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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却下水晶帘-第16部分

小说: 却下水晶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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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着眼的小含不再难以亲近,纵使她刻意摆出孤傲的冷漠,让人以为她不是一个甜美的善良天使,但屠昶毅还是认为她有药可救。
  “现在还梃早的,我带你去玩玩。你要看电影,还是想逛街,要不然我们再回去玩电动。”
  “我很讶异你竟不排斥我玩电动,这跟你独裁的天性差得很远。”
  “说我完全不排斥是假的,因为你还是个学生。但想一想你也不是小孩了,应该知道节制。怎么样?决定去哪里?”
  “嗯……”岳小含心动了一下,晶莹的双眼睨了他半晌,嗫嚅地说:“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能把星星看清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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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昶毅没想到她会如此要求,攒眉思量,在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前,他先拉开了前门,翘起大拇指往前座比了一下。“你还是坐前面,别担心我这个老山羊会在开车时突然模你膝盖一把,我可不想找死。”
  “我没有……”她一听马上矢口否认,但音量到后来就转小,“这么想。你赶快告诉我要去哪儿?”然后嘟着嘴坐上车。
  屠昶毅缄默不语,为她关上车门,接着一头探进后座翻找东西。
  岳小含籍着后视镜审视他因弓身而翘起的臀部,往上转至他忙碌翻找的结实手臂,无法不回想昨夜的肌肤之亲……她猛地将头埋进百褶裙里,好遮掩脸上的红晕。
  “怎么了?累了,还是头又疼了?”他坐上驾驶座后,注意到不寻常,沉吟半晌才问出他今天一直搁在心上的话,“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或不适的地方?腿痛吗?”
  她一愣,懊恼为什么他总知道她在动什么脑筋!他又不会读心朮,应该只是歪打正着吧。
  “不要理我!求求你,不要理我!”她讪然地说,不愿正视他。如果让他知道她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她不如死了算了!
  本想为昨晚的冲动向她赔不是的屠昶毅,这回被浇了好大一盆冷水,只得转头看向挡风玻璃,一手了无生气地横置于车窗上,另一手握住方向盘,黯然地发动引擎,踩油门后疾驰而去。
  途中,他们在超市前逗留片刻,屠昶毅下车买了一大袋食物,然后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抢了多少东西?”岳小含语音模糊的问。
  “一柜子的食物。小土匪,别老想干坏事,好好睡你的觉吧。”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第八章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岳小含倏地睁开眼睛,冷得直打颤。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一阵阵硫磺味扑鼻而来。
  抚了抚手臂,她茫然问道:“这是哪里?”
  她注意到他已换上了长裤、运动鞋和厚外套,脖子上挂着一份袋装地图和指南针,正在检视手电筒的电力,光线照亮他形状美好的胡髭,直挺的鼻子在脸上映出长长的鼻影。
  他猛然熄灯,在黑暗混沌中,简略地说:“冷水坑。”然后递了一套衣服给她。
  “大了点,但很保暖,换上吧!”
  她一语不发地将长裤套在百褶裙下,穿上大衣后便步下车。站定后,过长的裤脚让她看来滑稽得像个小丑。她玩兴一起,蹲下身让裙摆遮住膝盖,学武大郎绕着他走了一圈。不一会儿她又学京剧里的青衣舞弄起水袖,摇曳着款摆生姿的娇躯,甚至还含羞睇地拋了一个媚眼给屠昶毅。
  屠昶毅被她的行为惹得发笑,趁她绕到自己左手侧时,及时揽住她的肩头,强迫她稳住身子,然后半疼爱、半谴责地说:“小八婆,正经点,留些体力好爬七星山。”说着为她戴上连衣头罩,体贴地在领围处系了一个活结,然后蹲下身子帮她卷起两节裤管以便她行走。
  他这些小动作看来微不足道,却让岳小含倍感窝心,心底不由得漾起一圈微妙的涟漪,不服从的态度也悄悄降到最低点。
  “你放心,我不会爬输你的,老山羊。”
  “是吗?”他兴味盎然的抬高脚,将慢跑鞋抵在车屁股上,弯身系紧鞋带,一边提醒:“爬山可是山羊与生俱来的天赋哦!”
  她紧盯着他豪犷却不失优雅的举止,纳闷为什么一个单纯的系鞋带动作会让她心猿意马。她发誓,他的十指会放电,尤其是昨天……突然,她注意到他鹰眼微微玻穑Ф鹊卮蛄孔潘
  她清了清喉咙。“我只说不会爬输你,又没说会赢你。”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上了石阶,一路上,他不时回头查看她的情况。
  岳小含很讶异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装备齐全地在夜里健行,她猛然发现这个人很有组织概念,也难得迷糊,他一切的行动都是深思后才施行。不像她,老是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反而没他跑得远。再说,平常她虽然疯疯癫癫的,却决计不会在晚上来爬山。但是他就会,难得疯狂的正常人一旦发癫起来,那种震撼力是会教人刮目相看的。
  因为她边走路边想事情,走得不甚稳当,除了小石子把她的手掌磨得渗血外,她还踩错阶差点滑下石坡,因此他懊恼地发出通牒:“小姐!你一心别二用好吗?专心走路,别想东想西。手给我!”
