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巫妖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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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尔达就像个絮叨的老头子，罗里啰嗦地说个没完。既像是埋怨不争气的弟子，又像是在表明法师公会的态度，仔细咀嚼品味，似乎还有几分劝诫与警告的意味。

　　　　女武士目光流转，盈盈一笑，正要答话。突然间心中一动。

　　　　回头望去，那透明的水晶球中，不知何时竟亮起了熊熊的火光。



………【第26章　火光】………

　　　　“碾死一只蚂蚁，我可以榨取它的血肉；捏碎十只羸虫，我可以禁锢它们的哀嚎；杀死一百个鲜活的人类，我就将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黑衣人右手枯黄，轻轻抚摸着皑皑白骨构成的左手。仰起头，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着，似乎正在享受那些怨灵嘤嘤的哭泣声。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愉悦，以及对杀戮的渴望。

　　　　“你在指望法师公会那些人来救援吗？告诉你，没有用的。有了腐朽主宰赐予的宝物，他们的法术根本奈何不了我！”黑衣人徐徐向前，脚步沉稳有力，踩着街道的积雪，发出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过呢，即使死亡就在眼前，愚人们也总是要作无谓的挣扎……这样也好。强壮的灵魂，不甘的怨念，才是我主最喜爱的美食呀！”

　　　　在黑衣人前方的不远处，罗迪正匍匐在地，挣扎着向前爬行。鲜血在地流淌，汇集成一条数米长的蜿蜒血痕。他在的背，一道道伤口如蛛网般交错不堪，大片大片的筋肉向外翻卷，隐约可以见到惨白的骨头。

　　　　“你还有多少力气呢？流着血，寒冷的天气……你是想失血而死，还是想被活活冻死？其实都不想。那么，为什么不选择投入我主的怀抱呢？只要一瞬间，毫无痛苦，你就可以解脱了！”

　　　　“喀拉”一声脆响。

　　　　黑衣人蓦然止住脚步。低头一看，鞋底下是一片黑黑黏黏的东西。周围还凌乱散落着一些玻璃的碎片，夹杂在雪花中间，在黑夜中并不明显。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些是刚才那小家伙胡乱扔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鬼玩意？”

　　　　他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罗迪已经翻身坐起，面无表情地望向这边，眼眸中闪着一丝暴戾和疯狂。

　　　　“三分钟已经到了……”罗迪自语道。声音失望，落寞，却又带着几分渗人的寒意。他抬起左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曲线，动作干脆有力，直指前方。刚才那近乎濒死的虚弱和狼狈全都消失不见，眨眼间，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油腻术！”他轻喝道，眼神锐利，充满了决绝。

　　　　霎时间，以黑衣人脚下的地面为中心，一层薄薄的油膜迅速向四周扩散，覆盖的范围足足有十多米，一直延伸到罗迪身前。那黝黑的颜色之中，透着几丝微乎其微的亮泽，在月光照耀下，显出一种异样的瑰丽。

　　　　“嘁~真是没有经验的小毛头呀！”

　　　　对罗迪突然的神勇有些惊异，黑衣人心中戒备，表面却故作不屑地说道。他身子摆动，抬起脚轻轻踏着地面，好似踩着漂浮在水的木板，缓慢但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行。

　　　　“第一，你不该在雪地中施放这个法术。柔软松脆的雪层根本起不到支撑油滑效果的作用。”他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嘲弄地晃了晃，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第二，你不该对我施放这个法术。平衡感是刺客与杀手具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即使只有一根蛛丝般的细绳，我也能从面走过去。”他手中的利爪颤动不休，好似怪兽不断张开咬合的利齿，最后聚成齐整的一排。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罗迪眯起眼睛，探出的五根手指微微抖动，好似拨弄琴弦，弹出一曲悠扬的死亡乐章。手指的缝隙间，突然现出几点光亮，瞬间便汇集在一起，形成一团猛烈的火焰向前喷出。

　　　　“燃烧之手！”

　　　　锥形的火焰犹如择人而噬的巨蟒，灼热的气息将空气中的寒意彻底蒸发。

　　　　“这就是你的后手吗？”黑衣人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好似看到什么愚不可及的事情。

　　　　“我说过，这些弱小的法术对我没有效果！”黑衣人抬起左手的骨爪，青色的幽光连连闪动。纷涌而至的火焰似乎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倒是像你这样劲头活跃的小家伙，还真是少见呢……你的灵魂，一定相当美味！”伴着口水吞咽的声音，黑衣人越走越近，故意放沉的脚步声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做梦！”罗迪一声咒骂，施放法术的手掌略微下压，烈焰夹杂着火星，立刻烧向前方的地面。

　　　　“砰”的一声，红光大作，地面的油层瞬间被点燃了，炽热的火苗足足腾起一人多高。转眼间，罗迪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火的海洋。

