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南朝陈 1.54-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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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痛苦是如此惨烈,竟使得这些鬼差临阵反戈,滚爬着过来,大声叫陈剑臣饶命。只是为时已晚,不用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的身躯正以一种肉圌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怪异的变化。开始时双圌腿先变作透圌明状,然后凭空化为乌有,一路化上来,到最后全身被溶成一缕青烟。
青烟袅袅,散作无形,再不复存在。
这是真正的神魂俱灭!
周围数目众多的阴魂见状,被吓得魂圌飞圌魄圌散,山神的命令都顾不上了,转身有多远就逃多远——奖赏可观,但小命更可贵。
侯青的面色变得很难看,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白,白里又透出诡异的粉色来,不是变脸胜变脸,到了最后,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正气?”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正气的了解其实极其肤浅。
正气,到底是什么存在?
这个命题自古以来就有诸多争执,尤其在那些穷经皓首的儒生圈子里头,对此概念的争论最多。但争来争去,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始终没有一个定论,最多只是把正气定性为一种刚阳之气而已,和血气差不多的存在,只是更纯粹,更难练就。
正如汪城隍所说的:“正气,已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在侯青的认识里,他同样也是把正气当成是一种刚阳之气的存在,所以得知陈剑臣带着席方平来闯山后,立刻就准备了相关的手段应付。可目前看来,他所准备的家伙未免有些儿戏,无它,没看到陈剑臣都能够驭字杀敌了吗?
这哪里还是一种单纯的气?直接就是一种神通手段了,而且是前所未闻的新手段。
“此子,不可力敌……”
只转瞬之间,侯青竟萌生了胆怯之心。他一路从鬼差做到山神,早积累了无数的战斗经验,养成狡猾谨慎的性子。衡量判断之后,知道应该扬长避短,并不宜在这里和陈剑臣正面开战,当下心念一动,呼呼两声,在他的身后,左右两边便凭空出现两盏灯笼。
这两盏灯笼,浑圌圆若球状,白纸面,上面有三个大黑字:替死鬼!
说也奇怪,两灯笼一出,顿时席卷起一阵浓浓的黑雾,黑雾之中,鬼哭啾啾,哭得圌人圌心烦意乱。
黑雾涌起,不用多久便把侯青的身圌体遮盖住,然后再朝着陈剑臣和席方平两人冲来。
陈剑臣沉声道:“有古怪,此地不可久留,席兄先出去。”
席方平急道:“那家父如何是好?”
陈剑臣喝道:“子若不存,父安保之?明日我再和你到江州城隍庙处打官司去!”
席方平狠狠一跺脚,唯有凝神敛念,片刻之后嗖的,魂神就从阴司里脱身而去,在闻不得鸡鸣香的保护下,安然回到了躯壳中。
这就是闻不得鸡鸣香的巨大作用,如果没有此物,一般人魂神出窍来到了阴司,就会迷失于天地之间,再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黄圌泉路茫茫,一入难回乡。
魂神回不去了,俗话就叫做“走魂儿”,剩得一副躯壳,不过行尸走肉的白圌痴而已,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得请修士来做法,招魂!
席方平回去现实世界,陈剑臣少了一份顾虑,仗剑于胸前,凝神以对。
呼!
黑雾之中,一盏灯笼飞旋而起,急速撞过来。灯笼呼啸带起的风声,夹带着乱人心神的哭声,混杂不休。
“想要找我做替死鬼,找错对象了!天地有不朽,立言!”
养吾剑挥动,又有四个字符从剑刃上飞出,连在一起读,正是“浩然诛邪”四个大字。
啪!
四个字准确无误地打在了灯笼上面,登时将整盏灯笼打得粉碎,里面的灯火熄灭,化为一缕青烟消逝。
呼!
此时另一盏灯笼风驰电掣从另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现,目标是陈剑臣的后脑勺——
第一百四十五章:意动
劲风来袭,极高频率的呜呜声响转眼间就在耳边响起,眼看就要狠狠地撞上陈剑臣的后脑勺。
蓬!
