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NP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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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有些微的水气。
沐浴过後的淡淡的清新味道。
飞天不记得自己有沐浴过。
实际上,昨天的记忆茫乱而短暂。
昨天……
关于昨天的记忆很迷惘。一早的时候与平时一样,到了午後的时候突然浑身无力,平舟有些慌乱,给他喝了汤药,後来慕原来了……再後来的事情,全无印象。
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伸手攥著床柱想起身,才刚刚挪动一些,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完全不由自主象是一块石头般沈重,撞在床头,帐鈎晃了几下,撞在床柱上,轻轻的响声,一下,再一下。
“飞天。”平舟急急的冲了进来:“你别乱动。”
被他抱住,小心翼翼的放下,卧在枕头上。
飞天睁著一双眼睛看他。
平舟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青印。飞天看著他掖好被角,手摸到额头来试温度,慢慢的说:“我快死了麽?”
平舟立刻说:“胡说什麽。你只是一时气血亏虚,调养几天就会好的。”
飞天苦笑:“到现在你还要骗我。从两百年前我第一次变成龙身之後,龙脉慢慢由浅而深,功力也日渐深厚。可是这些天来,却越来越是浅淡,现在……”他慢慢从被底下伸出手臂来。有些苍白细瘦的手臂上毫无瑕疵:“根本是全部消失了。族长他们曾经说过……龙将死时,龙脉全褪……你们,一直瞒我,我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
平舟的手还按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叹息:“龙族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多著。龙脉浅褪也不是只有在将死的情况下啊。飞天,你自己想一想,从我们认识到如今,我有没有骗过你?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诳语?”
飞天慢慢的摇摇头。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都令他眼前一阵发黑,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这就是了。飞天,如果你真的是死期将至,我也决不会把你放在这样一所宅子里沈闷度日。我会问你有什麽最想要做的事,有什麽最想去的地方,即使你的性命只剩一天,我也会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绝对没有闲暇去寂寞或是伤愁……”额上的手慢慢滑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平舟的眼光中爱怜横溢,低下头来在他额角轻轻一吻:“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好麽?”
飞天轻轻嗯了一声。
平舟的温柔让人无从招架,一池泉水,软热宜人。
除了在其中沈溺迷醉,没有别的选择。
“汤药差不多好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啓程,和慕原一起去隐龙。你慢慢调养,会很快好起来的。”
飞天皱皱眉:“还要喝药?”
平舟微微一笑,本来有些疲倦的面容上象是晨曦春晓般,一瞬间让人觉得容光不能逼视:“这次的药不同,煎的人很用心,道也不苦。”
他扬声说:“把药端进来吧。”
外面脚步声细碎,飞天先闻到了药香。
天色已经比刚才亮了许多,有人端著托盘,盘中盛著碗药。
飞天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进来的人,坐直了身体。
那人走到床前,屈膝跪下,把托盘放在矮几上,端起药碗送到了飞天的嘴边,笑中带泪,手微微有些抖:“殿下,请用药。”
飞天嘴唇哆嗦著,一滴泪落下来,滴在了热气袅袅的药碗中。
声音抖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汉青。”
汉青的眼泪流到了腮边,
“殿下。”
平舟轻轻抱著飞天,向汉青微笑:“别光顾著发呆,药给我。”
汉青飞快地抹了一把泪:“不,我,我亲自呈给殿下。”
飞天咬著唇,笑得欢畅,眼泪却流的急:“我早就不是殿下了。”
汉青把药碗递上来一些:“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殿下。”
那微微有些酸苦的汤药,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想象。
飞天就著汉青的手把药几口喝完,平舟腾出一只手来,拿丝巾爲他擦拭嘴角。
“好了,两个人见了面相对流泪,让人看到了还以爲是要离别呢。明明见面是喜事,别再哭了。汉青,替飞天把脉。飞天你也是,身体现在正虚,还要流泪,更伤元气。要知道你现在这麽会哭了,我刚才不会让汉青这麽快来见你。”
飞天拉著汉青的一只手,汉青反过手来按住他的脉门:“是。殿下,我爲您把一下脉看看。”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风吹著帘栊轻叩廊柱的轻微的声响,一声一声的。
天已经亮了。
第一道阳光照在向东的窗上。
汉青半晌才松开手,微微松口气,笑著说:“殿下的身体会慢慢康复的,没有什麽大恙,只是太虚弱。”
平舟嗯了一声,飞天握住了汉青的手:“你什麽时候来的帝都?怎麽一直不来看我?”
