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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穿越1879-第46部分

小说: 穿越1879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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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天津的天气极其反常,大半年不见一滴雨,空气异常干燥,城里人一会不喝水,喉咙就如火烧般难受,皮肤像要爆裂。

    早上,李经述洗完脸,左眼皮就跳个不停,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中午,回国探亲的袁世凯,带着他的兄长袁世敦的家书来拜访。袁世凯面色焦虑,说他的家乡河南出现了吃的问题!一伙千人的饥民围攻袁世凯的老家袁寨,不知道寨里的团练能撑多久。袁世凯说,河南当地的地方官员也派兵弹压暴民了,但饥民人太多,急求支援,希望李经述能够帮忙。

    李经述让袁世凯别着急,袁世凯也是一个孝顺的人,他七岁过继给叔父袁保庆,少小离家,在江宁也就是南京生活,同治十二年,也即1873年,袁保庆染霍乱病死,十四岁的袁世凯陪嗣母牛氏乘马车扶灵柩回项城袁寨生活过,他说:“俺一家七十多口人,都困在袁寨,俺虽然在袁寨生活的时间不长,怎么能不着急呢?”

    李经述问道:“袁寨能守多久?”

    袁世凯说,袁寨是一座方形石腰寨,坚固厚实的石头墙绕寨而筑,寨墙高十米多,拐角处垒起六座高高的炮楼,互为犄角之势,俨然一坐小城池,外围还挖了长长的护城河,每个炮楼上都有土炮旁。当时的河南,经过了长毛十余年的祸乱,捻贼的残部活动也反复无常,所以像袁寨这种自卫式的寨堡相当普及,仅项城一地就有一百多处,都是官绅地主的住所,袁寨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光是饥民,如果没有火炮,寨内如果粮食充足,守个半年没问题,但就怕出现意外。

    李经述后世出身底层,知道那些饥民也多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便对袁世凯说:“碰到大旱灾,农民没吃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立刻去给当地官府发电报,千万别发生流血冲突。我这就去见家父,问问赈灾情况。”

    李经述送走袁世凯,便去天津的直隶总督署见李鸿章。因为事发突然,没等管家通报,他就急匆匆跑到李鸿章的书房。管家见李经述面色焦急,便没有阻拦。

    书房的门没有关,李鸿章穿着灰色长袍,坐在桌前,埋头翻阅厚厚的一叠灾报,看着看着,就流下热泪。李经述在门外看到李鸿章流眼泪,十分惊诧!此时的李鸿章,年过花甲,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为何哭呢?就在几年前,李鸿章的老母去世,李鸿章也没当自己的面哭过。李经述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李鸿章抬头瞅见李经述,用长袍的袖子擦拭了眼角的泪滴,语气哽咽,道:“你来得正好,为父正准备派人去找你。”

    李经述道:“父亲刚为何流泪?发生什么大事了?找我跟这事有关吗?”

    李鸿章道:“去年南方遭遇大暴雨,北方各省干旱,直隶全省遭蝗灾,灾情之惨烈,两百年未见,千万农夫颗粒无收,老夫全力救灾,几乎耗尽国家粮仓,才稳住灾民。原本想今年老天爷会赏百姓一口饭吃,不想旱情和蝗灾变本加厉,保定以西,河间以南,旱蝗相乘,灾区甚广,灾民春间犹采苜蓿、榆叶、榆皮为食,继食槐柳叶,经年不见谷食者,十室而五;流亡转徙者,十室而三。现在灾情特别严重的是山西、河南,全省缺粮,现已无树皮草根可挖,数万饥民饿死,很多村庄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闻此灾报,深感心痛,不禁流泪!”

    李经述听了李鸿章痛心诉说,面色沉重,他拿出袁世敦的家书,道:“袁世凯刚也来找我,说河南闹大饥荒,但河南并非直隶地界,自有父母官,我们插手此事合适吗”

    李鸿章说:“河南巡抚兼东河河道总督李鹤年已将灾情上报朝廷。今年不只河南,山西、直隶、山东、陕西都遭遇了大灾,灾民过千万,皇上已经下了罪己诏,还命老夫为钦差大臣,坐镇天津,统筹全国钱粮,救济灾民。河南灾情严重,人口又众多,你把手头的事暂放,代我去实地查探灾情。祈愿老天爷能让灾民们熬过这个寒冬,不然,民为邦本,食为民天,天塌了,饥民必揭竿而起,天下必乱,重蹈长毛之大祸,我们洋务的前程也将毁于一旦!”

    李经述道:“人命关天,万事自当以赈灾为急,孩儿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李经述去河南之前,跟容雪辞别。当时席慕兰已经去美国生孩子,容雪也刚有身孕,但她坚持要求跟李经述一起去灾区,让她的《华报》也为赈灾出一份力。

    李经述说:“你身怀李家的骨肉,行动不便,还是不要去了。让《华报》派一个记者去就行。”

    容雪摇摇头,说:“我怀身孕还不足一月,不碍事。《华报》可以鼓动各地乡绅和国外华侨捐款救灾。这次我一定要陪着你。我要带着孩子,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即将来到的世界!”

