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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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么没看到哪本书上写了这些东西。”
昔耶一笑,却没有在回答,步伐微顿,看着前方城楼前高悬的尸首,沈亲之的外衣已经被剥去,长发脏乱如杂草丛生,小花仰头望去,忽觉得有一种悲凉之感。
约莫是因为她得了他的心头血,是以对沈亲之有些特别的感触。
她不甚理解沈亲之为何而死,也不知道他那样要献给他表哥陛下的七宿梦还草为何没有献出去,更不知道此行西郡深意谷会遇到些什么。
只是因为——她夫君不辞辛劳的背着她,便觉得即使前路皆是未知之旅途,也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她总有一种感觉,此去西郡的任务看似轻松,可是这轻松背后所隐藏的,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将要去窥探一个死人的秘密,也不知道此时沈亲之的亡魂是否还在人间,是否在某一处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出长安城门时,城门两方贴有皇榜,上面写着从今夜开始,长安城中实行宵禁,若有百姓擅自在宵禁之时出门,格杀勿论。
再者,悬赏神医,若能令蔷靡郡主苏醒,赏官封爵,良田万顷。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小花叹了口气,也罢,即便人家只是一个郡主,但到底比她这个鬼要强上许多倍。人家的娘,多少知道为她的病花心思,自家的娘,时至今日却渺无音讯。
小花苦笑了一下,说:“昔耶,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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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小花趴在昔耶的背上昏昏欲睡,鬼没有的习性她都有了,好吃贪睡,也不知道是从哪得来的天赋。
从昔耶学会术法之后,她那一点能飘着的能力就有点多余。
赶路的事情轮不到小花操心,那便只能操心怎么和周公约会去。
小花打了个呵欠,慢慢的合上眼睛,神思有些恍惚茫然间,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挣了挣,想要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梦里。简直是个笑话,做只鬼,还能遇上鬼压床这种事,应该是和沈亲之有关的梦,她从城门那处望见他,便总是觉得会在哪里和沈亲之重逢。
是在一间昏暗的牢房,瞧那人的模样是受尽了刑法,体无完肤,衣不蔽体,愣是可怜可悲至极。他面壁而坐,端的是一身气节,可是在听到牢头打开牢门的钥匙声时,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应是已经受了许多苦了。
“沈郡守,别来无恙?”
沈亲之一怔,惊颤的转身望着来人,同样张大嘴巴看着来人的,还有小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董娆。
虽已多年不见,但是辅政王府里处置裴莠莠的那一面,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花一见她就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只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女子,不仅生了昔耶这样的儿子,而且还敢把昔耶充作辅政王的三子,其间心思,可谓是重重。
血痕累累之下,沈亲之清瘦的面容惨白而忧愁,英眉紧蹙着,毫无世家公子应有的风姿体态。他一手撑着墙,艰难的站起来,右手却紧紧握成拳头,似乎与董娆早就相识,且这相识并不愉快。
“王妃···”仿佛说这两个字都很费力,羸弱不堪的男子,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董娆将头上的兜帽取下,露出那张只是让人一见,不能令人色授魂与的面孔,眼睛里兼有迷离的雾气,忽的朝小花的位置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要的信,你可愿写?”
