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王朝-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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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契丹来说,薛礼就是嗜血的魔王,令人又惧又恨。后来竟有闻薛礼之名望风而遁者,使他颇有几分当年锦马超威震西羌的风范。
只听薛礼悠然道:“你要想报仇,却也随你。只是我从不跟女人动手。”这等说法,倒似和顾况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师徒。
“动不动手,怕也由不得你!”那姑娘一振手中钢刀,怒目而视。
“那便由得这把刀吗?”薛礼不屑的扫了一眼,又朝那几名大汉道:“要是男人,你们便一起上来,别让一个女人送死!”
这话简直狂傲之极,即便再是持重老成的,也禁受不住。几条大汉纷纷抽出兵刃,咆哮着冲了过来。薛礼傲然挺立,嘴角隐隐含着冷笑,竟似有几分兴奋。
形势正当一触即发之下,忽然听有人高叫一声“且慢!”,人群一阵的骚动,一队兵戈鲜明的护卫将几人团团围住,数十条长矛闪着寒光,如同荆刺般展开,令场中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耶律明珠等人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见此情形,心中发虚。那几个汉子将她围拢在当中,摆出护卫的姿态,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围的官兵。薛礼却当没看见一样,一拢袖子,负手凝立。顾况却一脸的兴奋,左顾右盼,似乎想从其中找到熟人。
“契丹耶律部公主,耶律明珠,是么?”一人分开人群,慢慢踱着步子走进来。
“是又怎么样?你又是谁?”被称作耶律明珠的女子冷眼看去,见来者约莫四十来岁年纪,面貌清瘦,颇似一位落魄的教书先生。只是一张脸没有半点笑容,紧绷绷的令人浑身不畅。“有失远迎,在下范柏舟。”中年文士道。
耶律明珠一怔,她自然知道范柏舟。在幽州一带,此人闻名更胜燕王。李沐风当时久居长安,范柏舟已然独撑起了幽州的局面。若无此人,怎么可能把幽州治理的铁板一块?然而她却哼了一声,道:“范柏舟么?没听说过!”
范柏舟神色不动,只是道:“幽州的迎宾阁已为公主准备多日,不想今日才赢到了贵宾,请!”说罢一挥手,做邀请之意。
耶律明珠略一犹豫,却听那少年顾况小声嘟囔道:“便就这点胆量。”
“谁怕了?走就走!”耶律明珠不由大怒,也不管旁人,径自大踏步朝前走去……
李沐风得到这个消息时,正走在视察水利的路上,听侍从讲罢,不禁笑谓身旁的顾少卿道:“顾况不就是你那侄儿么?倒当真有些意思。”
“惹祸的根苗。”顾少卿淡淡一笑,转而道:“不管周折如何,那耶律明珠毕竟是来了,这么说,契丹外四部不合的消息并非传言,一切已入燕王殻中。”
契丹按姓氏共分八个部落,合称契丹八部,拥大贺氏摩会为族主。另根据距离幽州的位置,又有外四部、内四部的说法。内四部比邻幽州,平日里和汉人来往多了,沾染了不少汉人的习气,对燕王的态度也十分友善。而外四部离得远些,受影响较少,对内四部亲近汉人的做法也十分不满。甚至于,他们认为目前内外四部关系疏离,全是燕王李沐风的诡计。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虽这么说着,李沐风却也不禁舒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沐风此时一切还都顺利。他一回到幽州,就上表朝廷,自领幽州卢龙节度使,总管幽州一带军政。长安那里两个皇子争位,实在无暇他顾,干脆就卖给他个人情。李沐风也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毫不担心朝廷的阻力。
李沐风这个节度使,当的明正而言顺,不由得旁人不服。幽州卢龙节度使管辖不只幽州一地,还包括平州、蓟州、檀州、莫州、涿州等地,即后世燕云十六州一带,地域比当初广阔数倍不止。倒也不是朝廷放其坐大,只是这些地带早已控制不住。大小官吏都是李沐风一手安插,现在不过是正了一下名分罢了。
可契丹外四部却让李沐风心烦。按他的想法,只要和汉人等同对待,让他们知道大唐文化的诸多好处,自然会水到渠成。事实上,这一点也贯彻的很好,自己的军队里就有不少的契丹汉子,甚至于正打算让薛礼着手组建一支纯契丹部族的骑兵。
可是,内四部逐渐和幽州亲近的时候,外四部却不断恣扰寻事,甚至强夺军械粮草。这下可惹怒了薛礼,在上一次冲突中,薛礼硬是以五百马队,大破契丹铁骑,斩杀六百余人。从此以后,双方的关系更加僵化。
但李沐风从来都相信,外四部之间绝非铁板一块,如今契丹公主的到来,也证明了他策略的成功。“但凡耶律部上了船,就别想轻易下去。”顾少卿诡谲的一笑,道:“万事开头难,既开了头,后面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控制了耶律部,便能解决契丹,算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一劳永逸?”李沐风轻笑一声,摇头道:“别忘了,这耶律部不过是契丹八部中较弱的一枝,我便是扶持它,也未必成得了气候。届时若就此和契丹反目,以前的布置岂不前功尽弃了?”
