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渡-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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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鲁云眨巴了下滚圆的大眼睛,微微侧着头,目中隐有担忧,生怕她触怒了那贲就显得古古怪怪的青简。
哪想那青简的一侧又在星幕上稍稍一卷,虚空中忽有一点墨迹自无名之处滴落下来,然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洇开在这碧青色的竹简正中央。不过两息时间,这点墨痕正中就有如水波一般,荡荡漾漾地显出了一副朦胧的动态画卷。
叶青篱镇静看着,眼前情景虽然神奇,她近来所遇神奇之事太多,却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只见这画卷初时颜色泛黄,卷面模糊,不过三息之后,那有如水上烟雾般的朦胧之感便渐渐消去,卷面的颜色也从古旧泛黄之态渐渐变得色彩分明。
但见这烟波水镜般的画中有繁华街道逶迤而现,街市两边店铺林立,时有鲜衣怒马飞纵而过。近景处是一栋漆着清漆的两层小楼,小楼檐角高翘,屋瓦朱门,直是雕梁画栋,华丽旖旎。
更远处则有小河穿街而过,河上石桥宽阔平整,青石地板上雕着暗花,真是好一派盛世凡尘。
叶青篱的眼力好,更见到画中是三月烟柳天色,细细密密的小雨从淡青天幕上洒下。那桥头柳枝窈窕,一个身着烟色长裙的女子在石桥上撑起了一柄仿若桃花颜色的油纸伞,雨水从那伞面上落下,仿佛晕开了一整片的人间丽色。
也不知为何,画中女子明明是远远地站在那桥头,她身边人来人往,几乎就将她湮没在了人群中,叶青篱却偏偏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春雨淅淅沥沥,渐渐地仿佛就从画中弥散到了这繁星低垂的虚空之中来。
画中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轻轻移了一步,自她腰间垂挂而下额流苏柔柔软软地随着她裙角起伏,那优雅弧度竟如魔咒一般吸引住了叶青篱全部的视线。
待得叶青篱惊醒过来,再将视线移开时,豁然就见到了那女子抬起的脸庞!
那是一张同叶青篱一模一样的脸!
若非是那女子体态娇弱袅娜,眼角透着沉定了红尘色彩的风雅,叶青篱几乎就要以为,这画中之人便是自己。
那自然不是她,叶青篱刚这样想着,一侧头正要去跟鲁云说话,忽就感觉到有股神秘引力牵扯住了自己的神魂,她头脑一晕,忽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她精心调息,她就发现眼睛的景色全然变了模样。
先是繁华喧嚣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紧接着是各种人间的气息传入她鼻中,最后是明亮天色、潺潺河流、细雨涟漪、青石短桥、往来行人……尽皆入目。远远近近,商贩吆喝,桥头小吃飘香,早春雨水微寒,一切色彩声音和气味全都无比鲜活,让人完全难以分辨是真是幻。
叶青篱的第一反应就是此间灵气稀薄,第二反应便是感觉到身体沉重,四肢柔软无力,而全身修为空空如也。
她强自抑制着心底的惊骇,更加仔细地用所有感官去观察周围环境。一切都很明确地显示着,她不但被转移了位置,还被转移到了适才显示在青简上的那一副繁华古画中来。
而此时此刻,这所有的一切显然都不再只是一幅画。因为有了声音,有了气味,更因为,她自己都已经陷入其中。
深深吸了几口透着人间烟火味道的空气之后,叶青篱的思路渐渐理清。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那烟色的裙角、浅青的流苏、精致的绣鞋,无不显示着这已经不是她本来的身体,默查经脉,叶青篱更加发现,自己如今就连内视的能力都已经失去,那么丹田中的乾坤简自然也是不见影踪的。
这是她原先在画外看到的那个女子的身体,这不是她。
叶青篱站在原地静默片刻,待见春雨更小了些,便将纸伞收起,伞面的桃花颜色同她先前印象中的直是一模一样。
由此,叶青篱不免思索:“莫非是因为我原先说了‘神仙本是凡人做’,这青简就将我拉到这幻境中来,让我体验一把做凡人的滋味?”
