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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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尾巴的大马，不过真的好大好大！……
……诶？最大那个的背上是不是还卧着一头……长尾巴白毛大狗熊？
“长尾巴白毛大狗熊”。
这便是李安宁对寒飑二皇储—— 兽种龙兵叆柏的第一印象。
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感觉—— 安宁绞尽脑汁没想到“气质”这个词，只能说是“感觉”—— 扎武与叆柏给她的感觉—— 太太太太太不一样了：个头差不离儿，模样都很威猛，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猛兽，这没的说；不过扎武更多的是一种华丽、高贵，既霸气又优雅，既强大又温柔，卓然不群，无比耀眼；而那只“长尾巴白毛大狗熊”就是露骨的蛮横、粗野、暴虐，看着比扎武更粗壮、更孔武，一瞅就很凶很凶的，好像跟谁都难亲近，随时会把小孩子、小动物的头给咬下来……总之就是更骇人。
平心而论，真要打一架的话，安宁觉得扎武会输。她不禁揪心起来—— 尽管语言不通，可眼下这局势，傻子也能看出大致咋回事！
……千万别打起来！
安宁只顾着揪心扎武，千不料万不料自己会先遭毒手！扎武方与叆柏等人对峙，另一只兽脚种龙兵—— 体型、状貌甚似扎武，唯身段纤巧、四肢修长、毛色灰暗无华，若雌雄孔雀之别—— 以二十余米秒速自侧后方杀出，一口叼走了安宁！
扎武不是猝不及防，更不是拽不过她。他是不想把安宁活活撕成两半。他只能放手。
“住手！住手血媚梨！—— ”
妖后首席侍女—— 兽脚种龙兵血媚梨—— 没有听从扎武的呼唤。她叼着比自己矮不了几分的安宁疾风般蹁跹至封云印脚前，丁点儿怜悯之心也无，将这个脆弱无力的炽霰女孩掼在地上；较扎武长出一半多的二指前爪旋即跟至，一把摁住安宁的脑袋、往泥雪里塞她的脸！她真想杀了她！不是吓唬人！
血媚梨。能担任妖后首席侍女，其实力绝非凡俗中人能想。若真想灭亡炽霰，一个血媚梨已经足够。
连妖后侍女也请来了。叆柏是动真格的。
局势全面失控。
山穷水尽了。
“—— 大哥！—— ”
寒飑三皇储犸螣现身天顶，敛翼降落至包围圈中心，却非救场来的—— 飞出雪血龙的九颗光点，最后一颗就是他。他打理妥长翼，满面严肃地凝视扎武：“大哥，莫再逃避了，来吧！”
“吾皇……”
“陛下已经同意了这场决斗。”犸螣道：“雪血龙正将此间实况直播全国，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呢，大哥！所有人都会一直看到决斗结束！你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扎武调整呼吸，看看犸螣，继而环顾众人，最后望望叆柏：“就为这个？为了争这个首储之位，你就把雪血龙、六大封侯和妖后侍女都请来逼我？！列位弟兄这是怎么了，何故定要陪他混闹？！血媚梨，我叫你放开那个孩子！”
“抱歉，大皇储殿下。”血媚梨一双猫眼烧得通红：“我提醒过你，任何女人，胆敢先我一步者只有死路一条！”
“你我早已结束！”扎武争辩。
“再出此言，我必先杀你而后自尽！”血媚梨素未对寒飑皇族示弱过。
“别闹！”
“我之真心，寞琅可鉴！”
……
叆柏乐呵呵赏厌他二人打情骂俏，自封云印背上跳下雪地，甩打着毛烘烘的长尾巴走向扎武，灯目獠牙，神仙皆靡：“大哥，你身为统帅玩忽职守，栖迟此间不问正事，吾皇与妖后虽不便明说，言谈间已有不悦，龙兵弟兄们也颇多微词，故举血媚梨、六大封侯、雪血龙与我前来，问问你心内还有没有我寒飑的通天大业！老三，你来告诉大哥，临行前妖后怎么说的！”
犸螣垂首附面：“‘若扎武可扶，则扶之；如其不才，叆柏可自为寒飑首储。’”
“也即是说，”扎武再次环顾众人，“弄这一出，是陛下与妖后的意思？”
众龙兵无不颔首。
扎武后退半步：“拿去吧。”
大家愣了。
“你说什么？！”叆柏登时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我扎武自愿放弃寒飑储君之位，自此贬为庶人。烦劳二位贤弟与众弟兄转告吾皇、妖后、师尊、师祖，逆徒扎武不肖，胸无大志，自甘堕落，有悖寞琅教诲。还望血贤妹放过那个女孩，我扎武一人造孽一人当，此事与她无关。”
“大哥！”急旋风怒不可遏：“你还是我们的大哥吗！？”