    李经述知道容雪的性子很倔强,便没多说什么,带着她一起去了河南。

    李经述带着李鸿章的亲笔信,和容雪同乘一辆蓝幄青绸马车去河南。袁世凯亲自带五十马兵护驾,一行人日夜兼程疾驰,赶往河南省会开封,去见河南巡抚兼东河河道总督李鹤年。

    到了河南境内,灾情比李经述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一路千里,成群的蝗虫,像苍蝇一样,密密麻麻,在空中嗡嗡乱叫,目之所见,皆系鹄面鸠形,耳之所闻,无非男啼女哭。枯骸塞途,绕车而过,残喘呼救,望地而僵,饥黎饿殍载道。

    李经述一行人到了开封地界,已是正午,太阳病怏怏地挂在天空,大地都开裂了,像张开的鳄鱼嘴巴。道路两旁的树木,一片叶子都没有,树皮都被灾民剥光了!冷风一起,山丘上黄土飞扬,满目苍夷。大约五十个面黄肌瘦的灾民私立大纛,上书“王法难犯,饥饿难当”八字,拦住了李经述他们的马车,要求给点吃的。

    见其中有的灾民手握锄头镰刀等凶器,袁世凯骑在马上,拔出腰间的毛瑟枪,朝天“砰砰”开了两枪,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匪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礼义廉耻,连官府的马车都敢拦?”

    袁世凯身后的骑兵见状,也马上端起火枪,手指紧贴扳机,枪口对着这伙拦路抢劫的灾民。

    这伙人是一个村的,为首的一位七旬老人,衣衫褴褛,人瘦得像一根竹竿,风一吹就能倒,他听袁世凯也是河南口音,胆子大了一些,丢掉手中的镰刀,扑通一声跪在了袁世凯的马前,抱住马腿,哭丧着脸,道:“青天大老爷,俺们也是没有其他生路了,你就可怜可怜俺们吧,赏俺们一口饭吃。俺儿子和儿媳已经饿死,家里只剩三岁的孙子,他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也快饿死了,你们给点吃的,救救他吧,你们的大恩大德,老朽来世作牛作马必报!”

    身后的五十多位村民见老者下跪,也跟着跪在了李经述的马车前。

    李经述的马车刚突然停了下来,他掀开马车的帘子,见拦路的并不是土匪,而是老弱病残的灾民,便松开紧握住的容雪的手,下了马车,示意袁世凯和侍卫兵收起枪,然后亲自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老者,问道:“河南上报的‘常平仓’,有九十五万余石谷,官府难道没有开仓放粮赈灾吗?”

    常平仓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灾荒年就开仓济民,几千来,历代统治者都这么做,清朝也不例外。在去开封的路上,李经述大致向袁世凯了解了一下清廷是怎么赈灾的,按常理,河南官府这时候应该开常平仓放粮了。

    老者泪流满面,摇摇头哭诉道:“回大人的话,要是有救灾粮,俺儿子和儿媳也不至于饿死,他们很孝顺,把家里仅存的一点粮食,留给了俺和孙子!俺们县里的灾民,前几日一起到县衙请愿放粮,结果县官大老爷在前一夜就带着家眷逃走了,我们打开县里的常平仓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连老鼠都饿死了!”

    李经述一听,心想这王八蛋知县肯定是一贪官,虚报了常平仓的储粮,灾难临头却开溜了,让我逮住了非就地正法不可!看来这场大灾荒,既是天灾,也是**,不知道河南巡抚兼东河河道总督李鹤年知不知道这情况,自己这次面临的救灾形势,肯定更加严峻。看到这些面黄肌瘦、老弱病残的灾民,李经述心乱如麻,对袁世凯说:“把我们的干粮都给他们,我们抓紧时间赶到开封府衙,晚一天,就会多成千上万的人饿死。”

    袁世凯说:“俺们今天急着赶路,都还没吃东西,粮食都给他们吗?”

