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完结)_-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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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永恒灵魂……”白狐喃喃重复着,想到方才看到那些回忆碎片,蓦然间有一丝顿悟,“你是说,你没有完成神明赋予你责任?”——所以不能拥有完整灵魂,不能像人类一样进入轮回?
过了片刻,音母意识中才传来一个阴郁声音,沉沉道:“那个人……他从这里带走了大量苍恝玉,夺走了我力量。远古之时立下誓约已经破坏,就算我能活下来,也已经不再拥有守护者能力。”
马荆棘惊道:“为什么?长乐为什么要伤害你?”
他们不是伙伴吗?音母依赖着长乐,长乐也需要音母力量,就算这不是爱情,彼此之间,也是无法轻易舍弃存在。
“……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音母声音带着隐忍痛苦,痛苦中还夹杂着怒火,“他找到了洪荒凶神,他想用苍恝玉来控制它们。只要凶神灵魂为他掌握,那人世间就再也没有力量可以与他相抗。”
“那也不用将你伤成这样啊!”
音母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道:“不要多说了,九尾狐狸,你祖先也算是我旧交,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是什么?”
“无非是神兵持有者一条命。”
她心中一悸:“你又怎么会知道月哭秘密?”
“别忘了神兵都在苍梧之渊铸成,不管是月哭还是星唳,都是远古神明采集苍恝玉之精髓,集结了无数魂魄锤炼而成,一分一毫变化都和苍梧之渊息息相关。千年之前,你那愚蠢祖先为了私怨下了血咒,我又怎会不知?”
关于解咒事,音母不肯再多说一句。白狐沉吟了片刻,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用你手里武器,搅碎我心脏。”音母声音平淡有些残忍。
白狐碧色瞳仁一瞬间紧缩,显然这法子太过暴力,她并不能接受。
“你在害怕?”虚空中声音仿佛感受到她惊恐,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为何要怕?杀了我,也就是杀了……”声音微微一顿,“……他!”
马荆棘心中一凛,追问道:“什么意思?”
“当初我替他找来疗伤用苍恝玉,玉石中都滴入了我心头之血。”音母淡淡答道,“从那个时候起,他和我就是一体。他精魄如今已凝在玉中,只要我一死,血咒发作,想必他也不会好过。”
“他……他知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音母笑声中有无限苍凉,凄厉如哭,“他命本来就是我救,当然也应该由我取走!九尾狐狸,要怎么做,你自己选!”
“……”
早在长乐受伤时候,音母就下了血咒?
以血为媒,大都是一些禁忌咒术,就像当初雪离用自身血肉魂魄下给月哭诅咒一样,狠毒决绝,既害人又害己,若非施咒者心里有着强烈情感,没有谁会轻易尝试。那时候音母刚刚遇到长乐,怎么会想到用这样咒术来束缚他?
是因为她违背了神明嘱咐留下了闯入者,所以必须让对方也付出代价吗?
抑或是太长久孤单让她偏执,想方设法要留下那个唯一能让她快乐人?
甚至只是因为,她原本就是一只邪恶妖魔——
得不到,就毁掉!
……不管如何,马荆棘都已经不得而知了。当音母说完那句话时候,她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震动,周围混沌一下子散去,再睁开眼时,眼前依旧是那张美艳女子脸庞。她已经被强行驱逐出了音母意识。
“搅碎我心脏”——这样一件事,叫人怎么下去手?
可是音母已经不愿意再搭理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若不是还有微弱呼吸伴着身体起伏,几乎让人以为眼前只是一具冰冷尸体。
她化作了人形,颤抖着抽出青炎刺——虽然失去了攻击法力,这仍然是一对利器。
可是尖厉刺尖停留在音母胸口,却迟迟刺不下去。
身下深渊不知何时开始刮起朔风,一阵阵呼啸着,她能听到黑色波浪汹涌翻滚声音,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嚎叫。她手心里全湿了,连额头都渗出汗珠来。
“你还在等什么?”音母声音突然间出现在她脑海里,听起来带着一丝嘲笑。
“我……我……不能……”
“你听这风声,苍梧之渊魂海开始骚动了……”音母微微冷笑着,“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因为魂海感应到了神之兵器异常。当初神明以苍恝玉精华铸造了神器,留给人类,就是为了平衡人类和妖魔力量。若是人类不再拥有神器,九尾狐狸,你可知道后果?”
