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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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顺着昔耶的胸口,滑下去,像是那一刺将她的生命尽数瓦解。
他一手将她拖起来,左手握住那只刺在她胸上的簪子,问:“为什么?”
安怀袖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事情,双膝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嘴唇上的血色褪去,泛着青白的唇哆嗦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只簪子,是用离魂峰下万年桃木所制。”
万年的桃木,难怪能够刺穿鬼,便是寻常的桃木,小花也要退避三舍,她苦笑一下,抱怨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没事不戴些金银簪子,弄个木簪子做什么?”
血色漫过重重白衣,她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最后一点虚假的血色都尽数褪去。
那只木簪子,原本是苏皎月的。那年溺水之后,苏皎月重病在床,常常梦见安小树的亡魂,同她哭诉为何爹爹不救自己,先救了她。苏皎月因此,愈发内疚,病情日重。安世朝因此,求得这一只桃木簪,悄悄的放进苏皎月的梳妆匣。苏皎月死后,这只簪子便作为遗物,传到了安怀袖的手里。
洞开的房门吹入一阵冷风,掀起垂地的纱帘,小花似乎支撑不住,整个身子瘫软着悬浮在半空,再要闭上眼的时候,轻声唤道:“昔耶。”昔耶冷凝的眼松动了,低声轻柔的哄到:“我带你回去,不怕,有我在,不怕。”说完颤着手一把抽出刺在她心口的木簪子,反手挥出去,恰巧将安怀袖一张盈盈秀美的皮相毁去,充满的煞气的眉眼之间却仍不见缓和,紧抿的唇松开,双手将小花抱起,右手指却轻轻动了一下。
有火光从安怀袖脸上的血痕中闪烁着,小花张口想说什么,鲜血却涌到她的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过不用猜测也知道肯定很丑,她明白昔耶愤怒,当了许多年的孤魂野鬼,却还是做不好一个厉鬼。
直到走出小院的那一刻,她仍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没事找事。思考良久,得出了自己太过不自量力的结论。她总想着她是鬼,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却不知道,即便是做鬼,也有要忌讳的。
天上的圆月亮亮堂堂的,路过桂花林的时候,她好像又闻到桂花的香味
,她艰难地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心里想,好想活下去呢,但其实本来就是死了的,这一刻却又说好想活下去,这又是什么逻辑?
她想让昔耶快点赶路,想去再看一眼浔阳江边的流萤起舞。其实不去也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里,他们回家,回青庭,看日出日落,看他在大树下习武练剑也挺不错的。她只是萌发了这样一个念头,就好像心里生出了千万个念头,还想和他做这样那样的事,好像还有很多很多愿望没完成,还没亲自拜堂,还没洞房,还没生个小昔耶。
她愣了一下,喉咙发紧。
上方响起他平静却又温暖的声音:“我先用术法将你封印回绿岛,可以吗?”
小花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我在这里,你哪里都别想去。”
她笑,张了好几次口,都说不出话。
他在这里,她的夫君,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有他在,他便会护她一生安稳。她想说一句安慰他的话,让他知道自己此刻尚好,却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停下步伐,将她轻轻靠在桂树底下,右手施展术法,止住了她胸口不断溢出的鲜血,不同于常人的血液,是温暖炙热的,那些血液冰冷刺骨,他眼底有着恨意,“睡一觉,马上,马上就好了。很快,我保证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他唇角还有着刻意温柔的笑容,极淡却又暖尽人心。小花觉得胸上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疼了,她觉得真幸福,她的夫君居然为了她,紧张得结巴了,想着想着,眼圈却发红了,只是没流眼泪。她答应过,能不哭就尽量不哭的。
月光下,他眉目似霜凝,右手不断的在虚空中结出术法,想让她少痛一点,道:“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保证。”又唤:“小花。”
