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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遇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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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二哥,别来无恙。”

    那个原本早已经被无垠岛忘记的少年,从黯淡无光的远方缓缓走来,眉目依旧,又或许没有一处再与当年相似。三十年过去,却如昨夜酣睡,今晨相逢一般的短暂。

    “你。”楼既具惊起,猛然间向后退开三步之远,致使原本清晰的容貌,再一次变得混沌不清,他只是能依稀看到那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棠棣?···棠棣!”怔怔看了那团不清不楚的人影半天,仿佛震惊于他如何不见老去的样子,掌管着无垠岛兵权,作为岛上地位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楼既翕脸色变了,酒也醒了,“怎么会是你,你真回来了?真回来了?怪不得这几日重明鸟飞个不停,原来是为了你。”

    “二哥···”与楼既翕的震惊相比,少年挺拔的身躯似乎因为欢快的笑声而发出巨大的震动,笑答道:“你当日领军将我驱逐出岛时,我就说过,我楼棠棣终有一日还会回来的。”

    楼既翕没有说话,反而是震惊之余的楼既具平静下来,上前一步,冷冷看着棠棣依旧少年时期的脸庞,忽然笑了起来,“三十年不见了,棠棣,你长大了。”

    棠棣的唇角一僵,忽然浮出一个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无奈的苦笑。

    “今日是惊夫人的生辰,你可是回来贺寿的?”楼既具转开话题,只觉得这个棠棣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稚气的棠棣,他突然话音一转,冷笑起来:“你若还知道分寸,便不该回来。”

    “哦,惊夫人的生辰。”棠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嗤笑,声音里不知是何味道,唇角的冷笑却是再也没有掩饰,“真可惜,我还以为回来能重回母亲的怀抱——当年大哥可是最听母亲的话的,还时常教导我,侍母至孝这个道理。”

    “变态。”看到棠棣唇上的笑容,楼既具的眼里生出恨意。

    “自己亲手将母亲献上白塔的人,可没有资格说我是变态。”棠棣状似无意的拉了拉袖子,弹去袖上的浮尘,好似楼既具便如这浮尘一般,不堪一击,无足轻重,漫不经心的说:“你过来,我要你的脸。”

    “做梦。”楼既具愤怒起来,双手握紧成拳,耳后的鱼鳃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了银光,黑夜中,似乎又隐藏的劲风啸过,衣衫浮动,暗潮汹涌。

    “大哥,你忘了,你虽然比我虚长几岁,在这西海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却从未走出过这座岛。”棠棣对楼既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毫不在意,微微冷笑起来,嘴角一扯,“你忘了当年楼家祖先是怎么来的西海?要不要我提醒你?是被人流放而来的!楼家是失败者的后代。”

    楼既具的身子僵定在原地,不愿承认却又无力否认,愤怒地盯着棠棣,质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现在放眼西海,还有谁能撼动家族的地位?”

    “呵呵···”棠棣轻笑,垂着眼耸了耸肩,慢慢的抬头,笑意似是暗夜里盛放的昙花,不过一瞬之间,看着楼既具,缓缓开口:“真的吗?我却不觉得。三十前你们将我逼上岸,我就在心底发过誓,总有一天,我要回来,我将这座白塔踩在脚下。将楼子璮踩在脚下!”

    “你何以认为你有这种本事?莫不是这三十年来,庸碌无为的六州人让你变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楼既具看着他,蹙着浓眉质问道。

    “沧州,中州,江州,雪域,西郡···三十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年轻人蓦然笑了笑,说:“大哥,这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他楼子璮才是强者。只要你肯付出代价,你便可以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大哥,你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一头热血的棠棣吗?”

    楼既具的脸色慢慢苍白,然而即使不愿承认他也必须明白,眼前这个三言两语就将他堵得哑口不言的少年,再也不是三十年前那个只知道硬着头皮撞墙的孩子,轻声叹息:“你···真的打算颠覆那座塔?你还记得她当年是怎么告诉你的吗?你还记得吗?”

    棠棣的笑容僵住,表情冷了下来,反问:“她说的什么?”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楼既具嗟叹着,抬头看他,“她不是冷血无情的将你赶走,也不是为了保护我,只是,离开西海,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愿望。她对你,从来都是偏爱的。”

    “哈哈哈,呵。”听到这一番话,棠棣突然难以遏制的大笑不止,那样剧烈毫不掩饰的变化,让他竭力维持的冷静自持一下子瓦解,一瞬间,楼既具似乎再次看到那个不顾一切的热血少年。

    “偏爱,母亲确实偏爱于我,你看,她把楼子璮赏给她的东西转手就送给我了。”他掌中躺着的赫然就是晚宴之时,紫衣岛主赐给惊秋的那枚海螺。

    “你去见过她了?”