但比灯笼更快的,是《三立真章》。
卷轴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卷,又像一面猎猎迎风的旗帜,在灯笼和陈剑臣之间的缝隙内骤然出现,开张。
灯笼撞到卷轴之上,便如鱼儿投网,想要逃窜都做不到了,登时在字粒的照耀下化为灰烬,似乎滚水泼雪,不费吹灰之力。
黑雾中的侯青双眸蓦然收缩,在《三立真章》出现的一霎那,他的灵hún都在惊惧,仿佛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而在他眼中,卷轴之下,
手执浩然养吾剑的陈剑臣愈发变得高深莫测一如此书生人物,平生未见。
黑雾越来越浓,弥漫开来,到最后几乎把整个笔架山巅都笼罩住,伸手不见五指。只是这些黑雾,无法侵入陈剑臣丈内方圆,都被字符的光芒驱逐在外。
想避战么……
陈剑臣猜测出了侯青的思想所为,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对方的主场,犯不着以身涉险,况且,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于是,他微微一眯眼,意念转动,同栏离开了yīn司,让hún神返回肉、身里去。
hún身结合,陈剑臣缓缓睁开眼睛,听见外面雨声潺潺,而席方平就负手站立在边上看雨,他瘦削的身体看起来有点彷徨。
陈剑臣伸一伸懒腰:第一次进入yīn司的历程同样给予他一种新鲜刺jī的感觉,毕竟那是一个全新的地方,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一等同于另一个时空。
他感觉到,自己穿越而来的世界正在慢慢向他敝开所有的秘密,就像一个曼妙的女子开始除下身上所有的布纱……
“陈兄,称也回来了。”席方平回头,眸子竟出奇的明亮。
这个靠着放牛而自学成才的书生此时分外的坚毅yīn司之行,对于他的冲击无疑是颠覆xìng的。之前他愿意跟随而来看个究竟,最主要还是因为牵挂父亲处境的缘故,等真正的进入yīn司,他才耸然发现:原来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并不简单。
“子不语怪力乱神”并不是说“怪力乱神”不存在,而是不主张而已。但知道存在是一回事,亲身亲密接触又是另一回事。
陈剑臣看着他:“席兄,你还好吧。”席方平点点头,忽问:“陈兄,为什么你要帮我?”
帮一个人,原因有时候只是念头一动:而有时候,却是念头长动…看了陈剑臣在册司里的表现,席方平震惊之余,还有无数的谜团。
陈剑臣走到茶棚边上,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sè,风雨如晦,悠然道:“我以前听一位先生说过一句话:“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或者,这就是原因。”他的本意,本是接受河神丁隐的拜托,不过和席方平接触后,他觉得就算没有丁隐之求,自己也会出手一次。
这,本就是《三立真章》的核心要旨~不求伟大,但求正义:不得尽如人意,务须无愧于心。
席方平听完,拍手一赞:“好一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真是说出了我等读书人的心声。陈兄,方平在此向你一拜。”
说着,深深弯腰下去。
陈剑臣连忙把他扶起,呵呵一笑:“席兄礼重了。”
席方平朗声道:“这一礼,不为别的,就为陈兄愿意替家父伸冤便足矣。”说到正事,陈剑臣道:“笔架山山神狡诈,我们今晚徒劳无功,没有见到伯父,yù还清白,当前往江州城陛处申述方可。”
席父被羊姓鬼差公报sī仇,勾去hún神关于yīn司笔架山上的监狱内,现在看来,那羊姓鬼差不知刚才被字符杀了没,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要及时营救席父hún神出来,到时候,hún神归体,席父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不知道,席父hún神被拘,到底已被做何种处理。听丁隐说,鬼差下暗手作恶,将凡人hún神强行拘到yīn司世界,属于违背重法,日后被查出,受罚严重,将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鬼差并不敢一下子就把人打死,而是先殴打折磨一番。而凡尘之中,亲属如果不懂因由,等过了头七就会把尸身入殓,到了那时候彻底断绝生机,hún神就自动丧失自主意识,成为一缕yīnhún,再没有蛛丝马迹留下来。鬼差们即可瞒天过海,不用担心被翻旧账了。
头七,也是hún神所能支撑的最长时限。
这般手段,屡试不爽,不知害了多少无辜xìng命。由此可知,yīn司的鬼差就和衙门里的官差如出一辙,都是玩弄黑手的高手高高手。
要知道无论古今,不管yīn阳,执法者乱法而行,才是最可怕的。
陈剑臣乃是过来人,自然深知其中三味。
听说还有希望挽救回父亲的xìng命,席方平长身而起,道:“陈兄,事不宜迟,不如我们连夜下山吧。”时间,确实很紧。不过再紧,也不能乱了方寸。陈剑臣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可,风雨不休,山道泥泞,赶下山去会有危险。更何况就算下山后又如何,夜深人静也找不到马车赶路。所以还不如就此休息,养足精神再说。”