“燕王错了!耶律部要是强,怎么会找咱们?”顾少卿噗哧一笑,把玩着马缰半晌不语,突的,他抬头道:“就是要它成不了气候!燕王怕也知道了,契丹刚刚换主,大贺氏窟哥成了新王!此人果敢决断,胸怀大志,决非池中之物!此乃能成气候之人,若是反了,燕王如何处置?内四部虽说与我亲善,可绝不会为了咱们汉人和同胞反目,若迫得紧了,会不会对咱们反戈一击也未可知!眼下的形势,就算燕王想静观其变,也无可能,时不与我啊!”
“而今,正是天赐的机会!”顾少卿袍袖一振,目中精光闪烁,端的神彩飞扬,雄姿英发:“耶律部疲弱,其可汗耶律正德亦非雄主,若将其推上契丹大可汗之位,必将为燕王马首是瞻!届时契丹归心,燕王既去了后顾之忧,又凭空得了五万铁骑。有此强助,天下何愁不平?”
这番话听得李沐风也不禁热血沸腾,大有江山尽在我手之感。不过,他还是强自压下那股兴奋,尽力冷静下来,徐徐吐了口气道:“少卿说的是,不过这也急切不得,当细细谋划……”
说着,地方已经到了。猛看到一个巨大的轮盘跨在河面上,庞大的如同半扇小山。有几个人站在下面指指点点,竟显得十分渺小。
“这就是新的龙骨水车?”顾少卿一脸惊讶,奇道:“怎么会这样的大?”这个问题,也正是李沐风想问的。
龙骨水车这种农用机械古来有之。据后汉书记载,此车初叫翻车,为东汉末年发明。车身用木板做槽,一般长两丈,宽四到七尺不等。槽中架设行道板一条,宽窄与木槽相同,长度却比槽板两端各短一尺,用来安置大小轮轴。在行道板上下,通周由一节节的龙骨板叶链接,和像龙的骨架一般。龙骨水车,因此得名。
使用时,人双手扶着放在岸上的木架,以脚踏动拐木,就会带动下面的龙骨板叶向上移动,把水刮上岸来。只是由于缺乏复杂的传动装置,难以放大人力,因而汲水量也难于提高。至于后世常见的水力轮盘结构的水车,大约是元初发明,在唐代还没有出现。
李沐风当时建议,取消人力踏板,改用一架浸在水中的轮盘为动力。这样,水车借用河流的力量实现自动灌溉,汲水量也会成倍提高。只是这样的变化,需要一个变力传动装置,李沐风在自己的时代也不过是一介书生,对于机械向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具体该怎么改进,他就茫然不清了。
可即便这样,负责工程的周世荣也如同黑夜里看到了一盏明灯,荆棘丛中找到一条道路一般,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惊奇。人人都说燕王绝世天才,触类旁通,他还不大相信,可经过此事,就真的五体投地了。
展现在李沐风眼前这个庞大如摩天巨轮的水车,便是依照他建议改进而成的,只是超乎寻常的巨大。让李沐风和顾少卿都看着眼睛发直。
“这也太大了吧?”顾少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周世荣呢?叫他来见我!”李沐风也诧异自己的设想怎么变成如此模样,口气已然不大和蔼。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急匆匆赶了过来。他身穿黑色夹袄,头带毡帽,尤显得身形更加浑圆,跑起来好像一直肥硕的田鼠。
“燕王。”周世荣气喘吁吁的行了个礼,仿佛这点运动他已然不堪重负,胖嘟嘟的脸上一片潮红。“您怎么来了?我、我这水车还没动过呢。等真的成了,再叫您来看也不迟啊。”
“怎么,你怕不能转呐?”李沐风笑呵呵的下了马,指着水车道:“一个水车,你造这样大干什么?”
“回燕王,是这么回事儿。”周世荣生就一张笑脸,未说话三分笑,眼睛鼻子眉毛一起挪动,表情丰富之极。“您不是说,轮盘越大,汲的水越多吗?我想也是这么回事儿,我开始做了几个小的,嘿,劲头十足!这个大的是第一次下水,我想也不成问题。”
“是吗?”李沐风实际对这些完全不通,似是而非的点点头问道:“怎么?这还没下水吗?”