    “大哥教我孝道,棠棣归家,要见自然先见母亲。”

    仿佛被棠棣干脆的回话弄得无言,楼既具只是看着他,怔怔的看着,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同意了?”

    “如你所见。”棠棣收回海螺,在漆黑的夜色中,居然没有丝毫的不适,一路直接走到楼既具的身前,“五十年前,她曾经亲眼见证过楼子璮从西海之外归来,搅动无垠岛原本平整的秩序,成为白塔的第二任主人。如今,有机会,她为何不让我试一试。”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强,楼子璮深藏不露,你赢不了他。”

    听到这样的警告,楼棠棣却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眼色坚决,合掌笑道:“是啊,许多年前,也有人说话这句话。刘危楼是个何等强大的存在,楼子璮赢不了他。”

    “既然你不听劝告,那就各走各的路。”楼既具拂袖,扶着已经睡得人事不省的楼既翕往家门方向走去。

    “天快要亮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棠棣没有勉强,笑了笑转身便跟着楼既具往府邸的方向走去,语气中有玩世不恭的味道:“我也有些累了,既然见到了大哥二哥,怎么说也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走到楼既具的身旁,拍了拍楼既翕睡得人事不省的脸,戏谑道:“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原本睡得正酣梦一场的楼既翕隐约的听到这一句长歌,居然闷闷的跟着哼了起来,接着不成调的唱到:“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楼既具狠狠的揍了楼既翕一拳,登时楼既翕晕了头,没法再跟着唱歌,眼瞧着居住的府邸也近在眼前了,楼既具还未拦下楼棠棣,便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前来迎接的仆人说道:“我是你家大人的好兄弟,快快备好酒菜前来为我接风。”

    三十年光阴荏苒,府中的仆人已无人识得当年的小公子。楼棠棣扫了一眼并未见过的妇人,笑了一下,说:“这便是大嫂吧,小弟见过大嫂。”

    大嫂亦非昔日故人,三十年光阴如梭似箭,大嫂也应该换了几人了。

    酒足饭饱之后,仆人上前询问,该将他安排在那件客房,却见棠棣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回自己家里,怎么能住到客房去呢?我尚记得怎么回自己的卧房。”

    那人醉酒熏熏地朝着里院走去,吓得楼既具的夫人瞠目结舌,却见自家夫君是默许的,便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来头,正要上前问,楼既具却着人将楼既翕扶走,低声叮嘱道:“切勿让旁人知晓家里来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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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诔7
    前院的喧嚣吵闹都尽数被抛到身后,深夜之后的旧屋,沾满了灰尘和腐烂的气味。楼棠棣走到破败的院子前,抬头嗤笑地望了一眼头顶“华苑”二字,提步走进。

    也无人来管他怎么在这间灰尘迷眼的屋子里睡,万籁俱静中独有蝉鸣相伴,经过廊前时,看见当年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妥善安置的金雀鸟,已经连腐烂的羽毛都不剩了,半朽的鸟笼子尚在夜幕中静静挂着。

    他推开门,这么多年的流浪,早已不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了,因此在肮脏腐臭的屋中居然也能安睡。

    呼噜的声音和脚步声同时起了,在夜深好眠的时候,显得有些诡异。棠棣发现自己仿佛被这两种声音困住了,想要坐起身来,却无法动弹。他迅速的睁开眼,摸到袖中傍身的匕首,然后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来人。

    脚步声越靠越近,呼噜声也越靠越近,居然是个老熟人。走得近了,接着散落进来的月光,映着男子惨白的脸,那一瞬间,楼棠棣打了一个冷颤。妈的,阴魂不散,居然又遇到了昔耶。

    他走路的姿势比以往更加奇怪,双手微微弯曲着前倾,直直的保持不动,宛如僵尸一般,然而诡异的是房间中明明没有人在睡觉,但是在昔耶一点点靠近的时候,呼噜声却越来越大。然而,昔耶却好像没有表情一样,被看不见的东西操控着,慢慢地向着棠棣的床前走过来。