“大哥！”戈比对扎武的感情何曾输与急旋风！“你太让弟兄们心寒了！”
“大哥！”岩帕摇头叹息：“首储之责，重于太山。你怎能如此不负责任呢！”
“大哥！”千里王咆哮顿足道：“弟兄们自幼敬重你、佩服你、追随你，你就这样伤弟兄们的心吗！”
“大哥！”瓦楞火道：“弟兄们说得对啊！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大家吗！”
“大家别说了！”封云印咬牙切齿：“扎武！本莽汉今后再不认你这个大哥了！你今天若是临阵脱逃，不消二哥与血贤妹动手，本莽汉自会料理你这扁毛畜牲！”
扎武摇头：“‘吾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通天大业乃我红疆万世伟业，不缺扎武一介怂人。寒飑今后再无扎武，诸位弟兄当各司其责、尽心竭力辅佐叆柏殿下，何必一味与我庶民致气？”
“呸！”叆柏狠啐一口：“你以为这样就不必与我决斗了？我早料到你会唱这么一出！我叆柏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看见雪血龙了么？看见这个炽霰女人了么？”他不怀好意地指向被血媚梨按在泥雪中的安宁：“这场决斗，你无论是逃、是败，我都会叫雪血龙炸平这个村落、叫血媚梨捏碎这个炽霰女人！想救他们么？想让他们活命么？来战！打败我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想救他们就来打败我吧！”
扎武依然摇头：“这没意义。”
“大哥！”犸螣痛心疾首。
“你们都忘记了寞琅道的教诲吗？”扎武咄咄质问众人道：“‘龙兵者，杀器之长，浴火之灵，舍生忘死以拯万类者也。’可你们几个呢？拿弱小无辜的炽霰百姓当人质胁迫我，这就是你们做的好事？这就是你们—— 龙兵中最强者、堂堂妖后首席侍女与六大封侯做出的好事？！虐弱好杀、滥强黩武，不守寞琅之道，究竟是谁愧对吾皇、愧对寒飑、愧对先祖？！”
“……还是那么能说啊，‘我的殿下’！”血媚梨狞然嫣笑，邪魅妖异之色可暗天地。她稍稍加重爪下力道，疼得安宁“哎呦”一声。“可惜，可惜，这位炽霰小妹妹看来撑不到你发表完你的长篇大论了。要她死？还是要她活？给个痛快，‘我的殿下’！”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扎武呲出八十余颗白森森弯刀利齿。
“动就动，如何！”血媚梨尖牙没少他几颗。
叆柏是认真的，血媚梨也是。
真把我逼得死死的。非但不得不战，还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安宁与崃嵧途屯炅恕�
“好吧。”
扎武转身看向叆柏。
“我……”
叆柏已经扑上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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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于野（上）（四）
“长尾巴白毛大狗熊”叆柏就等扎武点头呢，腿脚蓄力久矣，扎武一个“我”字刚出口，叆柏当即甩开箭步扑将上去！扎武应战之时早来不及也，两头上吨重的怪兽轰然撞击成团，气浪吹起千堆雪！
仅此一撞便惊得安宁失声尖叫，自身伤痛一时尽忘！
—— 太吓人了！还好是在海边荒地上争斗，若是在村子里头，他们这般厮打起来，三下两下房子就全没了！——
安宁满目惊叹，哪看出扎武已陷入苦战！同为龙兵不假，然此等近身肉搏对扎武大为不利：扎武是“龙族”，叆柏是“兽族”，生理大相迥异，战力各有长短。简言之，龙族头颅多孔，骨骼轻盈，肤表干燥，身覆鳞羽，体内多有气腔，善运天地日月精华之气，较之兽族体型更大，是为压倒优势；兽族头颅紧凑，骨骼坚厚，肤表湿润，身覆毛发，皮下多有油脂，较之龙族体型更小、更机灵、更结实。寻常而言，龙族凭体型碾压，兽族只有被虐的份儿；可双方体型、体重若大致相当，局面就颠倒过来了！
扎武面对的，即是这等窘境—— 叆柏与他同龄，二人皆有近吨体重，虽说扎武稍高一些；连外行人安宁都能看出是叆柏更敦实、更粗壮、更彪悍啊！这正是叆柏聪明之处：想打败扎武必须趁早！不然傻等几年，扎武长成十余吨庞然巨兽了，他叆柏死也超不过两吨；届时肉搏也罢，比拼碎玉飞虹诀也罢，叆柏堪与扎武过招么？
