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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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以岛主的身份登上白塔之后,他依旧不知道,其实当时紫衣岛主便在第十九层上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白塔上安放着洞明珠,深处第十九层,便可以将白塔上的大小事务一一亲眼看过。
“你想念他吗?”楼子璮将茶杯盖轻轻揭起,凝神,那一杯嫣红的茶水散发出的味道,令紫衣岛主格外舒适,抬眸对着侧首明水镜前静立的女子淡淡问,唇角有着惬意的笑——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满腔热血的少年还是不曾心智成熟,他并不想出手,不是为了姑息楼棠棣,而是想看惊秋如何做。
然而笑容的背后,紫衣岛主的眼中带着冷锋,能够孤身一人闯上白塔,一口气登上十七层而不被白塔上的守卫发现,楼棠棣从某种位置上来说,比楼既具楼既翕要出色很多。
“您想念婆婆吗?”明水镜前,惊秋淡淡的反问。
楼子璮走出内室,举目远望,只见南方的玉屏山上,又一轮皎洁的圆月,月下清辉,似是多年来都不曾改变。很多年前,他曾经背着母亲艰难的跋涉,翻过玉屏山来到这片西海。
“您不觉得累吗?”惊秋跟在他身后走出来,垂着眼没有却看那远山处皎洁的月色。
楼子璮没有说话,低头,忽然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
“当年在海上遭遇海难,多亏了你父亲施以援手。作为报答,我愿意让你享受和我一起享受长生。”紫衣岛主的眼神雪亮,重明鸟在他的膝边打瞌睡,不时地蹭了蹭他的腿。“梁双泓当年若肯与我携手合作,这片西海,便又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惜···他不肯。”忽然,楼子璮微笑着回头,看着惊秋。
“我们曾经喜欢过同一个人,按理说本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脾**好皆是相似,可他偏偏要拒绝我。”
惊秋徒然一震,看着对方在月光下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噩梦了,二十年来,他越来越像了。或者说,二十年来,刘危楼已经完全占据了楼子璮的身体。因为刘危楼极少提起当年的往事,所以惊秋显得格外的好奇。有些讶异的问:“您,曾经···”
紫衣岛主,或者说是刘危楼,微微一笑,道:“苍碧水?怎会是她?惊秋,你没见过她。那是一个···”刘危楼想了很久,却不知道用什么词句来形容。
“她最后,好像是病死的。从来美人与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
南国的光勇孟光长公主,权倾天下,冠盖京华。声名最盛的时候,南国四分之三的兵马都在她麾下,三分之二的国土都是她的汤沐邑。幼时曾经风流不羁豢养娈童,少年却以命相搏要嫁给一个和尚,最终却又和离,爱子早逝,病逝而亡。
这一晃眼,已经七十年了。
当年的事情却仍旧历历在目,他刚刚对惊秋说了一段隐晦的往事,然而,在感概和无奈的短短一瞬间,他又觉得人事的无常皆是浮云。当人生只有短短一百载的时候,有许多事情根本不敢奢望,但是如果,你能瞒天过海拥有两百年,三百年,甚至于与天同寿,那么,谁会是浮世的主宰者呢?
“有什么能够比活下去更重要?这有什么累?”紫衣岛主看出了她眼底的黯淡,异于平常的放缓语气,稍显温和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惊秋蓦地抬头,看着他,这个西海上的至尊,隐藏在楼子璮皮囊下的刘危楼。
“这,就是你杀了婆婆的原因?”
紫衣岛主的声音透出了衰弱,但是依然气势凌厉,“是她,先选择了杀我。”
母亲···多么重要的一个存在?刘危楼曾经为了她而出卖整个家族,一路跋涉流离,将她一步步的背到西海。可是,在一切都安顿下来之后,就在他要再为她修建一座与刘家大院相媲美的园子时,她站到了碧水女皇那一边。
他虽然为人子,可是,难道他就该被自己母亲杀死吗?
“我们且来看看,今日若是由你亲自将楼棠棣捉拿,再由楼既翕楼既具一同将他赶出西海。三十年后,我们会和一个怎样的楼棠棣重逢?”
