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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鹞子翻身-第21部分

小说: 鹞子翻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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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车人停住车,一脚撑地,等着西邨上车后的“书包架”。

    “不不,叔叔,还是吾自己走吧。”面前的人素不相识,萍水相逢,怎么好意思让他带呢?西邨摇摇手。

    “别客气了,孩子,顺路么。几时我走岔了路,跑到你西村了,也好上门讨碗饭吃讨口茶喝!上来呀!”骑车人的神态很真诚。

    西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觉得此人面目和善,说了句“那就不客气了”,坐到了脚踏车的后座上。

    “坐好了吗?走喽!”骑车人松开撑地的脚,使劲蹬了起来。

    这是西邨第一次坐脚踏车。此前他只看见别人骑,样子神气,威风凛凛,很是羡慕,觉得骑脚踏车的人很神秘、很幸福,希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一部脚踏车,那在西村会是个什么局面?西村的人还不把眼珠子看得掉出来?可是,自己连摸一下碰一碰的机会都没有过,更别说坐了。拥有一部脚踏车?家里还住着茅草屋等着卖鹞子赚钱翻砖瓦房呢。

    “怎么样,孩子,比你走路快吧?”骑车人回过头来问道。

    西邨两手死死地握紧车后座的管子,生怕掉下去。棉袄里面的衬衣早已湿透了——因为第一次坐脚踏车,找不到平衡,时刻担心脚踏车剧烈的晃动会把他甩下去。“谢谢叔叔,您一定很吃力吧?”

    “骑快了就轻松了!”骑车人把车子踩得飞快。头上冒出了热气。

    “叔叔,吾没法报答您,吾就给你唱支歌吧?”西邨想到了感谢。

    “好啊,正好解解闷!”骑车人回头朝西邨点点头。

    “吾家是做鹞子的,就唱吾们西村的《放纸鹞》歌吧。”西邨挪了挪了屁股,终于找到了平衡点,坐得稳当了。他亮开喉咙,深情地唱了起来:

    “咿哟,嗲格(西村语:什么)飞鸟呒(西村语:没有)羽毛,咿哟,嗲格筝弦天上叫?

    呀吔,呒羽毛,天上叫?

    哎哟,五彩纸鹞赛飞鸟,呒羽毛,乘风扶摇,直上碧空九霄!

    哎哟,玲珑风筝似古筝,天上叫,声声呼号,带走尘世烦恼!

    呀吔,纸鹞呒烦恼,风筝离喧嚣!

    吔呀,手牵长线奔跑,心愿飞向九霄。

    蓝天多美妙,不似红尘皆泥淖!

    放飞,丢掉烦恼,呒嗲(西村语:没什么)懊恼;

    牵线,仰天长笑,呒嗲可笑。

    咿呀呀,从此自由飞翱,把幸福寻找,把理想昭告,把灵魂逍遥!

    咿吔,春风哎,你快环抱,蓝天啊,你快拥抱!

    红楼高又高,灯笼似吉星高照,嫦娥等得心焦,吴刚已把庭院打扫,吾要品尝神仙的味道!”

    西邨的歌喉稚嫩清脆,清亮中透出悲伤和辛酸。

    歌声飞向天空。

    前面村庄的上空,飞满了五颜六色的的纸鹞,翅膀飘荡,忽闪忽悠,随风起伏,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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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天,西邨到丝丽家去要回他的“诗盘子”,宋树根不答应,情急之下说了句“放一把火烧了你的狗窝”的气话,那是他随口这么一说,可宋树根却当了真,从此提心吊胆,时时防备。他每到夜晚,都要在门前屋后照看一遍,看周围有没有额外多出来的乱草,看墙根有没有异常的干柴。

    “死妮子,你把那个圆盘子还给他们吧,放在家里是个祸害!”这天,一家子围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宋树根对丝丽说。

    “爹爹,做啥要还出去?那东西也不是他们家的。”丝丽端着碗大口喝着粥,腮帮子鼓起一个包。“西邨那个矮北瓜说是一个癞头和尚送给他们的,还不知道癞头和尚是从哪里偷来的呢!”

    “又不是金啊银的什么宝贝,不就是有几个字嚒,你照着抄下来,把圆盘子还出去,免得给吾惹麻烦!”宋树根用筷子点了点。

    “吾拿都拿回来了,怎么还出去?这不是不打自招、把脸送上去让他抽耳光嚒!”丝丽撅着嘴。

    “能拿就不会送了?你个死姑子!”宋树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到天黑了,悄悄地塞到他家的门缝里,或者哪天他家的门开着,放回到他家的房间里,还用吾教你吗?猪脑筋!”

