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王朝-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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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阻挡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人挡得住闪电。就像流星,它总消失在你尚未许愿的瞬间。而闪电,在你刚刚兴起抵挡或躲闪的念头,它已经一掠而过。
同时带走的,还有你的生命。
距离仿佛并不存在,黑色骑兵瞬间便冲入了乱阵。阻挡仿佛并不存在,他们又瞬间自敌后杀出。防御仿佛只是层层叠落的布匹,而这支骑兵,无异是一根尖锐的针。
数百丈的距离,转眼越过,他们前方只剩下孤零零的恒元,还有卫兵们。
卫兵的数目虽然比这骑兵要多上两倍,可对于这支骑兵来说,也不过是多加了一层疏松的棉纱。他们深信自己攻无不克,因为冲在最前面的,是他们无敌的统帅。
“薛礼——”恒元怔怔的看着这支骑兵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为首的那员将军就像一柄刚刚出鞘的绝世名剑。
“护着将军,快退!”有人高喊着,一部分亲卫开始像前迎去,一部分开始护着恒元后退。恒元没有发出任何命令,因为他知道,命运在这一刻已经决定,胜负已分。
看着恒元后撤,薛礼如冰山般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突然,他手臂一动,一轮金黄的太阳在他手臂间升起,没有人看到他如何拉动了弓弦,所有人却都听到了这声如昆山玉碎的清音。
一只长箭,已经陡然离弦,瞬间穿越了所有的距离。
长箭及体的时候,恒元怔怔的想,薛礼居然在这样快的奔马上还能射出如此迅捷准确的一箭……
然后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离了马背,轻飘飘的跌落了下去。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没感到痛楚,只觉得长安春天的风无拘无束的在他四周飞舞。然后繁花落尽,一如当年那个春天。
长安的局势逐渐明朗化了。恒元战死,他麾下的士兵则无心恋战,或是投降,或是溃散,很快失去了抵抗。燕军全军推进,将一个个城门控制在手中,唯一没有到手的,只剩下一座皇城了。
李沐风跨着马,踏着朱雀大街的血路,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顾盼左右,都是林列的燕军士兵,这条满是血腥的道路,成了通往皇城的仪仗,而皇城中的太子,不过是触手可及的笼中鸟雀。
或许,他一直在走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从离开长安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李沐风抬着头,巍峨的皇城就在前方。朱雀门紧紧关闭,冷漠的将朱雀大街隔绝在城外。
对于长安来说,这是城中之城,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对于李沐风来说,这是他最终的目的,而眼前,是另一座需要攻克的城堡。
皇城内还有不到四万人,南衙禁军占了大半。李沐风知道,拱卫这朱雀门的,正该是南衙禁军,房玄龄的力量。
倘若房玄龄决意死拚到底,那以城中数万之众,燕军一时还真难已占到便宜。身后有二皇子步步进逼,若不能及时攻下皇城,则局势又将变得莫名难测。那么,房玄龄真的要和他做对到底么?
不知有意抑或无意,李沐风催着马顾自朝前行去,身后侍卫本该跟上,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他们都有这样一种感觉,似乎燕王此刻并不需要任何人跟随,只想独自行走。
李沐风勒住了马。前方就是他出生的皇城,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底泛出来。然而这种熟悉却并非亲切,只是一种故地重游的感慨。他又回来了,带着数万兵马,而皇城却禁闭着,如陌生人般把他拒之门外。
李沐风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他很想说一声我回来了,却不知朝何人诉说。前面是漠然的门户,身后是环护的卫士,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对等的倾诉衷肠的人。
此刻,他突然异常的想念寒衣。
李沐风驭着马,独自怔怔的默立着。一阵风从身后吹来,衣带飘飞,细小的微尘和散碎的花瓣都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卷入了高耸的宫墙内。
良久,李沐风无端的叹了口气,然后掉转了马头,回到军阵之内。
“燕王,”薛礼纵马过来,高声道:“尚不动手么?”
“不忙。”李沐风摇了摇手,眯起眼睛朝紧闭的宫门看了看,道:“且给房相一些时候,好好想上一想。”
薛礼一怔。在他看来,若房玄龄要降便早降了,又何必拖到这个时候?既然到了此时,对方定是打定了主意死守到底,还跟他客气什么?只是,燕王的口吻虽淡淡的,却显然有十分的把握,薛礼不再说话,也把目光投向森严的宫城。
这时候,一人匆匆到了李沐风近前,对他低声说了什么。却见李沐风面容一动,眉头舒展,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仁贵,顾况找到了,没什么大碍。”李沐风朝薛礼道:“要不要去看看?”
