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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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哥,我问了,咱帐户上还有三十五万,会计说最好别动,怕运转不开。”
“你看着办吧。”强子端着碗,没抬头。
王飚走后,强子洗过澡,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里,妞泡了茶,送到强子手边。
强子没接,他想着医生邻居家老婶子的话,从老婶子家出来,他就开始想,想了不知道多少遍。
昨晚,他和飚子连夜赶回自己的村里,把车停在村外,叫开老婶子的家门,问医生家的事,老婶子说,我一把老骨头了,我怕啥,要不是医生救我,我十五年前就死了,那石主任,不了,现在是石书记了,公社副书记呢,他不是人哪,你们逃走后,他开大会,说有人放走了啥特务,要群众揭发,就有人传纸条,说是医生他们两口子放走的,有群众代表反对,他没有得逞,只好把两口子放了,可是过了一阵子,李寡妇死了,你说咋就这么巧啊,前一天医生还给她瞧病去了,第二天她就死了,她妹妹告到村委会,说医生不但治死了她姐,还把她姐给睡了,这还不算,还有人写信给村委会,说,说,
强子再三问,老婶子说,我说了你也别信,没人信,说是你那傻媳妇住他家那几天,还把你傻媳妇睡了,说他是流氓,乱搞男女关系,强Jian疯傻女人,啧啧,哪儿有的事儿啊,造孽呀,就把他抓起来,这打呀,让他承认,他不认,生生把两条腿打折了,他老婆一气就疯了,唉,疯疯傻傻的,一年也不知跑到哪儿,有时候回来几天,看不住又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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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的拳头握了又握,咬着牙长呼吸,妞把茶放到茶几上,退回房里抱孩子。
老婶子还说强子的房被石书记的二弟住了,他姐家的房让石书记的堂妹占去了,他姐夫虽然没疯没傻,却跟讨饭的差不多,四处流浪。
强子恨得心头滴血,他更恨自己为啥不早些回乡,如果不是王飚拼命拦着,他昨夜就到石家,把他们一家全宰了。
第三部 第三十四章 血眼
妞哦哦地哄着孩子,心吊在嗓子眼,怦怦乱蹦,好象一张嘴,就会跳出来,孩子却在她怀里,仰着漂亮的小脸,冲她笑,舞着小手抓她的头发和衣领,不时模模糊糊地发出“妈”的声音。
强子走过卧室,走到阳台上,推开窗子,一阵凉风吹来,妞打个寒颤,扯过小被子,给孩子盖上。
凉风吹着强子的脸,往衣领里钻,但吹不散强子心头的郁闷和阴影,他搞不懂,象石狗贼这样的人,还能当国家干部,还能升官,害死人命,冤枉好人,霸占人家产,jianyin妇女,没人管没人问?天儿不是变了吗?那股春风咋就吹不到他的家乡去?
强子不知道咋办;他这几天就一个想法;杀人;别的事儿仿佛都和他无关。飚子是拦住他的行动,但没拦住他的思想,他甚至觉得妞和孩子现在都是累赘,自己要是无牵无挂多好,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
现在他静下心来,就想着把妞和孩子咋办,他想着孬子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真的喜欢妞,就算不喜欢,是不是能对妞和孩子好。他得先把厂子转让出去,免得被国家没收,要给妞和孩子留下财产。
妞被孩子抓得心烦,捂着孩子的胳膊不让她动,孩子开始挣扎,后来就抗yi的大哭起来。
强子转过身,恰迎上妞惊鹿般的眼神,近乎麻木的心又被刺疼,这个傻媳妇,他拿她咋办好?
飚子没有请示强子,召开了公司头头脑脑会议,请张总那边来人,张总没时间,叫周玉菡来。
飚子说三点儿事,一是大家可以ji资,盖楼,特别是东北人,来这儿几年了,没有成家的,都可以在本地找对象,在本地成家,在东北有家的,可以把家迁过来。
二是大家要好好干活,这季活多,也是好时候,奖金多给,但要保证质量。
三是请大家选四个经理副经理,负责采购和联系业务的。
都是让大家兴奋的事,人人摩拳擦掌。周静静地坐在一边,没有出声。飚子让周讲时,周摇摇头说,张总对高经理的工作很满意,没有补充。
散会后,周拦住王飚,问高强是不是生病了,飚子说没有,家里有点事,周又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大人还是孩子,要不要帮忙,飚子说,不用了,没啥大事儿。
周看着飚子走远,望望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觉得自己心乱又空落,好久一段时间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笑,每天夜里捕捉着任何响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睡去。
夜真是很神奇,人们都怕夜幕,她不怕,因为只有在暗夜里,她才可以把自己的思想象晒米一样拿出来晒,只有在月光下,她可以放任自己去编织任何故事,她可以完全的主宰故事的过程和结果。
她真的不信,为什么会有人对她的美丽熟视无睹;于是无数次的照镜子。本地常有评剧团来演出,那天她看过一场,花为媒,镜中的五小姐就是这样对着菱花镜,仔细观瞧,她一遍就记住了里面的唱词,“面似芙蓉,鼻如悬胆,耳如元宝,齿如编贝,一掐扬柳细腰。”五小姐就不明白,她心仪的王公子为什么会不要她?