　　　　来自脚底下的烈焰让黑衣人猝不及防。不过凭借过人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他立刻高高跃起，避开了火舌的炙烤。

　　　　见此情景，罗迪的嘴角终于绽露出一丝笑意。

　　　　面对黑衣人，最令他无奈的不是锋锐犀利的邪灵武器，而是那飘忽不定的身法和过人的速度。移动速度快，他的法术就无法锁定目标，完全失去了作用；身法灵活迅捷，近身的攻击就攻击不到对手，更无法发挥力量巨大的优势。

　　　　所以一直隐忍到现在，罗迪才制造出了让对方无从闪避的机会——迫使其跃到空中。

　　　　双手抓地，十指猛然用力，碎屑飞溅中，铺在路面的青石板被罗迪掀了起来，向对方投掷过去。

　　　　黑衣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眶中的红光缩成针尖般大小。面对呼啸而至的青石，他在半空中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匆忙中，他竭力蜷缩起身体，右手护在身前，同时探出左手，用骨爪向青石迎了去。

　　　　作为铺路的常见选择，青石板能够经受太阳的曝晒和寒冻的洗礼，但在犀利的武器面前，却如柔软的豆腐一样脆嫩。然而即使如此，哪怕被切割成十多块大小不一的碎石，那猛烈的惯性却依然存在。

　　　　“哗啦！”

　　　　虽然缩减体积以减小目标，但仍未能躲过所有的碎石。在剧烈的冲击下，黑衣人从半空中横飞出去。右臂承受着无比的疼痛，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顺着指间的缝隙向外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飘摇晃动的橙色火焰，和那充满杀意的血红双眼。



………【第27章　交还】………

　　　　就在投出石板的那一刻，罗迪同时向黑衣人冲去。他知道，机会只有眼前这一次，等对方缓过神来，那就无法挽回了。

　　　　肆虐的火焰在身边燃烧，裂开的伤口处发出焦糊的气味。此时的罗迪就像来自地狱中的魔怪，从滚滚的浓烟中窜出，身还带着无数尚未熄灭的火苗，径直向前方的敌人撞去。

　　　　第一时间，黑衣人就做出了反应。身体还未落地，却已经调整好迎敌的姿态。作为保命的武器，左手锐利的骨爪下翻飞，好像章鱼舞动的触须一样。

　　　　罗迪目光一凛，绷紧身体，肌肉的强度陡然增加了一倍。胸前的魔法项链也萤光闪动，透过衣服的布料，发出蒙蒙的光亮。鲜血狂飙，痛入心肺，身体又多了七八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还是硬生生扛了下来。

　　　　“砰”的一声，黑衣人终于堕落到地，身体的麻木和僵直感还没有散去，他无法立刻站起身来。

　　　　而罗迪，却已经近在眼前。

　　　　“不能让他靠近！”黑衣人心中警铃大作。切身体会到那飞石中蕴含的巨力，他已经无法再小觑对方的威胁。眼见骨爪的切削攻击起不到阻拦作用，转念间他就改变了进攻方式。五指并拢，明晃晃的爪尖合成一束，形成一个闪亮的尖锥直插罗迪胸膛。

　　　　白光顿敛，如同映在晨露的幻影随风消散。

　　　　不知何时，罗迪的右手迎在身前，死死抵住了骨刺的尖端。“啵”的一声轻响，骨爪顿了顿，然后便刺穿了罗迪的手掌心，前进的轨迹微偏，狠狠插入到他的肩窝中。

　　　　鲜血从指掌间汩汩流出，罗迪却仿佛毫无察觉。伴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被洞穿的右手沿着利刃向前伸出，握住了骨爪的腕部。

　　　　“喝呀呀~~”罗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如狮子般低声咆哮。

　　　　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前臂与骨爪的结合部分竟被罗迪捏得粉碎，然后活生生扯了下来。

　　　　“轰！”身体前冲的势头丝毫没有减弱，罗迪的额头猛然撞击在对方的面部。黑衣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两人在地面滑出十余米开外，翻滚到一起，然后像无赖一样扭打起来。

　　　　经过先前的爆发一击，罗迪整条右臂已经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左手，一拳捣在对方的脸颊，发出重重的闷响。

　　　　鲜血迸飞，伴着两颗断牙溅到脸。罗迪咧开嘴，身的肌肉乍然鼓起，撑裂了衣衫细密的缝线，好似起伏的浪潮般涌动澎湃。可怕的力量瞬间汇集到一起，拧腰、摆臂，猛地挥击。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伴着一连串噼里啪啦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四溅，骨肉纷飞。罗迪瞪大眼睛，溅起的血花粘在他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黑衣人脑袋好似敲瘪了的果子，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深深嵌入到地面中。精壮的躯体从颈部到腰间，也被砸得只剩下残缺的大半边。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红的鲜血、白的大地、黑的天空……一切的一切，宛如洁白画布呈现出的人间地狱。

