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中枢一木匠-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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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人乃内阁大学士,下官自然听说过。”见岳肃没有隐瞒,将来人的名姓如实相告,吴思南也释然,原来岳大人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只是想考考自己的眼光。
“还真不出蒋先生所料,为晋商出头的人,确实有点份量,还是与我交情颇深的官员。这次涉案的官员,看来着实不少,蒋先生,你来猜猜白瑜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岳肃平和地说道。
“如果属下猜的不错,白瑜前来,自然是要为晋商求情的。但白大人应该了解大人的脾气,这等要案,绝对不会姑息,那资敌的晋商,是必杀无疑。所以,属下以为,白大人应该不会傻到为晋商出头,极有可能是请大人对他手下留情,并对大人晓以朝中局势,希望能够重拿轻放。”蒋杰说道。
“先生猜的不错,他确实给我分析了朝中局势,希望我能大事化小,但有一点,先生没有想到,那就是白瑜不仅想为自己开脱,还想让我放了范永斗他们。”岳肃笑着说道。
“哦?白大人怎么会愚蠢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能想到,大人即便可以因为朝中的局势,顾全一些官员,也不可能对这些资敌的商人手下留情呀。”蒋杰有些纳闷地说道。
“这是因为他的儿子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唉……”岳肃叹息一声,说道:“父亲为救儿子的性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晋商是一定要死的,咱们不必再研究,只是这桩案子,干系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好能够想一个稳妥的法子,不弄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先生,你足智多谋,可否为肃再分析一下。”
“眼下涉案的官员到底都有谁,咱们也不敢确定,但要想全部了然,也很容易,属下以为,最好能在涉案人员全部掌握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晋商先前已经答应招供,可以说,也由不得他们不招。可关键只在于,大人想怎么审。是公开审理,还是秘密审理?”蒋杰说道。
公开审理和秘密审理,这里有很大的区别。公开审理,光明正大,日后随也说不出什么。可秘密审理就不同了,天晓得你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日后诟病很多,也难免被人非议。不过,以岳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真就私下里审了,包庇了什么人,也顶多是被人非议,没有人能把岳大人如何。
岳肃想了想,说道:“私下秘密审问,实在不妥,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我处置公道,也会被人诟病。反正我也没打算姑息何人,就光明正大吧。”
“属下拜服。”蒋杰站起身来,竟然躬身一礼,然后才说道:“世间之事,若胸存私心,自然复杂,倘光明正大,则万事水到渠成。这桩案子,大人如果心存私念,趁机打压异己,到头来势必朝野动荡,百官不服。党争最是误国,齐楚浙三党虽然一直与大人交恶,但正值国家多事之秋,理应齐心协力,如大人趁机打压,难免会令齐楚浙三党与东林党联合起来,使党争越演越烈。可大人若本着公道处置,不分彼此,满朝官员自是心服口服,大人当初提携的官员,如有涉案,遭到处置,虽心中不满,但也是咎由自取。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大明朝的一些贪官污吏,是到了清洗的时候了,不杀一些,也难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就如宣府、大同,乃是京城门户,让这样的官员前来镇守,我大明朝不覆灭就不错了,谈何中兴。”
蒋杰这番话,不仅句句在理,而且也暗藏玄机。世间的案子,只要主审者能够一碗水端平、光明正大,不管这案子有多大,都会令人无话可说。说白了,也是指着党争,岳肃要是真的只拿这桩案子打压齐楚浙三党,姑息自己手下的官员,那齐楚浙三党哪能心服,党争必然更烈,齐楚浙三党甚至会和东林党联起手来,和岳党对着干。岳肃实力是大,但他不可能把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全部灭了,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太后不会同意,太后不可能让岳肃一家独大。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韩爌回京当首辅了。要知道,当初魏忠贤当初能消灭东林党,那是得到皇帝的支持,没有皇帝撑腰,魏忠贤哪有那本事。如此一来,朝廷里还不得天天都是口水战,正是全都得扔了。