惊秋的脸色已经非常憔悴,两侧的鱼鳞都显得有些黯淡。
棠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惊秋颔首,手心里满是冷汗,却没有半点犹豫,心中也是无比的平静。如同紫衣岛主所说,她体会过在仙灵海无知无尽沉睡的痛苦,当楼孔怀将封印打破的时候,她感觉到活着气息,是那样的美好。
多年之后,紫衣岛主才告诉她,楼孔怀会阴差阳错的解开封印,皆是岛主的安排。
她想要活下去,可是活下去的权力掌握在岛主的手中。
“来人,”惊秋漫步走向廊外,唤来守卫,冷然吩咐道:“楼棠棣擅闯白塔,立刻命护卫长前来捉拿。”
她顿了一下,又道:“白塔乃是西海的神圣之地,楼棠棣冒犯海神,岛主令,逐出西海,永生不可再归。”
刚要走出栈道的楼棠棣面色一败,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一袭蓝衣,她就背对着他,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岛主的命令。
就在前一刻,楼棠棣还在想,他马上就可以和母亲团聚了。他从未想过,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做着和母亲团圆的梦。
这一夜,梦碎了。
**
在岸上流离失所的三十年,他曾经咬牙切齿的诅咒过无垠岛上的族人,在他的接受的观念中,为了一己长生不死,而把家族中的女子当成药物囚禁,甚至于折磨取血,那是恶魔才会做出的暴行。
而他曾经以为慈爱温柔的母亲,居然会助纣为虐。
只是,当他从贴身的衣服里翻出二十七颗药丸的时候,他犹豫了。原来他不知道自己每年生辰都会得到的一颗糖丸子是什么,如今他知道了。楼氏的男子,每一年生辰的时候都会得到岛主赏赐的糖丸,据说这不过小指甲盖大小的一颗糖丸里面蕴藏着长生的力量。
这些丸子,实际上是姐妹们的鲜血炼制而成的。
他怎么可以吃!
实际上,他已经记不清是为了什么而吃下去的,吃了第一颗,就会想着第二颗,一年接一年,二十七年一晃而过。
在吃下第二十七颗药丸的时候,他惊恐的翻下即使将衣服撕成了碎片,也找不出第二十八颗,他开始变老,开始露宿街头,开始乞食为生,他突然觉得不值得,他为了族中的女人而反抗,可是当他沦落到如此境地的时候,家人在何处?
没有人会知道他在异乡凄楚的潦倒而亡,也没有人会为他的死而嚎哭。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东海上,他路过东海的时候,听到有人提起那艘货船是出海为南国的陛下寻找瀛台,世人都不相信有瀛台仙山的存在,可是他相信。西有无垠,东有瀛台。他想要活下去,他要活着回到西海上。
只是,还没有找到瀛台,他就用了倾城砂。
在懊恼悔恨之后,他带着倾城砂一路游回岸上,身体疲乏,几乎要坠入海沟中不能翻起。就在无力挣扎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胸前的鲛珠长命锁在幽深的海底泛起了暗红色的光芒。
他咬坏长命锁,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颗糖丸。
那是他六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郁郁,无人盯着他吃下去,偷偷塞进长命锁里的。
无人会来救自己,那么自己就来做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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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诔18
“阿爹,阿爹,是你来了吗?”
平静的西海水面,波澜不起。这里是西海东南海域的中央,四周都是黑茫茫的一遍,看上去阴森森的。原本渺无人迹的海面,却在夜晚之后露出了一点点小岛的痕迹。明明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在水下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无忧突然惊醒,满心欢喜的唤着阿爹,划破夜空的寂静。
没有人回答,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逐渐化为乌有。
无忧一下子从水底钻出来,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四处寻找,阿爹好久都没有来了···五天,还是十天?
