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寂寞而爱你(原名_馥馥解语)-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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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的几分钟过得飞快,却是百岁等人的极限。他跟板二说到这儿了有车来接,迟迟没见着,顿时犯了酸性,打电话大呼小叫。
这边话还没说完,一辆车开着极亮的大灯驶来,灯光里灰土腾腾。
葛棠捂着嘴,退后了几步。
百岁也拿巴掌在脸前扇扇,对电话说:“行了,来了。”
车以呼啸之势冲过来停下,司机跳下来,满脸痛苦,“……路上拉肚子。”
百岁眼神责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指头指了他一下,扭头示意葛棠上车。
葛棠站在车外仰望着,在百岁迭声催促下,才登上这很多人一辈子也坐不到的车种。
她听姐姐葛萱说过,商家正业是做保安押运的,但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运钞车接站。葛棠自认见识多,态度也比一般人淡定,但坐在这车里也挺不坦然的。除了稀奇和兴奋,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怪异。
百岁一直跟那小个子司机问东问西。葛棠几次想跟他说话,眼神相对,他也并没理解,或者说,没理。
车就那么一路开到了传说中的流氓世家。
满院的杏树,沉甸甸青果子压弯了枝杈。百岁进院就跳起来揪了一枚,塞给葛棠玩。
葛棠掐着颗青杏,毛茸茸扎手,另一手则被百岁握在微潮的掌心里。
院底房间灯火通明,门窗大开,隐有声响传出。葛棠不确定地侧过头看了看百岁,“你爸知道你回来吗?”
“他不知道你跟回来。”百岁说着挠挠后脑勺。
这憨傻的动作让他做得流里流气也不容易。葛棠光顾着佩服,举步间已被他牵至房前,顺着敞开的房门进屋。
一个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剔牙看电视。
长相忠厚老实,身材魁梧,和百岁完全是两种类型,很难想像是同一基因产物。
但在这个家里,也只商亮可以有这种悠然范儿。
斜眼看见儿子进屋,也没太大反应,倒是在看到葛棠之后,撂下了腿坐直身子,不避讳地打量。眸光烁烁中还带那么一星疑惑。
百岁说:“萱姐她妹。”抬手指向商亮,想想又觉得别扭,随意点了一下,“我爸。”
葛棠咧咧嘴唇,“叔叔好。”头一回感觉礼貌得这么难受。
商亮反倒自在了,“哦——萱儿她妹妹,叫葛什么来着?”
百岁抢着答,“葛棠。”不停闲儿地嚷嚷,“你是不是吃完了?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吃吗?”
商亮理直气壮,“饿了。”
百岁很无语,“你忒不讲究。”
商亮不认罪,“你也没说有客儿来啊。没事儿,你八叔还在厨房拾掇呢,要吃什么自个儿去跟他说。”招呼葛棠过去坐,“我和……叫什么来着?”他问葛棠。
葛棠自报姓名,又说:“叫小棠吧。”
他点头,“嗯。我和小棠说说话,你去张罗吃的吧。”
“别介。”百岁掇了张凳子坐到父亲对面,“我先跟你说点事儿。”
商亮二眸一凛,面色戒备道:“闯祸了。”七分笃定三分怒。
葛棠失笑,心道百岁这孩子真够不省心的。
百岁居然迟疑了,搓着后颈,低头,眼仁斜瞄下葛棠,含糊说道:“也不算闯祸吧……”
商亮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黄梨木圆凳。
百岁训练有素,闪躲速度奇快,居然毫发无伤。
商亮也没追杀,插着腰浓眉倒竖,“回来一次给我添堵一次,越活越没劲!”
百岁被骂得笑出来,慢条斯理拉了葛棠的手,“得,咱走吧,我领你出去吃。”
葛棠被这一串突发事件弄得心惊肉跳,明知百岁这一举动是演戏,也没顾上反抗。
暴走的家长忽地哑了。
百岁回头逗他,“哎?真把我逐出去啦?”
商亮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二人交握的手,“百岁儿你说说你闯什么祸了?”
百岁得意地举起他父亲的视线焦点,食指尖几乎碰到葛棠的鼻尖,“我把她睡了。人家让我负责。”
chepter 17 不得其法的先斩后奏
那真是一场混乱。
在很久之后的葛棠的回忆里,还如梦似幻得全不像真实发生过的事。
后来百岁说,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平时看她的优哉游哉很不顺眼,就想刺激刺激她。
这孩子深思熟虑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肯定没多高的。
其实葛棠当时只吓了一跳,真正受刺激的是商亮。
还端着严父教子范儿的商亮,没料到局面来了个180度颠覆性逆转,震惊得他老半天都呈石化状态。
百岁摇摇他肩膀,假模假式地请教,“爸,这种责,得咋负呢?”