事实上,这究竟是不是幻境,叶青篱也不能肯定。那青简神通广大,不仅喜怒无常,而且花样百出,焉知这个小世界不是真实?不过无论真假,叶青篱都知道,这真正考验自己心性的时刻来了。
是死是活,是成是败,全在此一遭,所以她不但不能惊慌,反而要打起全副精神来应对这凡间的生活。
不就是又做一回凡人么?这有什么好可怕的?在正式开始修仙之前,叶青篱本也是个凡人,她的母亲柳贞更是身无灵骨,从来没有修仙的可能,纯纯粹粹就是个凡人。
思绪百转,叶青篱缓缓迈出了落入此间的第一步。
她走得很是缓慢,因为这具身体凡浊沉重,柔弱无力,她便连简单的一呼吸都觉得很不习惯。
待得小心走出十几步之后,她已是从石桥的矮阶上下来,走上了青石铺就的繁华长街。
这般景象同昭明城是全然不同的,昭明城中虽然也居住着许多凡人,但那里的一切色彩都偏于简洁明快,更带着修仙者出入的特有痕迹,仙气极重,此间却是繁华奢靡,精致得只如风尘绣画。
叶青篱走不多久,只觉气息微喘、目不暇接,她便又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姑娘,姑娘。”
忽然有人叫唤,“我这里有今日新到的头花,你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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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回:江南有晴好
四周的声音远远近近一一入耳,叶青篱提了提曳地的裙摆,又缓缓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迈出一步。
“姑娘!”身旁的声音更加急切了些。
叶青篱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叫自己。她也不知道现在这躯壳在这画中世界是个什么身份,因此稍稍一顿便转过身,只安静地看向那小贩,却不说话。
这小摊就摆在石桥边上,正当好码头,边上人来人往,也有些结伴的年轻女子在旁边驻足,仔细挑选着头花胭脂。摊位的高度刚好到叶青篱腰间,她便也微垂眼眸,去看这摊位上的东西。
小摊上分了几块区域,分别摆着胭脂、簪子、花钿、耳坠、络子、绢花等物,样样皆是精致秀美,透着几分格外灵巧的味道,那款式大多是叶青篱从未见过。
“晴姑娘,你瞧这绢花不错吧?”这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小贩滴溜着一双小眼睛,一边将一朵浅紫色丁香模样的绢花递过来,一边身体微微前倾。那眼神却暗暗藏着几分古怪又贪婪的味道,叶青篱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自然不接这绢花,反倒微退了一步,皱眉道:“你认识我?”
“哎哟我的姑娘,我能不认识你嘛?”小贩脸上笑开了花,“在这岐水城里,哪个能有你的声名?”
叶青篱越发觉得古怪,偏偏有几个女子从她身后走过,细微的议论声尽皆传入她耳中:“就这个……还想装良家呢。”
“呸!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能像她这样,一个人出门,还穿得跟个什么似的,这裙子都拖到地上了,也不看看刚下雨呢。”
“就是啊,如我们这般家贫,身边没有使女,上街时便知三五结伴。她这样穿着上好料子的衣服,身边却连个丫头都没有,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女子。这打着伞到月桥边上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有些断断续续:“……算了,别说了,这教坊里的……我们便是多看几眼都有污声名……”
“大户人家的小姐……谁……没个遮掩就在街上……”
叶青篱的心微微沉了沉,随即又觉得好笑。在青简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看来处境不妙。
摊位后头的小贩却似没有听到那些议论,继续恬着脸推销他的头花:“我说晴姑娘,您可仔细看看,我这绢花可是上等云俏绢制成的,据说是城主府的特供品。要不是我家那口子一个姨表舅舅在织造府上当差,我这里还拿不到这样的绢花呢。您要是带回去,往头上那么一插,保管叫永乐坊的姑娘们全都看着眼红。”
他说话事挤眉弄眼,尤其在说道织造府的时候,那眨眼的神情格外生动,好似是在憋足了劲儿想要暗示什么。
叶青篱轻笑一声,终是伸出手来,道:“那便给我吧。”
那小贩却呆呆地看着她,一副魂为之夺的痴傻模样。
“这绢花要怎么卖?”叶青篱又问一声。
小贩才闪躲开眼睛,笑道:“这个……这个三颗灵珠就成。”
叶青篱对这价钱贲没有什么反应,待习惯性地将手伸入袖中之后,才恍然想到,自己如今既是附身在这凡人女子身上,那这身家财富自然也得重新估量。她如今衣衫单薄,云袖翩翩,袖中却是根本就没那装东西的暗袋,最后还是低下头,她才在腰间找到一个精致的藕荷色丝绣荷包。
这荷包巴掌大小,掂在手上倒也很有些分量,她扯开袋口的绳结一看,里头大概有七十多颗灵珠,另有一些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若似凡间而论,这袋中钱财也还尚可。
她数了三颗灵珠递给小贩,接过绢花时却感觉到手心被人轻轻一搔。她连忙收回手,原本淡然内敛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灼亮逼人起来。
小贩讪讪一笑:“嘿嘿,晴姑娘……”
叶青篱才又发觉,这小贩刚才递给自己的,不只是一朵绢花,还在那绢花底下藏着张小纸条。她心有疑惑,便匆匆将绢花连带着纸条收入掌中,一手握着拳头垂入袖子里,一手提着纸伞加快脚步往长街上走去。
她心想:“既然这般独身走上桥头是不妥的行为,她却仍是这样做了,只怕不见得是为了招摇,却是在等这张纸条吧?”