汉青笑著看平舟:“舟总管月前遣人去找的我,紧赶慢赶昨天才刚到。我来的时候殿下……正在沈睡,我一直在廊下煎药,殿下睡得真香,中间一次都没有醒过。”
飞天眨眨眼,本来想问谁爲他净身沐浴。
但是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必问。
不是平舟就是汉青,反正不会是慕原。
“困麽?”平舟轻拍他的肩背:“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飞天硬撑著说:“不累,我们再说会儿话。”
汉青笑起来:“殿下,我这次来就不走了,回头,我们一起去隐龙,来日方长呢。殿下快睡吧,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飞天无力的笑笑,慢慢闭上眼。
模糊的听见慕原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揭开了身上的被子,把一样东西放到了飞天的身边。
外面软软的,里面好象是坚硬的东西。
隐约听见平舟在说:“他现在太虚弱,还是……”
慕原说:“必须是他自己……三天後你才能替换……不要紧,不会吸他太多精气……”
什麽呢?
那样东西似乎是温热的,个头儿也不算大……
飞天感觉到那东西和他紧贴著,有一点奇异的感觉从相贴的地方传过来。
似乎在呼唤他,也象是在向他诉说什麽似的。
那样奇怪的感觉。
飞天无力思考,陷入沈睡。
即使是在沈深的睡眠中,身边那古怪的存在感也不容忽视。
昏昏沈沈的,还是可以分辨出汉青和平舟的声音。
有时候会被他们扶著半坐起来,喝下汤药和粥水。
感觉到他们爲他运气行功。
还有那放置在身边的东西,始终与他不曾稍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身体被腾空抱了起来,那一直贴肉放置的东西就这样搁在怀中。
悬空著前进,温柔又安稳的一个怀抱。
飞天轻轻蜷缩著更偎向那温暖。
那人抱得更紧了些。
感觉到被大氅整个儿包住,卧放在一处温软的所在。飞天手脚动了一下,本能地抱紧了怀中的东西。
圆圆的,锦褥中裹著的,似是一个球体。
“飞天……”平舟轻声唤他:“喝些药再睡。”
有些迷糊的半睁开眼,平舟的俊顔近在咫尺,药碗凑到了嘴边,飞天张嘴喝药,连什麽滋味都品不出来。
紧紧抱著怀中那圆圆的球,飞天吐著舌头,药汤好热。
喝下去身上好象出了一层细汗似的。
汉青不知道何时依偎到了身边,伸手在他额上摸摸:“嗯,好,出汗就好了。”
平舟又说了句什麽,似乎是:“飞天……不要抱这麽用力的……”
抱什麽啊……
这颗球麽?
飞天无力的侧个身,双臂展开包住怀里的球……
明明是他们放在他怀里的啊……爲什麽还要说别抱紧……
好象还听到了慕原的声音:“好些了麽……”
他们说话的声音变低,然後又有人扣住手腕,运送灵气给他。
那只手放开,飞天本能的又抱紧了怀中的球。
很奇异的感觉……这个并不柔软,抱起来的手感绝不能和抱枕相提并论的东西……
却让他觉得亲近得很,就象天生就该被他环抱一样。
亲近得感觉……就象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就象是早上醒来的时候那莫名其妙失落的一部分,被补了回来。
飞天在睡梦中露出满足而温柔的笑意。
全然不知身边三个人围著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
眼皮上有不舒服的感觉,有些灼热。
阳光不知道何时照到了脸上,飞天身体动了一下,身边的人也立刻醒了过来:“飞天?”
“嗯……这是,哪里啊?”
平舟一手揽著他,一手拉过帘幕爲他挡去了阳光:“在车里。我们在去隐龙的路上。”
飞天惊了一下,彻底醒了过来:“在路上?”
平舟点头,口气极柔和:“你睡了两天两夜了,肚子饿不饿?”
不提不觉得,一提起来真的感觉饥肠辘辘。飞天摸摸肚皮,很诚实的点点头。
平舟松开手:“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你躺好不要动,别吹风,知道麽?”