那句带有玄机的话,便是那句“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的吏部尚书是亓诗教,吏部侍郎是杨奕山。岳肃放话让吏部拟选官员,他亓诗教有胆子全都安排自己的手下么,这样别说岳肃不干,杨奕山也不能同意呀。别看你吏部尚书是一把手,但拟派官员,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起码得两个侍郎,一个尚书全部签字。这样一来,意思就是明摆着,让亓诗教和杨奕山商量着拟定官员,有岳肃在,你亓诗教不敢强势,而岳肃只要叮嘱杨奕山一声,不要过分,杨奕山也不会把空缺都给岳党的官员。两个人商量一下,弄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名单,岂不是皆大欢喜。同时,亓诗教也能领岳肃一个人情,不会再起纠纷不说,还不会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逼到韩爌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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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连锁反应】………
第八十六章连锁反应
岳肃与蒋杰相交多年,二人说话,一点即通。蒋杰把话说完,话里话外的意思,岳肃便全明白了。他微笑地点点头,说道:“先生之言,正和我意。正好就趁这桩案子,给大明朝的那些贪官污吏提个醒吧。”
把话说完,岳肃看向吴思南,说道:“台榭,本官明日便启程回京,你这次功劳不小,待我回京之后,自会将你的功绩报于陛下,请陛下从优封赏。”
“多谢大人栽培……”吴思南连忙起身,躬身拜谢。
次日清晨,岳肃打道返回北京,并对外宣称,此案要在刑部公开审理。张家口将领大多涉案,可这里是边塞,岳肃也不能把人带走,所以只拿了口供回京。岳肃也没让吴思南跟着进京,只是让他写了一份关于此案的奏折,并录了一份口供。岳肃也写了一份奏折,言明回京详审此案,两份奏折先一步快马送入京师。
奏折早一步送到京城,马上送入内阁,阁臣们少不得要先看一遍,看过之后,各个心惊。但除了惊讶之外,每个人也都产生了不同想法。
先说为何会惊讶,谁都知道,这桩案子不仅牵扯到其他官员,还牵扯到他岳党的官员,岳肃不会真的打算连自己的党羽也杀了吧。
接着再说一众阁臣心中的想法。首辅韩爌,心中窃喜,岳肃这么做,对自己实在太有利了。眼下的内阁,自己就是个摆设,阁臣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而岳肃又是托孤之臣,自己这个首辅,什么主也做不了。下面东林党的官员,也没什么大官,不是言官,就是跑龙套的角色,一两个有点实权的,品级也不是很高。而这桩案子一公开审理,岳肃便包庇不了自己的党羽,怎么也得一视同仁,按律定罪。可以说,不管是谁,受贿之罪都是实打实的,哪怕法外开恩,也是削官为民,这得空出多少位置。对于这么多官职,你岳肃肯定是全都安排给自己的党羽,太后本来就对你忌惮,这样一来,岂不是越发的忌惮,对我肯定也要多加依仗。齐楚浙三党受到沉重的打压,剩下的官员,一定会感到危机,担心你日后继续打压,如履薄冰,为了保住自己,势必与我合作,连成一气。有了他们的支持,再加上太后,绝对有资格与你分庭抗礼。
相比于韩爌的窃喜,亓诗教则是担心,他和韩爌的想法差不多,岳肃公开审理,也算得上是一石二鸟之计。第一,可以借此打压齐楚浙三党的力量,虽说岳党的官员也要折损不少,但腾出的位置,岳党一定会全占了,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毕竟审完这桩案子,岳肃的威名也会如日中天,加上托孤大臣的身份,想要安排谁替补官位,绝对是他一句话的事。这可怎么办,日后我齐楚浙三党便要寸步难行。
张正刚心中则是七上八下,他素来敬佩岳肃的大公无私,他自己的为人也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刚正不阿。虽然卷进了权利旋窝之中,但张正刚做事也是有底线的。张正刚不糊涂,他很快就看出,如果这么做,明显是打算洗牌,自己党内的官员打掉几个无所谓,先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也一并打掉,空出来的职位,也不得岳大人说的算。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呀。没想到岳大人在争权夺利方面,也是这样的在行。
这是岳肃的折子,阁臣看完,必须马上送到司礼监。
邹义看了折子,拿奏折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两份折子,一份是岳肃提请回京公开审理的,一份是吴思南呈报的审案过程,以及他先前审出来的大概内容。宣府、大同、河南、山东、湖广五大监军,全都涉案。这五位监军在宫里都是有后台的,这些后台谁不收银子,说句实在话,太监是最贪钱的,其中也包括他邹公公。别看邹义大事不糊涂,但也避免不了太监的通病。