叶青篱心里想的这个“她”,自然是指这身体的原主人。她对自己尚在画外时,见到那女子一抬头的风情——印象深刻。都说相由心生,这女子的面容虽然跟叶青篱极为相似,那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那种沉定着红尘风霜的魅惑感,足以证明这人绝不会无聊到出门一趟只为招摇。
叶青篱对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很是好奇,便想找个地方先歇口气,既方便看那纸条,也给自己时间考虑前路。
经过刚才所见所闻,她已经得出几个结论。
一,此间虽是处处凡尘痕迹,却也并没有完全脱离修仙界,因为这里的流通货币仍是灵珠。
二,她如今的身份是教坊女子,虽然不大清楚教坊为何物,但想必不是什么好去处。而她本身声名极盛,只不过这名声有些偏于负面。
三,她跟某个不便直接交流的##人物有些牵扯,而这牵扯就着落在这一张纸条之上。
正思索着,叶青篱忽就感觉到前方有人对着自己迎面撞来。
她心念间反应极快,脚下一动就选了个最合适的方位,欲待错步让身。然而她如今这身体却与她原本的真身截然不同,她的心神明明已经发出了指令,身体却孱弱地不受控制。便是这般一提气、一行动没能到位,迎面跑来的那人已是撞上了她左半边身子!
砰一声,叶青篱被撞得头晕眼花,肩胛生疼,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到在地。
她握着伞柄的右手连忙撑到地上,那纸伞却被她在仓促间甩开三尺远,而撞到她的那人早已与她错开了身,跑入人群中不见影踪。
叶青篱仍将左手紧捏成拳,感受到那绢花和纸条仍在手中,便稍稍放下心。她又低头往腰间一看,果见那荷包已经鸿飞冥冥,心中不由好笑:“看来我现在不止是出身不好,还顺便经历了一遭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行动。”
她倒不恼怒,反而颇觉新奇。心中咀嚼着这种无能无力的滋味,半眯的眼中却是历芒如电。
当一只修长的大手伸到她面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擒住她右手手腕,将她拉起时,她这样的神情就落入了来人眼底。
少女的脸颊柔婉秀丽,乌发雪肤皆是剔透如玉,偏那一瞬间的眼神好似业火熊熊,又如深埋在灰土中的明珠陡然放出夺目光彩,竟是映照得四周繁华尽皆黯然。
来人眼中有来不及控制的惊讶神色一闪而过,不一刻之后,他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神情,然后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柔动听:“姑娘,你还好么?”
叶青篱这时才站直身体,转头向他看去。只见这人乌衣玉带,服饰暗藏华丽,通身尊贵气派,年纪看上去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他面部轮廓有若刀削,眉眼极是锋利,有种收敛不住的傲气在其中流转。
若论容貌,倒是好一个气度浑然的俊美男子。
叶青篱见他着意温柔,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毛。她手腕挣动,还没及开口说话,那人忙就将她的手放开,又歉然道:“事急从权,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叶青篱淡淡一笑,弯下腰准备检伞。
那只修长的大手又先她一步将伞捡起,两人的脑袋在不经意间几乎碰到一起。
乌衣男子连忙让开几步,愈发歉然道:“姑娘,在下实在是无意冒犯,这个……你的伞……”
叶青篱见他守礼,戒心稍去几分,又觉得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碰到一个能沟通的人也好,便笑了笑道:“多谢你了,这伞你直接给我便是。公子一片好心,我便是再不识好歹,也不至于怪罪到你的头上。”
乌衣男子的眼神深敛,这一次将讶色掩藏得极好,若非叶青篱本身神魂强大,绝对难以观察到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稍一惊讶,也是轻轻一笑道:“这伞甚是雅致,我拿在手中,倒有些不想还你了。”这话稍嫌轻佻,还没等叶青篱做出反应,他又道:“在下姓赵,名熙,不知姑娘尊姓?”
说话间他又将伞递到了叶青篱面前,这一动作自然潇洒,只显得他适才言语虽有些失礼,却偏偏不给人分毫难堪的感觉,反而叫人觉得他气度尊贵,风趣温雅。
叶青篱接过伞,犹豫片刻之后,点点头浅笑道:“我姓叶。”
她自然不知道现今这身份姓甚名谁,不过既然被人问起,答了本姓也不算什么。若是有人疑惑,她只说遇着陌生人有戒心,胡乱说了个姓,也没人能说什么不对。
不过在这对答间,叶青篱总觉得这个名叫赵熙的男子该是认识原身的。就算他们此前并未打过照面,这赵熙难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