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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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军进入江安县稍做准备终于到了浦口渡南岸。
蒋卫有些奇怪为何不从别处渡河一定顶着蒋亭诸军强渡，卢裕笑道：“蒋亭一直派斥侯远远缀着，我军便从别处渡河其也会知晓而移军；若是分兵而渡，又会被各个击破。此是常理啊，主上怎不晓得？”
蒋卫有些汗颜，这战事上的东西要学的还有很多啊。不过在卢裕面前还是得装模作样一番，他连连表示这只不过是考察一下随从们的兵法罢了，人才难求，能从亲近人中发现几个也是非常不错。卢裕笑笑也不再言语，但蒋卫看这个眯眯眼的笑容却实在讨厌得很……
这两天从各个渠道得来的消息几乎肯定了蒋亭确实还没有察觉蒋县军超高的火力强度。蒋卫自然非常高兴，因为一旦在河边给蒋亭以重创，那其属下各县、城顺风而降几乎是必然的了。
……
两边旌旗招展，时已入冬，这一天日头甚好，对在南岸的蒋卫诸军却是罕见的顺风，非常有利。虽然船只几乎被蒋亭收缴一空，可浦河又不深，根本没什么风浪，木筏都可以轻松过去。蒋卫的军队自然早就准备妥当。
联军已在浦河南边百余步的小坡上列阵。蒋县各军的阵势看上去非常雄壮。尤其是那聚在一起的武士队和虎山卫：明显比普通马强壮的鲜卑良马；一色鲜明锁子甲上，那从周便传下来的蒋氏三叉家纹格外显眼，虎山卫背插的绯色小幅家旗在寒风中烈烈狂舞，看上去仿佛火焰一般。虽然蒋氏本出于姬姓，和曹姓的蒋家祖先完全没关系；可这个已经遗失了许多传承的时代的士族们是不会管那些的。家徽附身的荣耀感足够让这些单纯的下级武士热血沸腾。如此也让这支武士队伍看上去分外精神抖擞。（小说）
蒋卫则与诸将在一处高地观看蒋亭的军阵营地。
浦河北岸分列了三个营寨，中间最大的是蒋亭的咸郭军，左翼小了许多的则是江安城城主田昭的江安军，右翼最小也是最杂乱的则是江安县县尹蒋逸的江安县军。此时蒋亭三人的军队也出营在离岸边四百步左右的距离列阵以待，蒋亭和田昭的阵前还有不少挡箭车。三人排出的都是单向防御的方阵，杂兵持枪在前，其它各军则依序靠后。
在蒋无风的小声介绍下，蒋卫了解了作为敌方主力的咸郭军情况。
按照队伍分列，咸郭军的城兵、武士队果然已是所剩无几了。杂兵倒是不少，足有一千七八百，不过除了统兵士族，装备就可怜的紧：不少人拿的都是削尖的木枪，防具根本没有，这种战力能抵得上城兵四百就不错了。这还是蒋亭时间不够只凑起了一召杂兵。若是三召杂兵，那就会看到满眼都是木棍……土豪旗帜杂乱的队伍约摸有五百多人，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杂兵，战力可比城兵的仅为少数土豪寨兵精锐。至于在最后还有一阵旗帜极少的约二百人左右骑队，那是雇佣而来的浪士，战力倒是不差，足与半数武士队相抗。
田昭和蒋逸的军阵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人倒是也有几百，可不堪得很，大量杂乱的旗帜表明与之成反比的战力……
齐汉出列躬身道：“今日天时利于我军，请主上发令渡河！”
“嗯，齐师说的不错。几位叔伯意下如何？”
几个县尹城主互相瞄了几眼，江宁开山城城主田平领头道：“齐大司马所言极是，今日顺风，正合我军渡河一战。我愿领开山军为先锋！”
这几日蒋卫让同是田氏族人的田孝去田平那里稍稍点拨了一番。这人对田孝所说的什么神灵相助虽不大信，但看到一向与蒋卫不睦的太卜竟也投靠了蒋卫，又见蒋县的军队实力非凡，于是也有意向蒋卫靠拢。所以他今天带头表示愿意出战。
蒋卫可不仅派田孝去了田平那里，其他几个重臣也都有接触。田孝这人虽说有些蠢，但嘴皮子上的功夫和鼓动能力确实了得。几个家臣被说得都有几分相信蒋卫至少是有意振作一番，再加上他们的属下军士被田孝鼓动得战欲极高，便也纷纷出列表示要与蒋亭一战。（小说）
蒋卫对此自是非常高兴，可他另有打算，于是婉拒了那些外县重臣，只是向他们借各军弩车一用。蒋县只有五具弩车，这东西可以射近五百步，箭枝粗长，是非常恐怖的东西。虽然一般是作攻城之用，但在渡河时用来压制敌军可谓再好不过了。
那些人听蒋卫这么说当然高兴，能不用上阵那还不好么。他们又面子上坚持了一番，最后还是心中暗喜地答应了。蒋卫暗自冷笑，现在正是立威之时，若是让他们抢了风头……