强子血红着眼,他吃不下睡不下,不是躺在卧室就是站在阳台,一天也不说话,妞起初还叫他吃饭,后来吃饭也不叫他,三个人的房间只有孩子的声音。
两天过去了,强子终于下午走出房门,妞目送他出去,莫名的眼睛酸酸地,贴着孩子嫩嫩的小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晚上强子回来了,妞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他进来,起身往厨房里去,强子说,“你去哄孩子,我做饭。”
妞不解,但她听话地回房去抱孩子。
强子下面条打荷包蛋,炒了菜,找出一瓶酒,然后叫妞吃饭。
妞看着自己面前也放了一只酒杯,还有多半杯酒,想说话,动动嘴没有说出。
强子哑哑地说,“喝一口。”
妞不动,她从来没喝过酒。
强子给她端起,放到她嘴边,“辣一点儿,没事。”
妞接过来,送进嘴一口,立刻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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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一口干掉自己酒杯里的。
又拿起妞的筷子递给她,“吃饭吧。”妞接过,她手心儿里满是汗,她从强子的脸上看不出啥事儿,可她努力在看。
强子端着碗,挑几根面条送进嘴里,再挑。
妞不动,看着他吃。
强子没抬头,“吃啊。”
妞慢慢把筷子放下,说,“你有事,咋不跟我说。”
强子停住,依然没抬头,“没事,吃饭吧。”
“你有事。”
碗里的面条被挑得差不多,强子放下碗,捂着自己的脸,靠进椅子背里。
妞的眼泪;象静静的小河闸开了;流淌着;她不知道为啥;强子看起来;象自己了小兄弟?
她站起来;走到强子身后,伏下身,把强子的头慢慢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强子的后背;象拍孩子一样;“不怕不怕,啥事儿也不怕。”
强子肩膀抖动;然后猛地拉过妞,把她紧紧抱腿上,在她怀里剧烈的抽泣起来。
他无数次的想着霸王别姬里的那句唱词,“耐若何?”
今晚是个十五的夜,云遮去了月亮的半个脸,月光有些散淡,映着妞白白的脸色。强子给她拂着头发,细细看着她月光下的面容。傻媳妇,他没有爱过她,可是十年来,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女人,他们身上已有种东西,不可割舍,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亲近。他知道妞离不开他,没有他,妞会象秋霜过后的野草一样枯萎的,而且永远没有春天。
可是,他不能就这样守着妞过自己的小日子,老父死了,姐死了,十年的黄土,已再寻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可是医生家两口子,正活生生地受着罪,那罪恶的证据时时刺刀一样扎他的心,让他忘了什么是奋斗和日子,只有无边无际的疼痛。
他要结束这一切,没有什么选择没有什么折扣,他要连本带利的全讨回来,一条命不够,他要他们全家人陪葬!
