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的-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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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如抬起头,牢牢地盯着南湘,过了很久,她才仿佛下定很大决心般地轻轻握起南湘的手,她的眼圈通红:“南湘,我听得出来,你这番话是真心的……”
她渐渐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直到南湘的脸痛苦得扭曲起来,几乎快要站不稳,“但是在我心里,你依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贱货,最贱的人就是你。”
她双手太过用力而激动地颤抖着,像要把南湘的骨头捏碎一样。
那一瞬间,我看着唐宛如目光里翻滚着的怨毒和仇恨,我害怕了。如芒在背的幽深的恐惧像个幽灵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我的身后。我从来不曾看见过,唐宛如的目光会是这样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沼泽,里面肆意闪烁着的绿色幽光,像毒液般嘶嘶作响。
她摔开南湘纤细的手,转身走进房间去了。我去扶南湘的时候,扶到了一手滚烫的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唐宛如就提着行李搬走了。
她搬走之后不久,就下起了绵绵的大雨。整个上海笼罩在一股昏黄色的雨水里。
随后,上海就进入了漫长的梅雨季节。
仿佛没有尽头的雨水从天而降,肆意地冲刷着城市的每一寸土地。摩天大楼在这样昏黄色的光线里,看起来像是无数生锈了的遗迹。
马路上雨水横流,卷裹着各种垃圾,流进城市的地底。
浑浊的雨水,铺天盖地地肆意腐蚀着上海每寸土地的表面,肆意腐蚀着每一个人的心。(全本)
正文 第六章(1)
放眼全中国,如果说要寻找一个最能了解“oneOnestepatatime。”这句话的真谛的人,那一定就是此刻坐在你面前,、挽着一个乌黑亮丽的发髻、仿佛自己是妮可。基德曼一样的顾里。尽管堆在我们面前需要解决的事情仿佛一团八公斤重的乱麻一样多,但是,她依然非常镇定。她没有急得上蹿下跳手忙脚乱,就算已经几十米高的海啸巨浪已经朝她迎面打来,她也依然会气定神闲地对一叶扁舟上的我们悠扬地说:“让我们荡起双桨(去死)……”。
所以,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坐在客厅里她刚刚从“达芬奇”买回来的一套沙发上,像训她儿子似的教育垂头丧气的Neil,开导他的感情问题。
“我不得不告诉你,有时候谈恋爱,就像是买家具一样,比如你现在正坐着的这张ArRmaniMANI最新款的沙发一样……”
当然,顾里还没得以进一步展开她的论述,就被旁边正在闭幕眼神闭目养神的南湘和我打断了。因为我们实在受不了她这两天以来,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她买的这张沙发上来。我和南湘都一致认为她虽然面不改色地买下了这张价值足够在最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买个三3个平方的店铺的沙发,但是她内心里,是肉疼的,否则,她就不会无时无刻不以“就像是买这张沙发一样……”作为opening来对任何话题进行核心阐述。最恶劣的是昨天傍晚,她对着小区里来收煤气费的中年妇女说:“……你要知道,我不是在乎这一块二的零钱,就像是你现在看到的我客厅里这张新沙发一样,我不在乎价钱格,但是你不能让我……”还没说完,我就一把把这个疯女人拉进卧室里去了,然后南湘微笑着掏出了一块二毛零钱,满脸热乎微笑地塞进了满脸茫然的中年妇女手里。
此刻,Neil也受不了了,他板着他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仿佛杂志上没领到薪水却又要硬着头皮开工的欧美模特。他说:“顾里,如果你肯再也不提这张沙发的事情,我愿意支付你这张沙发30百分之三十的账单。”
顾里丝毫没有停顿地说:“恋爱其实是一种板上钉钉、一清二楚的事情,就像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称呼的‘市场的魔术’其实应该准确地称为‘市场原教旨主义’一样……”
我和南湘看着面前的顾里翻着白眼、仿佛中邪了一般源源不断地背诵着各种我们听不懂的经济术语的顾里,我们松了一口气,。她恢复了正常——尽管她恢复正常之后不太有人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她的男人顾源,。他们俩可以用经济学术语持续聊一个多小时,听上去就像是两个金融学院的高材生在讨论华尔街格局的变化导致的最新国际形态改变一样高深莫测,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聊湖南卫视最近播放的电视剧有多么得雷动人心,他们来自同一个星球,他们沟通得很顺利。(……)。
我和南湘佩服地看着顾里,她正有条不紊气定神闲地开导着向她倾诉少年恋爱烦恼的Neil——但我们谁都不知道,让Neil少爷神魂颠倒的是顾里的助理蓝诀,否则,顾里早就从她的PradaRADA桃红色手抓包里掏出她的冲锋枪MP…5冲锋枪对着Neil从头到尾疯狂扫射了。Neil只是简单地抱怨着他的感情不顺,并没有提起他心里那位躺在水晶棺里等着被吻醒的睡美男是谁。而顾里用一种八婆的眼神媚眼如丝地上下打量他:“哟,不会是哪个三线小明星吧?”这更是瞬间点燃了我和南湘两人内心的八卦之魂,我们在沙发上扭动着,浑身燥热,仿佛是因为迷路而莫名走进了雄黄酿酒厂的两条蛇精。(全本)
正文 第六章(2)
当顾里看着Neil垂头丧气地不说话了,又把她那张仿佛一直保存在冰箱冷冻室里的万年不变的脸转过来对着我:“林萧,不是我说你,在爱情这条路上,你真不能一根筋。你说说你对简溪,还不够好么?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自己拴在他的裤腰带上跟着他上班打卡下班买菜,最后呢?捅了你好几刀了吧?你说就像是白骨精天天想着法子去讨好孙悟空一样,又是捶腿捏肩,又是精油开背的,可是有用么?最后那细皮嫩肉媚眼如丝的唐三藏一个眼色,孙猴子该三打白骨精,也不会少一打,最后吱呀乱叫披头散发的不还是你么?……”
我看着一张樱桃小嘴飞速张合不停的顾里,感觉她在念波罗密心经。我说:“顾里,你最近说话怎么那么像北京人?”
