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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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岭犹豫着。他想起当年与宋氏老七合谋做过的坏事。
“唐老四,去啊,有种去把宋老七绑起来!千万不要手软!但是,”宋树根的语气阴阳怪气。“别拔出萝卜带出泥!”
徐雪森听了莫名其妙,但听出了话里有话。可他知道宋树根此人说的话不可全信。
唐岭走近徐雪森,抽出“前门牌”香烟,递给他。“徐常副,你知道唐门与他宋氏历来有矛盾,让吾出面找宋老七多有不便,容易引起误解,不如你去公道些。宋树根和唐老八的问题就交给吾来处理。怎么样?”
徐雪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便对宋树根说:“树根,把牛牵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吾们没看见。你也算个精明人,怎么会办糊涂事呢?西村谁不知道你有牛?你偷偷地卖了能瞒得了谁?不是吾徐某人跟你过不去,你应该知道吾的品性,是上级的规定放在那里,谁都不能违反。”说着,转身对扛犁的人说,“你,北港的,把犁扛到唐老八家去还给他。钱么,就没收了。唐副社长,你去把钱收一下,上交,顺便教育教育你老八。”
按照徐雪森的吩咐,唐岭押着宋树根和北港人回村,徐雪森直奔宋氏老七家。
宋氏老七正在六叔公家与北港来的人谈着卖田的事,如果不是为了价钱问题,早就谈妥了。六叔公草拟了一份田地买卖契约,读给双方听。
二人听了,宋老七撩起长棉袍下摆,把手伸在棉袍里比划着手指头。买田的北港人也把手伸进老七的棉袍底下,先摸摸老七伸出的手指头,然后,自己伸出手指头——从前西村一带民间交易大宗买卖,比如买卖牛、田地、木材等等,不是用嘴报价的,而是在衣服里用手指头比划着讨价还价。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叫“暗箱操作”,原因是“说不出口”,这样做不伤和气。
二人你来我往,手指头在棉袍底下比划着,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徐雪森的突然到来,中止了这场暗底里的交易。北港来买田的人扫兴而归,想卖田而没卖成的宋氏老七恼羞成怒。
老七对坏了他好事的徐雪森是敢怒不敢言,当着面也不敢多争辩。可徐雪森刚离开六叔公家,宋老七就对六叔公说:“六叔公,吾就料定此事是树根告的密!这鬼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六叔公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握着黄铜水烟筒的手直发抖,“咳咳”地干咳不停。“这、这——,树根这孩子,也是个孽种!宋、宋氏一族没、没个有骨气的!败类!奸细!只配受穷!”
“六叔公,你气也没用!宋氏哪一家不是巴着别家穷盼自家富的?‘兄弟盼绝,邻居盼穷’,说的就是宋氏一族!”宋老七气得脸色铁青。
“一盘散沙!人心不齐啊!宋氏败就败在人心呐!”六叔公用水烟筒敲敲桌子。
“吃里扒外,手臂朝外弯!遇到顶头风就当乌龟缩了头!”宋老七怒目圆睁,也是气得发抖。
“与、与这个当年的汉奸没什么两样!”六叔公又“咳咳”地干咳起来。
“六叔公,吾当年,嗨,别提了,吾可没有祸害过宋氏一族!”宋老七听到“汉奸”两字,不由得心头一紧,马上分辨。
“你的事就别提了,家丑不可外扬,用不着自己脱了裤子让人看笑话!”六叔公自以为是护着宋氏一族的,无论在何种场合,他都要极力维护氏族的脸面。
“可是,一场大火都没把树根烧醒,活该宋氏永世不得翻身!只怕到了被唐门赶尽杀绝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宋老七跺跺脚,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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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唐岭提名徐雪森当合作社副社长,既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真心实意,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的。
在家里,唐岭上有大哥、三哥操持家务,男丁排行老四的他无需为吃穿发愁。特殊的家庭背景使他自幼养成好吃懒做、放荡不羁的性格。侵华日军占领上海后,读过几年书的唐岭便跟随从事地下**的二哥唐山进行过抗日的活动。
最初几次活动中,唐岭觉得腰间别把盒子炮煞是神气,遇到看不顺眼的人,无需用嘴争辩,拔出枪来,扳机一扣,“乒!”用枪讲话,不用绕舌头,什么事都解决了。可是,二哥工作的危险性暂且不说,他的活动大多在夜里,而且往往要饿着肚子走几十、上百里的夜路,做完了事又没有任何人给报酬。天底下哪有赔了工还要自己贴饭的道理?这二哥真是太傻,专做赔本的买卖!还有,二哥在请徐雪森帮忙时,反倒从自己家里拿出钱和粮食去。这让唐岭很是反感。二哥真是傻到家了!天字第一号憨头!