齐汉见蒋卫如此说，便请命出战。蒋卫当即允了。余下的那些县尹城主们也纷纷说回去领兵助威。蒋卫答应了他们，全部好言送走。
蒋卫假作送出，却暗暗拉住齐汉耳语道：“齐师，你想从哪处渡河？”
“老臣想从敌右翼强渡，试探后令武士们为先锋，壮丁城兵则用弩在岸掩护。”
“其他无妨，不过我希望能从咸郭军阵前入手。”
齐汉不解道：“主上，咸郭君实力虽已不如前，可军力仍为三人之冠。从他处强渡恐怕会有极大损失啊。右翼江安县军新败降，士气正低，且无挡箭车，若从那处攻打必事半功倍！”
蒋卫道：“我也知从兵法上应该如此应对才是。可伯父为三人之冠，若能一举击破其军，那余者必溃，之后攻城掠地也再无障碍。而若是先攻蒋逸，那必将暴露我军强弩威力，恐怕蒋亭等人会逃入城中再作僵持。况且我等知道蒋逸兵弱，伯父又岂会不知？他既然分兵如此，必是有什么准备。攻打右翼，恐怕会有不测之祸。”
他还有句话没说，挫敌强锐不仅是严重打击蒋亭，还能在其余家臣面前立威，那点损失比起政治上的好处就不算什么了。
齐汉想了想道：“主上之言极对，老臣遵命！”（小说）
蒋卫道：“那么就拜托齐师了！”他虽说和齐汉一起讨伐了土豪，可还是没有多少经验，这种规模的强渡战他完全不知如何指挥，自然是全部交给齐汉了
………【第六十三章 弩车】………
浦河的另一边，蒋亭和其军中诸臣也在一处坡地上观察讨论。（小说）
“蒋卫怎只征召这点杂兵？”观看了蒋卫的军阵后，田昭惊叹敌军装备精良之余再次提出了疑问。这些天通过斥侯，他早已知道的这一点。可他多次说起却很少得到回应。
“天晓得，那傻子一向乱来。”说话的是咸浦城城主蒋越。这人粗眉大眼，为人也一向大咧咧的，再加上没参加那场攻城战，对蒋卫还是很不在意。
蒋亭依为左右手，同样没参加攻城战的君宰（管理封地政务的主官）蒋溥却慎重得多。这人文气十足，话音低沉稳重：“不可小瞧那人，前次袭城就是我等之鉴！谁会想到蒋卫竟然能识破计谋，反而诱我军深入？若不是主上当时谨慎，只派了武士队，恐怕全军覆没在所难免！这几日我军派去的斥侯都无法靠近其阵，蒋县内各处细作也无一人得回。那蒋卫恐怕是在瞒着些什么。”
吃过苦头田昭亦道：“不错，那次袭城，百余武士片刻间就没了一半！而我阵离城尚有二百余步，却被众多箭矢射入！看那架势，蒋县军必是有了大量强弩！真不知蒋卫是如何弄来那许多……”
高大壮硕却眉眼狭紧的咸郭县县尹蒋辛却道：“明阳（田昭字）兄莫非怕了？强弩我军也有，那痴人不过逞了次威风罢了。俗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也不过是偶有一得吧！”蒋辛虽也随蒋亭在城下吃了苦头，可其一向骄横跋扈。这人自恃勇力，常以为有“渤海剑神”之称的“蒋卫”也不是其对手。吃了苦头反而便如那自作聪明之人被“傻子”算计了一般，只会更加恼怒。
田昭摇头叹气不语，暗想若是蒋勋在还好些，自己一向实力最弱，说的话哪有人听。
蒋溥皱眉道：“立业（蒋辛字），你怎能如此说！明阳怎是那种人！”
蒋辛倒是有些怕蒋溥，讪笑两声也不再言语。
众人之首蒋亭在那里听几人讨论，心中却是非常烦闷。他只有二子，次子懦弱无能只知风花雪月，长子蒋晖倒算是文武双全，在国内风评甚佳。蒋晖的战死对蒋亭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既伤心又愤恨，连生吃了蒋卫的心都有！这也让他自偷袭战败以来一直静不下心思考对策，仍是按照以前的计划行动。
却听蒋溥又道：“此时我军对敌军战力还不明了，与其交战极难把握。不如……”（小说）
“好了！”蒋亭听到这儿有些怒了，“不过是蒋卫配了些三、四石强弩罢了，不是还有挡箭车么！你们看那痴人给蒋城武士队、虎山卫配了些什么！锁子甲、鲜卑马、百炼刀、强弓，还有给诸臣发的俸禄物品，这要花去八千两黄金以上！我便不信他还有钱能给城兵壮丁都配上强弩！”
其实蒋卫花了足有一万两千两的黄金，可这一般人怎能想象得出来？蒋亭说蒋卫只装备了三四石的弩，却不知那天自己军阵其实是被射了四轮六石弩；后来却不是射程不够没有继续捱箭，而是因为他军阵已散开，天黑之下齐汉不愿浪费时间，选择了效率更高的直接追击罢了。
蒋越、蒋辛还有刚才没说话的淳水城城主蒋泺、淳水县县尹蒋毗、江安县县尹蒋逸听了都大声应是，说要把蒋卫脑袋砍下来给战死的诸武士复仇云云……