顾里眉毛一挑:“白眼儿狼,我这跟你说心里话呢,你gan吗嘛骂人呀?”
我捶了捶胸口,心里想还好在座的没有北京人,否则早拿圆珠笔在冲她的PradaRADA包包上拿圆珠笔写“王八蛋”三个字了。
我想起上次我们学校和上海体育学院的学生们搞联欢,满脸不情愿的顾里被我和南湘拖去参加了这个传说中“整间房间里挤满了无数沐浴过阳光的小麦色肌肤帅哥(并且他们相当饥渴)”的联欢会。结果我们正和两个从青海来的看上去像是罗马雕塑般的浓眉大眼的帅哥聊得正欢,顾里像一个幽灵般愁眉苦脸地飘过来,在我们两个中间摆出她那张计算机一样冷冰冰的脸,她不耐烦地拿着一杯水一直喝。我们面前的俩小伙子看见这个仿佛冰雪公主一样的美女,都像是发动了的马达一样。其中一个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顾里说:“你们有空真应该到西藏青海去,那里的冰雪特别美,就像你们的皮肤一样。”顾里一仰头把剩下小半杯水咕噜一声喝完,顺手往旁边桌子上一放,皱着眉头把白眼一丢:“你这话说的,谁得罪你了啊,没事儿叫人往那种地方跑,你没看青海的那些女的脸上都被摧残成什么样了么,?不是我说她们,多大的人了,平时不防晒么?非把自己晒得跟紫萝卜似的闪闪发亮,没必要啊……哦是啊,就跟你们的脸上看起来差不多,还好你们是男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男的吧?我一直不太能分辨你们的性别……”南湘小脸煞白煞白,一把捂住顾里的嘴,拖走了。但是她忽略了我们身边还站着一个更不怕死的唐宛如,她一把接过顾里的话题,说:“是啊,上次我在厕所,哧溜一声钻进来一个板刷头,一边拖裤子一边冲我挤眉弄眼的,要不是看她把裤子拖了蹲下来开始小便,我都差点打电话报警了。后来一打听,得,确实是女性……”我拉着唐宛如赶紧跑了,我担心他们身上万一带着藏刀的话,会抽出来当场把顾里和唐宛如给切片儿了。有时候你真的会觉得,唐宛如和顾里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全本)
正文 第六章(3)
想到唐宛如,我的心一沉。
虽然平时我被宫洺那个变态工作狂折磨得几乎没有待呆在家里的时间,每天回到家里,我都是号嚎啕着一头倒进被子,或者一猛子扎进浴缸里泡着(当然我经常一猛子扎进去之后才发现眼睛上贴着两片黄瓜仿佛外星人一样的顾里正泡在里面,她被我踩得吱哇乱叫)。我,几乎注意不到唐宛如的存在。而顾里就更不用说了,她如同宫洺一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我经常前一天晚上深夜4四点还能听见顾她里在她房间里看英国的财经报道,;而隔天早上七7点多起床还穿着睡衣两眼放空地在客厅里游走的时候,我就能看见蓝诀莫名地出现在我们家的客厅里,然后听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说:“好的lLily,我已经找到那份文件了,马上帮你拿到公司来。”而当我早上九9点钟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我又接到了顾里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林萧,你下班回家帮我把公司里我的笔记本电脑带回来好么?”——简单地形容起来,《M。E》的高层都是神经病,下层都是助理神经病。
在这样疯狂的生活里,我们其实很难注意到唐宛如在gan些什么。她开始找工作了么?她的生活顺利么?她有没有认识新的男孩子、和他在一起?她一直住在外面,家里人反对么?这些我们从来都不知道。我和顾里、南湘三个人,都各自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足以媲美好莱坞动作片,而唐宛如在我们生活的缝隙里默默地存活着,我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她就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但当有一天她突然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的时候,我们才反应过来,就如同失去玻璃的窗户一样,呼啦啦往里面漏风,千疮百孔。
我窝在沙发里没有说话,顾里看了看我,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和我这么多年朋友,我动一下脚趾头她也知道我是因为月经紊乱而腹痛还是因为吃得太多想呕。所以,她也见好就收地闭了嘴。
