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革命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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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看完后,把支票连同信笺一并地烧了。
就当从没收到过这封信。
那时候的伊凡脸上挂着冰冷的表情,他望着逐渐吞噬掉所有的火花。
抱歉,谢维克学长。
你错看学弟了。
我并不仁慈。事实上,我是残忍的。
我不爱他,也不会爱他。
但,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他。这样子正好互取所需,这桩交易才会成立。
假使他真的爱我,那么我便会让他持续这无望的爱,直到我不再需要他,或他不再需要我为止。
伊凡一直注视着它,直到它化为灰烬。
我希望你继续为我神魂颠倒下去,渥夫.拉沃尔。
交易已达成,只要男人爱着自己的一天,那么奥古史坦家的安泰就不会被动摇,而这是伊凡唯一在乎的。
爱,不一定会以什么样的型态降临。
爱,不一定会是温暖的、心安的或是仁慈的。
爱,有时是残酷的、不仁的,甚至是在命运的裙襬下,喜好恶作剧的。
……可是,人们依然会祈祷,祈祷有一天,爱能救赎一切。
第五章
卫罗斯王国,斯科城。
今日城内洋溢着一股祭典前夜的气氛。
不是圣诞、不是复活、也不是庆祝丰收的季节,在几许凉意的初春中,在一场意外动乱后,刚刚恢复些许鼎沸人声的街头巷尾,每个人都在谈论着那场即将到来的「审判」。
「审判者」,是卫罗斯的女王陛下。
历经后世称之为「婚礼暴动」的变故后,女王火红如焰的发多了几缕丝白。她在动乱期间一直被保护、隔离在斯科城近郊的某座小城堡中。
当禁卫军之首的穆鲁将军,在动乱平息后去迎接她时,曾非常错愕地冲口说出:「您真是陛下吗?」由此可见,这场动乱让女王惊吓过度而一夜苍老的痕迹,有多么令人讶异。
重新回到王宫中的女王陛下,发布的头一项命令,便是派人将暴动的罪魁祸首,亦是该为这桩动乱负起全责的人——渥夫.拉沃尔.布里司基大公逮捕。
据说逮捕大公的场面相当盛大,出动的禁卫军绵延数百公尺,将大公宅邸层层包围。穆鲁将军执行命令时,顾忌到大公的身分,不方便直接闯入宅邸内,于是率领十名精心挑选的高大卫兵手持步枪,按部就班地「求见」大公阁下。
岂料,布里司基大公爵一点儿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他自己步出了家门,自己走向穆鲁将军,以那双恶魔般的美丽绿瞳,对着几百位士兵的阵仗,面不改色地轻松讽刺说:「要在大公宅邸前举行舞会吗?怎么没通知我一声呢?穆鲁将军。」
当场,令将军极为狼狈。
「被审判者」,便是这位行事作风备受争议,丑闻不曾断绝的布里司基大公。
提到丑闻二字,彷佛是大公阁下的标志般。
从出生——
他是女王陛下未曾公开承认的私生子,但是凡为卫罗斯人,无人不知他的亲生母亲是谁。遑论通达欧洲的上流社交圈,更是公开地称呼大公为卫国女王的野孩子。
被暗杀--
假如暗杀者是女王的敌人,这便算不上什么丑闻,而是出常见的政争戏码。偏偏那名暗杀者,不但不是敌人,还是女王亲信的鹰眼团成员,并且是大公阁下力荐的男人——
伊凡.爱.奥古史坦。
有段日子,这名字成为各大小报的最大标题。种种揣测不断地出炉,推陈出新的速度让人无法肯定哪一种说法才是真的。普遍最被人相信的,是众人皆知向来荤素不拘、男女通吃的浪荡大公,厌倦了这名旧爱,想拋弃他的时候,却遭受到对方的刺杀。
男人与男人的*情、性丑闻、女王的介入。种种调味料的添加下,这件事变为人们茶余饭后最佳的消遣题材。
到动乱——
追溯婚礼暴乱的由来,自然不可避免掉「婚礼」两字。是谁的婚礼?除了大公以外,还有别人吗?
不顾女王的反对,提出要与奥古史坦家半身不遂的幺女结婚的大公阁下,接连数月以大张旗鼓的方式筹办婚礼。号称能开上一周都不停歇的流水席,无论举国上下、不分贵*都能参与的婚礼仪式,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想要一睹这场奢华婚礼的人们。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大公却在婚礼举行的当日,在仪式进行前的数小时,被放了鸽子。接送新娘到典礼会场的礼车,始终没有抵达。或者该说,新娘到底有没有在车上都是个问号。
一袋意外掉落的金币、一群贪婪而失控的暴民上演的动乱,将婚礼给终结了。
咦?这么说来,大公不是非常无辜吗?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婚都没结成的他,又怎么会是婚礼暴动的主谋者呢F二
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母子阋墙的理由是什么?
