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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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娘是干啥的?他为啥要杀他们?”我淡淡地问。但心里很吃惊,那么文弱的人咋会拿起屠刀杀父弑母?
“我说了你可不能出去说啊,”高牡丹四处看了看,“我爸说,他爹就是田院长那晚对赵副书记说的诸葛大善人,是解放前富甲省地的红色资本家。成功那样做表面看是大义灭亲,实则是为了取悦共产党,讨信任,以求……好了好了,不说了,让工作组知道,我爸也要挨整了。”
高牡丹说不说就不说了,反使我有点儿失落,就像有的人很烦母亲话多,一旦远离母亲,听不见母亲的唠叨了又感到很不习惯一样。况且,我很想从她嘴里多知道一些成功和他爹老爷的事。我说:
“牡丹姐,你把我看成啥人了?继续说吧。”
“真不能说了我的小弟,”高牡丹嘻嘻一笑,“你不怕隔墙有耳?”
血 瀑(16)
四处是人,且都是生人,谁知道其中有无心怀叵测的人?若听去一鳞半爪再一添枝加叶,我和高牡丹就等于是在黄河洗澡。这样一想,顿时感觉丫口的人似乎都支着耳朵,树丛中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慌忙拉着高牡丹回村。高牡丹要我先回,说沈部长的爱人为工作队到黄阳买鱼称肉去了,她要等她,好弄点来犒劳我。
真是,啥时候还顾贪嘴!我回身走了。
(4)
心里像一堆冒烟窝火的生马搡,哀伤,气愤,烦躁,很想一掌将那卧龙山一劈两断。走进关口,我狠狠踢了笑脸相迎的飞飞跳跳各一脚。因关伯伯还没回来,不敢肯定花飞谢是奸细,便像朱三娘那样指桑骂槐对着飞飞跳跳臭骂了一通,恶声恶气地警告说,若敢放一个生人进村就一刀劈了它们。
花飞谢静静地听完,好像没看到他张嘴,就听到了他无怒无喜的声音:
“想来你已经知道村里的事了,如还没消气,我甘愿做你的出气筒。只是呆会和我到公社找到白麻子,就不要再发脾气了,好吗?”
“我为啥要去找白麻子?哼!即便要去找也不会和你去。骂不骂白麻子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村长和黄叔已经被白麻子关五晚上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一道去找白麻子。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小虎和水龙他们又不在,我去也可在侧打打帮帮腔,让白麻子放了村长和黄叔。非常时期,该让步的还得让步。上面是有充分理由逮捕村长和黄叔的,张书记和赵书记通了几次电话,县委才决定改为就地关押学习,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你想,大农忙季节不春耕去扳笋子,尽管是旱情迫使,可事情就那么巧,头天下了一场大雨,白麻子带工作队来时,有的泥土还是湿润的;而且村长黄叔和大部份村民因送干笋去黄阳刚回来还在睡觉,性质不就更严重了?好在并没找到太多笋子,也没亲眼看见村民扳笋子,盛凡和汤灿又坚称那些笋子是他俩扳的,村民又同声说,是因为头晚朱三娘把朱叔打成重伤都探望去了,没睡就上山薅包谷,工作队见他们睡觉不过是回来小憩,否则,村里就不知有多少人要被逮捕和关押了。”
花飞谢平平和和一气说到这里方止。不直接说我不了解情况,再没有半句要我不冲动,语言平淡无奇,可这不加任何修饰的直白却艺术地将我不知道的,和为什么要在白麻子面前保持冷静的信息传达了出来,使我感到很有面子,先前窝火的干冒烟顿时消散。我说:
“那走吧。不过……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要告诉你,我不是梅书记的啥公子,你若以为……”
“我是那种人吗?”花飞谢打断我,忧郁的眼里闪过一丝在复仇者眼里才能见到的光,一下子判若两人。他接着说:
“见到白麻子后,你能不能一句话不说,保持你惯来藐视权贵的神情,问你的话由我来回答?”
“滑稽!你又不是我,知道我想啥?”
“所以你不能说话。”
“不说话我去干啥?莫名其妙!”