山东监军白显升是邹义自己提拔的,现在案子牵扯到白显升,邹义那是心慌意乱,白显升曾给自己送过不少银子,银子怎么来的,邹义多少也明白,下面的人都有自己的道,但事情不大,睁眼闭眼也就这么算了。可眼下的案子不是小事,那是私自贩卖军械,更要命的是,这些军械还是要卖给关外鞑子的。一旦查明属实,白显升一定得死,可白显升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把自己也拉进去,说给自己送了多少银子。
邹义头上直冒冷汗,心中思量,岳肃把事情一坐大,不仅满朝官员要经过一场大洗牌,就连内宫也要经历一场大洗牌。刘名果觊觎我的位置很久了,把我按倒,刘名果就能上台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白显升绝不能活着。
除掉白显升,这是邹义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出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妥。岳肃要是真的想动自己,杀了白显升也是没用的,反而是欲盖弥彰,甚至落下杀人灭口的口实。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过有什么过失,能给自己定刑,或者免去自己的职务,都得是皇上说的算,现在皇上年幼,则是太后说的算。太后一点不糊涂,要是把白显升杀了灭口,太后马上就能想到是我做的,给太后这样一个印象,实在不太好。装糊涂不追究,心中也会觉得我不够老实,如果太后想保全我,不杀白显升照样可以。毕竟太后是否罢免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不需要任何罪名的。
想到这里,邹义决定,不必妄作小人去杀什么白显升,赶紧到太后那里认错,把银子吐出来。自己就是一个奴才,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自己的主子,瞒着太后,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老实交待,不就是受贿么,太后难道还不知我们阉人的这点毛病么。
邹义拿着奏折,匆匆赶往慈宁宫,一见太后,先是把折子交上去,请太后过目。
张嫣打开观瞧,开了之后,难免凤颜大怒,“反了,真是反了,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说鞑子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入关,原来是他们这些狗东西,罔顾皇恩,中饱私囊。朝廷一年为了拱卫边镇,要拿出多少银子,没想到,都被他们给私吞了。杀!一个也不能轻饶。还有那些胆大妄为,通敌卖国贼子,更是一个也不能放过。传旨岳肃,从重办理此案!”
“是,奴婢遵命……”邹义赶紧小心地应道。
“呼……呼……”张嫣似乎是太过气急,说完这番话时,竟连连喘息。
邹义看在眼里,心中无比担心,他在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向张嫣请罪。可眼下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旦自己说出受贿的事情,岂不是火上浇油,再一气之下,把自己杀了,那可糟了。可是转念一想,不说也不行,自己总不能等岳肃把案子审明问白,证据确凿之后,自己再跟太后说吧。
“邹义……”过了一会,张嫣的心头终于平复下来,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大明朝难道亏待他们了么?外官无耻,就连派下去的监军,也是胆大妄为,每日上报军需不足,没想到,都是让他们私下里给买了。要不是岳肃及时发现,将他们人赃并获,等这些军械运出关去,卖到鞑子手里,鞑子岂不是更加强大。甚至,还要拿着我大明朝的兵器来屠戮我大明朝的官兵、百姓!哀家后悔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岳肃夺情,留在京师,继续主事。有岳肃在,也就不会有鞑子在北京城外牧马的耻辱!”
“是、是……”邹义不敢多言,只是小心地应道。
“好了,哀家倦了,你下去吧。把旨意拟好,速速传给岳肃。对了,派东厂的人,把各地的监军都给哀家好好查上一遍!”
“是、是……”
“此案过去之后,各地监军再出现这等类似这事,哀家一定治你一个监管不利之罪。下去吧……”张嫣说完,对邹义摆了摆手。
“扑通!”
张嫣刚摆手示意邹义退下,邹义竟然直接跪了下去。见邹义如此,张嫣并没有感到诧异,只是说道:“起来吧,哀家知道,涉案的监军之后,肯定有和你有关系的。你自继任司礼监之后,也算尽心尽责,大事不糊涂。过往的事,就算了。”
“多谢太后……”见太后如此说,邹义不禁落下眼泪,叩头说道:“奴婢该死,派到山东监军白显升是奴婢提拔的,这些年,他没少孝敬奴婢,现在……”
“好了,哀家倦了,不想听这些。下去吧。”张嫣一副疲态地说道。
“多谢太后……老奴告退……”
太后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如此厚恩,实在出乎邹义的预料,他是感激不已。
一边流泪、一边缓缓地退出宫殿。当他出去之后,张嫣疲倦地靠在椅子背上,作为一个并不强势的女人,想要支撑这个江山,实在太累、太累。
她明白,自己不能追究邹义,要是办了邹义,接任司礼监和东厂的人,就只剩下两个人选。一个是刘名果,一个是曹化淳,眼瞧着这两个人似乎和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