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时光正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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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对着一堆俊男美女的照片吹毛求疵,这个太艳那个太俗,这个长得太欧化那个五官不够耐看……
顾聿铭目光微闪,“覃念,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
“……要不然呢?连我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怎么奢望别人记起来,我总该做些什么让她可以想起来才行啊。”
从宽敞的会议室落地窗望出去,明明是华灯璀璨的城市,他却只看到死寂的暗沉夜幕,他想了想,还是道:“我总归要做些什么,至于结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有些事,现在不做我怕日后会后悔。”
顾聿铭从一堆照片资料中抬头看他,恍惚间似乎看到当初的自己,可是他觉得,也许覃念的感受和自己是不同的。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他不是覃念,无从知晓他真正的内心感受,就像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他只是默默点点头,拎起笔,在那份标注着“剧本”字样的文件上签下名字,郑重其事的放到一边,他觉得,这是他能给的支持。
等最后人选确定下来,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顾聿铭拎着外套像被人追杀一样赶回家去,剩他一个人慢悠悠的关了电脑和灯,再慢腾腾的去停车场取车。
他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突然就不想回去,可是也不知道去哪里,他想打个电话问问锦珏睡了没,又觉得没必要,这么晚了她如果没睡就是在忙,好像哪种可能他都不应该打扰。
手机捏在手机闪着蓝色的亮光,联系人列表打开着。手指在机身侧边不断摩挲,已经被捂热了。到最后,还是摁灭了手机屏幕,长叹一声把它丢在旁边的座椅上,无奈的发动了车子。
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瞻前顾后了,每次都要想来想去才敢走出一步,是不是真的年纪长多少勇气就会少多少?
车子在深夜的马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绕过了城市的中心广场,避开了刚刚开始的夜半喧嚣,路过老城区的时候,他拉了手闸放慢车速。
他看到某间屋子的墙上还透出柔和的灯光,他想起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每个夜晚都会有那么一盏灯留在那里,等着晚归的家人。
那种温暖的温度,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他都忘了是什么感觉,以至于这些年来,每次看到人家一家子人在一起的场面时,他都想不起自己曾经也有过的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场景是什么样子的了。
以前他会羡慕别人的幸福,后来他学会了告诉自己,等到适合的时候,他也会有这样的幸福,他会有一间房子,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孩子,安稳的过这一辈子。
这种愿望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强烈起来,终于在现在泛滥成灾,他不知道,是因为孤单的太久,还是因为那个人恰好是叶锦珏。
只有生过病的人才会知道健康有多好,只有失去过的人才会懂得珍惜有多重要,只有流浪过的人才会晓得安稳有多难得。
他覃念曾经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别人有亲人来探望,他却只有电话里的问候。
所以才会留恋,留恋有人陪伴的温度,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幸福。
叶锦珏在某一天早晨醒来时瞟到手机上的日期,才发现时已仲夏,距离遇见覃念的那次酒会已经过了好些日子,这样的日子太过安逸,安逸到让她生出些歉疚来。
可是你若是问她歉疚些什么,她又说不出来。于是只好认为自己矫情。
于是在那天中午吃饭时她对林缃这样说的时候,被她一句话顶回来,“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有那闲心你不如多交俩稿子呢!”
她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的低头继续搅拌着开始变凉的咖啡,许多不相干的事在脑子里胡乱的转着,想起有几天没见过覃念了,一时好奇他现在在干什么。
可是她很快又转过念头来,笑自己是多事,现在这个钟点刚好是中午刚过,又不是周末,谁不是在忙工作?连自己其实都是忙里偷闲得来的午休,更何况是他。
就像林缃说的,所谓的安逸,其实只是因为这样一天一天都可以从早晨看到夜晚,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而已。
彼时覃念还在海棠小筑,宣传片拍了一个多星期,反复几次,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他终于点头说可以了。
所有人都长嘘一口气,围在一处看样片,惊喜不已,直道拍得真好肯定会轰动一时,云云。他站在人群外面,听着别人的称赞只是淡笑着点头,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意。
他转身欲往外走,迎面碰上江苏,她问:“还不满意?”