“这是一场战争,与敌人血刃肉搏的是士兵不是司令官。再说一个人要使人感到神秘莫测生敬生畏,沉默是条不可舍弃的快捷方式。当然不是说你一句话不讲,恰当时机冷哼一声也不是不行,如哼到妙处就更能震慑人,特别是能震慑白麻子这种狡如狐狸见风使舵的人。”
我原本是想冷哼一声的,没哼出来,而是用一种自认为能解破人心的双柄尖刀似的目光盯着花飞谢。花飞谢毫不躲闪,冷静得让我心惊,如果他真是我怀疑的对像,还真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家伙。最终他移开目光,说:
“不用自相残杀,否则,你的关伯伯不会将重担交给我。”
想想也是,相信他一回吧,看他战斗中如何表现,如果反戈,就格杀勿论。
天空,白云漫漫如絮,没有一点儿雨意。刚过山包,四趾狭壕阵阵喝骂把我目光硬拽了过去,五六个大人在围追堵截一个小不点,那小不点正是锦毛鼠英雄,他左冲右突,终于撕开一条口子越沟过坎向我们奔来,步伐还算轻灵,神色却好像有点儿张遑失措。那六人中有两个是警察,高喊“截住那小杂种。”紧追不舍。看样子又闯了大祸。
在小虎和三条龙等消失前,我们楼上各门前就再没有“金山”莅临过了。汤灿最初情绪为此还有点儿波动有点儿失落,我自然知道这是英雄受严师教诲已经不再布施之故,便安慰汤灿,如果甘裳遗爱就自己补白拾遗。硬是把个汤灿噎得差点儿断气。
所以,我越发觉得英雄这只小锦毛鼠可爱。
英雄越来越近,本以为他是来要我和花飞谢伸援手的,不料他向我们调皮一笑,脚底生风嗖地穿路而过。凭他功夫确实可敌两个壮汉。可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有六个壮汉十二只大手,其中还有“御猫”,不说他还是个小不点,就是真的锦毛鼠白玉堂遇到这阵势也笑不出来。也真有他的!围剿英雄的六人果然个个鼻青脸肿,有两人额头还流出血,不知遭遇的是暗算还是某种新式战略武器?来到路上已经跑不动了。其中一人把气往我和花飞谢身上撒,“你们他妈的聋了,为什么不截住那小杂种?”花飞谢忙贴在我耳边告诫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理睬。被我狠拐了一肘。亲娘老子被辱骂了还忍气吞声岂不有辱我横牛儿斯文?我直接走到那人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那人怔了怔,老羞成怒,怒骂着欲还击,被叫钟涛的警察倏然伸手抱住了,我也被花飞谢拖离当场。回头,钟涛等围着那人不知为啥正嘻嘻哈哈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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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大院,白麻子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在爆疙蚤树浓荫下的石桌上和小日本鬼子英主任下棋。半指仙沈部长和汪萍方小红黄贻娟都在一旁观战,不知是不敢说话,还是了明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棋道,见了我和花飞谢都没吭声,沈部长还向我们做了个噤声动作。花飞谢竟然有点儿兴奋,悄声说,“情况有变,我们看戏得了。”被我白了一眼。
英主任也许是没当成副书记心中愤慨,下手毫不留情,不一会就杀得白麻子疲于奔命顾头不顾尾,神情难看极了。英主任游刃有余谈笑风声,说啥蒋介石的算盘都是靠他来拨动的,谈何带了一个副字的县长。白麻子好像气不过了,闷头回了一句,“得意个卵!你小日本能拨动老蒋算盘,还会在我白某人领导之下?还会在他妈的龙爪眯西眯西?”英主任似受到刺激,一边说“现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作为县政府领导,可不要乱作比喻。”一边竟把车走到白麻子马口。白麻子顿时精神大振,乐成一团,“啥逑正常化?扯###卵淡。老子和你小日本誓不两立,现在本县先杀了你老爸田中角荣再说。”英主任一惊:
“白县长,可不要口吐狂言哟!”
“吐了你敢把本县咋了?你老爸难道还会死而复生?”
英主任仿佛这才发觉车被吃了,顿时泄气,神情一如败军之将,哀求地望着白麻子,“悔一步吧?”
“悔?战场岂能儿戏?”白麻子哈哈大笑,“你小日本早知要失败,咋会猖狂对本县发动侵略战争?快下。”
“好!这可是你逼的。”英主任说着,忽然一炮越过界河炸翻帅帐象,形成了重重炮,抬手如竖身蛇头一点,“你的白麻子的,死了死了的!”
众皆大笑,汪萍没笑,正正经经地念起了报纸。白麻子脸上那几颗白麻子像开水泡黄豆一下子膨胀开来,恍若李子花儿又青又白又带红,望着英主任:
“你你你你你……你狗日小日本太奸诈了,重来!”
“算了算了,”英主任一摆手,“你棋艺差你老婆太多不是我对手,还是叫你老婆来和我下……”
“不要提那臭婆娘!”
白麻子突然震怒,在他吼出这声之前,汪萍恰好有声有色念到江青同志,吓得把报子都扔在地上了。英主任惶惶地望着白麻子:
“白县长,你……你敢骂江青同志!?”
“去你妈的!”白麻子提子安了个当头炮,“下棋,老子不信杀你个小日本不回老家。”
“白县长,”沈部长一脸笑,插话说,“不下也罢,你确实下不赢他,东洋鬼子的棋艺在世界也是领先的,我和他下也要让我两子呢。你不是想见梅关雪同志?他回来了。”
白麻子不满地一瞥沈部长,“你他妈还半指仙,尽长鬼子威风……你又没出去,咋知道那小子回来了?娇生惯养的奶油小生岂能真吃苦?真在这个旮旯落户安家?回去不耍他半把年会回转……哎哟……”似被黄蜂蛰了一针,忽地一巴掌拍向自己臀部,扭头望着汪萍,“你揪我屁股干啥?”