唐门一族的老十四唐峪(论年齿,仅比唐岭小两岁)也是国民党,在许姤县党部谋得“侦缉队”小队长的差事,拿着优厚的俸禄,穿得光鲜亮丽,油光光的大背头,黄灿灿牛皮腰带上挂着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回到西村,耀武扬威,神气十足,别说是男人、女人见了就躲,就连看门狗都夹起尾巴趴在地上不敢吭声。这才叫神气、风光!
唐岭钦佩不已,渐渐地不愿意跟二哥“革命”了,想方设法投靠同门兄弟老十四唐峪。
没多久,西村所在的许姤县变成了汪伪区,唐峪也成了公开的汪伪政权的汉奸。老十四觉得唐岭以前在**里做过事,便发展他做自己的眼线,暗中盯地下**和新四军的梢,并许偌,每提供一次有价值的情报,就给予丰厚的酬劳,甚至包嫖婊子。
老十四的许偌正中唐岭下怀。为此,唐岭发展了同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宋氏七叔做自己的助手。
一天深夜,不知内情的二哥唐山在接待窑山老梁派来的信使时,本来打算请情况熟悉、办事牢靠的徐雪森护送他回去的,同时带走一批枪支,可到徐雪森家去请的时候,徐雪森正发着伤寒,躺在床上愣是爬不起来。偷听到消息的唐岭赶来,主动要求由他去护送,还故意要求二哥付给报酬。唐山出于无奈,答应了四弟唐岭的要求。
得到答复的唐岭立即赶到宋老七家,让他带上铁锨到村口树林里等候,然后他再返回家里,让窑山来的信使推着装有枪支的独轮架子车,他跟在后面保护。
二人刚出村口,躲在树林里的宋老七从后面窜出来,照准窑山信使的后脑勺一记拍打下去。信使未及呼救,便瘫倒在地,一命呜呼了。唐岭把架子车推到树林里暂时藏起来,让宋老七扛起信使的尸体,穿过树林,越过乱坟岗,来到“山”字型土岗。宋老七在土岗上挖了个很深的洞穴,把信使的尸体塞在里头,然后填埋好。做完这一切,宋老七赶回来与唐岭会合,再推起独轮架子车往窑山方向赶。走到半路,二人折向许姤县城,找到了唐门老十四唐峪。不用说,老十四重重地奖励了二人。
为了不暴露身份继续隐藏,唐岭回家后对二哥谎称,在护送信使的路上遭遇老十四派来的人的伏击,信使被捉,枪支被收缴,他跪地求饶,好说歹说,老十四才放了他一条生路。
唐山对四弟唐岭漏洞百出的谎言虽不相信,可怎么也不愿相信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手谋杀了信使。
事后不久,病愈后的徐雪森向唐山问起护送信使的事,徐雪森就觉得个中十分蹊跷。徐雪森对难得回家的唐老二唐山说,唐岭这段时间经常在西桥街市上走动,下馆子、逛窑子,穿戴也光鲜了,明显是发了横财的模样。
唐老二唐山苦于没有证据,血缘的亲情也使他的判断失了准星。他所能做的是避开四弟,做事更加谨慎。
可他哪里知道,他回西村的行踪本身就是秘密,就是绝好的情报。被金钱和美女泯灭了良知与良心的四弟,正伏在暗处企图用二哥的行踪换取新的金钱和美女。不久后,唐岭向老十四唐峪告发了二哥的行踪。从此,二哥唐山就再也没有回到西村来。
死去的人是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曾经有过的秘密也被带进了坟墓。但知道秘密的人也许不止一个。徐雪森的话里话外总暗示着他似乎知道某些秘密。很可能的,他与老十四的交情深笃,非同一般。唐峪会把怀疑告诉他?
如果他知道,就得想办法堵上他的嘴。至少不能让他现在就开口。
世界上堵嘴的办法有很多。杀人灭口,是永远堵嘴的最好的办法。但这需要冒险。任何冒险都有二种可能二种结局。现在天下太平,杀人,谈何容易!