    很诡异的感觉,然而,让棠棣惊呼的,却是自己突然抬起的手,渐渐产生的疼痛

    “昔耶,不准乱来。”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听见房中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一个女人,甜美动人的音调,带着劝诫和警告。

    可是棠棣却完全不能动,只能恐惧地看着屋子里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然而,那个声音似乎对昔耶很管用,他的手又再一次放回原处,只是身体依旧不能动。

    昔耶悠然转身,走到一张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却皱起了眉头,停顿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衫铺在椅子上,弯下身摊开了手臂,随后手指在虚空中抚了抚,又在椅子旁边蹲下,从袖中掏出一个好像是糕点模样的东西,递给虚空。

    这个时候,让楼棠棣觉得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糕点在虚空中悬而不坠,并且一点一点的减少,好像被人一口一口的咬掉似的。

    棠棣睁大了眼睛,看着昔耶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走过来。即便手臂还能感觉到袖中的匕首,却也没有一点力气再拔出来。他感觉手脚都被一股力量束缚着,然而看到昔耶走近,他不但感觉到恐惧还有疑惑,眼前这一点点清晰的男子虽然容颜不改,但是他却明显感觉到昔耶很虚弱,有一种壮士力竭的感觉。

    昔耶伸手将腰间的短剑拔出,在棠棣裸露的手背上轻轻一划,肌肤破开,嫣红的液体流出,若是仔细看,可以看见带着微不可见的紫色,昔耶眼色一黯,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接了半瓶子血,转身便走回椅子,将瓶子递给虚空。

    若是这个时候棠棣还不懂是怎么回事,那真该是个傻子了,他艰难地咽了口水,虽然一早就知道昔耶身边可能是有个女鬼妻子,但是真看见,还被昔耶用自己的血来养他的老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嘻···闻着还不错,挺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音量不大,声调也很虚弱,棠棣看见瓶声微微倾斜,却不见有血液流出,便知道这是女鬼在喝他的血,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的吓出来了。却也不过只是瞬间,那女鬼又说:“这气味不对,不是他。”

    “嗯。”昔耶将玉瓶拿回来,收回袖子里,问:“海螺中是谁的血?”

    “海螺?”看到地上落出来的那颗其貌不扬的小海螺,棠棣有些惊讶:“你躲在这颗海螺里?怎么可能有这样逆天的法术,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无垠岛?”

    “是谁的血?”昔耶轻轻地重复了一句,右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小花躺在昔耶的衣服里,这件衣服是特意用芰荷做的,放在椅子上,她正好能靠一靠,此时难受地蹙起了眉,发现昔耶有妄动术法的迹象,便立刻扑到他怀里,将他的右手抱在怀中,蹙眉摇头。

    “哦,那是无垠岛岛主楼子璮的血。”棠棣在昔耶的注视下,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因此打算祸水东引,直接将楼子璮说出来,何况,那上面沾着的血,本就是楼子璮的。“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念在我们同船共济的份上,还是提醒你一句,白塔戒备森严,不是你想上就能上。”虽然,据棠棣观察,以昔耶的能力其实很容易就可以登上白塔,但是眼下他绝不会这样说。

    “走吧。”问道了想要的答案,昔耶似乎不愿意在耽搁一点时间,弯腰将小花连着外衫抱起来,打算立刻前往白塔。棠棣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能够活动了,却来不及握紧匕首又听到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娇弱响起:“若是他又骗我们,等回去的时候,就杀了他。”

    棠棣触电似的朝后缩了缩,想到那夜里那张丑陋恐怖的鬼脸,一个寒颤止也止不住。

    一片寂静的长街,启明星已经正上中天。昔耶抱着小花从深巷中走出来,无垠岛的夜间非常冷,虽然知道小花感受不到世间的寒冷,但是低头见到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还是固执地将她身上的外衫裹紧。

    “我挺好奇的,除了你,居然还有人能看见我。”小花缩成一个球状,藏在外衫底下的手轻轻的按着胸口,隐约察觉到有一点潮湿,换了一口气,更慢的一字一顿说道:“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是他的确是看见我了,不然在船上不会直接吓晕。我曾用长卿入梦吓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卿的后遗症。”

    昔耶蹙眉,抿着唇,说:“我们去找血,你休息。”

    自从海螺中突现奇怪的血液之后,昔耶便感觉到绿岛幻境中的小花开始恢复得很快。甚至于,她从绿岛中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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