和关心,他都心知肚明。他也知道,陈纪纭从前不挑明,只是想让他少背负一些,否则任谁知晓自己是个不断重复悲剧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
陈纪纭又弹他脑门:“我耍你?我不惜陪你同赴轮回,费尽心思把你拉扯大,我容易么我,你这孩子真不懂事。”
一旁的后卿听不下去了,截住他们两个不靠谱的对话,说:“别闹了,勾陈,你发现什么迹象了吗?”
陈纪纭收起桃花眼中玩笑的神色,摸着下巴说:“要说迹象,那真是太多了。战乱、雪灾、地震、暴动……尽管看上去是人类咎由自取的结果,不过我这两天去找寻那些消耗的能量的踪迹,倒是发现了很多反常的现象。”
“什么反常现象?”姬昭睿问,他现在迫切想了解事态的发展。
“睿睿去给我端杯茶,然后你们听我慢慢说……”陈纪纭翘起二郎腿,特大爷地吩咐自己的外甥。
姬昭睿翻了个白眼送给他,去给他倒了杯碧螺春,往茶几上一磕:“快说吧!”
陈纪纭闻了闻茶香,细品了一口缓解四处奔波的疲惫,见姬昭睿急得抓耳挠腮,心情蓦然大好,说出了他的分析。
按理说,人间在大灾难过后,由于天地间的能量发生大规模的转换,会出现短暂的混乱时期,但这并不会影响整个环境的和谐,因为能量总是守恒的,此消彼长,终会归于平静。然而,近期在各地发生毁灭性事件后,却没有出现该有的能量互换,很大一部分能量,居然凭空消失了。
举个例子来说,人类的生命消逝之后,肉身理应回归土地,精魄融于天地万物的灵气中,灵魂或凝聚入轮回,或消散成云烟,总有个确切的归属,然而最近冥府常常出现整合不全的灵魂残骸,应该整21克的魂,最后只能找到不满5克。散魂滞留在各处,肆意飘荡,这是很不妥的,可是那些缺失的魂的下落不明,实在让人心忧。
不仅仅是魂魄,还有很多能量莫名失踪,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或者说有某一种力量,在收集并吞噬这些能量。
会这么饥饿的,会这么残忍的,会这么大胆的,六道之内,他们只认识一位——盘古。
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目标,自然要刻不容缓地实施行动。姬昭睿自告奋勇地说:“那我们马上回神界去,且不管天帝什么态度,至少要让神界的人知道祸乱再起的原因。”
陈纪纭微怔,不自觉地喊了声少昊,问道:“现在就要去神界?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所有?一切?包括神格和咒术?”
“是啊,全部想起来了。”姬昭睿点头,笑说,“这两天脑子里好像一直在整理着记忆,到现在,我基本上已经了解了大部分的自身经历。可真是好漫长的记忆啊……”
后卿握住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四千年而已,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姬昭睿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说话但笑起来。
在后卿看来,是四千年,在他的记忆里,却是七个四千年。不过,他们的确还有很多时间,也许下一个四千年里,他们就会幸福。所以他笑。
陈纪纭看不得他们含情脉脉,打破暧昧的气氛说:“被磨磨蹭蹭的了,要走赶紧走吧,办完事了还好回来吃晚饭。”
三人准备动身,后卿却说:“神界的事交给你们,我要去魔界。”
姬昭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卿是魔星的身份,就这么跑去神界,实在是唐突。因此他们只能分两路行动。
虽不是原来的身体,好在姬昭睿的凡人之躯也能承受神格与咒术的加持。姬昭睿在记忆里寻找到一个被他命名为幻影移形的咒术,当初他就是用这个咒术把后卿脱离涿鹿的战场扔到长留山的,如今再次使用,不由感慨万千。
第六十章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然身在第七重天咸天。时值咸天的夜晚,四处繁星闪烁,几乎晃花他的眼。站在葬芜庭的跟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它的主人——少昊。
勾陈与他并肩站在此处,对着漫天的星辰精魄,突然叹了口气说:“说起来你这个至高神,从没有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宅邸里呆过,这个天帝御赐的葬芜庭,恐怕早已是一片荒芜,里面连盏星灯都没有。”
少昊不以为意:“荒就荒吧,我本就不在乎。当初我跟神皇老头谈理想的时候说要做至高神,只不过是虚荣心作怪,如今这个至高神做得我腻得慌,至高神不过如此,没劲。”
勾陈哼了声,指着不远处的白帝庭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的白帝爹叫你做回太白星的时候你就该答应他,现在指不定如何潇洒快活。”
“别扯淡了勾陈,我早跟你说过,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少昊淡定地回他,眼睛里有种隐隐的傲气。
勾陈无奈,他真是服了少昊的固执。
不再废话,勾陈与少昊分别往廓天与沈天行去。勾陈要去找命格星君交待盘古这个“神格本源”的动向,少昊则肩负起“搞定天帝”的重任。
自从封印了神格本源之后,天帝虽然仍是天帝,却不再过问世事,天上地下,似乎再没有能让他感兴趣的事物,就连他曾经无比旺盛的食欲,都随着万千的岁月消磨殆尽。
苍白的沈天,看上去比过去更加孤寂,大殿的上位端坐着一个身着绣金白裳的少年。那少年曾有一双剔透的眼,笑起来还有两颗俏皮的虎牙,如今……
少昊缓步走上殿堂,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从前老是用鸡腿砸他的人。此时的天帝斜靠在帝座的扶手上,闭着眼蹙着眉,明明还是那样一张少年的脸,却毫无生气,庄严、肃穆、圣洁得可怕。
本来少昊对天帝是很有意见的,甚至有些仇恨的情绪,毕竟,葬送了后卿四千年时光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可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少昊忽然理解了很多。
原来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无止境的疼痛,还有一个人,他同样失去了生存的支柱,他亲手葬送了自己唯一的依赖,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去排解悲伤,只因为他是天帝。他必须无坚不摧,他必须亘古地存在下去。
心脏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少昊也不知是为谁而疼。他只是本能地对着那人唤道:“承继……”
帝座上的人立刻睁开双眼,眼中的神采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平静。他幽幽开口,声音不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