  她毫无异议的将手递进他厚实的大手中,一股热流从她的掌心传送至四肢百骸。她再次发誓,他真的会放电。还有,她好喜欢这种温温麻麻的感觉,尤其是在这种冷谧、黑沉的环境中。
  他在黑暗中的牵引似乎象征某种承诺──安全、呵护与值得信赖,好似狂风骇浪里屹立不摇的灯塔之于离航的船,或如永恒长驻中天的北辰之于迷途的人﹔而她,彷徨多时的岳小含累了,只想乖顺地依从他的指引。仿佛怕他弃她离去,她的手自动反扣住他的,五个指腹紧得几乎陷进他的肌肤。他跨着坚定的步履,默默承担她的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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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天暗路不明,他们花了一个半小时才走上观测站,从观测站住左望去,可以远眺金山和基隆外海,幽冥的海与星辰满怖的天空被隐约渔火昼出一道弧形的地平线,黑黝的海岸偶尔出现一长排幽渺的灰白浪花。
  可惜刺骨的风呼啸地从四面八方刮来,像无数淘气的小精灵恣意拉扯她的头发,本来柔顺的发丝现在却利得跟钢丝一般,刮得她脸好痛,她忙往他的腋下钻去,好挡开恼人的风。
  屠昶毅不介意为她遮风,只是为了免去她的反感,他采取被动的配合,建议道:
  “你不是要看星星吗?我们找个风小的地方窝一下吧。”说完他掉头走下木阶,她则顺从地尾随其后。
  他在一颗大石后找到不错的观景点,让她坐在风小的地方,自己则又走了两、三步才坐下,刻意和她保持段距离。
  岳小含曲起双腿,下巴顶着膝盖,遥望天际。
  他暗地观察她仰望星星的寂寞侧影,低声问:“星星好看吗?”
  她小声的说:“以前爸爸总是喜欢跟我谈星星,他说星星就好象是人的愿望,而人太贪婪,愿望也太多,多到自己都数不清楚。那时我才七岁,听不懂爸爸的话。他死的时候我才八岁大,奶奶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他的死讯。你知道吗?接受残酷的事实是我们岳家的传统家教。”
  “因为他已入了美国籍,美国方面的科学单位只让我们看一眼他的遗体,就以科学机密为由拒绝我们领回。那时的我虽然伤心,但仍能接受他的离去,可是随着年纪愈长,反而愈不相信他已走了。我常常梦到他来看我,跟我说他没死,只是被人冷冻了,要我去接他回来。我曾试着跟奶奶和妈妈说,她们都以一种容忍的眼光看着我,并要我别胡思乱想。我也宁愿相信那是梦,因为那样可以减少许多人的困扰,不过我很清楚,在我心底深处永远都会有这个疙瘩存在。”
  “除了你母亲、奶奶外,你跟其它人谈过这件事吗?”
  “嗯,还有我妹妹,但她年纪还很轻,我妈不许我去混淆她。不过,她也说她梦到过爸爸。”说到这儿,她脸上有丝兴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爸也许真的没有死。因为我老妹是在我爸临死前受孕的,而她从来没见过他的面。”
  “你老妹有可能是听了你的话,翻了你爸的照片后,所产生的心理投射现象。”他不想浇她冷水,但单用安慰给她一缕希望于事无补。
  “我老妈也是这么说。”她沮丧的说,然后打开矿泉水,仰头灌入喉咙。
  “但我相信灵魂不灭的说法。不管他是留在人间还是已死去,都不能改变你和他之间的联系。你只要知道他爱你,希望你好好过日子,就够了。”
  她犹豫的看着他,嗫嚅道:“你曾经失去过挚爱的人吗?”
  “譬如?”
  “谁都行,亲人、宠物,或者是……”她忸怩好半天才问出口:“爱人?”
  他深深地斜瞥了她一眼,暗忖,莫非她对他这个“欧吉桑”起了兴趣?
  不论如何,这总算是个开始。他点点头。“有,它叫蜜妮,我十七岁那年,它惨死在车轮下。”
  岳小含眼底浮起一抹同情。“你一定好爱她,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初恋情人?才不是,它是个母狗。”他的口气不怎么好,不过那是因为他正憋着笑。
  “她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她?”岳小含以为他口气差是因为他太在乎蜜妮了,因此很想知道这个蜜妮在他心中的分量。
  “它什么都没做。”说完,他头一撇,自袋子中拿出一个饭团,拆开包装纸,囫囿地往嘴里送。
  “我不相信,她一定做了让你伤透心的事。”她一口咬定,随即遽下结论。“你是不是因为对她念念不忘,进而心灰意冷,最后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才在三年前辞去令人称羡的职务?”