“挺好的了,”他摇摇头否定她的猜测,“是我强求了。”
“不过是一个用来宣传的故事,总会有结局,可是你们明明还有明天还有无数可能,何必纠结……”
“我也只是把它当故事而已,”他轻声的截下她的话,“时间不对,人也不对,我以为的结果没有发生……”
他说话时平静的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甚至还笑着同擦肩而过的同事打招呼,只有双手紧握矿泉水瓶的动作泄露出一丝情绪。
江苏眼角的余光看到微微变形的水瓶,原来想好了的劝说的话又默默的吞回了肚子里,她回头看了一眼掩映在婆娑树影里的屋宇,在心里低低的叹了口气。
不是对的时间不是对的人,会这样说的人,不过是因为没有在一起,或是在一起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罢了,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些罢了。
对或错,从来都是我们自己的判断,就像说着不适合而分手的那些人,当初也必定觉得适合过。
那时觉得适合,是因为喜欢,后来觉得不适合,不过是因为不喜欢了没感觉了罢。
当我们还在那个必须穿着宽大到完全看不出体型的校服的年纪,身边的每个大人都对少年和少女们之间朦胧的情愫如临大敌,一直告诉我们年少的喜欢不过是朝颜暮色的水月镜花,不会长久,而我们,总是深信不疑。
可是我们的身边,又总是有那么一些异类,他们在最青涩的年纪里互相喜欢,然后纠缠共生,见证着彼此成长的时光。
就算城市从矮屋瓦墙变成了高楼林立,就算我们的心也从最初的满怀孤勇到后来的伤痕累累,周遭人事不断变化,可是你一回头,却发现他们还在一起,最后走到了婚姻的红毯上。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一边羡慕一边充当着看客的角色,总是要等到看到新娘幸福的婚纱,还有想起那时他们躲避着父母老师偷偷约会的情景时,才会发现,原来有些情感,一定是要亲眼见证过,才会相信有它的存在。
江苏想,大约覃念和叶锦珏就是这样的吧。
她突然就生出一种笃定的信心来,虽然这和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你以为?你原来以为会怎样?”
“如果我告诉你我原先以为我会看着看着就哭出来你信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祭日
广告一直等到八月都没有播出,有一天叶锦珏忽然告诉他再过几天就是锦琅的忌日,她要回家去一趟。
一时间他就怔住了,他们很少会提起她,除了初见时提起过去,后来的日子里大家都似乎心照不宣的同时回避那段时光。
好像那段藏满了喜怒悲欢的日子是多么不堪的过去。
这一次提起旧人,居然是因为她的忌日。他低头苦笑,道:“……替我跟她说……对不起……”
他突然就说不下去,叶锦珏在电话那头除了应声“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就这样互相沉默着,他觉得有种难言的悲凉弥漫开来,如果没有那时候的事,叶锦琅是不是还在,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们不那么尴尬。
从始至终,叶锦珏与覃念之间就夹了个叶锦琅。
年少时,叶锦琅给他们打掩护,是他们的和事佬,他们以为可以一辈子三人行。
经年后,叶锦琅已经不在,却避无可避的变成了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坎,他们提起她都要小心翼翼像在避开伤口。
要是自己是学心理学的该多好啊,覃念忽然生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叶锦珏陪着爸妈去山上看姐姐的那天是个雨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她撑着伞站在墓碑前,看着小小的照片上那张熟悉的笑脸,听着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侧过脸见到爸爸脸上的一片肃穆。
每个人的眼里都没有多浓重的悲伤,原来,已经被怀念代替。
下山的时候,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到放在墓碑前的百合花被雨水打得要垂下头来,她又走回去,弯下腰把花摆正,伸手摸摸那张照片,“姐,覃念回来了,他托我给你带好,说想你了……”
心下一片酸涩,她没有告诉她他让她说的是对不起,叶锦琅总以为她不懂总以为她傻,可是她不知道,她只是让她看到自己傻的一面,如果她真的那么傻,怎么可能这些年都熬过来了?
所以,有些事,叶锦琅不说,叶锦珏不问,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在不远处喊她:“阿珏快点走,雨再下大就不好下山了。”
“哎,知道了。”她一边应着一边快步的走回父母身边,连裤脚上沾了泥巴都顾不上看一眼。
她扶着妈妈的手臂,妈妈回头问她:“怎么又回去了?”