妞不懂这些,她的眼神中没有了对强子的惧怕,是一种她不自知的深深的依恋和疼惜。妞伸手出,在强子微促的眉上轻轻抚摸,多少年了,她最不愿意看到强子促眉,他喜欢看强子笑,看他黑亮的眼睛里硬硬的东西,不是象现在这样。
强子慢慢搂住妞,虽然在强子怀里,但妞却非常不安,他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几乎相拥了一夜。
第三部 第三十五章 舍弃
第二天一早,强子洗漱干净,换过衣服,做好早饭,叫妞吃,他抱了孩子,在阳台上看花看鸟,逗得孩子咯咯笑,懵着发音,不知道是〃妈〃还是〃爸〃,妞听着心里舒展些,她信强子,强子啥事儿都有办法。
吃过饭,强子在写字台上写东西,然后折好放进抽屉,又扯出一张纸写了一串数字,对妞说,明天你打电话给王飚,纸上是王飚的号,让王飚明天来,给他我放到抽屉里纸。 妞静静地点头。
一阵敲门声,强子犹豫着开门,是周玉菡。
强子没想到她来,冷冷地说,〃有事吗?〃
周的脸色很不好,轻声道:〃没事,我来跟嫂子坐坐。〃
〃张总那儿不是挺忙吗?〃
强子在门里,周玉菡在门外,〃我能不能进去说。〃
强子没动,〃有事你和王飚说。〃
周盯着强子的眼睛,〃我来看看嫂子和孩子,不行?〃
强子咬咬牙,迎出来带上门,拉着周玉菡的胳膊奔下楼,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低吼:
〃别犯傻了,你咋比我傻媳妇还傻,你不小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不行!〃周玉菡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放缓声音:〃强哥,我有自尊,我也不是嫁不出去,我没想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但你有什么心事,就不能把我当成话筒说说?〃周玉菡有些哽咽,看着强子的脸,〃这几天,你憔悴成这样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行不行?〃
强子望着远方,过会儿才说,〃小周,人活着没有容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回去吧,如果这里没有值得你开心的人和事儿,就回你老家去,女人还得找个好男人,过上平安的日子才是正理儿,这些和你嫂子说她也不懂,可我知道你懂,我今天有事,一会儿得出去了,就不送你了。〃强子转身走,自始至终都没看她。
周玉菡知道,高强的那道心门,没有向他敞开,也许是永远都不会,她再一次被拒之门外,可是他知道,高强一定有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
她毫不犹豫地拉住强子,〃强哥,你不能这么走了,你知道吗?我这些天天天睡不好,吃不下,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不谈我们也可以,说说你的事,好吗?我从没听过你讲起你小时候、年青时候的事儿,今天,你能不能陪陪我,和我说说话。〃周说着低下头,泪水盈盈而出。
强子站住身,拉开周的手,〃我不会说啥大道理,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应该比我想得开,别把自己弄得不开心,我真有事儿,今天就不陪你了,要真想看你嫂子和孩子,以后有的是时间。〃
强子大步走了,周玉菡不知道怎样离开的这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她真的可以啊,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为什么他把自己隐得深深的,不让她触及他的心,这两年多,没见他和任何女人有牵连,一个傻乎乎的女人,就算有些姿色,又有什么乐趣可言?真的可以给他温暖和体贴?那傻女人,能知道什么是体贴?能给她生意上帮帮忙?累时给他解解闷?
他有事,瞒不过她的眼睛,可他不说,她旁敲侧引地问过王飚,刘长义,乐子,甚至孬子,但没人说知道。她真的想帮他,她也了解,如高强这样的人,如果在他有事的时候帮了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王飚和刘长义就是例子,所以,这也是她的机会。可高强,他即不给自己得到帮助的机会,也不给她任何接近他的机会。
强子回楼上时,时钟已打过九点,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出门前,再次回身看看妞和孩子,说,〃多带孩子下楼走走,天也渐暖了,多晒太阳好。〃妞呆呆地点头,她还在想,那个漂亮的周姑娘说来看她,强子拉她下楼去干啥了?她不喜欢强子拉她,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强子走了,妞把孩子放下,收拾屋子,想着强子和医生大哥,对了,强子回来,她得让他带着去看看医生大哥,记得在医生家住时,医生大哥和嫂子对她可好,天天给她做小米粥炒鸡蛋,香得很,对了,强子一直没说嫂子咋没来,强子回来了,她得问问。
妞擦着衣柜,想着昨夜强子一点点给她理头发,原来强子的手不仅做活巧,还会梳头呢。妞偷偷乐,打个哈欠,真困,医生家嫂子说过一句,〃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这句她一下子就记住了,问强子啥意思,强子让她想,她想了好久才知道,原来这一年全睡觉啊。妞再乐,她睡的不多,强子也不多,不过昨夜,他们一夜没睡,从来没有过,强子抱着她,象她抱孩子那样小心地抱着她,妞很高兴。
妞把另一屋的被子叠起来,似乎闻到强子的气息,可是强子为啥这几天和平常不一样呢,妞停下手中活儿,想着,用力想,想得头有点晕,终于想到小时候记的几句,〃小白菜呀,心里黄啊,两三岁啊,没有娘啊。〃强子是没娘,不知道啥时候没的,不象是因为这,她再想到一句,是听电视里人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差不多,准是强子看医生大哥来了,想家了,准是,又想起爸了,想姐了。
妞深吸口气,她也想,坐在床上,想着强子带她跑出那村,想那个坏石主任,想爸想姐,想第一次到强子家,想姐到她的家。妞想起自己的娘来,还有家后的那座山,山里的野草野菜野果刺猬和蛇。
想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