是故叆柏看虽蛮猛莽撞，实际粗中有细，必十全把握才来找扎武决斗的。他首一回合仅当试试深浅，交手甫过立即滚地退却，同扎武拉开数步距离，并不缠斗。扎武自知肉搏不及叆柏，所以叆柏这一退害他愣了愣神—— 叆柏恐要使诈！—— 叆柏确要使诈！但见他抖动两胁长毛，“嗡”的一声，毛发鬃鬣之中竟陡然飞窜出一大团乌黑无光的“云”，转眼变化为无数条漆黑黑触腕、利箭般射向扎武！扎武光明磊落，何尝防备这个？避得过三分躲不了十分！
但它们不是触腕—— 更不是箭！刚一着身便觉不对！扎武初始唯觉冷雾扑面，继而骤感通身遍体刺痛难捱，犹如毒虫恶虿亿万噬体！待他凝眸细查——
—— 虫子！当真是亿万毒虫！此绝非蚊、蚋、蜂、螨之类凡俗虫虿—— 凡间虫豸如何伤得了钢筋铁骨的龙兵呢！
“……叆柏……你！……”
眨眼间如溃海塘！瞬目间如决川江！浑身的精魄气力尽遭摄取！扎武腿脚一软踉跄栽地，骨肉抽搐难禁，弹指工夫已经翻不过身、抬不起头，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安宁吓得大哭！
“这不公平！”犸螣别过脸不敢再看。
“卑鄙！”血媚梨娇躯觳觫。
“殿下你—— ”六大封侯唬得个个面无人色。
“‘兵者诡道也’！”叆柏一通狂傲无极的大笑，全不在乎众人表情，径自近前上去，绕着虫云缠裹下的扎武猫步兜圈：“~~~ 大哥~~~ 哦~~~ 大哥~~~ 生父手制的屠龙法宝滋味如何？你还记得么？‘刺龙蚤’！嗯，刺龙蚤！真是个好名字！……”
刺龙蚤。恶名昭彰、人人闻之色变的刺龙蚤，扎武怎会不晓得？此乃暴王亲自修炼而成的诛龙宝具、噬龙魔虫，以龙兵生命之源—— “零力”或曰“零气”为食，百十只可致伤残，千余只可夺性命，阴险之至，歹毒已极；昔日暴王用其掌控手下龙兵，凡抗逆不从、怠慢不敬者皆遭虫云蚕食、死无全尸；青霄龙战时，暴王又以之攻击义军，致诸天寞琅道众甚大伤亡，可谓世间独一无二之左道邪法、旁门妖术。今天叆柏居然——
“安心吧，大哥，我不会放任它们吃了你的。哈！”叆柏兴奋得直舔嘴：“我要让它们榨干你的零力，方便我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你！哈！暴王之子栽在刺龙蚤手上！乾坤朗朗，天道昭昭，果然一报还一报！真是讽刺！……”
亿万刺龙毒蚤啮鳞咀羽、钻革侵肌、抽脂吸髓，个中惨烈情状，虿盆蜈蛊不及其万一。但相比躯壳疼楚，扎武内心才是真正的伤剧痛深。
刺龙蚤咬穿了他的身体，更咬穿了他的心，他的魂。
……这是我的罪孽吗……
……我是他的骨肉，流淌着他的血，寄宿着他的……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赎罪的时辰到了吗……
……可是……
……为什么……
……
—— 暴王的孽种！刽子手！屠夫！——
—— 不！我不是——
—— 看看你的影子，你和他一模一样！——
—— 不！我——
—— 还在狡辩！韦先生已经说了，你是暴王的“克隆体”！知道什么是“克隆体”吗？那意味着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 你就是暴王再世！你就是暴王本尊！——
—— 不！不可能！我——
—— 你被骗了！他们在骗你！所有人都在骗你！—— 是韦先生造了你！是太祖陛下授意他造了你！你这怪物、孽种！——
—— 可是—— 这怎么可能！如果我真是—— 太祖与韦先生为什么——
—— 你还不明白？你真不明白？——
—— 我……
—— 他们要你活着赎罪！—— 赎暴王犯下的罪孽！—— 他罪恶罄竹、余辜深重，再活十辈子、百辈子、千万辈子也偿不尽、还不完！—— 他已经死了，便由你来替他还债，代他赎罪！—— 前世，今生，来世，你只能活了死、死了活，生生世世，永无休止，直到将他的罪孽彻底还清！这就是你！——
——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 认清你自己吧！看清你自己的嘴脸！你与他一模一样—— 一样残暴，一样嗜杀！—— 承认吧！你想杀了他们！你想杀了所有人！你渴求着淹没尘世的劫火与鲜血，你一直在压抑自己！压抑自己的**！别再伪装了！——
—— 不！我不是——
——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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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于野（上）（五）
虫云深深。
扎武站了起来。
叆柏倒吸一口凉气！
安宁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