“异……常?”
离开迷叶城那一刹那突然间又回到她眼前。自巽重镜中看到最后景象——他笑容,以及笑容背后巨大狰狞影子……如果世间再也没有月哭,会变得怎么样?如果世间再也没有他,会变得怎么样?
心中一股血气上涌,体内蛰伏着妖魔本能仿佛在一刹那苏醒,她眼中碧色光芒大盛,亮灼人,毫不犹豫举起手中青炎刺,用力刺了下去。
尖刺穿透血肉声音刺激着人感官,温热鲜血溅在她手上,脸上,开出了大朵大朵血花。她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那些都是音母再也无法封禁回忆,随着生命流逝,伴随着血光,一点一滴飞快掠过——
叶婉死去那一天,音母动用了苍梧之渊力量,将被月哭重伤长乐从北宋时空带了回来;
在那之后,长乐为了对付神兵,决定解放出另一只被镇压洪荒凶兽梼杌。他从苍梧之渊带走了大量苍恝玉,离开时候,却被音母发现了;
一直以来,苍梧之渊都是音母下限。这里是她和神明立下誓约地方,她可以陪着长乐杀尽世间万物,却唯独不能破坏这个圣地!
然而满怀复仇之心,一心追求力量长乐完全听不到她劝阻,就在彼此争执不下时候,他率先使用了攻击术;
这一场对决,音母原本有机会一击必杀,可她终究不忍心将他置于死地,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却被毫不留情长乐伤遍体鳞伤……
既然出了手,他便打算撕下所有面具,不再残留任何温情。他不再需要她跟随,他要,是完全服从不会反抗帮手。所以事到如今,他不光要带着苍恝玉离开这里,还想要夺走她力量。
而她,已经无法再去挽回……
……
九头鸟心脏是纯青琉璃颜色,像一团碧火,幽光透体而出,顷刻间盛极,开始慢慢暗淡。
“……九尾狐狸,你也明白对不对?死亡其实不是最坏结局……”虚弱哀伤叹息声回荡在她耳边,“我也曾想过陪伴那个人一直一直走下去,可是人类那样善变,永远都不能猜透……”
马荆棘松开青炎刺,抹了一把脸上鲜血,手掌却很稳定。体内翻涌戾气已经掩盖了杀戮恐惧,她俯下身去急道:“怎么做,音母,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解咒?”
女人头颅上眼睛微微睁开一线,一串串硕大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虚空中声音如一支细细剑刺进颅脑——
“……从这里跳下去……用你魂,换他命!”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血可以解开月哭诅咒,如果她死了,他就能活下去。
她不怕死,她只是没有机会。
这里是月哭诞生地,无数苍恝玉和月哭一脉相承,气息相通,月哭任何一丝异动都会掀起魂渊巨浪。音母说,只要她在这里以身献祭,他就不会死。
她血肉可以解开千年前诅咒,若是再加上她灵魂,是否就能将那些被月哭吞噬掉寿命全都还给他?
从今往后,他是否可以像从前一样平安生活下去?
从今往后,他是否就可以尽情享受世间万物,开怀笑,纵情爱?
他会活下去……
她想让他活下去!
音母在她面前慢慢停止了呼吸,美丽眼睛合了起来。也不知道最后时刻见到了什么景象,唇角尤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笑容。纠缠不清爱恨,终得解放。
血咒开始启动了吗?
长乐怎么样了?
白初一呢?
深渊之上风吹得更加猛烈,失去生命黑色羽毛漫天飞扬,一片片回旋着,化作无法触摸到灰烬。她慢慢走到崖边,任凭狂风卷起她长发,任凭灰烬模糊了双眼,唇边却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决定,其实不难。
因为他也曾经这样做过。
她定定望着脚下翻滚咆哮黑水,无数厉鬼正从波涛中伸出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初一,你会记得我吗?
会记得一辈子吗?
……
会不会记得初次见面那天明媚阳光?
会不会记得那架千年紫藤繁丽花影?
会不会记得他牵着她手在黑暗树林中奔跑?
会不会记得阁楼上彼此凌乱心跳?
会不会记得他吻她时候,是那样小心翼翼?
会不会记得每一次不敢说出口思念,会不会记得每一次为了彼此幸福欺骗?
……
或者全都忘记,是不是会更幸福?