大家无不在等待着公开审判的举行,好一解心中的困惑。
「审判日」,就是明日。
定情的革命夜
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
因为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
——马太福立?第七、章
第六章
审判日前两个月
伊凡摘下一朵盛开的蔷薇,仍沾着晶莹露珠的花儿,生气盎然地迎接着朝阳。他把花儿凑进鼻端,汲取一口馨香,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喜悦,本该是这般平凡又简单的。
把花儿放进手里的提篮中,里面已经集合了深红、淡橙、鲜黄|色满满的一大把鲜花。他回到屋子里,走向其中一间客房的门前,举手敲了敲。
「娜娜,是我。妳醒了吗?」
门内传出「请进」的回答。伊凡转动门把,看见躺在床上的荏弱少女已经坐起身,她背*着几只大枕,苍白小脸上一双浅蓝的大眼,闪烁着折折光芒。提着花篮走进去,伊凡把它放在少女的腿上。
「这是我刚刚在花园中摘的,妳喜欢吗?」
「好美的花儿。谢谢伊凡哥。」
微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妹妹身边,他探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说:「今天早上觉得怎么样?还会很不舒服吗?」
轻轻摇头,晃动着两颊边的金色波浪长发,少女也回以兄长楚楚笑靥。「好多了,我觉得今天的状况很好,好得让人想下床飞奔呢!」
「看妳这么有精神的样子,似乎不必我在这边白操心了。」伊凡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
自从带着弟妹踏上逃亡的旅程后,身子一向不很健朗的娜娜,便是所有人里面最让人担心的。
曾被医生预言,这辈子都脱离不了药罐的她,在众人细心呵护下,才能成长到今日的。虽然长年都在与病魔抗争,但少女却不曾怨天尤人,或是对兄长们无理取闹过。她一直表现得如此坚强,使人几乎要忘记她身患残疾,半身不遂。
由斯科城到这异乡首善之城的歌本,长达二十多日的旅途中,好几次伊凡都担心娜娜会受不了严苛的气候与路况考验,想打退堂鼓。可是娜娜不管再怎么疲累,总是会面带天使般的微笑说:「让我们继续前进吧,我不会有事的。」
要说这段艰辛的旅途能顺利地结束,最大的功臣应该是娜娜也不为过。
「少爷、小姐早上好!哎哟,小姐今天早上的气色真不错,看样子昨天我让妳喝的莫氏独门药草茶很有效吧!」扯着大嗓门高大的胖妇人,活力充沛地打断了伊凡与娜娜的闲聊。
「莫嬷嬷早。」娜娜害羞地招呼。
「好啦,我来帮这小东西换好衣服、梳洗打扮一下,接着再到下面去享用一顿早餐。早餐非常重要,我们莫氏家族祖传的一句话就是:一天之始在早餐桌上,不吃早餐就没有办法好好地工作一天。为了让小姐早日健康起来,一顿丰盛的早餐是绝对不可少的。」
阔嘴咧笑着,妇人一指门口说:「少爷,你的早餐也在下面等着你喽!记住,要待在这间屋檐底下,头个规矩就是不可以惹我莫嬷嬷生气,快去吃吧!」
长这么大还被人当三岁孩子训斥的伊凡,薄红了脸,尴尬地起身。「不好意思,娜娜就麻烦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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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辈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为了我应当做的事而向我道歉的呢!少爷,这个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归我管,自然照顾好这位可爱小东西的责任也在我身上,你就不要一一挂在心上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莫嬷嬷才不讲那么多规矩!去、去,少在这儿碍眼了,去你该去的地方。今天在日光室用早餐,别走错啦!」
这栋三层的寓所,有着简单的构造,顶楼是屋主专享的天地,二楼是共计五间的客房,最下层的一楼有客厅、起居室,绕过餐厅,还有满是阳光的日光室--一间突出于屋外,类似温室玻璃构造的特别厅。
通常天气不错的话,屋子的主人喜欢在此用餐。
伊凡刚踏入室内,坐在主人位子上的黑发男子,也正巧收起手上的报纸。「早安。」
「早安,尤里男爵。」伊凡说。
「男爵两字就免了。论辈分,我是你们的叔伯辈没错,但我可不想这点年纪就被人叫老了。你和维克一样,喊我尤里就好。」举起茶壶,殷勤的主人问道:「来杯茶吗?」
「好的,谢谢你。」落坐后,伊凡摊开白色餐巾放在腿上,左右张望着。「怎么没见到谢维克学长?昨夜他没睡在这儿吗?」