而作为我们小团体里最会察言观色的南湘,她就更不可能多嘴了。她假装完全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盘着腿优雅地斜倒在ArRmaMAniNI的沙发上翻时尚杂志。但我能听到她的内心轻轻叹息了一声。
轻得仿佛此刻窗外六月湛蓝的天空上,流动过去的一丝薄冰般的云絮。
转眼到了周末。
谁都不愿意周六的时候呆在家里窝着。顾里约了宫洺,要去解决她的工作问题,对于她敢在双休日去骚扰宫洺,我表示十二万分的钦佩,我甚至出于好心建议她把她的手机快捷拨号“1”设定为报警电话,我真的担心宫洺会拿切牛排的刀子朝她丢过去——所以我也又同时建议了她把快捷拨号“2”设定成了120……
为了排解心中的忧愁,我拉上Neil逛街去了。出门的时候,南湘接了个电话,她听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和我们一起出门——当然,我们是分头行动。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在出门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瞟了我几眼。(全本)
正文 第六章(4)
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情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简溪一起手拉手地在公园里散步,阳光下闻着他胸膛上和煦的香味,和他一起漫无边际地畅想人生。他经常拉着我的手,看着公园里那些遛弯儿的老头老太太说,我们老了,得比他们还要浪漫,我们要穿得红红绿绿的去人民广场下面的“迪美”拍大头贴,还要去新西宫买杰尼斯Johnny’s的写真卡片,还要每天都QQ视频聊天并且周末去商场玩跳舞机,非主流们怎么玩儿我们就怎么玩儿。我总是被他逗得傻乐。简溪也跟着我乐,他笑的时候喉咙里有一种特别有趣的呼噜声,就像是广场上那些鸽子的声音一样,咕噜咕噜的。
但现在简溪和我闹掰了,可能他现在正在和林泉一起在音乐厅里听歌剧呢,没空和我一起畅想未来非主流的生活。所以,我也就只剩下第二件事情可以做了,那就是和Neil逛街。
和Neil在一起,你永远都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巴黎的爱情电影里似的,空气里流动着的是ChanelHANEL永恒的NOo。5的香味,周围是白色石材外墙的经典巴洛克建筑,建筑门口撑开的白色遮阳棚上是各种名牌清晰的logoLOGO字母。我就从这些喷洒着浓郁奢侈气息的logoLOGO下翩然而过,身边是这样一个眉目深邃的混血帅哥。当你走累了,你就坐上他小跑车的副驾驶,停在红灯面前等待的时候,周围提着各种购物袋的女人们会对你投来嫉妒的目光,那些目光滚烫浓烈,就像是翻滚着的火锅红汤一样。他永远会为你打开车门,帮你提袋子,请你看电影,或者帮你买下那件你特别喜欢的小裙子,并且还能手拿着星巴克的咖啡自由进出DiorIOR的大门而不被店员拦下来说:“对不起请您别把饮料带进店里好吗”。他们看见Neil的表情就仿佛是一群打了鸡血的斗牛犬一样,轰然把大门拉开,簇拥着我们俩迎了进去,然后紧接着端茶倒水拿产品样册,手忙脚乱一气呵成。
而我当然记得在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把目光丢向空气里一个莫名的地方,看也不看我地对我说:“小姐,拿着饮料请别进店里。”我痛恨这个势利的世界,我真的很想看一看哪天当宫洺端着一碗麻辣烫穿着人字拖鞋走进店里,他们会说些什么,又或者说顾里拿着羊肉串一边吃一边在他们店里抖脚是什么样子。肯定大快人心。
我坏着这种怨妇般的心理坐在DiorIOR的黑色沙发上,一边喝着我手里的香草星冰乐,一边看着Neil正在试穿他们09春夏的男装衬衣。
“这件好看么?”Neil回过头来问我,此刻站在镜子前面被头顶柔和的灯光笼罩着的他,看上去和我手里那本画册上的模特没有任何区别。我看着他那件衬衣上复杂而又阴柔的蕾丝花边和衬衣袖口上繁琐的金丝滚边,说:“挺好看的,如果再配一双高跟鞋的话,我都能穿着去参加晚宴了。多好的一件蕾丝小礼服裙啊,适合你。”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尖酸刻薄得简直是顾里灵魂附体,我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