这种责任,商亮一般是不负的,但他绝对不会纵容儿子这么干。
问题是他没经验,于是继续石化。
百岁咭咭地笑,还朝葛棠飞了个无比之骚的媚眼。
这其中最尴尬的就是葛棠了,挣着百岁的手挣不开,一张小脸烧得快要下火。
百岁哄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一声地道的店小二膛音嘹亮地传来,“我说~这都站着干嘛呢?”
百岁回头灿笑,“八叔~”
“哎——”被唤做八叔的男人享受地应声,走近来问,“百岁儿多阵子到的?”
葛棠趁百岁分心的工夫收回手,揉着生疼的腕子,望向那位八叔——背心短裤,肩膀上还搭了条毛巾,像是刚从公共澡堂子出来。
百岁手里空了,不满意地瞄一眼葛棠,倒也没多言语,转向八叔扬起笑脸,“几天不见,八叔又富态了啊。”上前去敲着他的胸膛,“瞧这脯子多厚实。”
八叔谦逊道:“哪儿的话,老胳膊老腿儿了……”
百岁笑意更深,“胆子长肥了撑的吧?”说着又敲了一下,哼道,“竟敢不等我回来就开饭。”
这一下想是力道不小,八叔吃痛地闷哼一声,抬手在百岁头上暴捶。
百岁身子一拧避开他的拳,退到安全距离了,有恃无恐地顶嘴,“早就说我今儿回来吃饭,没一个听的,将来还指不指望我给你们送终了?”
八叔追了两步,肥硕的身子跟不上他的速度,远远拿毛巾抽他,“我看你小子是不想吃饭了!”
商亮早在八叔进来时就回了魂,咬着牙从旁扇风,“八子,逮着人把你看家本事使出来,让这闯祸茬子以后都不用吃饭。”
八叔一听这话反倒停下来,“你又干什么了?”
父子俩闻言,一起把目光投给了葛棠。
百岁趁机捉住了八叔的毛巾另一端,笑道:“得了吧,八叔公认的看家本事是炝炒熘炸。我饿一两顿不要紧,客儿你们也给怠着吧,回头要传出去,商家这门前可就有清静盼头了。”
商亮爬爬头发,“小棠你先坐,先坐。”对葛棠,他拿捏不准该客气还是亲切比较恰当。
八叔看见了,若有所悟,肘子拐下百岁,眼神询问。
百岁仿佛看不懂,“啊?”手一抖把毛巾扯过来,抹抹额上细汗,一派天真地嘻笑。
八叔气结,撩着白背心下摆扇风,大咧咧瞅着葛棠,“大亮,这谁家孩子?”
商亮被问住,愣一拍才答:“萱儿她妹子。”这一答完可怒了,“百岁儿你……!”顾忌地看下葛棠,压着火走到百岁身边给了他一脚,“给我滚出来!”
百岁玩得很开心,揉着屁股,满脸不在乎地跟出去。
屋里剩下葛棠和八叔,互相不认识。
好在有商亮那么半句介绍。八叔重新打量葛棠一番,有话说了,“跟你姐长得真像,就是太瘦,肯定不好好吃饭,八叔给你弄吃的去啊。你们小姑娘总是减肥减肥,罪过……”
葛棠哭笑不得,独自站在客厅中间,手和脚都不知怎么安置。
商亮在两分钟后回来了,一脸让葛棠不安的喜气,跨过门槛就嚷嚷,“就这么着吧,太好了。我先给你姐打电话。这事儿要是成了可真有意思……”
百岁没跟回来,想是跑去厨房偷食儿了。
葛棠在商亮找到手机之前抢着说:“叔叔,百岁儿跟您开什么玩笑了吧?”
正常人家孩子不能拿终身大事跟亲爹闹着玩,百岁没准儿。
从商亮瞬间变犹豫的眼神就知道了。
葛棠叹一口气。
“开……玩笑?”商亮喃喃费解,在靠垫底下翻出手机,“我还是问问你姐吧。”在他看来这俩孩子的话全不能听。
“这个点儿我姐可能都睡了。”葛棠从容地提醒,“她怀孕了,江哥现在不让她熬夜。”
商亮只得打消向葛萱求证的主意,攥着手机好为难。
葛棠笑道:“再说你问不问她都一回事,她什么也不知道。”
商亮无意义地指指门外,“那你和百岁儿……”
葛棠目光飘忽,“这不是总在一起玩么。放假了,没什么事儿。百岁儿说您家可比避暑山庄。”一段话没加关联词,说得有点结巴,不过意思总算表达出来了,且最后那句确是百岁常说的。
商亮没错过她心虚的反应,挑高一眉,“不对吧,小棠,我们百岁儿不跟姑娘玩。”
葛棠说:“我是葛萱的妹妹啊,又不是别的姑娘。”这话刚出口,葛棠就后悔了,商亮对葛萱的感情微妙,她实在不该多提。
果然商亮一听就笑了,“你这孩子不老实。”
葛棠认个罪,“我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别的意思。”商亮倾身,在边桌上取了杯子倒些水,递给葛棠,“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见着的百岁。听你姐说,你一直四处流浪……”神情忽地变敬畏,“搞艺术的?”
