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似沈睡的硕大野兽忽然不著痕迹地掀了掀眼皮,眼线拉开了一条缝隙,精绿的眼瞳在缝隙间游转,显然并没有睡著,而是趁机悄悄地观察腾戈。
穷奇即为凶兽,自然是狡恶无比。
他打不过腾戈,却不代表著会乖乖听话,他可不想像开明兽那般给仙人当看门狗,领受那见鬼的天旨去降伏鬼疫。他只是在等时机,只要腾戈稍微露出些微的破绽,他便要咬断他的喉咙,撕碎他的身体,把他吃个干干净净。
虽然他比较喜欢吃嫩生生的凡人,但偶尔换一下口味,也不错。
正盘算著哪个部位的肉块比较美味,忽然见青年的肩膀动了动,穷奇连忙闭紧眼帘,就听“啪──”的一声又是一根枯枝给拧断。
青年的声音在夜空中清亮如泉,只不过,也让穷奇像被冷水泼了一身。
“睡不著吗?”
穷奇动都不动,不理不睬,好像腾戈的猜测是错的。
彼时夜风大了,吹的篝火明灭不定,倒影在地上那青年的黑色影子也变得摇摆变形,如同一头令人恐惧的古兽。
也不管对方是否回答,腾戈仍是坐在原地,自顾自地说:“你若是乖觉,便可不用吃这许多苦头。”
穷奇仍是卧著一动不动,犹如石头一般。
腾戈笑了笑,不以为意。
“要一群吃人、害人的凶兽去为凡人驱赶鬼疫,觉著很可笑是吗?”
“啪──”
“天上神仙自称仁慈,不愿弃了名声,行杀戮之为,便命凶兽驭鬼。”
“啪──”
“以暴易暴,以杀止杀,倒也不失良方。”
“啪──”
“待去了荆州,你若还是不甘受其驱使,我也不愿有个碍手碍脚的在旁坏事。”
“啪──”
“我便杀了你,禀开明兽君,说是殒於鬼疫手中。”
“啪──”
“能留个好名声,想也不错。”
“啪──”
青年说话平淡得就像跟人商量个事儿。
穷奇也还是不曾有一丝回应。
火光跳跃下,腾戈便没有再说话,一整晚,都能听到枯枝慢慢一根一根被掰断的声音,篝火也就一整晚没有熄灭。
之後的路程,穷奇老实了不少,虽说看著路边的难民还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但至少不会亮出爪子露了真形。
只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实了,腾戈却也不在乎。
到了荆州城外,此地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时是战乱,更常见两军对阵,难民的队伍经过尸横遍野的土地,到处是败甲残!,天上秃鹰漫天嚣叫。但逃难来的人谁没见过死人,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便就这麽走了过去,他们急於进城,那里有他们需要的水和食物,更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只有两个人停下了脚步,他们并没有跟随难民一同进城。
腾戈看著一地的尸骸,回头问一头散发的男人:“吃不吃?”
蓬乱的头发下那双绿森森的眼睛扫过地上一具腐烂得从眼睛里爬出蛆虫的尸体,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猛地一脚踩下去,“啪──”地把那颗尸体的脑袋踩爆,血肉脑浆混成模糊的一团。
这就是回答。
看了一眼溅了一地的脏污,腾戈倒不曾生气,道:“看不出你还挺挑食的。”
穷奇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地低吼。
“也罢,你也不是寻常野兽,多饿几顿也是无妨。”
夜幕渐见低垂,鬼疫的气息再度蠢蠢欲动,早便等不及天黑,欲出动寻生灵活气。
腾戈并未急於出手,忽然一伸手抓了固在穷奇面上的辔口,法咒一收,便见紧紧锁在男人面颊上的黄金箍收拢回形,锁链叮当缩短收紧,重新化作降魔兵刃。
穷奇不料他竟然放开法器,一时戒备不知对方意欲何为。
背光中那一身青盔如烁一圈金光,挺拔如杨,神伟之姿容不得半点亵渎。穷奇精绿的瞳孔中亦不由露出一丝茫然。
“且让我瞧瞧,四凶之族,何凶之有。”
此刻夕阳最後一丝光芒灭尽於天际,仿佛听到了号令一般,蛰伏地下的鬼疫以倾巢而出之势腾空而起,於半空中聚拢如一团漆黑雾团。渐渐越化越大,铺天盖地犹如一障黑烟笼罩上空,逃避不及的秃鹰在嘶鸣中被吞噬干净,转眼便只剩下几根羽毛飘落。
盘旋嘶吼之间鬼疫似乎发现了城池的方向,见风而动,开始往凡人的城池卷去。
可腾戈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明明没有一句号令,一句吩咐,然而那张过度冷静的侧脸,却让穷奇莫名地想起那夜火光掩映之下的侧脸,以及一整晚枯枝被折断的声音。
“嘎吱嘎吱──”的磨牙声,似乎昭显了凶兽内心的挣扎。
眼见黑雾已向城池罩去!