他现阶段立言境界大成,正气充沛,只要节制使用,损耗就不会太大,不再像以前那样,写几个蕴含正气的字出来,就大汗淋漓,疲倦不堪了。简而言之,鸟枪换炮,档次提升。
闻言,席方平转思一想,觉得大有道理,便答应了。
当下两人收拾起茶棚,清理出一块干净干燥的地方来,可以半躺着进行休息。
此时,先前点燃起来的两根闻不得鸡鸣香已燃尽,熄灭。
在笔架山巅休息,陈剑臣小心谨慎,取出文房四宝,叫席方平打起火折子,他连写了三幅蕴含正气的字出来,正是“镇”、“定小“逐”三个字。
正式立言之后,陈剑臣还发现一个规律,就是自己写的蕴含正气的字,不能乱写一通。随便胡写的话,比如写什么“狗屎”、“之乎者也”之类的没有一定相对意义的字词,那么不管如何发力,字里行间蕴含的正气都不会多,效果大打折扣。
对此他自有理解:立言立言,并不是什么言都能立起来的。这道理就像古人所写的文章诗词,如果为糟糠,早就会被时间淘汰:能流传千古,传诵古今的,都是精警之言,才能经得起考验,立言而不朽。
又比如释家的“言出法随”道理也有相通之处,不是随便说什么闲话就能表现出法则来,而是有着严格的规定字眼。
故而,陈剑臣笔下责正气,最喜欢也用得最顺手的,便是“镇”、“定”二字。
看见三幅大字,虽然因为环境的问题,写得并不算很好,但是其中真意淋漓,韵味十足,却足以掩盖住字法上的不足,席方平由衷叹道:“好字,真是好字。”他也是秀才,对于书法自有研究,见到别人写出的字好,登时就见猎心喜,很容易就沉浸了进去。
陈剑臣一笑,随即把三幅字贴在周边可以张贴的地方上。
席方平大感好奇:“陈兄,这是为何?”陈剑臣道:“防患于未然也。”席方平一愣:防患?写三幅字就能防患?防什么患?这又是什么道理?
诸多疑问大大的,缭绕不散,不过他见到陈剑臣并没有多作解释的准备,便识趣地闭口不问,反正在yīn司笔架山时,陈剑臣的表现足以惊世骇俗了,他的本事手段层出不穷,自己只要跟着他走就好。各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打听秘密不但不礼貌,而且容易招惹忌讳。
做好一切,两人开始闭眼休息。
风雨漓漓,席方平情绪飘曳,久久难以平息,无法入睡。他不过是一个安分的读书人而已,就想本本分分地赚钱进学,奉养父亲,使他老有所依,不料飞来横祸,只为了一件陈年旧事,父亲就横遭毒手。
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席方平顿时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声似乎小了,似乎远了,他眼皮越来越重,终于陷入了梦乡嗖,梦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儿,一张面目红堂堂的,不就是那笔架山山神吗?
山神手一挥,就地出现一座铁栏栅架设的牢房,牢房檐下卧着一人,白发苍苍,父亲,那是父亲!
席方平扑身上去,见到父亲身穿白sè囚衣,浑身血迹斑斑,状甚凄苦,席父举目见子,潸然流涕:“方平我儿,鬼差凶残,日夜捞掠,为父胫股摧残甚矣。”
席方平正想说话,山神又是手一挥,监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如果答应本山神,不去城徨那里告状,本山神不但放你父亲的hún神回去,还赠送给你一场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席方平听着,大感意动,竟隐隐想一口答应下来了救父出狱,不正是自己的预期目标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侵梦
观察到席方平脸上的意动之sè,山神侯青心中窃喜,继续游说道!
“席秀才,本山神知道你是受那陈剑臣盅huò而来,但此子包藏祸心,实则是想利用你的,席秀才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他不提陈剑臣倒好,一提之下,席方平霍然醒觉:我这是怎么了?
对方放回父亲,赠予一场荣华富贵,就可以当此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了么?
这就是自己所要讨回的公道?
如果就此答应了对方,那日后如何还能面对陈剑臣!
一想之下,冷汗潸潸,愤然道:“你这山神,休要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要的是一个公道,而不是什么芶且获得的荣华富贵!你如果知错,自应当马上放了我父亲,然后再向城陲爷负荆请罪!”
侯青勃然大怒:“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山神手下无情了!”
说着,轰然而起,现出本体,原来是一尊九尺高大的猿猴,通体皮毛赤红若火,怒目巨嘴,咆哮着扑过来。
席方平大骇,情不自禁惊叫出声:“陈兄救我”
呼呼呼!
呼唤之间,虚空里蓦然飞出三幅字墨,依稀便是陈剑臣所写的那三幅字“镇”、“定”、“逐”。
这三幅字凭空出现,呼啦一下就围拢在席方平身边。
砰!
狂暴的猿猴一头撞过来,竟奈何不得三幅字,反被字上jī发出来的毫光刺在皮毛身上,铿锵有声……
“哎哟!”
席方平吃惊大叫,猛然起身,才发觉是南柯一梦夜正深沉如海,风雨却停歇了。
听到他的叫声,陈剑臣顿时醒觉,沉声问:“席兄,何事?”
席方平这才发觉后背的衣衫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