    “爹,这不是等于告诉他家有人偷了再送回去的?西邨那个矮北瓜又到吾家来闹过,他肯定就会怀疑到吾们家身上。不行,不能还回去!”丝丽坚持道。

    “你怕怀疑就不能想个别的办法了?”宋树根一想,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定睛想了想。“譬如,你趁他们家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放到他们家抽屉的夹层里,或者是桌子底下的地上,让他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这样一来,那个小赤佬就不会来追了,吾们家写到鹞子上的诗句他们也无话可说!”

    “爹爹,这么一来不是便宜矮北瓜了?他们的鹞子就是比吾家卖得快卖得好!吾就是要叫他们的鹞子卖不了。‘诗盘子’不能还给他!”丝丽顽固得很,连他父亲的话都不听。

    “圆盘子不还给他,他会叮上你不放,三天两头来闹的。”宋树根叮嘱道。

    “爹,你怎么怕起徐家那个野姓杂种啦?还怕老泥鳅在牛脚凼里翻筋斗?”父亲宋树根在丝丽眼里是个强凶霸道的能人,西村不少人都惧怕他,凡事都让着、躲着、远离他。父亲今天的态度,丝丽多少感到有些奇怪。

    宋树根把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板着面孔对丝丽说:“那天他来要那个圆盘子,说是不还给他,他就要放火烧吾家的房子。他那个愣头青脾气犟得很,有种像种,吾看他会说到做到。他是滑卵子光棍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真要来放把火,到时候你找谁讲理去?他爷爷是山上跑到平原来的虎豹,连杀几个东洋人眼睛眨都不眨一眨的;他老子徐雪森从前就是河里的浮瓢草,东也去,西也跑,**也帮,国民党也靠,在西村又没个根基,到今天还没进互助组。老话说,无庙的和尚四处跑,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跑了,你到哪里找他算账去?你别跟吾犟了,快点还给他。”宋树根的语气是不容争辩的。

    “爹爹,你从前是民国的甲长,又是互助组长,还怕他?你不是说上头有人要叫你当合作社的副社长了吗?还怕他徐姓野种?怕他翻天?不让他进合作社,把他撵走不就完了?”丝丽似懂非懂,替父亲出主意。

    “你个死姑子!有些话是不能在外面乱说的!”宋树根神情严肃。“以前的甲长还能向人夸耀啊?**不提不镇压就算是给面子了!当然,吾手里没有血案,他**也不能拿吾怎么样。当合作社社长?吾还没有想好。要是没啥好处,别说是个副的,就是响当当正的,当他做什么?”

    “爹,当上社长还会没有好处啊?要是没有好处,会有那么多人争啊抢的?依吾看,至少风光鲜亮,吾们家要在哪造楼房就在哪里造,谁敢不让出屋基?在西村就没人敢反对吾家,你又可以一手遮天,把他们管死、管得他们老老实实,不让他们胡言乱语!再把矮北瓜一家赶走,把他们茅草房的屋基夺下来,吾家的鹞子也能称霸西村了!”丝丽说得很认真。

    “幼稚的死姑子!”宋树根瞪了她一眼。“爹当社长就为了把徐雪森一家赶走?赶到哪儿去?你让他走他就服服帖帖走了?孩子话!不让他家进合作社倒是个好办法。他徐雪森水田无一分、旱地无一塄,清兵老光棍留给他的是块鸟飞过去都不拉屎的荒地,只能种些北瓜、山芋杂粮,又没耕牛农具,把他孤在社外,叫他这辈子别想翻身!”

    “对,爹,让那个矮北瓜也别想翻身!穷死他、憋死他、羞死他!”丝丽恶狠狠地说。

    “好了,说再多也生不出钱来!快收拾碗筷,把锅钵洗了刷了,帮吾糊鹞子。”宋树根抹抹胡子拉碴的嘴巴,挥挥手,自己离座去做糊鹞子的准备工作。

    丝丽的父亲宋树根是西村宋氏家族里有些头面的人物。

    在西村,有两大姓、两大家族:一是唐氏,二是宋氏;其他的是异姓,如西邨家和村东头的张姓家,但是人很少,仅仅几户,左右不了西村的局面。而宋氏的人口和势力又敌不过唐姓家族。从明清时代起,宋氏家族就一直与唐姓家族较劲,为争土地、灌溉、坟地、屋基、出门出村通道、打谷场,等等,一决雌雄,几次械斗,没有一次赢过,每次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却无处伸冤;请中人来调停,到县衙诉讼,嘴皮子又理论不过唐姓家族。总之,软的——文的,硬的——武的,都不是唐氏的对手。为了复仇,为了争夺在西村的霸权,为光宗耀祖,给祖宗争口气,宋氏长辈千方百计要培养出有些能耐的子孙出来。

    正是在这种观念指导下,宋树根被送进了私塾读书。按照长辈的愿望,是希望他读成个秀才,至少要闻名全乡的。可是,他父亲供不起。宋氏长辈六叔公便在氏族里募捐,却不料宋氏各户各有家室,各打自己的小九九,响应者寥寥。宋氏家族与绝大多数别的氏族是一样的,没有那么远大的目光,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更没有舍己为公的全局观念。他们想,你宋树根读了书做了官,你一家是发财了风光了,宋氏是出名了,可对吾们能有啥好处?大不了你吃肉吾啃骨头,恐怕连喝口汤的份都轮不上。

