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王朝-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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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为定。”李沐风微燃颔首。
“那么三哥,祝你旗开得胜。”李陵收起了平日嘻笑的神色,郑重朝李沐风施了一礼,又道:“我这就回营准备,明日一早便率军前往。”他朝旁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吴军的营盘。
“燕王。”裴行俭犹豫了一下,道:“吴王恐怕……”
李沐风没接话。他何曾不知李陵根本挡不住李征。可是,把李陵放在身边总让他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李陵这些时日的表现,似乎还藏着什么,让人没法看透。把他派出去,就算
李陵当真图谋不轨,也少了衿肘变生。
想着这些事情,他独自朝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希望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是错,不管如何,他都会有种无奈的惆怅。蓦然间,李沐风站住了脚步,回首天际,一座庞大的城市若隐若现,巨大赤红的落日环抱其间。而它们一侧,却有一缕孤烟袅袅不绝,一直升上无尽的天空。
一扇又一扇的城门砰然关闭了,通达繁荣的长安隔绝了一切来往的通道。青灰色的高墙上,带甲的军士如林而立,临时征调的民夫正负着箩筐一步步攀登上来,队伍从登城的阶梯蜿蜒而下,就像一群群搬家的蚂蚁。
太阳斜射着,庞大的长安城将无边的阴影投射在大地上,围城的军队都被这阴影吞噬。相比之下,城上城下的人们都如此渺小,难以企及千年古都那昂扬的身躯。
长安,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城市之一,正面对又一次战火的洗礼。或许,伟大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无数伟大的城市,因伟大而兴起,又因伟大而陨落。只留下些许残垣断壁,供人对月凭吊。
“长安呐……”李沐风缓缓吐了口气,把眺望的目光收了回来。他回身扫了一眼裴行俭,似要掩盖那一时感怀般的,淡淡道:“攻守有度。嗯,这恒元也算有本事了。”
裴行俭微微一笑,道:“他有无本事,吴王最是清楚。”
李沐风牵牵嘴角,笑的有些勉强,裴行俭无意的一句笑话,却动了他这听者的心思。
“守约,对老四你怎么想?”
“吴王么?”裴行俭考虑了一下,他知道燕王并不是随便聊天。那么,自己的发言就须慎重。“现在看来,并不见得有什么企图。”
“是么……”李沐风怅然若失。没有企图本该是好的,可若如此,他就不得不面对内心的挣扎。
“燕王。”裴行俭沉吟片刻,拱手道:“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李沐风诧异的看了看他,道:“但讲无妨。”
“长安城坚壕深,即便动用全力,七天也难以攻取。到时候若是分兵,则首尾不能兼顾,两者皆失。按末将的意思,不如集中力量攻取长安再说。”
李沐风沉默的听着,没有表态。待裴行俭说完,他才缓缓道:“有件事,我上次未曾说,想必你也猜到了一二。我二哥来的如此之快,你们说为了什么?他又打了什么旗号?”
裴行俭道:“想必是出兵平叛了。”
“正是。”李沐风点点头,淡淡笑道:“而今‘叛逆’送到他眼前,他又怎生对付?”
“是了!如此一来,二皇子就失了东进的理由!”裴行俭目中一亮,深感叹服,他终究没有燕王想的深。
“其实也不是二皇子,而是那些支持二皇子的将军们没了理由。安西都护府是国家重镇,岂可轻易放开的。”李沐风看了裴行俭一眼,道:“那些人不同幽州,咱们君臣一体,他们则复杂的多。”
裴行俭听得不由心中一热,口中却道:道:“话是如此说,末将却不信二皇子会就此罢手。”
“他当然不会罢手。”李沐风冷笑一声,道:“如此,他就必须去做一件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一件不得不作的事。”
没等身旁人回应,李沐风继续道:“先以七天攻取长安为要,老四的事——”他叹了口气:“再议吧。”
说着,他再次朝长安城投去淡淡的一瞥,转身走进营地内。
裴行俭沉默的想着燕王刚才的话,越想越觉得心惊。不得不做的事情,东进的理由——他已经猜测到燕王所指为何了。蓦的,他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长安城,似乎正有一片乌黑的云团笼罩在上空。