苦笑着,提起自己那个伤脑筋的侄子,尤里.兰登斯科难掩困窘。「我把他赶回去了。也不管兄嫂有多担心,从卫罗斯回来后,连自己的家也不回,整天就留在我这边,看了也教人厌腻。我威胁他,说他再不回去的话,就不让他进这个家的门,所以昨夜他才乖乖就范地回家。」
男爵嘴上这么说,但飒爽俊朗脸庞上盈满的惯溺,早让他露出破绽。
伊凡晓得他的抱怨并非真心,那不过是为了让谢维克善尽为人子的责任,而不得不板起的假面。论年纪,相差六岁的尤里男爵,与其说是谢维克的「叔叔」,不如说是「兄长」还更为恰当。
住在这儿的几天,也足够伊凡观察到两人间「情胜手足」般的亲密关系,绝非普通的叔侄能比。
「怎么样,住在这儿几天,还习惯吗?」
啜了口温热香浓得恰到好处的奶茶,伊凡点头说:「非常感谢您收留了我和弟妹。还有,也谢谢您今天让我摘了园子里的花,娜娜看到那些花儿非常高兴。」
「不必跟我客气。维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很欢迎你们在这儿住下。再说,这间屋子平日就我一人,我也经常不在家中,莫嬷嬷总会跟我埋怨说屋子里太冷清,啰唆地要我早点成亲。现在你们来了,正好让莫嬷嬷有事忙碌,她可是比谁都巴不得你们住下呢!」
男爵呵呵笑着,蔚蓝的眼神窜过顽皮光彩,又道:「反过来,也许倒霉的是你们。莫嬷嬷一旦把你们划入她所管辖的范围,你就等着瞧,她会从大事到小事,都鸡婆得不得了。眼前,我可是最大的受害者啊!哈哈!」
受男爵开怀的笑脸所染,伊凡也绽放出轻松的笑意。
日光灿灿、一杯温茶、可口的早餐,在数个月前,伊凡根本无法想象到,自己会有心情如此平和、愉快的日子。
……这几年,他一直是在狂风暴雨般的冲突、争端与阴谋中,挣扎着求生。
一切都是从养父撒手人寰后,自己与渥夫.拉沃尔成立的那桩交易,开启了序幕。他知道自己所踏上的道路已倾斜——悖逆神的指引,偏离了常 轨,导致后来的种种痛苦;折磨自己,也折磨了渥夫。
他并不怨渥夫。
在离开斯科城、离开卫罗斯前。为了请求他不要和娜娜结婚,不顾前仇旧恨,他曾舍弃自尊地去找他。就在那最后一次会面,渥夫极尽侮辱之能事,以丑陋不堪的秽言将他羞辱到无地自容……差点,就让伊凡举刀自刎。
倘若谢维克学长没有及时出现,抢下那把刀,伊凡也不可能还留着条小命坐在这儿。
现在回想起来,渥夫的言词固然句句重创伊凡,但站在渥夫的立场,他并没说错什么。
自以为还能再从渥夫身上获取一点情分的自己,的确是太厚脸皮了。
别说是一年的时间,只要三天便可以让一个人有所改变,自己却还巴巴地记着渥夫曾说过的「我爱你」三个字,以为它多少能让渥夫惦念旧情而心存侥幸,遮住双眼不去观看事实——
一开始渥夫所迷恋的,便不是真正的我。
遮掩着自己不堪、残败的过去。像恶质的骗子般装出对渥夫的爱一无所知,再利用他的迷恋,*诈地汲取着交易中的蜜汁。多年来,藉此,得以在宫中顺利升迁,扩大家族的势力。到最后被揭穿了真相,还心狠手辣地意图除去渥夫,先下手为强地暗杀他,以免他对自己家族不利。
这些,才是外人眼中,真正的我的所作所为。
谁也不会在乎伊凡原本并无意伤害谁,从来,他都只想牺牲自己来保全家族的幸福。但这毕竟是伊凡一厢情愿的说词。任谁的眼中看来,伊凡都不过是个攀权附势,为求荣华不惜出卖rou体的「淫妇」罢了。
所以渥夫一定是后悔了,后悔把浪费多年的爱,放在一个不值得他爱的「*货」身上。
()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这样最好。
远离那段伤痛后,伊凡回首过去,其实渥夫的爱,向来是那么沉重而教人难以承受。他对自己的爱越是强烈、越是蛮横占有、令他无法喘息、不能招架、如漫天倒海般地袭来时,伊凡心中的罪恶感便更加水涨船高。
在渥夫的怀抱中恍惚忘我而迷乱,在他的亲吻中陶醉,在他强悍的占有中臣服投降,伊凡却没有一时片刻忘记过,缠绕在自己身上那一重又一重的秘密与罪恶。明知不可能爱上男人,却煽动着男人的爱,好方便他被自己所利用的无耻。
总算,如今渥夫已不再爱他。
伊凡终于可以不必再感到罪孽深重。
我的无耻换得你的绝情,渥夫,我们可算是两不相欠了吗?
希望是如此。
放下用到一半的刀*,伊凡想起眼前有个更急迫的问题。
他们不能永远在尤里男爵家中叨扰下去。没有工作、没有住所,娜娜与乔要怎么安排?这些都急待伊凡去解决。
「尤里男爵,很冒昧地想请教你,歌本城内有什么地方是可以供人寻找工作的?」讲究实际的伊凡,首先想到的就是「钱」。没有生活费,遑论要让生活安定下来。
王作?谁要找工作吗?」男爵放下茶杯。
「是我。想早日让生活步上轨道,就得有份工作。 过去我虽是个军人,不曾在外工作过,但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无论什么粗活都没关系,只要能有一份可*的收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