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王朝-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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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无忧点点头,又马上摇头道:“我和陈姐姐住一起。这房子是大哥给我的,说是做什么实验室。”
顾况却没听懂,他看着满屋的事物,搔搔头道:“想不到你不光人长的漂亮,竟还有这样的巧手。”
莫无忧听他夸赞,得意的道:“对啦!我能做很多东西呢!”说到这里,她突然面上一红,小声道:“小顾,你说……我和陈姐姐谁更漂亮?”
顾况一愣,他知道莫无忧说的是陈寒衣,可自己却未曾见过。“嗯,安远公主吗?我却无缘得见。不过想来,不会再有比你更加漂亮的人了。”
顾况满以为这话定会哄的莫无忧高兴,谁知莫无忧却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没见过陈姐姐?她可美的像天仙一样,我又怎么比的上她?”说罢,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玉簪。
“那个……”顾况搔搔头,移开话题道:“嗯,公主,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东西吗?”
“呀。”莫无忧想起了这个,便朝一张大方桌走去,一边嗔怪道:“你叫我什么公主啊!难听死啦!我喊你小顾,你便叫我无忧好啦。”说着话,从桌上抄起一卷厚纸,尽力展开举起给他看。
顾况一看,一张大纸上画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图形,自己竟全然不懂。可他犹自赞道:“嗯,好画!笔法飘逸,颇有魏晋遗风!”
莫无忧收起了画,神色古怪的看着顾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顾况心头叫糟,知道自己定然说错了话。虽说他面皮甚厚,此刻也不禁有些尴尬。
莫无忧笑声半晌才歇,她捧腹喘息道:“小顾……你,你说什么呢?我这可是图纸。”
“哦?”顾况将那图纸铺开在桌上,又上下看了半天,终于摇头道:“无忧的学识我是比不上了,竟不知这是些什么?”
“诸葛弩!”莫无忧异常得意,道:“传闻当年诸葛亮制连弩,大破敌兵。后来蜀国战败,这弩制法竟也失传了!人人说诸葛亮天纵奇才,我却不服,即便他再是厉害,也不能样样都令后人无法企及。你看、你看,我便把这连弩造了出来!”
出乎意外的,顾况却没有随声附和。他怔怔的待了片刻,才道:“无忧,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要去制这个?”
莫无忧侧着头,奇道:“女孩儿怎么了?便不可懂这机关之学?”
“不是不是。”顾况连连摆手道:“我是说,你知不知道这弩做出来是何用处?”
“用处?”莫无忧愣了一下。
“是杀人!”顾况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莫无忧吓的退了半步,垂着手喃喃道:“我,我没深想过……”
顾况道:“这还用想?这诸葛弩总不成用来打鸟吧?”
莫无忧面色黯淡了下来,半晌才道:“我只是想帮大哥的忙,总有人想杀他,我……我又没别的本事。”
“他们的事情,不用咱们来操心的。”顾况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他们就喜欢杀来杀去的,当真一点意思都没有。”
莫无忧奇怪的看着他,道:“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学习武艺?你师父是薛将军,听人说,他可号称杀人魔王呢!”
顾况无奈的晃晃脑袋,道:“我是学武,可学武又不是为了杀人的。我师父我也很佩服,可我就是不喜欢打仗,没看他出征我从来不跟去吗?”
“那你都喜欢什么?”
“我什么都喜欢。练武,骑马,读书,下棋。”顾况露齿一笑,道:“可我学武不为了杀人,骑马不为了打仗,读书不为了出仕,下棋不为了争胜。我只是高兴,喜欢罢了。最好一辈子这样自由自在!”
莫无忧笑道:“你可真怪!”
顾况看着她笑容绽开,登时痴了,不自禁的问道:“无忧,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莫无忧一愣,“嗯?”
顾况搔搔头,吞吞吐吐的问道:“我是说,你……你喜欢什么样的……”
莫无忧眨眨眼睛,犹豫了一下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哦。”她的小脸微微泛着红,小声说道:“就像……就像我大哥这样的大英雄!”
顾况一下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朦朦胧胧间似乎说了句:“他怎么就算英雄了?”
莫无忧顿时沉了脸,薄怒道:“我大哥怎么不算?他武艺高,人又随和,待陈姐姐可好了!”
顾况心中酸楚,不由淡然笑道:“这便算英雄吗?”
莫无忧举的这些例子,的确不是什么英雄的素质,却是李沐风最吸引她的地方。她本非就爱上了李沐风,那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朦胧幻想。莫无忧自小被爷爷带大,李沐风是她深入接触的第一个年轻男子,潜移默化的,也就养成了以李沐风为标准的习惯。
顾况尤是莽撞少年,却怎会明白这些?听到莫无忧的话,心里早就一片冰凉,又泛起无限酸楚。
莫无忧听他似在晒笑,更觉委屈,眼中隐隐有了泪光。“我枉把你当作朋友,给你说了心里话,你却来笑我!你……我大哥若不算英雄,你便算得吗?”