可是,可是——我会记得你,会记得一辈子——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有蝴蝶停在窗棂;
如果有一天,你路过满树飞扬花朵;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晚风吟唱;
也许只是雨夜擦肩而过路人;
也许只是指尖缭绕馨香;
你会不会露出笑容?
……也许那都是我,因为想念而流连不去精魂——
再见。白初一,再见!
徐凤鸣从床上慢慢支起身体,胸口剧痛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床边曾佳茵急忙上前扶住他,担忧问道:“你还没好呢,别起来了。”
凤鸣眼神却掠过她直接看向门外:“长老们出来了吗?”
曾佳茵摇了摇头。
他挣扎着跨下床,强忍着疼痛慢慢朝外挪去,曾佳茵知道劝不住,只好一瘸一拐跟上。她腿上有伤,走得不快,等她走出门,凤鸣已经站在了那扇黑色铁门前。
他在那门前站了很久,曾佳茵也在他身后站了很久。
直到一声锁匙碰撞之声,那扇三天前就关闭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三个一身白袍形容枯槁老者。徐凤鸣一下子冲了上去,一向冷淡沉稳声音也微微颤抖:“长老,怎么样?”
最中间老者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遗憾:“阳寿已尽,剩下魂魄也不在三界六道之中,无迹可寻,就算合我们三人之力也无法起死回生。”说罢按了按他肩膀,“虽然这位少年人替我们除掉了长乐,但生死各由天命,凤鸣,安心养伤,节哀!”
他听了那些话,忐忑期盼目光一瞬间变得灰暗,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扶着门框,颓然跌坐下来。
而身后曾佳茵,早已泪流满面。
三天前,羽族王子苍极将重伤曾佳茵和频临死亡魂术士徐凤鸣从千里之外帕米尔送回了魂术士总部,同时带回来,还有白初一冰冷身体。
那还不能说是尸体,因为除了没有呼吸和脉搏,其他生命体征都和活着人一样。长老们说,那是因为在他死时候,神器保住了最后一魄。可即便如此,月哭也已经吞噬了他仅有寿命,就算能找到剩下三魂六魄,苏醒过来他,也会立刻死去。
可是凤鸣不相信!
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罂粟花谷不远处冰川中找到白初一时候,他仿佛只是睡着了,静静躺在冰天雪地中,全身上下没有伤痕。看不到月哭,也没有长乐,谁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之前又在什么地方。但是他回来了,凤鸣一直以为,只要他能够回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
长老们用法术找遍了三界六道,只找到了长乐灵魂丝缕碎片,邪恶鬼咒师长乐是真从世上消失了。连长乐都已经死了,白初一为什么还不能活过来?
他不相信!
他缓缓走进黑色铁门,打开窗户,窗外清新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窒闷。
躺在床上少年眉眼一如生时般清秀细致,唇角紧抿,看不出悲喜。
身后传来一阵翅膀扇动声音,凤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找到她了?”
过了许久才有人回答他:“没有,任何地方都没有。我想,我找不到她了。”顿了顿,又重复道,“……再也找不到了。”
凤鸣霍然回头,看向那个黑色羽翼包裹下紫眸少年,冷冷道:“苍极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苍极眼中一瞬间燃起火焰,黑影一闪便扑了过来,将行动不便凤鸣压在了身下,五指紧紧扼住了他喉咙,“徐凤鸣,别以为这里是魂术士总部,我就会怕你!你们每个人心里都只有白初一,有谁想到过棘棘?她不在迷叶城,不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你知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你根本不明白……”他声音渐渐低弱下去,浓重悲伤弥漫开来,那是一种近乎绝望悲伤,让他几乎不能成语:
“你不知道……你根本想不到……那个该死诅咒……如果棘棘不在……”
“你们快看!”断断续续话突然被曾佳茵打断,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循声望去,只见打开窗户间正有一缕淡淡银光飘进来,轻盈而优美,随风而来,缓缓划过空气,最后在床上方停留了片刻,慢慢落在了白初一胸前。
胸口,最靠近心脏位置。
“天妃铃……”
不知是谁先说出口,极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时间似乎静止了,直到那只纤细精致手环敛去了淡淡银光,就仿佛它本就该留在那里,从没有离开过。
就在那个时候,床上人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窗外,正是日色柔丽,有蝶影蹁跹,花香醉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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