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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小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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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发和阿兰同居的事,自然没有逃脱这群小脚侦缉队员们敏锐的眼睛。她们在议论这事:这男人都四十多了,还弄个十八的大姑娘,真是缺德。一个年轻一点的小脚侦缉队员这样说。

  可不是吗,这妹子图的什么?另一个提出了疑问。

  一定是这男人###了这女孩,生米煮成熟饭了,妹子没有办法,才……。第三个人推理认定。

  她们总是用怀疑的眼睛观察身边发生的事物,那时流行天平效应,像天平一样此低彼高。把人家设计得越坏,自己的无产阶级警惕性,思想觉悟性就越高。

  小脚侦缉队员们认识到阿发阿兰问题非常严重,感觉这一定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必须马上向上面会报。作出这个决定的人是这些小脚队员们的小头人,这个居民委员会的治保组长。

  她们提供的“情报”得到上级表扬,并且认同她们的推理,表示一定要紧抓这个“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阶级斗争本来是个政治概念,在这特殊的土壤中,竟然能物质化,角质化,能产生如此这般的神奇力量,可穿墙过壁,钻到别人的帏帐里面。这是一般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一天晚上,几个侦缉队员一齐涌到阿发家里,说了句林主任找你有点事,不由分说推拥了阿发就走。

  一路上阿发一再问:你们主任找我什么事?

  得到的回答总是:你到了就知道了。

  阿发觉得自己没有干什么坏事,也就顺顺从从跟着走了。阿兰在她妈那边,听到动静赶来时,已经不见了阿发的踪影。阿发被带到一间房子里,房子门上用粉笔写着“群众专政队”五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群众专政”这一口号来自最上面,后台硬得很。“专政”就是按照对待敌人的方式处置应该被“专政”的人,比如这时的阿发就是该“专政”的人。“群众”嘛,你可千万别以为是老百姓,“群众”就是“群众”,“群众”要专政,谁能说个不字!?

  阿发被推拥着走进这间小屋。这里不像办公室,却有一张办公桌子迎面放着,墙角有些绳索棍棒之类的东西。正面墙上贴着毛泽东的标准像,左右两边是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的对联,下面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字迹倒也还工整。一个电灯泡吊在屋中间,发出昏暗的光。

  桌子后面坐着个三十多岁的人,瘦小的脸显出营养不良,眼睛却使劲睁得大大的,给人以勉为其难的感觉。他就是小脚侦缉队员们的上级林主任,也是这个群众专政队的头头,他旁边还零散地站坐着几个壮实的青年人。

  阿发刚迈进门,就被按跪在屋子中间。那个叫林主任的人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厉声吼道:老实交代,干了什么坏事?说完立即把手缩在桌子下,搓弄刚才拍痛了的手掌。

  在巴掌和厉声喊叫双重袭击下,阿发懵了,丈二和尚的手够不着头脑,结结巴巴辩驳声明着说:我没干坏事呀!我没干坏事呀!

  一个大嘴巴子马上贴上了他的脸,一条皮带的金属头也立即落在他胸肋上,发出嘭的一声。

  你们怎么打人呢?他捂着挨打的脸,搓揉着打痛了的胸口,低声地、婉言地、无力地抗议,打人两字声音很低。

  打又怎样?你这个国民党的残渣余孽,就是打死也是为民除害。接着又扬起手中的皮带,声响不断。

  阿发遭遇许多拳击和皮带抽打后,林主任一个手势,阻止了将要当头落下的皮带。

  你做过国民党的帮凶,是吗?

  对这个话题,阿发有点懵,不知所答。

  主任问问问……你,你在国民党军……军队,干了那些坏坏……事?一个打手飞舞着皮带,结结巴巴解释着林主任的讯问。

  我当国民党的兵没干过坏事呀。我就是个伙夫,三等兵,能干什么坏事呀?

  当伙夫的罪行比当别的兵还重,你煮的饭给当兵的人吃,他们吃饱了打解放军,罪加一等。现在你又###妇女,都够枪毙了。说着拎着阿发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刚才停下的皮带声再次响起。

  说!你是怎么###阿兰的?说!说!

  不说是吧。过来的打手一个扫膛腿,阿发摔倒在地。他刚挣扎爬起来,又是一 脚,再次翻倒。这回阿发没有试着爬起来了,想就这样扒在地上。可“群众”不答应,又一次拽着他衣领拖了起来,跪在中间。

  交代你###阿兰的事。那个林主任再次把拷问的主题挑明了。

  没有啊!没有!我没有###她!是她愿意的,我们是自愿的。

  到这里还不老实。又是一番动作。

  “群众专政队”的人就只要阿发交代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手段###了阿兰?就这一个主题。阿发解释着、争辩着、发誓、睹咒、愿意挨天打五雷轰来证明没有###那事。可是没有一点用处,人家就认定了这个理。

  你不按照人家设定的答案回答交待,就是顽固不化,就是要坚决与人民为敌,而坚决与人民为敌的只有死路一条。

  人民呀,人民!多么神圣的称谓啊!可是为什么谁都可以借用你的名义来亵渎你呢!