“是了,我自然算不得。”顾况心头空茫,一切思绪突然轻飘飘的没有了着落。他似乎在看着莫无忧,眼神却聚焦在朦胧的虚空。
“你别哭。”顾况深吸了口气,掏出了一块帕子。“我朝你赔不是了。”
莫无忧接过帕子,怔怔的看着他道:“你……你怎么了?”
顾况愣了片刻,道:“我没什么。想必……想必我该走了。”
“你……”莫无忧见他神不守舍,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忙道:“其实……我没怪你,我只是一时生气的。”
“没事儿,我下次还来呢……”顾况再次深吸了口气,把那青涩果实的味道深深压到了心底。
“无忧!”临出门,他转过头来,突然说道:“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从今天起,我要做你心中的大英雄!”
顾况回到前厅的时候,顾少卿和李沐风的谈话刚刚告一段落。两人看出顾况面色不对,不过谁也没问。
顾况上前一步,沉声道:“燕王,学生有个请求,此次出征契丹,顾况愿去军前效力!”
李沐风还没说什么,顾少卿却是一愣,皱眉道:“此话当真?”
顾况顿了顿,低头道:“自是当真的。”
顾少卿盯了他片刻,笑道:“你可是受什么言语的挤兑了?我问你,若让你弯弓跨马,射杀敌酋,你下得去手?”
顾况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我下手便是!”
顾少卿笑着看了李沐风一眼,不再说话。李沐风摇摇头道:“看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怎么上得了战场?”
顾少卿轻轻一笑,道:“少卿倒有个想法,适才咱们谈及使者之事,倒还差个人选。”
李沐风闻言,又把顾况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顾况,你功夫怎么样?我听无忧说,你武艺好的很。”
顾况一愣,一丝喜色爬上眉梢,道:“公主那是抬爱。不过学生的师傅乃是燕北战神薛将军,倒不敢给师父丢脸。”
李沐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我看你下盘还算轻盈,薛礼教徒弟倒是懂得因材施教。”
顾况面色一红,知道燕王这话是说自己根基不稳,当下低了头不再说话。
“这样吧。”李沐风道:“本定了钱义出使契丹耶律部,他也是个年轻人,只大你几岁,却干练的很。你便权作保镖,跟他去历练历练,如何?”
顾况吸了口气,深施一礼道:“顾况多谢燕王!”
春,王出燕山,劳军于野。
李沐风由卫队持护,出得渝关,入草原劳军。才入草原,登时天高地阔,举目望去,只见得夕阳斜落,彩云流荡,碧草接天,漫无尽头,端的令人心旷神怡。
李沐风挥鞭指向前方,感慨道:“当年出长安,南下平乱,却也没见得如此景致!”
顾少卿纵马跟上,一边笑道:“白鹿原怎比得塞外风光的开阔?再后来去松州,更是山峦起伏,见不到平原了。”
林凡在一旁笑道:“顾先生,你的骑术比昔日好得多了,想必是私下苦练过了?”
“这是自然。骑术不好,大大的吃亏。”顾少卿笑道:“若乘胜追击,我抢不得前也就罢了。若抱头鼠窜,骑术不佳岂不呜呼哀哉?”
李沐风回头笑道:“少卿休作这等谶语,你一说完,我便觉这前路忐忑了。”
顾少卿刚要答话,突听远方隐隐有声音传来,沉郁低浑,仿佛有闷雷自天边滚滚而至。他抬头一看,犹是夕阳无限,哪有半点的黑云?
只片刻间,大地震颤起来,隆隆的低鸣在地面上回荡,寸许高的青草好似鼓面上的皮毛,狂乱地跳动着。渐渐的,令一种声音自低沉分离出来,愈加高亢清脆,也愈加散乱狂暴,好似全世界的大雨一时间在方寸的天地里倾泻。
“马蹄声!”有侍卫叫了起来,“前面定然有支骑兵!”
顾少卿呆了呆,苦笑道:“莫非真的一语成谶了?”
李沐风凝神观瞧,突然挥手止住了队伍。一缕微笑在唇边凝结,他高声道:“能在这里驰骋的,除了我幽州的铁骑,还能有别人不成!”
众人再看去,一杆大旗突然从地平线上挑起,正将落日劈成了两半。流荡的光彩映照在上面,仿佛燃着熊熊的火焰。
旗近了,更近了。人们已经看见,旗下迅速成扇面展开的骑队,闪亮的兵甲也染着火,又似披着血,如奔腾不息的潮水,源源不绝,又势不可挡。
目力好的眯着眼睛望去,却见旗上赫然是个“薛”字!