小花愣了一下,却见,沈亲之从胸口摸出那封信,苦笑道:“虽不知王妃是为何这样做,但是还请遵守我们的约定,务必不要让吾妻卷进来。”
董娆静静看着,笑了一下,答应了。
“雪鸦。”
小花听他唤着那个名字,下一秒一把精致锋利的匕首便刺穿了沈亲之的心口,董娆不急不慢的用瓶子接了一些血,携那封信扬长而去。
这样走出牢房的时候,倏地顿步,转身朝小花飘着的位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花脸都吓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太深奥太难懂了,噤声不语,是要对谁噤声,不知为何,小花立刻联想到的就是昔耶。
也许安世朝也是董娆介绍来的,她是青丘狐仙唯一的女弟子,怎么会见不到鬼,又怎么会不知道昔耶身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就着纵容,甚至还帮自己找来八苦的主人。(。pnxs。 ;平南文学网)这么好心,总觉得有诈。
小花咬着唇,点了一头,便见董娆满意的眼神。
约莫是六年前,她在东都遇见齐栾。因此开始了收集八苦的任务,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想想也是真不容易。
也是在六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昔耶和董娆。
六年前,她第一次离开瑶山,一转眼和曲波也分别多年。
蛇有蛇的机遇,鬼也有鬼的鬼生。也许再见,曲波已经蛇子蛇孙成群了。
**
小花以为自己可以从梦中醒来时,却又听见了沈亲之的声音。
那人同她一样踩不到实地,在半空中飘忽,但是却不是一个鬼魂,比鬼魂更加单薄,不过是沈亲之的一缕残念。
他和小花相对而飘,看着小花微微有礼的颔首示意,垂了垂眼,道:“此去西郡,还要烦劳姑娘了。”
小花摇头,说:“你该叫我昔夫人,还有,没有什么烦劳不烦劳的,你给了我你的血,我便帮你一个忙。”她没有用买卖这个词语,是觉得沈亲之长得当真随了他那爹,秀色可餐的样子,虽是成了残魂,却也令鬼见犹怜。
当然,这话不能叫昔耶知道,否则又得吃醋了。
沈亲之点头,说:“我有一个请求,恳求你们不要告诉她,是我所托。”
“也就是给她偷偷吃叶子罢了,也许她连见都不会见到我们。”
“不,此事其实···”沈亲之顿了一下,道:“无论后事如何,还请昔夫人先答应我,务必不要向她再提起来,无论是七日之间,还是七日之后。权当你们是与她萍水相逢。”
“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他一直坚持,小花便狠不下心拒绝,她素来对美丽的事物都难以抵抗。“哎,你先别走,先告诉我,董娆怎么会来这里。”
眼瞅着沈亲之的残魂就要消散了,小花赶紧问出自己的疑虑。
“昔夫人。”沈亲之蹙眉看着小花,奇怪道:“她来自然是为了要我的血,你难道会不清楚。”
当然清楚了,可是董娆怎么会这么好心来帮自己找血,且不说自己一个鬼将人家的儿子拐跑了,她不找个术法师来超度自己就是好的了,偏偏还这般古道热肠。
“这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奇妙。堂堂一国辅政王妃,为了自己的儿子,居然不惜出卖辅政王。”沈亲之感概了一句,但脸色随即有些不好看,转过身,呐呐道:“雪鸦···雪鸦!”
小花来不及挽留,沈亲之便真的不见了。她还在回味刚才沈亲之说的话,意思好像是董娆为了得到沈亲之的血,和沈亲之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个交易将会危及辅政王的利益。
也不说什么出卖不出卖的,反正董娆也不见得真当辅政王是自己人。但是为了昔耶,这怎么说。难不成董娆也知道,昔耶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不把自己弄成活人,她就永远抱不上孙子。
小花打了个冷颤,觉得董娆可不是这样和蔼可亲的婆婆,哎,对了,是时候和昔耶探讨一下婆媳问题了。免得到时候她变成人了,董娆却把昔耶抢走了。
这样想着,居然自己都被吓醒了。
勒着昔耶的脖子,闷闷的说:“你娘和我一起掉水里了,你救谁?”