薛礼心头立时一松,却摇头道:“这倒不必,前军还须有人压阵……知道他没事,便也罢了。”
李沐风点点头,他知道薛礼外冷内热的脾气,便也不再强求。他一带马,自己朝后面去了。
顾况就被安置在一间民房内。此处比邻朱雀大街,同燕军结阵之地并没多远。李沐风跨下马小跑片刻,便到了地方。一进门,就见顾况正靠在床头,眼神似凝不凝,也不知想着什么。
“听闻你伤的不轻,怎的起来了?”李沐风迈步进门,一边关切的问。
顾况见是燕王,却也没太过吃惊。他仿佛想要说什么,却似在空气中被看不到的力量凝固住,缓缓张了几次口,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片刻,顾况才淡淡道:“有劳燕王挂怀,已经不碍事了。”
李沐风看了他一会儿,道:“有什么要说的话尽可讲在当面。若憋在心里,自己难过不说,怕还会引起误会。”
“您想错了,不是这事。”顾况摇摇头道:“若我是燕王,我也会同样做法。”
这少年真是聪明。李沐风这样想着,也略略浮现出一种被看穿的尴尬。他顿了顿,道:“恒元死了。”
“可惜我未曾亲手报了仇。”顾况淡淡道。
“都是一样。”李沐风说完这句话,低头想了想,道:“你且在这里休息,我非要回去不可了。”
顾况一下子跳下了床,他轻轻**了一下嘴角,似乎在强忍着疼痛。他忙不迭的道:“燕王,我也随你去。”
“还是不要了。”李沐风正转身往外走,听到便说:“你伤势颇是不轻,还是安心休养的好。”
“安心?”顾况抗声道:“我又怎得安心?”
李沐风皱了下眉,不过他并未追究顾况的无理。他淡淡道:“那便随你吧。”
已经过了数个时辰,皇城内仍然毫无动静。城外的士兵早已按捺不住,直想朝里面冲杀,只是那窃窃私语尚未形成规模,便被将军们凛利的眼神压了下去。
李沐风却并不焦急。他已经下了马,安稳的坐在一张摆于树下的靠椅上。这是李陵的派头,却被一些侍卫们学来孝敬燕王。李沐风则是无所谓的,不过骑马累了,在此地歇歇倒也无妨。
裴行俭见燕王不急,便知道他成竹在胸,自然也不焦急。薛礼却有些不耐,他虽知道燕王自有定计,却始终难以释怀。倒不是他思力不够,只是他的性子更合真刀真枪的冲杀,却不愿在这庙堂谋划上多做文章。
薛礼又朝那高大恢宏的朱雀门望了一眼,见那里一片寂静,和刚才丝毫没有变化。他下意识的扯了扯缰绳,跨下战马极是驯熟,登时在原地嗒嗒地打了两个盘旋。
终于,薛礼一纵马,径直朝燕王处驰去。
顾况就在李沐风身侧。他眼下没有归属,也不知该算合编制,便只好随着侍卫们一同行动。然而他又终究不是侍卫,且身上有伤,便没有学众人环立在燕王左右,干脆找了一棵大树靠坐着休息。
他和林凡讨了一张短弩。林凡不知他用作什么,却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这短弩正是依照莫无忧所遗的图纸制造,李沐风虽然没有让这种连发弩大量装备部队,却终究造了一些配给侍卫们。一是为了应付突然的情况,而是为了纪念无忧公主。
这弩便叫无忧弩。然而使用这种利器,便真的能无忧么?
眼下,顾况整靠在树上,用匕首一笔一划的在每一支弩箭上刻着字。纤细的字体依稀可辨,正是“无忧”二字。
顾况正低头摆弄,忽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猛一抬头,却见是薛礼跃马而来。顾况没来由的心中一热,忙站起身。他张口想叫师父,突想起薛礼曾说过军中不可这般称呼,于是临时闭了嘴,只是招手示意。
薛礼跃下马来,正好看到顾况。见徒弟无事,他也感到了一丝欢喜。不过薛礼性情内敛,只是点点头,便径直朝李沐风走去。
李沐风早见他来了,便也站起了身,道:“怎么,里面有了动静不成?”