    李经述看着这群灾民,说:“给容夫人留一点。其余的男人,和我一起忍一下,我们赶去见李鹤年,到他的府衙吃饭。”

    袁世凯便给容雪留了两白面馒头,把剩下的两大袋干粮都分给了那些灾民。容雪了解到现场的情况,也下了马车,对李经述说自己也不饿,亲手把两个馒头递给了刚跪在地上的老者,道:“老伯,这馒头,你拿回去给你孙子吃吧。”

    那跪在地上的老者感动得泪流满面,抓着白面馒头哽咽着说:“姑娘,你们真是好人,好人有好报,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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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开仓放粮
    李经述一行人匆匆赶到开封府,天色已近黄昏,他们又累又饿。到了府衙仪门,袁世凯报了身份,门房称巡抚大人正在后院和家人吃饭,他马上进去通报。

    “不必了,我们这就去见你们家老爷!”李经述抬头看天,天空还残余几丝残云,心想李鹤年这点就吃晚饭,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加之刚在路上得知开封境内六县均未开仓放粮赈灾,李经述对李鹤年“清廉”的印象大打折扣,心生一股怒气,让门房不必通报,直接让袁世凯带人在前面开路,他准备去好好羞辱一番这不知体恤民情的河南巡抚。

    李经述到了府衙后院,只见院子中间摆放了一张大的方桌,胡须花白的李鹤年身穿打了补丁的旧官服,正和十二个家人围坐方桌吃饭。见李经述怒气冲冲带官兵闯进来,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李经述亮出腰牌和李鸿章的亲笔信,表明身份,李鹤年行礼道:“下官不知提督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李鹤年的官阶,当时是河南巡抚加右都御使衔,和李经述的提督官职同级,但李鸿章是钦差大臣,李经述又是钦差特使,所以李鹤年自称下官。李经述听了,也没跟他客气,走到桌子旁,出语讽刺:“本官一路上看见大人的治下,饿死的饥民成千上万,李大人倒是在这敞亮的府衙后院开小灶,吃得欢呢。这么早吃晚饭,也不怕把自个噎着…”

    李经述的话没说完,自己就先噎着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走上前去,本想看看李鹤年和家人到底吃什么山珍海味,结果,他发现偌大的桌上,就一大盆飘着泛黄玉米渣的稀饭,上面浮几片黑绿的苦菜叶,那稀饭清透见底,李经述在稀饭里都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李经述再一看李鹤年的家人,他的两个儿子瘦得只剩皮包骨,三个孙子也一个个面黄肌瘦,李经述的内心大受触动,这堂堂一省巡抚,家人竟都如此,可见河南灾情有多严重。他这才知道,李鸿章对他说李鹤年是一名清官,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自己误会了。

    李鹤年听了李经述的话,知他误会了,便解释道:“下官不才,如今河南逢此千古奇灾,是铁石心肠亦当泪下。老夫刚下乡察看灾情,并非在吃晚饭,而是我和家人的中饭,我们现在一天就吃一顿,剩余的口粮,都拿出去接济饥民了。李公子见笑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来吃点。”

    李经述听到此,知道李鹤年是个大清官,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大为羞愧,赶忙认错致歉。但他依然不解地问:“河南上报的‘常平仓’,据说有九十五万余石谷。灾情如此严重,李大人为何还不开常平仓赈灾?”

    李鹤年摇摇头,叹息道:“贪官污吏害死人呀。下官这三个月来,一直在核实全省的常平仓储量,发现各地虚报严重,实际粮食不足上报的十分之一。下官一得知了这个消息,马上就上奏了朝廷,将这些虚报的官员免职入狱,但这于事无补,河南现在十户之中,受灾的有六户,加上很多农民种植了罂粟,手里没有余粮,下官想等到冬天再开仓。不然,天寒地冻,老百姓会大批饿死。”

    李经述一听,粮食产量放“卫星”,从古到今,都是无良官僚的制度性**,即便李鹤年是包青天再世,也改变不了河南现在的灾难。更为严重的社会问题是,农田种植了罂粟!因为晚清时同种植粮食等农作物相比,种植罂粟、生产鸦片的比较效益高得多,受利益驱动,贫穷无靠的农民纷纷改种大烟。一时之间,全国各地,无论是大江南北,黄河上下,还是长城内外,漠北滇南,罂粟花到处开放,摇曳生姿,加重了各地的灾情,这才饿死了很多人!

    李经述这时才了解到,历史上林则徐禁烟是一大功绩,但他死后,烟土并没有从中国禁绝,上海的《申报》还登载了《抑弛自种鸦片烟土禁论》的文章,提出了全面弛禁,广泛种植、生产鸦片,课取重税,以增加国库收入、限制吸食的主张。直隶总督李鸿章在同治十三年也奏请弛禁,以抵制洋烟的涌入,“既不能禁英商之不贩洋烟,即不能禁华民之不食洋烟”,而禁止内地各省种烟,势必使洋烟四处贩卖,掠取厚利。因此,应“暂弛各省罂粟之禁,而加重洋药之税厘,使外洋烟土既无厚利,自不进口”,这样“不但夺洋商利权,并可增加税项”。当时李鸿章官高权重,提出的主张又冠冕堂皇,似乎切实可行,因此影响很大,以至于弛禁的主张左右当时政局,种植鸦片终于被清廷允许了。刚开始中国内地不少省份私自小规模地种植,后来,在弛禁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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