用武力恐吓,抓住对方的小辫子相要挟,是强硬的堵嘴办法。可是,对方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倔脾气,正人君子一个,“板寸头”,没辫子好抓。
用金钱收买,用金钱堵嘴也是绝妙的办法。无论谁,把真金白银含在嘴里,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犯不着为了说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秘密而张嘴把到嘴的金钱吐出去。但是,徐雪森绝不会贪不义之财。
拉拢、设局,把人拉下水,与自己同流合污,我荣你荣、我损你损,我感冒你咳嗽,我死你也别想活,同归于尽,这也是堵嘴的好办法。对付宋老七就是一例。这得需要有智慧、用计谋,需要有技高一筹的本事。与见多识广、能言善辩的徐雪森相比,他唐岭只能甘拜下风;且不说套不住他,只怕反被对方套住甩不出来。
学韩信甘愿忍受胯下之辱,从此夹紧尾巴,等待时间去冲刷对方的记忆,让秘密随着时间消失;当面奉承、乞求宽恕,让微笑弥合距离、淡化恩怨、驱除记忆,这是温柔的软刀子。性情耿直、善良惜弱的徐雪森必定中刀。
恰好西桥合作社成立时可以自由推举副社长,而与唐姓对立的宋氏一族推举声名狼藉的宋树根,这给唐岭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历史契机。提名徐雪森,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既打击了仇家,人多势众的唐姓一族必定赞成,又讨好了可能知道秘密的徐雪森,堵上他的嘴。
可是,这一招似乎并没有起作用,当上了副社长的徐雪森并不领情。这不,他今天又含沙射影地提起从前的旧事。唐岭感觉徐雪森在他的后腿上绑了颗定时炸弹。这让唐岭整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不知道哪一天这个软硬不吃、捉摸不透的徐雪森突然发飙,拉响绑在他后腿上的炸弹。
本来以为推举徐雪森当常务副社长能堵上他的嘴,不料二人在一起共事反而平添出许多矛盾和摩擦来。而且唐岭估计,长此以往,矛盾和摩擦只会越来越多,徐雪森会越加不把他放在眼里,拉响定时炸弹是早晚的事。
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了!必须搬开这颗定时炸弹!
今天,在处理宋树根私自卖牛的问题上,徐雪森明显违背上级规定,有纵容和包庇的嫌疑。他又听宋老七说,徐雪森制止了他的卖地行为,却没有采取任何强硬措施。这进一步说明徐雪森不执行上级的指示,说得轻一点是把上级的规定和政策当儿戏,说严重点,是阳奉阴违,对抗上级。他不配当干部!
他徐雪森不是说没有辫子吗?这是一根很粗很粗的大辫子!抓住他,把徐雪森赶下台,免得他在眼前晃悠,免得发生摩擦重提旧事!
唐岭立即赶到合作社办公室找刘站长汇报。可没想到,刘站长听了,不但没有批评徐雪森的意思,反而表扬徐雪森做得对,说:“雪森对忘恩负义的宋树根没有采取强硬手段,这表明他一惯的以德报怨、高风亮节的人品,既解决了问题,制止了错误,又不激化矛盾,很有政策水平嚒!”
唐岭像吃了个闭门羹,瞠目结舌,心里十分窝火。“吾真是昏了头,他姓刘的明摆着是护着徐雪森的,怎么向老虎去告狮子的状!是吾瞎了眼!”
太阳快要落山时分,徐雪森与黄长工返回办公室,向刘站长汇报大半天工作的结果。汇报结束,刘站长兑现承诺,在西桥街最好的饭店请三位副社长吃饭。唐岭竭尽奉承恭维,把盏敬谢刘徐黄三位。
酒席散了,喝得醉醺醺的唐岭心事重重,一反常态,没有与徐雪森同路,独自走回家。走到街西尽头转弯处,他掏出香烟,摸出火柴,擦划点火。
“吱呀!”唐岭身旁一户人家的大门开了。“老四呀,怎么站在这里?进来呀!”
大门里,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声音娇羞,音色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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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
刚要动作的梁书记惊出一身冷汗,一骨碌从小寡妇身上爬起来。
“谁?”柴寡妇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又很不情愿地朝梁书记嘟嚷说:“是谁不知趣?”
“是吾,妹子,给你送来二升粳米!”门外是唐岭的声音。
披头散发的柴寡妇似乎很感意外又很平静,漫不经心地套上裤子。“来了!”一边系着纽扣,一边走去开门。
“你个死妮子,慢点,穿好了再去开门!”梁书记吓得脸色苍白,慌忙整理自己的衣服。
“没事,是老四,我的干兄弟!”柴寡妇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扭着腰肢去开门。
“慢!死妮子,你家有后门没有?让我走了你再去开门!”梁书记急忙上去拉住她。
“没后门啊!不用怕,梁书记,是我干娘的老四,自己人!”柴寡妇朝梁书记笑笑。
梁书记此时头脑里一片空白,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原地。
柴寡妇把门打开,唐岭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妹子,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看你乱蓬蓬的头,刚从床上起来啊?你不是说闹春荒吗?喏,先给你带二升粳米来,算是应个急,过几天再想办法给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