  审讯没有结果,没有罪行口供记录在案,“群众专政队”又没有关押人犯的地方,就再把阿发狠狠加工一顿后,就送到了一个看守所里关押。

  阿兰在她妈那边说话,听到动静赶回来时,已经不见了阿发的踪影。从对面人家打听到是林主任把阿发叫去了?阿兰摸着黑,转过来绕过去找到了这群众专政队的小屋,已经是下半夜了,“审讯”早已结束,“犯人”已经送走,这里也关灯锁门,静悄悄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上午阿兰先到火车站货场,替阿发给婆娘们派工后,再次到那间贴着“群众专政队”的房子里,见到了几个人在打朴克。

  问:那位是林主任?

  打扑克的人头也没回,盯着手里的牌,反问:你是谁?

  我是阿兰,郑阿兰。

  听到这个名字,几个人一齐看着她。其中一个捅另一个说:你去叫叫。

  林主任进来,盯着阿兰好一会。

  阿兰急着问:你就是林主任。我家谢阿发到那里去了。

  林主任没理会阿兰的问题,做了一个手式。几个人将东歪西斜的桌子凳子弄了弄,摆成个审讯的样子。林主任自然坐到审讯官的席位上,立刻审讯这个自动送上门的阿兰。

  你叫什么?林主任问。

  阿兰。林主任我家阿发……。

  林粗鲁打断阿兰的话。你交待,阿发干了什么坏事?

  他没有做坏事呀!

  你还包庇他。

  我家阿发他怎么了?

  他犯法了。

  他犯什么法了?林主任,我家阿发是个老实人,不会做犯法的事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林主任又是一个巴掌砸在桌子上:你还不老实。这回巴掌落下的速度要慢一些,在空中停留了 0·1 秒,所以没有砸痛手。

  一个“群众”过来,声音稍微缓和地问:你交待,阿发是怎样###你的?

  阿兰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弄糊涂了,一时不知所答。

  林主任以为马上可以收获战果了,也压低声调说:你不要顾虑,你说了,就没有你的事了,马上可以回去,阿发也可以放出来,说吧,阿发是怎样###你的?

  阿兰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想?只得沉默。

  林主任忍耐不了沉默:你不说###的经过也行,这种事说不出口,是吗!你就只说时间,地点,好吗?

  他没有,不是的,我们不是的。阿兰几乎是喊着说出口,解释说她是自愿的,阿发没有逼她,没有###她。

  审讯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群众”又生气了,骂阿兰死不要脸,是臭婊子,自然也赏了几个耳光。

  阿兰没有再说话,听任“群众”骂人的唾沫喷射到她的脸上,审讯僵持下来。

  “###者”和“被###者”在同一个地方,差不多的时侯,被同一些人,用同一内容审讯。两个被审讯的人都同样地顽固不化,不肯走“群众”指给的活路,要走死路。

  一个打手给林主任耳语:把她也送看守所算了。

  林摇摇头:不行,这个月抓人的指标用完了,送去人家不会收的,说完借故离开了,几个打手也一个个离开,把阿兰一人凉在这里。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人临走时留下一句话:阿发送拘留所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结婚之路
阿发进了看守所,就没人关心他的“罪行”了,只有阿兰每天按时给他送去热的饭菜。

  阿兰每到拘留所送饭,她逢人就打听,见人就询问,看守所的管事人都问到了,谁也说不清楚阿发究竟犯了什么罪。慢慢的一个月过去了,阿兰终于遇见了一个认真的人,这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清这档子事的子丑寅卯。

  这能算###吗?一个年龄大一些,另一个小一些,只要他们自己愿意,这不犯法嘛,马上放人。这人叫来了阿兰又提出了阿发,狠狠的批评了他俩没办结婚证就同居的事。走吧,回去吧!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没人给你们管饭呢!