薛礼摇摇头,道:“便因没有动静,才来请示燕王的。”他顿了顿,道:“若在拖下去,怕是二皇子都到了长安。”
李沐风抬头看了看太阳,见日已西斜,果然不早了。前方的皇城依旧沉寂无声,日光将大片阴影斜投过来,更显得森严异常。他沉吟了片刻,道:“且再等半个时辰,若无动静,便说什么也要强攻了。到那时候,即便这皇城被毁,也是无可奈何的。”
薛礼却连这点时候也不愿等了,他还要再说,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喧嚣,然后随着吱嘎嘎几声响动,朱雀门突然开了。
李沐风入朱雀门时,于额头上系了根白色的丝带。一袭雪白的披风裹在身上,遮住了那轻罗浅带的华贵衣袍。旁人也就罢了,裴行俭等人无一不露出惊骇的神色来。
以李沐风皇子的身份作此打扮,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也突然间明白了房玄龄开门迎燕王入皇城的理由。
李沐风身旁由侍卫护着,薛礼也跟在身旁。裴行俭指挥着近卫接管皇城守备,大军则于城外坐镇以防不测。南衙禁军足有两万,若有圈套或临时哗变,都是一件极为可虑的事情。
李沐风下了马,和众人步行进了朱雀门。他本可跃马而入的,然而却不想以这种征服者的姿态进入皇城。一脚迈入的时候,难以言表的感慨自心头升起,令他觉得往事如云。
房玄龄等人就在门内候着,皆是一身朝服,见到李沐风的装扮,他不由一愣,却什么也没说。房玄龄率南衙众将和朝中要员见过了燕王,最后才低声道:“皇上驾崩,原来燕王竟已知道了。”
李沐风点点头,问道:“何时的事情?”
“也是刚刚知晓。”
“唔。”李沐风沉吟了一下。正如自己先前预料的,皇帝驾崩,房玄龄就失去了继续对抗的理由。至于太子的命令,国相未必一定要遵从。
李沐风四下看了看,见朝中几位要员几乎都在,却没有赵梦阳和陈京。这一点让他略感意外,这二人平素趋炎附势,不想今日太子失势,倒也能顾恋旧主,颇有气节。然则转念一想,这两人早和太子绑在了一起,恐怕他们自己也知道难以撇清了。若左右是死,的确该选个堂皇的方式。
赵梦阳还罢了,倒是这陈京……牵扯到陈寒衣的关系,颇为难办。不过李沐风对这二人虽无好感,却也谈不上仇恨,本也没打算如何。除了太子,这长安也没什么不可饶恕之人。
“太子呢?”李沐风问道。
“太子在东宫。”房玄龄道。
“东宫么?”李沐风冷笑一声,道:“他倒是突然知道了君臣分际,我尚以为他要在太极殿等着本王觐见呢。”
此言一出,群臣甚是尴尬,太子日日在太极殿上朝,也少不得自己这些人捧场。燕王这么一说,便是连同他们也骂上了。不过,他们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反正燕王此刻执掌大局,随他怎么说都行。
房玄龄不亏老于宦海,依旧面色如常,秦仲却有些按捺不住。倒不是他心机不够深沉,只是他本为二皇子的人,先是听任太子在金殿上作威作福便已经够了,谁知苦苦等待,竟是燕王打入长安。
燕王要攻皇城,便是有谋逆的罪名,不过须皇上仍在。李建成突然驾崩,让房玄龄等人失去了抵抗的理由,或许,早有人暗暗松了口气。
很多人都清楚,若竭力抵抗,或许能够支撑到二皇子攻入长安。那么对燕王来说,则是个腹背受敌之势。可道理虽然如此,却没人想这样做,归根结底,是这种状况对大家并无半点好处。
二皇子得了天下,他们能算拥戴有功么?真正拥戴过二皇子的,朝中文臣怕是没有几个。对于他们来讲,宁可把燕王捧上宝座,也不想让二皇子执掌江山。否则,恐怕文官的地位将在大唐降低到一个空前的位置。
在他们当中,秦仲算是异类,可惜一个人却无法左右全局。这便是燕王在战略上的优势——你可以知道该怎样抵抗,你却又偏偏不能这般选择。
“皇上可有遗诏?”李沐风突然问道。
房玄龄毫不犹豫点点头,道:“皇上于弥留之际,曾言传位于燕王。”
空气突然间冷了下来,充满了一种阴谋的味道。所有人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仿佛空气也突然结成了冰块。薛礼等人固是疑惑于房玄龄那事先排演过一般的对答自若,而那些朝官们更惊的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向房玄龄。
然而,却没人说话。比气氛更加冰冷的,是燕军战士武器上的闪闪寒光。
所有人都知道,房玄龄所言不实。皇上早就神志不清,又怎可能亲口传位?再说,皇上驾崩,众人都不在身旁,即便皇上真的说了什么,房玄龄又怎么知道?可在房玄龄的威严及燕王的刀兵面前,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大统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就已经被定下了,轻描淡写的若儿戏一般。
可这“儿戏”,又是如此不容置疑,又包含了太多的必然。
“且慢!”秦仲突然朝前迈了一步,朝房玄龄拱了拱手,道:“房大人,可有皇上亲书的传位诏书?”
在这肃然的气氛下,秦仲的话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秦仲身后的官员都不禁朝一边躲去,生怕被燕王视为他的同伙。就这样,官员们左右分开,将秦仲孤立在了当中。而秦仲却毫不畏惧,昂然的看着房玄龄。
“有皇上口谕,还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