“回燕王,这里离着远,看不真切。那轮盘离着水面还有一尺呢!”周世荣为人恭谨,说话总加一个“回燕王”,那是改不了的习惯,李沐风早就听之任之了。
几人下了山坡,来到河道近前。那轮盘显得越发的大,至少比李沐风印象中的大了好几号,不由得李沐风不心虚。
“这……这真的行吗?”顾少卿问出了李沐风的心里话。
“顾先生,你这是不信我?”周世荣有些着急,面皮登时红了,“我们家世代工匠,燕王看得起我,让我管这个什么……哦,水利工程,我要敢糊弄,我还是人吗!”
“少卿就那么一问,看你急的。”李沐风淡然一笑,拦住周世荣的话。“我看你自己都信心不足啊,要不然何必这个反应?”
周世荣嗫嚅了两下,没有开口。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信心不足,他是工匠出身,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大的结构易出问题?只是他略有点好大喜功的毛病,又急切想回报燕王的知遇之恩,才整出这样个东西。谁想到,还没试车,燕王就来了。在他心里,早把诸天神佛都拜了遍,只怕出了问题。
一声号令下,水车开始下水了。巨大的轮盘浸入水中,登时把湍急的河水搅的波旋纹乱。这段河道十分狭窄,水急浪高,即便这严寒下也没有结冰。浪头冲击在木质挡水叶上,化作簇白的水花喷撒出去。下面的潜流被迫朝两侧分开绕行,后面只留下一个个缠绕的旋涡。
这个庞然大物在一阵令人担忧的“嘎嘎”声中,开始缓缓运动。开始还带着震颤,后来便逐步趋于平稳。轮盘的动力经过几个木质结构的传导转向以后,带动了龙骨水车,水车开始运作上水,冰冷清冽的水流被连续不断地提上了岸。
“哈哈,好,真有你的!”李沐风显得十分开怀,伸手拍了拍周世荣的肩膀。周世荣有些受宠若惊,膝盖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要不是有不可跪拜上司的法令,他早就伏在地上谢恩了。
“不错,不错。”饶是顾少卿见多识广,也被这架巨型水车吸引住了。围着它转来转去,不住的点头。
周遭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早就欢呼起来,他们更是没见过这样的新鲜事物。
周世荣当真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他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生怕那个人不知道这架水车乃是他主持建造的。可他目光扫过人群,却发现百姓中一个女孩非但没有任何欢喜,反倒频频摇头。
他正待上前问个究竟,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闷响,仿佛绸缎绷裂,又似朽门骤开,令人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旁人也就罢了,周世荣一听到这声音,仿佛半空一个霹雳将他击中,须发皆竖。一个人呆呆的僵立在那里,甚至不敢回头。
李沐风正和顾少卿说话,听到此声音,两人一同诧异的抬头朝轮盘望去。却见那巨轮陡然晃了两晃,左抖右摇,仿佛一个人突然抽起风来。一愣神间,又是一声惊天巨响,轮盘从中间裂开,分成了两个半月。一扇在空中又散成了许多碎块,木屑飞梁,洒的满天都是。另一扇完整跌落,直直的拍在水面上,激起巨浪滔天。岸边的人躲闪不及,人人都淋了个透湿。
李沐风一怔之下,已然躲闪不及。饶是他身法如电,也被水花打湿了半只袖子。顾少卿好像跳进了黄河,浑身没有一点干爽。周世荣就更别提了,不但成了落汤之鸡,仿佛魂儿也被水冲的不知去向。
还好没伤到人。这是李沐风的第一个念头。他环视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顾少卿苦笑一声,抖了抖贴在身上的长袍,冻的浑身发抖,潇洒早成了滑稽。
静。包括百姓,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都怔怔的看着这个受到事故波及的幽州之主——燕王殿下。李沐风一时也有了几分气恼,向来潇洒倜傥的他,何时有过这等狼狈之态?
“哈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划破了近乎凝固的空气,却像一根针刺入心头,吓众人心脏缩成了一团。所有的目光迟缓而又坚定的移到发笑者的身上,想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到底是谁。
“很好笑吗?”李沐风咬着细白的牙,缓缓走到这个女孩儿身前。他的怨气突然找到了发泄口。
那个女孩儿身形娇小,简直是个典型的南方佳丽,亦或没成年的北方女孩儿。深红色的夹袄穿在身上,却毫不臃肿。一张娃娃脸天真无邪,水汪汪的明眸忽闪出无数的机灵,可惜此刻正在令人反感的开怀大笑。
“便这么好笑?”李沐风冷笑一声,湍急的河水似乎也结了冰。旁人无不胆寒,均为这个无礼的女孩捏了一把冷汗。
“哈……我就猜,那轮盘定会掉在水里……哈哈,我果然算的准,这地方半点水也没淋到……”那女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绽放的容颜如春风般消融了寒冰。
李沐风的一腔怒火被这无邪的笑声冲淡了。他定了定神,觉得自己适才未免小家子气,前面还说言者无罪,转眼就为了这轻轻一笑大发雷霆。他吸了口气,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