“是薛将军!”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所有人立时振臂高呼起来。那边的骑兵也发出了回应,声音如海啸般传来。
目光所及的距离似乎转瞬就被跨越。那队铁骑已然收束成严整的方阵,肃然默立在前方,似乎从来不曾移动。适才的声响仿佛银瓶乍破后又突然聚拢,漫天的烟火闪亮后又骤然消散,一切都归于沉寂,只有偶尔战马的嘶鸣。
静下来的骑兵仍然带着一种肃杀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从盔甲缝隙中透出的气势,使得整只队伍仿佛一把刚刚开锋的名剑。薛礼便是这宝剑的尖锋,他在马上端坐着,数千人的威严聚合在他身上,又从他身上朝四面发散。
这一刻,他的光彩遮住了所有的人。
一道淡然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让薛礼心头一跳。他跃下马,朝李沐风躬身施礼道:“末将薛礼参见燕王!”
李沐风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道:“好!薛礼,你这几千骑兵的威势可比当年的三万禁军!怎么?这么早就迎出来了?”
“燕王过奖了。”薛礼笑了笑,直起身子,“燕王一路鞍马劳顿,末将来的还是迟了。我和守约定好,一同启程,看谁先接到燕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唇边露出一丝淡然而又骄傲的笑容,“看来守约还没来?”
李沐风笑道:“仁贵堪比当年飞将,若说比赛赶路,谁是你的对手?”
薛礼一笑,刚想谦逊两句,却见一飞骑奔来,下马施礼,“禀薛将军、燕王,裴将军到了!”
“哦?”薛礼一愣,转头朝天边望去。“他虽比我慢了些,却也算难得了。”
不多时,一路人马露了头。令人惊异的是,这支军队构成极为复杂,远非薛礼那样一色的骑兵。从远处看去,高高矮矮,形形色色,绝不类军队,倒似一伙游民。
等更近了些,他们才看清队伍中竟有百十来驾马车,车上塞的满满当当,也不知是什么物件。
“末将裴行俭参见燕王!”裴行俭率先骑马奔至,赶上前来施礼。
“免礼。”李沐风往他后面看了看,见那伙人卸下车上的东西,正在忙碌,不由得心头差异。这裴行俭到底在搞些什么?
未等他询问,薛礼已然皱眉道:“守约,你这是在搞什么古怪?”
裴行俭微微一笑,道:“且等一会儿,一看便知。”
薛礼又道:“你这队杂兵竟没比我慢上许多,其间必然有鬼!”
裴行俭看了看他,笑道:“那是自然。我昨日便已经动身,驻扎在此地。就是见你到了,我才赶来汇合。”
“你!”薛礼怒道:“言而无信!”
“错。”裴行俭摇摇头,微笑道:“兵不厌诈。”
薛礼还要说话,却见裴行俭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咱们进去再说。”薛礼闻言一愣,回头看去,草原上已然搭起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帐。只从外面看,纹饰华丽,富丽堂皇,极为华贵。
李沐风也看的一阵发愣,笑道:“守约真知我心。只是天色已然晚了,这些将士们却还没地方宿营呢。”
裴行俭微笑道:“这事情末将也是想到了,燕王不必挂心。今次带来的东西,足以安顿全军。”
李沐风点点头,一干人由裴行俭带着进了大帐。一撩帐帘,里面又是一番景象。一只银色莲花灯架自帐顶垂下,上面燃了八只粗逾儿臂的红烛,照的大帐亮如白昼。对门的壁上挂了张条幅,上面四个大字,“君子善谋”。却是写的笔锋收束,隐而不发。下面依主次摆了座椅,均是红木镂雕而成。大帐一侧立有梨心木架,格中陈列着各色古玩玉器,古籍孤本。举步进帐,触脚绵软,才发现地面竟是遍由波斯红毯铺就,金丝织成的花纹还隐隐还闪着光彩。
薛礼倒吸了口冷气,失声道:“老裴,你当真下了本钱,竟将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
李沐风见大帐如此奢华,本怀疑裴行俭吃了空额,闻言便问道:“此话怎讲?”
薛礼笑道:“守约把府里的东西变卖一空,才把军营弄成这个样子。这些东西可是他的宝贝,走到哪里,搬到哪里。我早就说了,万一他打了败仗,被人端了大营,可就家都没的回了。”
“此言差矣。”顾少卿摇头笑道:“我想守约此乃背水一战之举,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单为了这些家当,他就须全力以赴!”
李沐风接口道:“古人有抬棺大战之说,守约之法看似同古人暗合。”
众人又笑了一通,便分别落了座。有人端过茶来,一时帐内飘满了幽暖的香气。
“好茶。”李沐风品了口,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双目,悠然道:“守约真知享受,却把军帐布置的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