飞天应了一声,平舟掀开车帘跳下车去。
飞天转头看著这仍在行进中的马车。
平稳而宽敞,里面布置成一张卧榻的模样,铺陈柔软精洁。
真是……病号待遇了。
上次坐这种车……好象还是很久以前,和辉月一起去巡边呢。
不过那车子可没有这麽讲究的。
可能半天没有翻身换过姿势,身体有些麻。
慢慢的想侧身,怀里的存在感鲜明起来。
飞天揭开被子,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一直被他抱住的东西。
外面裹的锦褥已经在睡卧的时候揉散开了。
飞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个直径象小碗,外形如鸡蛋的球体是什麽。
索性把帘子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有些莹莹的红,在阳光下有些融融生光。……
要不是个头儿大了些,真象是一只漂亮的鸡蛋。
抱在手上,沈甸甸的。
一动一晃之间,飞天发觉里面不是实心的。
这不是枚瓷球或是玉珠。
有液体晃动的感觉。
好奇怪啊,难道真是鸟蛋麽?
平舟他们把颗鸟蛋塞在他怀里做什麽呢?
迎著光看,也看不出里面有什麽。
倒是红莹莹的感觉被光一射有些更浓了些。
温温热热的,抱在怀里也不觉得有什麽不舒服。
飞天闻了闻,倒也不象鸡蛋似的有股去不掉的骨子里的微微腥气。
真奇怪哦,到底是什麽。
屈指头在上面弹了两下。
硌硌的轻响,飞天不知道爲什麽,就笑了出来。
真奇怪。
这是个什麽怪东西呢?
大号的鸟蛋麽?可是,鸟蛋也没有这麽漂亮吧?
抱著这个怪东西,竟然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摸一摸,闻一闻,再晃一晃。
好奇怪呢……
是拿来让他暖被子用的……还是拿著当小皮球踢著玩?
总不会是给他只鸟蛋预备他饿的时候拿来吃的吧。飞天因爲这个想法儿笑起来。
脑子里想著地鼠笃笃有声的咬破鸟蛋的壳吸蛋汗的情形。
真的很有意思。
车帘掀了起来,人影一晃,飞天举起那个来扬声说:“平舟,这个是吃的麽?”
眼前白影一闪,手上陡然轻了,那鸟蛋被平舟紧紧抱在了手中:“飞天,不可以!”
有点摸不著头脑,看著他如临大敌的表情,紧张得好象下一刻他就要把那个打破了做荷包蛋似的。
就算不能吃,也不用吓成这样啊。
“不吃就不吃……”飞天有些讪讪的笑,端起在一边的粥碗:“那我吃粥好了。”
平舟吁一口气,脸色还有些没恢复过来:“飞天,这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千万不要弄伤了。”
飞天答应了一声,舀了一勺粥。
嗯?
自己可以坐起来,研究那个鸟蛋,还可以端碗舀粥……
体力好象恢复了不少了……
想到这儿,飞天含著一口粥,急急的把碗放下,捋起袖子看手臂。
一道隐隐的青线在皮肤的下面,象是一根血管似的。
“真的在恢复了!”他有些惊喜的叫出声来:“我的龙脉回来了!”
平舟嗯了一声,一手稳稳托著那鸟蛋,一手半环著他的肩:“趁热吃吧,凉了不好。”
飞天一边喝粥一边偏头看平舟视若珍宝似的抱著那颗大号鸟蛋:“这是个什麽啊?既然很珍贵,干嘛放我被窝儿里,压坏了怎麽办?”
平舟沈吟著,没有一时便回答。飞天虽然肚饿,吃相还是斯斯文文,一碗粥下了肚,平舟才说:“这是颗龙蛋。”
最後一口粥在嗓子里,飞天噎了一下,伸脖子瞪眼睛才咽了下去,剧烈的呛咳起来,平舟伸手爲他顺气。飞天缓了一缓,回头盯著那颗蛋看,下气不接下气的说:“龙……龙蛋?”
天……
他刚才想什麽来著……
还想著平底煎锅倒二十克左右的色拉油,一面煎的荷包蛋……
老天爷,差点儿把谁家的小孩子给当早餐了呢!
“哪,哪来的啊……”好不容易不咳了,飞天有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在上面轻轻戳了一下……不会戳坏吧……
平舟顿了一顿,爲他擦了擦嘴角:“是……慕原从外面带来的。因爲刚离开母体,需要同族的灵气,所以放在你身边暖著。”
“哦……好奇妙……”飞天有些著迷的看著那颗龙蛋。
真的很美。
原来这就是龙蛋呢!
在隐龙住了那麽久,却从来没有看到他们繁衍下一代。
真的很汗顔,当了二百年的龙,却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