葛棠干笑,“我以前是老师,教英语的。”低头吹着热茶,掩饰微窘的表情。
商亮一知半解地点点头,铺垫的话就那么顺过去了,直奔主题说道:“反正百岁自己拿主意都习惯了,他说要跟你结婚,我没意见。说起来你们家我也算是知根儿知底儿……哟,留神!”
葛棠本来是浅啜,商亮的话听得她一个激灵,热水烫到了唇舌,哎哟呼痛。
商亮一把接过滚烫的杯子,“烫着了吧,这刚沏的茶。”
百岁正托着一方盘食物进来,吆喝着,“来来来,边吃边审——”视及沙发上捂着嘴巴,眼睛通红的葛棠,脸沉下去,托盘搁在茶几上,走过去弯腰看她。
葛棠疼得只顾着吸冷气,眨巴着两只眼,泪珠几乎就滚出来了。
百岁怒视商亮,“你说什么呢?!”
商亮好无辜,撂下水杯捏捏耳朵,“她喝水烫着了。”
百岁面色尴尬,“切,烫就烫着,哭什么?”
商亮二话没说给他一拳,“以为都像你那么皮糙肉厚的!”
百岁揉着肩头,没敢吭声,伸手扳过葛棠下巴,“我看看。”
葛棠别着脸,“去去去,没事儿。”
商亮饶有兴趣看着二人,“怎么能没事儿,那可是开水。我去找你八叔拿药膏。”踩着欢快愉悦的步伐离开。
“蹦蹦哒哒的。”百岁评价他爸离开的背影,坐下来细查葛棠的伤势,“烫通红~这还能吃饭吗?”
葛棠推开他的手,“本来也没打算跟你来吃这种饭。”
百岁从方盘上取过一碗炸酱面,“怎么,大老远过来就吃碗面,觉得不值当儿了?我跟你说,葛小棠,还真就别小瞧了这碗面……你是不是不吃葱?”挑了她的忌口撇到一边,其它几碟菜码儿依次倒入碗中,两手各执一支筷子搅拌,“你出去打听一下,商八爷的面,是谁都能吃得起的吗?”
现宝似地把拌好的面端到她眼前,下巴一努,示意她尝过再说。
葛棠不接,盯着那双秀气的睡凤眼问:“百岁儿,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百岁说:“就把你带回来给大亮瞧瞧呗。”他答得很顺嘴,似经过准备的答词。
葛棠压着心跳,“为什么?”
百岁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搞对象让家里知道不很正常的事吗?
转念一想,这种理由太孩子气了,葛棠本来就仗着大他两岁,老把他当孩子。
说起来,他们俩的事,好像连葛萱都还不知道。
疑惑地瞟了瞟她,百岁问:“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葛棠点头,“你起码得先问我一声。”
“哦。”百岁自我检讨了半秒,“不过我也是临时想回来的,路上打算跟你说来着,光听板二白唬了。”
他其实并没怎么听板二说话,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葛棠开这个口。
带你回去见我家长?太正式了。她要直接说不来怎么办?
上我们家吃个饭?太随意了。她要真当成来吃饭的,那不白忙和了吗?
还不如干脆什么也不说,先斩后奏,随机应变。
这叫做无招胜有招,目前情况尚算如意。葛棠只是怪他没打招呼,这在他来说不成问题。百岁自责已到极限,不再哄她,端过碗吸溜吸溜吃面条,“你赶紧吃,一会儿坨了。”
葛棠灰心了,百岁在这方面单纯得好可气。
估计就像他爸说的那样,从不跟姑娘玩的原因。
礅了礅筷子,葛棠食不知味地吃起面来。
百岁偷瞄她的脸色,恍然大悟,“噢——是不是刚才我那么跟大亮说,把你睡了,要负责。你不好意思了啊?”
葛棠伸手抽他一筷子,“你还敢提!”她幸亏嘴疼,吃得比较小心,要不非一口面条全喷他脸上不可。
百岁让她出气,故意挨了这一下,“你别怪我说话糙。”还挺疼的,揉着手背解释道,“大亮那脑子有时候转不过来弯,不说直白点儿怕他听不懂。”
门口偷听的人可忍不住了,一步迈进来,半袖卷起至肩头掖住,“百岁儿你这顿胖揍没落下来不舒服是吧?”
百岁咽下了面条,不慌不忙抹抹嘴巴,“以后你不能再随便打我了,知道不?我结完婚,以后媳妇儿就是我监护人了。”
葛棠竖起两只杏核眼。
商亮倒是没听过这种常识,“老子打儿子不天经地义?”
百岁点头,“敢情您打谁都很天经地义了。”
商亮没理他的挤对,转向葛棠。
葛棠却端着面碗往边上挪了挪,挑根面条送进嘴里,一副乖乖等看戏的模样。
商亮乐了,在儿子后脑上拍了一巴掌,“你知道啥叫监护人?”
百岁答:“就是看着你,不让你出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