这山间万籁俱静,只有他低沉微哑的声音,间或能听到未死的夏虫悲鸣,然而,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她在想她这样子一定好丑,浑身都是血,脸又白得比鬼还像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想这些又有何用,眼皮已经重到再也支撑不起。虽说这不一定就是最后一眼,但是总想着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他低头看她,仿佛是在等待她阖上双眼的那一刻,她觉得四肢都变得温暖,好想回到传说人类女子孕育生命的子宫,四周的声音和感觉的尽数消失了,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了一点意识,沉睡在了绿岛之中。
他起身,慢慢地朝着西方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于山丘之上举目望月,似乎忍不住心绪澎湃,第一次以人的形状发出了狼啸。
倦鸟惊奇,山林震动,一切活物都失去踪迹,独有他一人,走在漫无边际的山中,单是那行走的姿态,便让人觉得滑稽落寞,十分的可笑可悲。
------题外话------
明天要开始第四个故事,女儿诔,昔耶会暂时和昔夫人告别一段时间,只是短短的一段哦。
女儿诔,名字取自《红楼梦》中贾宝玉所做的《芙蓉女儿诔》
但是故事,豆豆这里其实是写的一群汉子的故事。
如果大家看过豆豆的《重生之予美何处》,那么这个故事就是和予美里面的鲛人以及那位被贬斥道西海的刘危楼有关。当然,有可能梁双泓和碧水也会友情出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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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诔1
六州之中,八荒之间,西海之内,有孤岛名无垠。太虚游眺,漭荡无垠。鲛人居之,生生不息。其飘渺若瀛台仙山,然,入之西海,永生颠沛。
——《东都杂记·老苦》
狂风吹起细纱,纷扬与半空中,遮天蔽日。
狂风之外的海面上,天空依旧是湛蓝色的,海面平静,如古镜一般无波无痕。
从远方巍峨的山岗上俯视,西海在玉屏山之下,宛如一面安静乖巧而又精致的镜子,打磨得光滑照人,灿烂的阳光在海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而那些光芒,折射到玉屏山之上,苍山雪崖,宛如人间仙境。
然而,即便是常年生活在西海边的原始居民,也不敢在这样的天气出海捕鱼。他们的经验再丰富,也无法抵挡这看似平静的海域里骇人的物体。在这样的天气,通常都是窝在家里补补渔网,或者在玉屏山的山脚下,挖下草药野菜。
狂风一起,四周都是黄沙一片,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半山腰上,一行旅人正在急切的赶路,此时见下山的路已经被狂风堵住了,要出海是不可能的,只好原地扎营,有的人拖着疲倦的脚步,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口中喃喃自语的祈祷着古老的主祷词。西海是六州中最为贫瘠的地方,玉屏山的南面富饶,临近西海的北面,却寸草不生。日落黄昏之后,作为六州中的 第 071 章 。
有的旅人,还未寻到可以安身之处,被狂风卷起的沙尘迷住双眼,脚步蹒跚着从山腰上摔了下去,皮开肉绽,却也无人去救。在风呼啸的空隙里,只听得见他们的哭叫声,哀嚎声。
这里,是贫瘠荒芜的西海,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采花贼或是妙手空空儿,西海都将一视同仁的对待他。
来者,若是不死,余生也必将在海上颠沛流离,上岸,等到下一辈子吧。
“嘿···你还撑得住吗?”人群中有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朝着山崖之下那人摔下去的方向,等狂风将他的话语吹得支离破碎,风一过,他探头去寻,山崖下那人已经断气了,他微微一怔,缩回原来的位置,却发现那个极好取暖又避风的地方,已经在他离开的空当,被人抢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抓着树干,小心翼翼的寻找可以避风的地方,然而,好的位置早已经人满为患,“啊···”一阵疾风刮过,他被吹了起来,“救···”忽然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然后他重新脚踏实地,手摸到一个人的胳膊,然后那人不由分说的甩开了他。那个人的手,冷得像是西海深处海域的水,刺进骨髓。
甚至没有见那人转过身来探看一下,侧脸掠过一丝不耐的表情,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盘膝落地而坐了。
就在那人坐回地上的那一刹那,最强劲的那一波狂风呼啸着掠顶而过!身边到处都是树木拔地而起,众人的惨叫,每个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都如蚍蜉一般渺小。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那个人,告诉他这样坐着,只会被风吹走。
就在手伸向那个人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种静谧,那个人的身边,没有风。就好像是永远被狂风包围的西海,身边似乎无时无刻都有挂起飓风的可能,唯独,西海的海面永远都是静谧无波的。
那个人坐在狂风中,动也不动,听到四周的悲惨求助,有些嫌恶的闭上了眼睛。