　　　　看到眼前这一幕，姗姗来迟的众人全都悚然失色。莫名的畏惧感在心头浮现，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不止。

　　　　血泊之中，罗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援军，他浑浊的眼睛渐渐清澄，沾满鲜血的脸颊抽动了两下，竟呈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七分钟……”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抬起左手，轻轻取下脖子的魔法项链，然后向前平伸出，手松开。

　　　　“啪啦”，带着一缕血珠闪动的光芒，项链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又摸索着自己的右手，从与骨爪死死黏在一起的手指，拔下了那个戒指。

　　　　抬起手，松开。

　　　　戒指跌落在同一个地方。

　　　　他看向那些静立不动的人，好像看着一个个毫无关联的路人。目光宛若流水，没有半点杂质。

　　　　“回家了！”他突然发出一声嬉笑，好像独自去郊外游玩的孩子，玩耍够了，自然就要回家。

　　　　踉跄着脚步，转过身，罗迪向黑黝黝的街道走去。身后的火焰渐渐熄灭，前方却有微微的光亮逐渐明显。

　　　　一身银甲，沐浴在月光之中，女武士站在街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逐渐走近的罗迪。被鲜血染透的凌乱衣衫，皮肤惨不忍睹的无数裂口，右肩窝一个杯口大小的深洞，还有仍被利刃插着的右手……

　　　　“你……”女武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罗迪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女武士突然毛骨悚然，无数痛苦的哀嚎声响起，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呐喊。

　　　　她身躯晃了晃，耳畔的杂音顿时消失，一切好似梦幻。回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从罗迪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当中，她看到有无数光影闪动，像是恐怖污秽的血池，又像是淡漠空灵的蓝天——无论如何，那都是非人的存在。

　　　　昏暗的实验室里，空旷安静，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

　　　　房间正中央，导师阿拉曼站在实验台前，仔细研究着那件飞行斗篷。他的目光专注，表情严肃，手指抚摸着图案和花纹的线条，不时停下来思考，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分心。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蜡烛微微晃动，阿拉曼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瘦长的人影。

　　　　那人的声音低沉，如同池塘中腐烂的淤泥，散发着让人不快的气息。

　　　　“看起来，你的那个弟子似乎……”

　　　　“弟子？”阿拉曼并没有回头。“我什么时候有过弟子？”

　　　　“咦？可是……”

　　　　“死灵法师，永远都是独自一人的。”

　　　　“啧……”

　　　　那人影顿了顿，蓦地消失了。

　　　　阿拉曼姿势未变，死鱼般的眼睛动都没有动，仍在慢慢摩挲着，仿佛探究其中的奥秘。

　　　　风从外面吹进来，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阿拉曼缓缓抬起头，向窗外望去。远方漫天的火光已经不见，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他默然而立，灰白的发丝随风舞动。



………【第28章　噬魂】………

　　　　他是个家住城里的武士，有贤惠的妻子，有聪明的儿子。每天从早到晚四处奔波，过着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他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他错了。那一夜，熊熊的火焰，燃烧的房屋，家人的鲜血，还有那无法抵御的白色闪光。

　　　　她是个生活在乡村的年轻女孩，早晨到山涧取水，白天在田间干活。她那性情古怪的姑姑教给她一些古怪的知识，例如用骨牌占卜、用草药治病。她为这个秘密而骄傲，觉得自己不再平凡。所以当看到林中忽闪而过的黑影时，她没有像伙伴们那样害怕，而是悄悄跟了去。她最后看到的，是一道白色的闪光。

　　　　他是一个杀手，行走在黑暗中，躲藏在阴影里。他醉心于磨练潜行技和暗杀技，可以毫不费力地躲过旁人的视线。借助精巧、迅捷的招式，他也能正面击杀拼死顽抗的敌人。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明白了把握时机的重要性，所以那一刻，他出手了。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道白色的闪光。

　　　　……

　　　　无数景象在眼前变换，有欣喜，有欢笑，有悲哀，有痛苦，但最终都归结为猝然的死亡和惊骇的杀戮……罗迪静静观望着这一切，仿佛隔着一层朦胧而不真切的薄纱，把各种复杂的情感过滤掉，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哀伤，如月下小溪在心间流淌。

　　　　不知何时，天空变了颜色，日月星辰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一片虚空。眼前是望不到边的白骨荒原，万载不变的风中送来浓郁的死亡气息。一层苍白而美丽的灵光笼罩全身，其中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风中呜咽，似乎要向外挣脱，但却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