她不欲多说,只好答,“哦,刚才回头看到花快要掉地上了……”
“工作忙不忙?可不可以多住几天再走?”
叶锦珏抬眼迎上妈妈期盼的目光,点点头,“我请了一周的假,多陪你和爸几天再走。”
叶母高兴的微笑起来,一个劲的说好,唠叨着说她又瘦了要做好吃的补补才行,她只好点点头看看爸爸,他什么都没说,可是缓和的表情让她知道,爸爸的心里也是开心的。
她只好把心里的酸涩掩盖住,一心一意的应付着妈妈的话。
“阿珏啊,你大姨家表姐生了啊,生了个大胖小子,啧啧,你不知道你大姨现在走路都生风咧……”
“是吗?”她盯着路面的台阶,“妈你小心点。”
“怎么不是,你和你表姐是同一年出生的,就比你大两个多月而已,她现在都有孩子了,你的连个鬼影都不见……”
“哎呀妈!”叶锦珏无奈的喊一句,可是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叶母嗔她一眼,“你说你好好的也不谈恋爱,叫你去相亲你又不愿意,你是要怎么样?你都快要三十岁了,还能挑个多好的?你这个样子,又是在外面一个人住,我和你爸怎么放的下心,差不多就行了吧……”
她想反驳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只好闷着头讷讷道:“知道了啦……”
叶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只是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他在心里叹了气,自己的女儿,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看来老妻又白费唇舌了。
一家人,着黑衣撑黑伞,从长长的阶梯下山,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小心,说着的却是与故人无关的事情。
大抵是经历过失去的人都会更懂得珍惜眼前触手可及的人和事,明了逝者已矣生活却还要继续的道理,于是只好在特定的日子里放纵一下去怀念或是去流泪,余下的日子,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因为生活,从来都不会因为我们后悔了或是痛哭过就可以重新来过。
吃过晚饭后叶母在厨房洗澡,叶锦珏陪着叶父在客厅看电视,电话响了,她看着闪烁的屏幕又看看端着茶杯看电视看得入神的爸爸,咬咬嘴唇站起身却又坐回沙发,叶父从电视中回过神来看她,“接电话啊你这孩子。”
她被爸爸的话吓得手一抖,手机几欲落地,只好顶着父亲的目光手忙脚乱的接电话,听到那边的询问声,舔了舔嘴唇才开口,“覃念,是我……”
“还好么?”
听得他关切的话语,若是平日她也许就会笑起来,可是今天实在是笑不出来,甚至是欲哭无泪,偏偏覃念似乎是不打算放过她,仔细的问了起来,“锦琅住的那个地方怎么样?”
“……还好……在山上……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榕树……总之环境很好……”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没注意到叶母已经出来,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只知道,所有的回答都那么困难,一字一句,都说的艰涩无比。
“下次有机会你带我去看她吧?”
“……”她犹豫,“……也好。”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整个通话只有两三分钟,她却觉得犹如整个世纪那么漫长。挂了电话后她才看到父母正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喉咙突然就像被哽住,“爸妈……”
叶母推推叶父示意他说话,叶父用拳头捣住口鼻咳了一声,道:“覃念……是你高中的时候那个小男朋友吧?”
“……”
她一下就愣住,她以为父母不知道覃念的名字,或是不会那么快就记起他,却没料到爸爸第一句话便道出了他们曾经的关系,于是怔愣过后才来的及答道:“……是。”
叶母接着道:“锦琅出事那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孩子也是他?”
“……是……”这个是字答得无比艰难,她甚至看得到父母脸上的颜色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松了,好像揣着的秘密被发现般有点难堪,却又像心头大石落地后的轻快。
她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垂着头听着电视里的广告,等着父母的问话,他们不可能只问这样的两个问题。
“他……他们家不是在出事前就把他送走了么?”
叶锦珏“刷”的抬头看向说话的妈妈,望进她的眼里,只找到一片坦然和疑惑,没有丝毫的责备与试探,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升起。
她觉得奇怪,父母对待覃念,怎么会是这样平淡的态度……
可是她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深思,只觉得兴许是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时过境迁那么久,已经看开看淡,总不至于跟当时都还是孩子的覃念计较些什么。
“说是去年回来的……”她想了想,“他们家的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