“西海凶险如此,却还是有人不自量力,猎鲛之举,其心可诛。”那个人微白的唇突然吐出冷淡的一句话,依旧是闭着眼睛,似乎他与众人不同,苏世独立。
那个人的手一直藏在袖中,微凉的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一截干枯的树枝,他闭着眼睛,一点点的摩挲着。
风遇到他便转了弯,吹向别处。
就在方才,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好像又看见了那朵枝头的白蔷花,他伸出手去,却又不敢如当年那样,随意的将她摘下,好像看着她在枝头绽放,迎风摇摆。然而,在一晃神之间,手中竟然已经握住了那枯萎的花瓣。白嫩的颜色褪去,只剩下她满身是血的倚在桂树下望着他,不断的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小花。”那紧抿着的唇微微翕合,唤着他的妻子。
咚···身后不知道是哪一个人,那样倒霉的被风吹得撞上树,那个人睁开眼睛然而漆黑如点墨的瞳孔并未有半点光彩。
“你好,我是棠棣。”身前趴着一个人,他借这个后天生成的避风港挡风其实有一段时间了,借着这个奇怪的人的光,他是仅有的几个在狂风过后,还存活的人。
风势减小了,然而呻吟声却越来越大,先前为了保命,疼痛是顾不得的,此时眼瞅着没了性命之虞,**的感受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我叫棠棣,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欢快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是这群人里受伤最轻的,当然,眼前这个神秘的人,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
“昔耶。”他倏地站起身,双手拢在袖中,开始向山下赶路。
“昔耶···这姓氏倒是少见。你是哪里的人,怎么跑到西海来?你不是来猎鲛的?”
棠棣搓着手,跟在昔耶身后,不知道这个叫昔耶的人,为何走路的姿势这么古怪,让棠棣想起了刚刚才分出双腿上岸的鲛人。
下山的路,因为狂风肆虐之后,比之前更加难走,然而昔耶却步伐肃整,如履平地。
“啊···”一阵类似于踩了西瓜皮的声音响起,棠棣不知道脚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径直溜了出去。顺道抓住昔耶的手腕想止一止势头,免得一下子摔得太丑。谁知,在他要抓紧昔耶的时候,昔耶的手近似嫌恶的慢慢抬起,无巧不成书的轻松避开了,棠棣的身体飞一般滑出去,正撞在一个枯树桩上。仅存的五六个人见这场景,莫不是跟在后面捂嘴偷笑,并无一人上前援手。
“昔耶,帮个忙搭把手。”棠棣龇牙咧嘴的叫嚷着,原本这样走过的昔耶闻言,嘴角略有不耐的表情闪过,他终于伸出了手,却在转眼要将棠棣拉起来的时候,又收回了手,声音干涩道:“不高。”
“不高?”棠棣有些不解。
正在想着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啪哧一声,挡住棠棣的枯树忽然连根倒塌,从悬崖上连树带人跌下去,只听得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
棠棣仰躺在泥地上,不高···果真不高,摔得他五脏六腑都颤了三颤,正呻吟着,簌簌的脚步声忽然在他面前停住了,昔耶应该在他身前立定了,却没再冷漠的继续往前。昔耶的右手从袖中滑出来,然而却依旧没有伸手救起他,而是抬起手臂,往那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西海一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中原人吧?”棠棣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岩石上,同他一样远望着那片宁静的海域,“也只有你们中原人才如此狡诈。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西海做什么?”棠棣叹了口气,拍去身上的泥土。
“小花···我们到了。你看——西海。”那个男子的声音在棠棣耳畔响起,低沉暗哑。
“嘿,你在和谁说话?”棠棣走到昔耶身边,扫了一眼西海,便毫无留恋的盯着昔耶,“谁是小花?这里没有女人啊?”棠棣有些诧异,好像自己就是个愣头热,然而身侧独身长立的男子一直都处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远眺,面无表情。
得到无视,棠棣却没有急流勇退的意思,对于这位同行多日神秘感却不减的少年人,他从一开始加入这队旅人之时,就开始关注了。虽然昔耶比他更早加入这行人,从更远的地方流离到西海,但是他却和周围的匪贼完全不同。在多日的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居不蔽日之后,这个年轻的独行者依旧不掩英姿,风华仍旧。面目如人间皓月无瑕,身形如泉上清风肃肃朗朗。对于这样一个俊美到棠棣一个男人都忍不住侧目的青年,即使是在昔耶多番冷淡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想问一问他是怎么保持风骚气质的。
“喂,你究竟是什么来头,犯了什么罪。月黑杀人?还是风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