  阿发从拘留所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办理他和阿兰的结婚证,他带着伤痕,再次来到那写着“群众专政队”的房间。遇到人就赔笑脸恭敬递上一支香烟,给人家点燃,然后再送上一支让人家夹在耳朵上备用。求着似的对林主任说:我犯了错误,感谢政府宽大我,感谢林主任宽大我。谢谢林主任和群众专政队的教育,我一定改正错误,斗私批修,好好做人……。

  林主任并没有理会阿发的检讨。

  阿发接着说:我想求林主任一件事。……想请林主任给写个证明,我和阿兰去办结婚证。

  什么?你们俩要结婚?反了呢,刚宽大了你,你就想翻案呀!告诉你,再不老实,马上把你关起来。滚!

  几个叼着阿发刚才发给的香烟的人,跟着一起起哄,滚!滚!阿发跌跌撞撞被推了出来。

  阿发走进另一处房子,和一个青年男子没说几句话,那男子提高声调说:结婚?不行,你还想结婚,现在你们是反省错误,马上回去斗私批修,要不然对你不客气,走。

  阿兰敲响一家人的门,一个中年妇女出来,能认得出她是那天抓阿发的小脚侦缉队员之一,阿兰说了许多话。那女人说:这恐怕不行,你们应该全心全意检讨错误,用毛泽东思想批判你们的资产阶级思想,不要想别的。

  阿发走进了一所院子,七转八拐走进了一间办公室。阿发诉说:……我们就只是要求政府批准我们结婚,我们一定天天不停地检讨错误,斗私批修。我们就只要求结婚。……你看公鸡和母鸡也结婚,公狗###也结婚,就算我们是鸡是狗也应该可以结婚吧。

  那个接待阿发的男子笑了,这事是你们街道管的,你等等,我给你问问。说完到隔壁房间去了。那人回到屋里说:你们去你们的街道办事处找王主任,他会给你们办的,你们两人一齐去才能办。又补充说:再不要说什么鸡呀狗呀的了,你们是人,是毛主席领导下的人。

  他们是人吗?谁把他们当人了?除了要他们喊“毛主席万岁”,要他们斗私批修,还给了他们什么?

  ……。

  黄天不负苦心人,阿发阿兰终于拿到结婚证了。

  幸好阿发那拉板车的工作没被别人顶了去,他们三个人两部板车继续在为生活奔忙,赚钱吃饭穿衣过日子。

  阿兰新生活就是这样令人心酸地开始了。

  有的读者可能会说,阿发和阿兰他们能有爱情吗?没有爱情他们能幸福吗?

  我确实不晓得他们是不是有爱情,不晓得他们是不是感觉到幸福。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什么爱情呀,幸福呀,也许他们只是想能吃饱饭,能互相有个依靠,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可能还会有人说:阿发这人四十多了,还讨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真是老牛吃嫩草,太缺德了。

  这回你说对了,牛也喜欢吃嫩草嘛,再说这又有什么不得了!有什么了不得呢!我看你是咸鸭蛋里找淡(蛋),白费心吧。

  几个月以后,我在电影院前见到了这对苦难夫妻和阿珍三个人,他们准备看新近上演的电影《甜蜜的事业》。阿兰的肚子显得有点大,三个小民要变成四个小民了,四个人可以组成两个相互支撑的人字,该是从字了。

  但愿从此有属于小民的“甜蜜的事业”,但愿从此再没有人打扰他们。 。 想看书来

新生命
在一家简陋的小卫生所里,用白布隔着一间产房。阿兰躺在产床上不停在###,阿珍在一旁给她按摩,阿发握着她的手,想帮忙她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用安抚的眼光看着她。这目光确实能传递勇气,阿兰的脸色渐渐地变好。

  一个穿白大挂的女医生,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嗑葵瓜子,地上落满了瓜子壳。她看了看手表,终于起身了,拍拍手上的瓜子渣,将地上的瓜子壳扫在墙边,在水龙头下洗了手,又看了看产妇,转身对阿发阿珍说:快生了,只能留一个陪她。指着阿发说,你出去。这医生说话有点像下命令。

  阿发点头答应着:我就出去,你多操点心,麻烦你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传来阿兰再次哼喊声,接着是孩子的啼哭声,再后是阿珍的声音:是男孩。她这是给在外面等候的阿发通气。

  卫生所的人,在孩子出生证的新生儿姓名栏,规规矩矩填上“谢鹏”两字,这是阿兰给取的名字,希望儿子将来像大鹏鸟一样飞翔。他们商量好,如果是女孩那就是谢慧,希望女儿聪慧。

  一小挂鞭炮把这个家庭的小小民迎回家,鞭炮声震得小生命的眼睛一闭一闭,头也一扭一动的。

  阿发小心地放下板车,阿珍接过产妇手中的孩子,阿发扶着阿兰从垫着棉被的板车上慢慢下来。

  左右邻居闻声赶过来贺喜添丁,阿珍从床铺下的一个瓦坛里拿出珍藏的一小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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