    就这样,宋树根无奈只读了四年便辍学了。可他天资还是比较聪颖的,除了学到些“之乎者也”、“三字经”、“千字文”、“总理遗嘱”之外,还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学会了沉稳,轻易不发表言论,善于观察,鉴貌辨色,常常也能出些主意,有些见地。所以,当年民国时期,抗战胜利后,民国的地方政府为防范**而派员来西村物色保甲长的时候,相中了他,举荐他当了西村半个村的甲长。

    可别小看了这个仅仅是“守夜”似的防范匪情、看管几十户人家的“甲长”,这可是西村宋氏几十代上百年以来最风光的官爵呐!可是,没成想,就像昙花一现,时光太短暂了,不过几年的功夫,**夺了天下,民国被推翻了,“甲长”的头衔还差点成为宋树根被楸斗的“辫子”。

    在成立互助组那阵,村户自愿结合,相互合作,相依帮工,需要有个头。村户可不管你头上的“帽子”是红的还是白的,只要有头脑,有办法,会算账,便推举宋树根当了组长。按人口规模来讲,现在的互助组与当年的“甲”差不了多少,宋树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又找回了当年的风光和神气。宋氏一族还活着的最长的长辈六叔公看见他,依然要翘起大拇指,夸奖一番,勉励一番。

    宋树根将油盏灯放到饭桌角落的边上,就在饭桌旁铺开摊子,坐在小板凳上,一腿的膝盖上包上护膝套,一手握住竹刀,在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劈竹、削蔑。

    与西邨的父亲一样,他还是很勤奋的。无论西邨对他有多少看法,无论在西邨的眼里他是个吝啬、狡诈、工于心计、假发慈悲的人,平心而论,他是很勤勉的。这不,刚丢下饭碗,便开起夜工来了。

    “树根大侄子,你真是个勤快人!像你这么没日没夜的做,还想着要置田造房吗?难不成想把四间砖瓦房掀了再盖四间高楼不成?可你到手的田地都要充公入社了,别费神劳力啦!”

    正当宋树根埋头做活计的时候,宋氏长辈六叔公的堂侄子、宋树根的堂房五叔推门进来了,手握一杆长长的竹竿旱烟筒。论年纪,他比宋树根还小四五岁,可辈分放在那里,对宋树根总是“侄子长、侄子短”。

    宋树根心里尽管看不起、生厌烦,但嘴上却不能流露半点不满。他依旧埋头做活计。“哦,五叔来了。晚粥吃过了?要不要在吾家再吃点?”

    嘴上是这么问这么说,身体却没有动,头也没有抬。

    这种虚情假意在西村几乎成了定规,约定俗成的礼貌。

    “吾家是早就吃过了!哪像你家,不到天黑不吃晚粥!树根啊,不是吾说你。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非要等到天擦黑才吃晚粥,点灯不要费油花钱呐?趁太阳还没落山,天光亮着,早早地把晚粥吃到肚子里,不可以省点灯油嚒!”宋五叔站在宋树根的跟前,一脸讥讽的神情,既像是教训,又像是讽刺。

    “五叔,你哪里晓得,吾家地里的活计多,想早也早不起来。谁不想早点吃?早不起来呀。你随便坐嚒!烟叶丝放在长台的角落里,你自己去拿吧。”宋树根说着,依然没有抬头,继续做他的活计。

    “坐是不坐了,今天不是来喥空话说山海经的。”五叔踱着步,没有坐。

    “又是来嚼百蛆的!”宋树根没有好话。

    “不不,不是来嚼百蛆的,嚼百蛆要找雪森老弟。他在上海滩见闻多,天南海北,能把死人嚼得活过来!”五叔边说,边找放在称做“长台”的裙桌上的烟叶丝。“六叔公叫你过去呢,别做你的鹞子了,走吧。”

    “六叔公找吾?什么事?又是跟唐家老三田埂的纠纷?”宋树根总算抬了头,瞄着五叔的背影,眼里露出不屑的眼神。

    “不是不是!”五叔终于找到了烟叶丝,抓了一把,见宋树根埋着头,便把烟叶丝放进口袋,再捏了一撮装进竹竿旱烟筒的锅里。“走吧,老爷子等不得的!”

    “究竟是什么事麽!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大事?”宋树根是看见五叔抓了他的一大把烟叶丝装进口袋的,心里一阵心痛一阵厌恶。他知道这个五叔经常是有事无事找个借口来说几句,目的是凭着长辈的身份来抓把烟叶丝。所以,对他的话总是将信将疑。

    “树根,今天还真有事。”五叔点着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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