原本正专心赶路的男子似乎被弄得有点不上不下,等了一会,才悠悠道:“我在,不会掉水里。”
小花气得掐了他一下,但是伸过头,见他表情极为严肃,便也知道,他没有在说笑话,他心底便是这样想的。
他在,绝不会让她受伤。
------题外话------
雪满离魂人尽去,独留老鸦守碧草。
原句是这样的——雪满山城鸦尽去,独留老鹤守寒梅。
豆豆为了剧情的需要,修改了一下,原句第一次是在读者上面看到的。一个抗战时候的小故事。
豆豆表示,没有评论的人生,是不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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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宿梦3
六州之间,八荒以内。
有山三座天下皆知,分别在六州的东西南三方。
其中又以南海之滨的山最为凶险,有着六州第一峰的离魂峰便在之间。
所谓离魂,是指登此峰者离魂。
用小花的话来说,就是能够登上离魂峰的人,约莫就算上去了,也都是丢了半条命的。还有个解释便是,登顶者魂魄离体,羽化飞仙。
第二个解释小花完全嗤之以鼻,若是爬一座山就可以成仙得道,恐怕九天之上的仙人都要将仙宫挤爆了。
离魂峰以南便是南海,以北的山脚,则是深意谷。
西郡四季皆是温暖如春,而深意谷以为背靠离魂峰,所以谷中一日有两季。昼在盛夏花齐放,夜则鹅毛大雪苦寒时。
离江离县不愿处的小山丘上,山城上方,正高悬着一轮明月,明月之下,是静谧无声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远山,远山所依偎着的,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深意谷。
在月色之下,有人影在雪地里轻轻移动,青衣长发,原来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她从那座被西郡子民奉为神祗的山谷中缓缓而来,在走出谷门时,勒住了马,抬头回望着谷门前那一句诗——雪满离从离魂峰上刮下来的寒风,吹起了她脸上的轻纱,面纱后,雪鸦的双眼清澈坚定,却已经带着微微的血红色,似是倦怠似是悲痛。
小花和昔耶从长安赶过来,路上耽搁了一下,也不过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从长安过来,沿途的关卡都开始戒严,虽然他们在半空上,用不着查验通关文书,但是看来往行人的神色,皆是惶惶。安稳了二十几年的南国,似乎山雨将来,风满楼。
约莫,雪鸦还没有收到沈亲之已死的消息。她这时孤身一人,一匹马一只行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找沈亲之。
然而,小花跟着她,还未走出江离县,便出了事。
南国看上去很太平,其实底子里也没有表面上的太平,她一个人孤身上路,总会多有不便,在江离县的城门口,就被城门守卫给拦下来了。
西郡的人,也许不认得深意谷女谷主雪鸦,但是确认的深意谷历代谷主虫笛——无寄之音。所谓见虫笛如见谷主,在西郡人心中,深意谷谷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西郡多虫蛇,普通的药材并不能驱虫避蛇,唯有深意谷中所种植的千种碧草,可驱之解之。况且历代深意谷谷主都以种植碧草为己任,不收分文,每年秋末,千草成熟,便会将深意谷前的三才阵法打开,让西郡百姓自行取草。
光是这一点,不分贵贱,不求回报,便令西郡百姓感激不尽。
然而女谷主似乎是第一次出远门,并不知道夜里城门会关闭,更不知道从长安来的飞鸽传书令全国上下同行宵禁指令。
青衣谷主在城门下勒住马,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其中一名年纪较长的守城将士上前,拱了拱手,劝道:“谷主还是先回吧,明日早先时候来便是。”
女谷主的眼睛微微一怔,极快的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等。”
离鸡叫还有两个多时辰,守城将士想再劝说,女谷主却已经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城门墙角下席地而坐。很快便有人端来了茶水,请女谷主喝茶。
茶杯到了女谷主手中,众人观女谷主的神色,问道:“谷主这般着急出城,不知道有何要事?”
青衣谷主沉吟着,并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养神。
“听说郡守回京述职,久久未归,谷主大约是要去长安寻他吧。”终于,守城士兵中有人提起了沈亲之,声音中却微有怨言,低低讲道:“依我看,郡守这次回去,应是不会再回来了。”
“我若不从城门出,可会令你们为难?”女谷主倏地一声站起来,问道。
“这个···只要谷主不从城门出去,属下自然只当没有见过谷主。”胆子大点的守城官沉吟片刻,回答道。
青衣女谷主点头,便将骏马的缰绳解去,轻拍马背,将自己的坐骑放生了,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城墙走去,似乎是打算直接番强而过。
周围的守城军面面相觑,却无人阻止。大家都默不作声的装作没有看见,然而,每个人的心中却是震惊而疑虑的——深意谷的女谷主,为何一意孤行,难道谷中真的出了变故?
深意谷只在每年的秋季开放,今年却连续打开谷门两次,简直令人称奇。
而且,隐约有风声传来,说是郡守私盗了镇谷之宝——七宿梦还草,拿去长安献给陛下。作为西郡人,自然知道七宿梦还草的珍稀与神奇,这样想来,也有可能是谷主前去追讨七宿梦还草的。
哎呀,只是不知道谷主何时才能回来,深意谷中无人种植碧草,西郡只怕要大乱临头。
“你是何人?”
女谷主出了江离县的城门,在山腰上稍作歇息。已经是凌晨时分,本该空无一人的山丘上,却静静站立着一个男子,长发墨衣,凝在黑色的山岚中,似山中幽灵。
那个奇怪的男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