“嗷!!!──”男人突然仰起头颅发出一声怒吼,其响似犹如百虎齐啸,声震荒野!
鬼疫黑雾被声浪震破,铺散空中。
那头发蓬乱的男人骤化作一团黑风卷向战场。顷刻只见一头赤褐鳞甲的猛兽出现在荒土之上,钩爪锯牙,面相凶悍,头顶是鬼疫漫天飞舞之,化出兽形的穷奇发泄般仰天怒声长吼。
鬼疫被冲散之後不甘被灭,纷纷化作无数向穷奇扑去,铺天盖地的黑雾瞬间将它罩在其中,恐怕是要将那穷奇当成秃鹰般撕碎。
成团的漆黑不断滚动翻涌,半晌,突然发出一阵刺耳尖厉的嘶鸣,黑雾之内骤然薄喷烈风,鬼疫恐慌之下四散开去。
云从龙,风从虎,黑色旋风正中央处,穷奇半蹲後腿,锋利牙齿正咬著一只成形的黑色鬼疫,前爪钩抓了鬼疫下身猛地一扯,便将那物扯作两截,闻得那鬼疫凄厉嘶叫却只当佐餐,仍旧“嘎吱嘎吱”地咀嚼,几口便吞下腹去。
好一头大凶之兽!!
便连鬼疫之毒亦不曾惧,只管剥皮拆骨,果腹作食。
吃了最大的鬼疫,余下不成气候的当即疯狂逃窜,碎灰般八方飞散。
地上的野兽也不去追赶,吃完舔了舔爪子站起身来,目光看向束手一旁的腾戈,颇有示威之意。
腾戈倒不曾在意他并未完全诛清鬼疫之举,静静看著站在不远处的穷奇,并未因适才所见有一丝动容。
穷奇并不肯承认自己是怕了腾戈,他只是想著至少别给眼前这个家夥折磨自己的理由,至於是不是领受天旨,他却始终不愿为之。
恶兽踩过地上累累尸体,慢慢向腾戈走来。
狰狞兽面贴近,鼻孔喷出的兽息吹动青年鬓边碎发,然而腾戈依旧巍然不动,便连手上羯磨杵也一并隐去,似乎拿准了穷奇不敢与他正面冲突。
二者冷冷对峙,半晌,竟闻那穷奇口吐人言。
“我会把你撕碎。”
咧开的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上下颚的咬合之力足以将坚硬的人骨如同脆蔗般嚼碎。
“先吃掉手臂。”
视线如同舌舔般滑过腾戈修长的臂膀。
“然後是双腿。”
黑色的旋风在地面上吹卷流过青年膝下。
“还有内脏。”
透过盔甲似乎可以看穿正跳动的心脏。
“最後才咬掉你的脑袋。”
骤然合拢的牙齿发出“嘎嚓──”的咬合声。
腾戈淡淡地听著恶兽的说话,回以淡淡一笑:“可以。只要你有本事打得过我。”
精绿的兽瞳闪过一丝不甘,更见凶戾。
“在这之前,我可以和你一起诛杀鬼疫。”
野兽前肢慢慢离地,身形收缩,棘鬃缩短,复又变作那蓬发遮面的男人。
赤裸身躯,筋肉扎实,悍形精壮。
“你可以叫我──奇煌。”
穷凶极恶 第五章
第五章 口腹欲,不食恶人嗜善良
青石板的大街自夜宵禁後再无人迹,然而在两旁黑暗的侧巷内却是挤满了逃避兵灾的难民。以为进了城邑就能够活命的难民,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立足之地,背井离乡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手头的一点财帛也早在进城门後被迫上交的苛捐杂税中典当得一干二净。
连容身之所都没有的难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住在窄小的巷子里,环境太恶劣,谁还会在意身上的衣服满是污垢,头发里长满了虱子,肚子太饿的时候,地上跑过的老鼠、爬虫也成为难得的美食。
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裹著斗篷歪著头沈沈入睡的难民,没有人注意到他至少三天没有动过。尸体腐烂的气味混杂在巷子各种臭味里,让人一时很难分辨死亡的气息。
鬼疫,蠢蠢欲动。
浸毒的爪子伸向不远处一个重病的女人。
就在此时,横伸出一只带著尖利指甲的大手将那鬼疫爪子牢牢抓住。
鬼疫大惊失色,试图挣扎,然而常人不该有的勾爪在指力慢慢收紧陷入了鬼疫爪,令它根本挣脱不开。
男人站在混乱的小巷内,像一团阴晦的黑暗,蓬发的阴影遮了大半张脸。月光挣脱了重云的封锁,一丝朦胧月色探入巷内,男人的嘴角慢慢向上翘起一个诡异的笑弧,咧开的嘴露出了两排森利如兽的牙齿。
不等鬼疫惨叫,胸膛的位置已被一条手臂穿透,类似心脏的黑色块状被男人抓在掌中,抽回送到嘴边,张嘴咬了一口,利齿撕咬鬼疫心脏,虽没有血肉模糊之象,但形容却极为悚人。
只是夜深人静,此地又是死角,巷子里的人自顾不暇,岂会有人去关心理会。
那鬼疫被一口一口撕著吃掉,男人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看向墙角那个被鬼疫盯上的女人。过了一阵,慢慢弯下腰,抽了抽鼻子嗅了几下似在分辨,突然一抬利爪,便要像对待鬼疫般将女人的心脏挖出!