然而这长安,却不是容易攻下的。不算南北衙的禁军,恒元麾下尚有精兵三万。和潼关不同,这三万人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士卒。此时借助长安坚城之利,个个可以一当十。第一日的攻城,燕军极不顺利,随着人员伤亡的逐渐增加,竟有后继无力之感。迫不得已,只得鸣金收兵,再寻对策了。
不过,这并不能给金殿上的太子任何安慰。他知道,照这样下去,长安终有攻破的一天。不是燕军,就是吴军,或者是二皇子。他虽得了关中,却失了天下。世事纷纷如棋局,从这一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败亡的命运。
于是,他已然放弃了寻常的政务。例行的早朝早已不设,那已经毫无意义。李志能够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城破,或者援兵到来。他并未完全绝望,边关的军队尚未回援,而这些人未必没有勤王的忠诚。牛进达的军队应该开赴幽州了吧?若果进兵顺利,当可逼迫幽州退兵。
不过,希望仅仅是希望,至少现在看来都渺茫的很。为了赢得足够的时间,太子基本放弃了皇城的防卫,转而把禁军轮番投入守城战中。
如此一来,潜伏在北衙禁军中的顾况则有些进退两难。依照他的本意,是打算趁廷内空虚击杀或活捉太子的。而形势的发展却并不遂意,他这一支禁军被调到了恒元手下协助守城,反倒失去了接近大内的机会。
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可顾况心里清楚,赵继愈的手下并非私兵,没有绝对的忠诚,若蒙蔽做事他们尚可,想靠这些人攻占城门根本痴人说梦。到时候,说不定第一个反叛的就是他们。倘若不靠这些人,自己和赵继愈又有什么本事打开重兵把守的城门?那等要地只由恒元的亲信把手,他们这些禁军根本不能靠近。
说起来,顾况对恒元也有几分佩服,此人排兵布阵进退有度,防守起来也是密不透风。若说不足,或许就是欠缺临阵机变,未免死板。不过越是这等人,做起防御来越难对付。而且越是这等人,观察事物也越是敏锐认真。有了这个认识,顾况从来对恒元敬而远之,他可不敢肯定上次惊鸿一瞥,对方是否对自己印象深刻。
还有一点令他苦恼的是,他要时刻注意别被自己人杀掉。攻城的燕军士兵个个悍勇无比,状若疯虎,让顾况又是骄傲又是心寒。照这个状况,自己稍不留神就难免出师未捷身先死,就此传为千古笑柄也未可知。卧底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有些彻底的过头了。
然而,他又不想伤害幽州的战士,唯一的办法,就是能躲就躲,宁可背上一个临阵退缩、胆小如鼠的骂命,也好过无端的送了性命。不过,在这北衙禁军当中,“临阵退缩,胆小如鼠”者大有人在,顾况也就乐于和他们混在一起,躲在后方大看热闹。
顾况名义上虽为赵继愈的亲兵,实则并无任何约束,燕军攻城的时候,赵继愈在后方督战,而顾况退的更远,只是在城下观望。周围还有其他一些军士,也是禁军中挂了衔的纨绔子弟,都和顾况一样看起了热闹。
战况甚为惨烈,血光飞溅,喊杀震天。躲在后方的士兵个个惨白了面孔,纷纷庆幸自己没有上前。然而,在城下也不尽安全,不时有流矢飞来,虽然去势已竭,却也让人心惊肉跳。再加上偶尔有人自高城上直直跌下,鲜血如泼墨般满地涂抹,更让这些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人胃中酸水直泛。
顾况对这些却麻木的很。他漫不经心的四下扫视,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漏洞,然而恒元排兵布阵确实不凡,顾况在这等情形下,始终找不出支援燕军的办法。
当然,想要制造一个小小的骚乱还是轻而易举。不过相对于它的功效,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太高。顾况虽不怕死,却也不想死的毫无价值,轻如鸿毛。他眯起眼睛,思索着对策,却不经意发现身边的人纷纷朝后退了开去。
“怎么?”顾况一愣。
一人面色惨白,指了指他脚下。顾况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齐腕而断的手掌,断口处鲜血淋漓,指掌却已僵白。
顾况想都没想,随脚将其踢开,那断手便一路滚入墙角,正和一具尸体堆在了一起,倒也算物归原主。接着,那粘了血迹的靴底在地面蹭了两下,便又继续旁若无人的站在当场。
他这个举动,让那些禁军相顾骇然,仿佛看到了一个冷血的怪物。而顾况更不理解,这等场面又有何可惧?
其实也难怪,长安城里绝对有的是铁血刚胆的战士,却肯定不包括顾况身边这些人,否则他们又何必躲在后方观战?顾况在这些人当中,确实算个另类了。
“赵兄,”一名禁军对顾况道:“不若咱们在离远些?”