  屠昶毅没为她大胆离谱的假设喷饭,却差点被口中的食物噎着,他猛地一咳,用力抡拳击胸,大吼:“我吃饭时,别讲笑话好吗?会噎死人的。”
  “你不说真心话,噎死活该!”她嗔道,然后挪身到他身边,像只大眼圆睁的小青蛙般蹲踞其侧,倏地掰开他的大手,夺走饭团。
  屠昶毅没跟她抢,只是用食指将她凌乱的短发顺至她耳后,提醒她,“喂,口下留情,留点给我。”
  她扮个鬼脸,对他吐吐舌。“你一口就吞了二分之一,剩下的是我的。”她张嘴一连啃了三下,塞得满嘴都是。
  蟒蛇岂能吞象?屠昶毅无奈地摇头大叹,“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吃相像啥吗?”
  “要饭的?”她挑眉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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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虚伪地冲着她笑,“才不是,连乞丐都比你斯文,还会懂得看人点头。你刚刚的行径和一只蹲踞在荷叶上、吞下一斤蚊蝇的贪婪青蛙没两样。”
  “那是因为我饿啊!吃饭皇帝大,你有没有听过?”她盘腿坐在地上,从装食物的袋子中拿起一包巧克力,撕开包装纸,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袋子里多的是食物,你饿,也犯不着抢我的。”
  屠昶毅的口气并不严厉,但岳小含恶作剧的兴致全没了。
  “小气鬼喝凉水!人家好心问你问题,你推三阻四不肯答。只不过吃你一点饭团,你就跟人家凶,说我吃相难看像青蚌。屠昶毅,你去死啦!我咒你八世长不出胡子,时时刻刻得挺着两个水球走路,然后每月还得固定活受七天罪!”她一古脑地将所有不满宣泄而出。
  “你别乱兴文字狱啊!我并没有说你像青蛙……”他慢调斯理的解释倏地被她打断。
  “我并不鄙视要饭的,但你的确说我的吃相不如乞丐。”岳小含偏要跟他计较。
  “我没有,我是说你的吃相不如乞丐斯文,这两个意思差得远了。”屠昶毅和颜悦色地解释。
  岳小含冷哼一声,翘起下巴,啄起小嘴,拒绝跟他说话。
  他掩嘴偷笑,讨好的说:“好吧,锦衣卫小姐,算我屠小人词拙、遣词不当,不小心开错了玩笑,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这回。”
  她眼波一转,嗔道:“算你识相!但是那个蜜妮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绕了半天,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我说过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听我的话跑到路上,我还来不及去救他,已被车辗死了。”
  “那不是她的错啊!一定是你不会说话,惹她生气。”她口里有着责难。
  他又拿出一个饭团,咬一口,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是已经承认我天生词拙了吗?”
  她伸手又要抢饭团,但被他闪开了。
  “你现在放马后炮有什么用!她死得已经够冤枉了,你还批评她是母狗。”
  屠昶毅再也受不了,决定跟她说明白,免得误会愈闹愈大。“你可真会想岔。‘她’的确是一只母狗──一只淘气、贪玩又爱撒娇的科卡,喔!它还结扎过,至少兽医是这么跟保证的。你从头到尾只说对了一件事──我的确不会说话,尤其是跟狗交谈。再来,它死的时候我十七岁,即使伤心得要死,也不会等到那么久才发作。老天!你竟能把三年前的事和十四年前的狗扯在一块。”
  岳小含尴尬的笑了笑,不敢相信她竟被他戏弄了!
  “蜜妮真的是只母科卡?”
  “林旺真的是一只公大象?”他学着她可怜兮兮的腔调反问,但她给他一记白眼,这让他呵呵笑了起来。
  她蹙眉问道:“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有张可爱又消稽的卡通脸?”他不答反问。
  她呆愣住了,半晌才有反应,“什么!我是卡通脸?!这算什么话?指桑骂槐,还是借机损人?”
  “哎哎哎!你才十九……”
  “二十。”她咬牙更正他的错误。“我二十岁!”
  昨天之前她会竭尽所能的躲避成长的事实,但在屠昶毅的面前,她不甘心被他矮化,尤其是在年龄上。
  “好!小姐,你才二十,思想却如此灰暗。我不过是说出我所看到的事实。说你卡通脸,是因为你的表情丰富有趣,可没掺杂丝毫贬抑。”
  此刻岳小含觉得“卡通脸”这一词该离她远一点才是,毕竟她不再是个小女孩,而这结果还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从昨日至现在,他连一句赞美的话都没吭过,足以显示她缺乏令男人心悸与渴望的女性特质。
  她不禁怀疑,以屠昶毅这么优越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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