“噌──”链环绷紧的声音於死寂般的巷内响起,男人忽觉咽喉一紧,整个人被凌空扯得向後飞起,“嗙!!”一声巨响砸在墙壁上,陷下去一个大坑。纵然是恶兽,那也是血肉之躯,顶多不过是皮粗肉厚了些,受下重击又岂是无知无觉的道理?
男人喉咙发出愤怒的咆哮,抬头看向将他锁紧的粗链尽头。
稳稳站立在土墙上的青年盔明甲亮,冠发齐整,手肘上抬,指腕之间攥紧黄金链条,淡淡看著底下撞得灰头土脸的男人。
男人抖掉身上灰尘,耸身跃起,如兽般前肢著地在墙壁之上半伏身躯,蓬乱头发下满带戾气的精绿瞳孔一闪而现。
“这个女人一身病气,已是将死之状。”长舌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垂涎之状,“难得是个吃斋念佛的善人,不吃浪费了。”
青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问:“你喜欢吃善人?”
男人咧开嘴笑,利齿森森:“善者肉美嫩滑,恶者肉酸难食。特别是忠信之人,最是美味!”
青年闻言点头,并不曾因为他话中骇人之意而露出诧异,反而看来颇为理解。素有传说,穷奇知人语言,逢忠信之人,必啮而食之。
这二者,便是入荆州除鬼疫的腾戈与奇煌。
奇煌见他点头表示理解,看似无意阻止,心里大喜,却未料对方又来一句:“可是你不能吃她。”
一时恼恨,竟忍不住自口中发出野兽低嗥。
“她要病死是她的事,你要吃她,却是不能。”
“放屁!!老子以前可没少吃人!谁人管得?!”
青年眼神骤然一冷,掌握成拳,那本来松垮垮的链条骤然收紧,力带蛮横将高大的男人一并强行扯近,扯紧的锁链死死锁住奇煌的咽喉,绝了这恶兽的呼吸,只让他顿时痛苦不堪,咬齿龇牙。
锁链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腾戈揪著憋得脸庞扭曲的男人,不紧不慢地道:“你可以躲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吃。否则,一旦让我闻到腥气……定然不饶。”手腕一紧,勒到极致的锁链让男人觉得他的喉骨都几乎被压碎,痛苦不堪地只能张开嘴巴无声地应诺。
腾戈手掌张开,松下锁链。
男人脖子上被勒出了一层淤青的痕迹,骤然恢复的呼吸让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唾液也不及吞咽滑出银丝垂挂滴落。
看了他这般狼狈之状,腾戈眼中不曾有一丝怜悯。
忽闻得大街上一阵铜铃声响,城内宵禁,竟有人公然违扛军令?!却见青石街上人影晃动,旗幡飘摇,约有十数人,手上高举火把,身上穿的是宽袍大袖,走在前面的几人手里捧著莲花金盏,指头取了盏里的水往四方点撒,後面的人抬著一定黄幔软轿,里面坐著的人隐约难辨,只能勉强看到人影。
闻其中一人张口叱声:“奉天地,顺五行,太平道,灵符水,信我者,得永昌!”
这声音一起,窝缩在巷子里的难民马上跑了出来,纷纷跪拜在道路两旁,求赐符水治病。只见从黄幔之中探出一根九节杖,软轿停下,众人口中高呼:“恭迎天师!”
那轿子上的并未露脸,只听里面传出声音:“信我道者,只需叩头思己罪过,得赐符水饮之,可愈百病,离众生苦!”
“我信!求天师赐我符水!”“我信!我家小儿病重垂死,求天师赐仙药!”难民一拥上前,献上最後的一点财帛,争前恐後只求换取一杯符水。那些手捧金盏的人看来已是习以为常,利落的将金银财帛收拢交与身後之人,而後将金盏中的符水倒入那些伸过来的破烂瓦碗。
其时正当战乱无常之际,百姓流离失所,正是何求慰藉,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