顾况乃是北衙将军赵继愈的侄子,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加上刚刚表现出的那等胆色,无形中成了这小团体的领袖,令人觉得不管做什么,也要拉上他为好。
“还要远?”顾况皱了皱眉,眼下这个位置虽然不在前线,却也算不得脱离战场。若在退上些距离,恐怕跑不了逃兵的嫌疑。即便无事,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引人注目。
“算了吧。”顾况摇摇头道:“让人看到了,总不好说。”他这里正说着话,却早有几人偷偷朝后面溜去。顾况一皱眉,却没说什么,反正他也懒得去管。
谁知那几名禁军刚刚跑出没多远,就被十几个腰悬宝剑关中军士拦了个正。顾况看得清楚,这等装束只能是将军的亲兵。果然,那些人左右一分,正把满脸怒容的恒元显露了出来。
薛万彻战死潼关的消息,对恒元来说简直是晴空霹雳。他心胆皆裂,悲痛欲绝,一时混混噩噩,茶饭不进。薛老将军对他极好,简直视为亲子。先是慧眼识珠,将其选拔上来,再悉心培养,才使他恒元有今日的成就。毫不夸张的说,若无薛万彻,必无恒元。
而今日恒元犹在,尚未报效老师的栽培之恩,薛万彻竟这么去了。
每每想到此处,他便心头剧痛,同时也激起了滔天的怒火。对太子的忠诚他倒没怎么考虑,只是一心要凭借手中的兵马和燕王决战于长安。带着这种心情,他统兵格外严酷,容不得手下有半点差错。甚至于战阵前带着亲兵往复巡视,以做督战。
也算是这几名禁军流年不利,才动了退缩的念头,就被恒元撞个正着。恒元最恨这等临阵脱逃之辈,岂会轻易饶过,他阴沉着脸,本来英俊的面庞上此时似结了一层寒霜。那刀子一般凛冽的目光将几人上下扫视了半刻,才淡淡道:“你等意欲何往?”
那几人自然认得恒元。只是这等宫内禁军,素来目高过顶,并不信对方能将自己如何。奈何恒元的目光实在骇人,令他们有些浑身发冷。有一人嗫嚅半天道:“也、也无何往……只是……只是……”至于只是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尔等可知,临阵脱逃者何罪?”恒元也不理他们的回答,自顾自说道。
事到如今,他们岂能不怕?一人咽了口唾沫,干涩地道:“将军,我等乃北衙禁军,不归将军所辖……”
“笑话!”这几日禁军调度不利,恒元早就想找个机会杀鸡儆猴,当下冷笑道:“既是守城,皆我所属!”说罢一挥手,周围几个亲兵早已手起剑落,将这几人斩于当场。
惨嚎凄厉,血溅当场,恒元却看也不看,淡淡道:“将他们的人头割下,传阅全军,再有犯者,与其同罪。”
杀人之所,距离顾况等人不过十几步远,只看得众禁军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黄。适才提议后退的禁军登时汗出如浆,双股战战不止。他下意识瞧了瞧顾况,谁知顾况无事人一般自顾眺望城头,仿佛在欣赏风景,不禁心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其实顾况有苦自知。恒元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他一跳,为了不被对方认出,只好背转过身,作出观战之态。至于那几名禁军的命运,则根本已经注定,他也毫不关心。
恒元斩了几名禁军,杀气更胜。他早已看到顾况等人,当下大踏步走来,几十名亲兵手捧利剑,杀气腾腾的跟在身后,只吓的一干禁军魂飞魄散。
“尔等在此作何?”恒元冷冷的问。
“回……回将军……我……”说话的禁军只觉得舌头发短,字都咬不清了。其他人更是不济,个个低着头,体如筛糠。唯顾况面色如常,竟转身便走。
“站住!”恒元怒道:“你是何人,未曾听到某家问话?”
顾况自然是听到了。不过他却想躲得越远越好,哪肯停下?可早有几名亲兵堵在前面,明晃晃的宝剑已经出了鞘。
“将军,我家赵将军正传我有事。”顾况一见无路可走,只得回过头来行了个礼,神色间并不见慌乱。
“哦?”恒元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却也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问道:“我且问你,你们聚在此地作何?可是怯战么?”
“将军误会了。”顾况笑道:“赵将军差我等在此另有分派。”
“分派?”恒元冷笑道:“什么分派?”
“这……”顾况略作犹豫之态,道:“此事不便言明,不若将我家赵将军找来,将军再直接询问便是。”
周围的禁军见顾况信口胡扯,心头紧张万分。突然想到,这赵凌乃是赵将军的侄子,自然会帮他圆谎。想通此节,立刻频频点头,随声附和,逐渐气定神闲起来。恒元虽然疑心,可见这名年轻禁军神色安然,去也一时犯了犹豫。
他毫不犹豫斩杀了几名禁军士兵,其决然冷厉,震摄全军。若言立威,已经足够,犯不着真正和禁军撕破脸皮。这年轻禁军神态自若,有恃无恐,很可能背后有人。因此,他虽不相信确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军机,却也没必要真正揭破。
“哦……”恒元一时语塞,不禁上上下下打量起顾况来。倒非是有什么疑心,只是觉得这人年纪轻轻,颇有胆色,不免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