汪萍那双眼睛说不清楚带了啥感情,她望着白麻子一眨不眨,但不置可否。白麻子说,“不是你就算了,何必那样看我?”说着扭向方小红,“那就是你了。”
“不不……我没有……”方小红脸飘红云,羞涩地埋下头。
白麻子目光大回环一圈,停在黄贻娟身上。黄贻娟不待他问,冷冷地哼了句,“你不要看我,没谁稀罕你那臭屁股。”
“是吗?那本县倒要好好分析分析。”
可能确是揪得太痛,也可能是故意找乐,白麻子一边不停地在屁股上揉,一边既严肃又嬉皮笑脸地推理,他说,小日本在江对面,不可能越过天堑三峡,半指仙远隔天山而且是在方小红旁边,要揪也只能揪到他左边屁股。现在的问题是,揪的是他右边屁股,所以汪萍和方小红嫌疑最大。但是揪得那么重,而方小红手无缚鸡之力,根据他之感觉完全可以排除。黄贻娟在汪萍旁边,虽然可达目的,但隔山过桥偷袭风险很大,而黄贻娟又说他的屁股臭似并不感兴趣,所以,也可以排除。剩下的就只能是汪严肃汪萍。最后望着汪萍,“请问汪严肃主任,目的何在?是否……半指仙,你拱啥鸟嘴?你说是他俩?”白麻子瞥了一眼我和花飞谢,“不说相隔千山万水,就是近在咫尺,他两个骚古崽对我屁股也不感兴趣。”
英主任摸摸唇上那一绺仁丹胡子,揶揄一笑,“那么白县长是说我们汪主任对你的屁股有意思了?”
“嗯,这正是本县想要弄清楚的。”
“不要臭美了!”英主任一指我,“我们汪主任要对男人屁股感兴趣,也只能是对你说的这个小子、骚古崽的屁股感兴趣,哪儿轮得到你白麻子!”
白麻子再瞥了我一眼,没有认出我来,目光转向汪萍,“|乳臭未干能顶啥火?姜桂是老的辣嘛。你说是不是这理我的汪主任?本县近段虽然喝斋吃素,但接受你的挑战,咋样?来来来,先亲一嘴吧。”
长得一副法官面孔的人不一定就是法官,即便是法官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一直铁着面庞没啥表情的汪萍此刻就“咯儿咯儿”笑了,且像唱京戏的人念起了台词:
“难得县令大人今儿心情好,拿部属年方双十并未婚配的小女子开心,看来是非要小女子表态不可了。依小女子看来,那到是不一定的,这小哥儿虽然|乳臭未干,但正如县令大人所说是骚古崽,火气肯定比县令大人强盛得多。可惜小女子无福,更没有县令大人言迷说悟,犹是好肉剜疮,尽落天魔外道之性。早有耳闻,县令大人确实是块老桂皮,辣得众多二八少女魂飞魄散,但小女子从小闻姜起恶见桂作吐,所以,小女子只能敬而远之了。如若县令大人还要以权调戏,小女子就要求助这小哥儿去掉|乳气,发出骚古崽的火儿烧掉大人乌纱了。”
“是这样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不严肃了可真是一朵牡丹花呢!本县就先烧掉你吧。”
白麻子哈哈大笑,倏然一把抓住汪萍一瓣屁股,汪萍一跳没跳开,喝了声“流氓!”就像那天高牡丹制服朱三娘一样拧身就给白麻子一记响亮的巴掌,一下子泪水涟涟,回身也是泣不成声,望着我:
“你都看见了,他白麻子是个啥东西?有啥资格当县长?可要为我作主啊……呜——呜——”
白麻子摸着脸上蓦然耀升的几条彩虹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表情错综复杂:尴尬、惊愕、震怒、莫名其妙……我就成了他转移视线的目标:
“你是谁?”
牛儿之所以受人口头笔端推崇、爱戴、景仰,是因为它憨厚淳朴,诚实善良。既然我这头牛儿答应花飞谢不说话,就不能不守信用——尽管诧异,困惑。现在白麻子问到头上了,我遵照协议鄙夷地冷哼了一声。花飞谢没开启他寡言的嘴唇,言声的是英主任:
“哼哼!你认为他是谁?”
“汪萍的男朋友?”
“错。”
“难道是……是张书记家小虎?”
“再猜。”
“不会是……不会是梅关雪同志吧?”
“还算你有眼光。不错,他就是你说的小子,骚古崽,|乳臭未干的梅关雪同志。”
英主任说着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面向我,表情煞有介事,令我想发笑。他继续说:
“梅关雪同志,中共卧龙县龙爪公社革委主任英千里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