蒋溥急道：“我军尚未袭城时，蒋城细作就曾传报说蒋卫与山平那豪商来往甚密！按蒋卫原有积蓄必不可能购得那些军械，定是得了山平相助军资！如此，他再助一次也不是不可啊！”
“不必再说了！就算城兵壮丁真配上些许强弩，那东西上弦极慢，射一次要等许久才能再发。不过三轮箭，步卒也冲至近前了！且商人贪利，怎可能白助蒋卫？何况我不是已有准备！新投蒋卫的那些墙头草又不会出大力，还怕什么！”他心里却是恨极了帮助蒋卫的山平，发誓战胜后一定杀了那胖子全家……
蒋溥和田昭二人明白蒋亭已是大怒，长子战死几乎就让他没有了继承人，这种憎恨虽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可莽撞却是难免；而另外五臣都以为自己的子嗣有可能继承蒋亭家门，只会一心讨好，哪肯半点拂逆？二人互望无言，只有期望蒋卫真如蒋亭所想那般了。
……
蒋县各军动了，整个军阵缓缓前移。蒋卫立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切。红衣童子们就在蒋卫不远处边舞蹈边敲着御鼓，田孝却被命令去敌前，准备动摇蒋亭的军心了。
鼓声隆隆，在齐汉的指挥下，一支小部队试探性地出击后，壮丁们抬着第一波木筏率先冲到河边。
由武士队组成的第一批主力紧接其后上了木筏，一部分壮丁持大盾也跟上，把武士们团团护在中间，撑篙的壮丁开始向对岸划去。其余壮丁们退后了，继续去扛第二波木筏渡河。而蒋县仅有的五具可将丈长巨箭射至五百步远的弩车和临时从各城主手上借来的另五具一起被推至岸边，在挡箭车的掩护下开始装填发射。（小说）
蒋县军弩车的箭矢在这种距离上只能堪堪射入蒋亭阵中；很容易就能闪开，只有极少数特别倒霉的家伙才被命中。而蒋亭的咸郭军坐看蒋县军过河，一不向前阻止，二不发弩车还击，让蒋卫一方觉得非常奇怪。
咸郭军不向前还可以理解为想半渡而击，可不发弩车甚至连弩车都没见到就令人生疑了。蒋卫在坡上却看到第一批筏子快到岸时蒋逸后阵土豪队乱了起来，许多旗帜在乱动，其中几支大旗还倒斜下来隐隐约约露出几具弩车……
弩车！
“快通报大司马！说江安县军中藏了三十余具弩车，正往咸郭军中调送！”却是卢裕抓住一名虎山卫大叫。
其他人如梦初醒，那虎山卫连忙去了。蒋卫吓出一身冷汗，暗想幸亏从咸郭军处强渡，若是按齐汉说的做那就惨了！蒋县的军队如果渡河后列阵冲击江宁县军，猝不及防下，一次足以被那三十多具弩车像穿糖葫芦般杀伤上百人，大盾都完全没用！这样精锐死伤大半不说，士气更是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三十具弩车！”卢望失神地念叨着，他不敢相信蒋亭竟然会有这么多弩车。那一具足要黄金百两的超贵价格且不说，其制造难度就让小诸侯望而却步。虎山国历年也不过是从鲁公处买了一些守城，自己根本就不能制造。蒋亭竟一次弄出来三十多具，而且事先毫无消息，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蒋卫诸人在这儿着急，却不知蒋亭也气急败坏：敌军竟然没从最弱的蒋逸那里发动进攻，反而选了最强的自己这边强渡！蒋亭原先准备地用弩车突袭敌人精锐的计策失效了。那东西若不是正面射击，威力就大减；何况蒋逸那乱糟糟的队伍只练习如何从正面分开让出弩车射界，所以他只能不顾被发现将弩车移回本阵高地。
“现在该如何？”蒋无风抓住卢裕大声问道。虽然蒋无风很讨厌卢裕，可一有问题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可卢裕一时哪能想出什么办法，不过他也说既然已经发现弩车，以齐汉的经验一定不会吃亏。而老臣卢望也是如此。
蒋卫心思电转，他可不那么乐观，齐汉的统兵能力确实不错，可随机应变却差了些。真让其自己应付，了不起就是把兵撤回或是转移进攻方向罢了。这样一来虽然避免了重大损失，可一旦弩车被撤到高处发射，那己方只能另择时机再战。如此就不知要迁延多久时日了。信阳正蠢蠢欲动，怎能如此耽误时间……
他下定决心要搏上一搏，对随身侍卫们大叫道：“旗随我来！”然后抢先拍马而出！（小说）
他身边侍卫一谔，扛着旗帜立刻跟上。蒋无风、卢裕呆了呆也拍马紧跟，连宰和都咬牙跟了过去！
卢望在那儿大叫：“主上？！莫轻履险地啊！快回！快回！”看蒋卫根本不理，叹了声也拍马随去。
………【第六十四章 冲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