最近的一次,阿爹说无垠岛上来了坏人,他不能经常过来,免得坏人发现了无忧的存在。只是阿爹答应过,最多五天就来给无忧送吃的,无忧的吃的已经吃完了很久了,虽然可以抓鱼虾,但是就是好想阿爹。
然而,即便阿爹一直不来,无忧也不敢自己一个人游去无垠岛,阿爹说过不可以,她不能让阿爹生气。但是,明明就听见上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爬上岸,弄了好久才弄出双腿。也不知道别的鲛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笨,想要上岸玩,可是总是好半天才能适应岸上的环境。
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小岛屿,静谧中传来阵阵烤鱼的香味,她开始分泌口水。
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有些恐惧——这里从来没有阿爹以外的人过来,虽然阿爹说坏人找不到这里,但是无忧总觉得夹杂在鱼香中间还有一股野兽的气味。
总觉得,岛上有了危险的东西,可是她却找不到。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危险的事情,好几次雪鲨从她身边游过,都没有吃掉她。阿爹说跟雪鲨一起玩耍是件让他担心的事情,但是雪鲨身上可没有这样古怪的味道。白色的雪鲨会驮着自己在海底遨游,它头上长着的草绿油油的,乖极了。
“昔耶,怎么了?”听见身侧昔耶从腰间抽出佩剑的声音,小花猛地飘回头,昔耶将烤好的鱼肉放在火架上,再将小花护在自己的怀里。
哗哗的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让她的听觉稍显迟钝。这里据说是西海上暗礁最多的地方,水位低的时候会出现星罗棋布的岛屿,昼夜不分,单看你运气好坏,所以几乎没有船只会靠近这里,只怕会一个不留神触礁翻船。
一层层黑色的浓雾拨开,隐约有一团模糊的人影在前方。无忧跌跌撞撞的前行,心底一阵慌乱,因为不太习惯在陆地上行走,所以姿势非常别扭,衣裙的下摆不时的绊住她的脚。
越走越近,那不好的感觉就越强烈,无忧顿住脚步,看着前方忽然清晰的人和——会飞的人。
应该是人吧?
无忧却没有松气,她看着男子手中握着的剑,泛着清冷的光泽,叫人觉得心寒。
“你们···”无忧定了定神,微微上前,做出友好的模样,“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小花刚刚还平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似乎是觉得很舒服的感觉,“昔耶,我觉得好奇怪啊。”
是的,当她带着昔耶要飞过这片海域的时候,就觉得下方有一种十分温和柔软的感觉在吸引着她,因此要求昔耶和她在这里逗留一会儿,绝对不是因为嘴馋想吃鱼肉。“她身上有一股气息,让我觉得好舒服。”
“要她?”他看着小花,虽是问句,语气却稍息强势。
小花好气又好笑的瞪了昔耶一眼,骂道:“要她干什么?我又不和她过日子。”她仔细观察了一瞬,觉得这姑娘虽然是突然从水里冒出来了的,但是也不是什么水鬼,看上去秀秀气气的,便让昔耶别吓唬人家了。
昔耶扫了小花一眼,凉凉的,带着警告,“血。可以要。”
小花看到他眼底的认真——可怕而执意的幽暗,眼锋的杀意毕露,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扑到他背上,说:“我就知道你没有原来那么爱我了?”
她就知道这句话很有效,果然话音刚落,昔耶的眉头就一凛,不满的回道:“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才知道,原来最不喜欢我喝别人的血,现在却天天让我喝别人的血。一点也不听我的话,哼,鼻子好酸,我肯定又要哭了,哼···”
小花虽然最是不学无术,但是演技却是再好不过的,此时说得声泪俱下,换了别人只当她是在演戏,唯有一个昔耶,紧张得将佩剑都丢在一旁,一心一意的哄她。
“你要吃吗?我们刚烤好的鱼?”
小花拍开昔耶要给自己擦眼泪的手,飘到无忧的身后,贪婪而幸福的嗅了嗅无忧身上的味道。她指着放在火架上喷香扑鼻的烤鱼,咽了咽口水,无意间瞥见昔耶不满的神色,抿唇笑了笑,不理会他幽怨的眼神。
“谢谢。”下方的少女咽了口水,没有客气,直接扑过去抱起插着鱼的木棒,刚从火上拿下来,还烫得厉害,无忧吹着气,问:“我叫无忧,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小花紧紧靠着无忧半蹲下,朝昔耶站立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那是我的夫君,昔耶。他脾气不太好,但是心肠很好的。”前一句倒是真的,后一句的可信度却是着实不高。不过原本冷着脸的昔耶却因为小花的三言两语而缓和了神色。
他提着剑走回半熄灭的火堆边上,看见小花难得那样惬意的表情,也忍住不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拿起另外一只烤好的鱼,这些鱼事先已经用自己的鲜血浸泡过,所以倒也不担心小花吃不到。
只是,看着无忧捧着正吃得欢的那条鱼,昔耶别开眼,算了,只要小花乐意就行了。
他将鱼肉仔细的剔除鱼刺,再剥去外皮,喂到小花的嘴里。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从哪里来的?”
小花嚼着鱼肉,笑眯眯的说:“我们从东方过来,长这么大没看过海,所以来看看。”多年来的做鬼历程,教导着小花要满口鬼话。
昔耶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摇了摇头,由她去忽悠小姑娘。
“你呢?怎么突然从海里爬出来?你难道是水鬼?”
小花做出怕怕的模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