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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凤驭江山:和亲王妃-第107部分

小说: 凤驭江山:和亲王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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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臣妾梦到了……”我侧过身,叹口气,幽幽道,“梦到了昔日皇兄的宠妃兰贵妃,她一身素服,满面是血,正抱着她的孩子大哭……”N!~!



………【救赎】………

    说到这里,我亦仿佛是真在梦里看到如此的一个兰贵妃,浑身亦不免汗毛倒竖。我眼睛一闭,心想罢了,权当自己吓自己一次。

    乌洛在榻前坐下,柔声道,“她不是早已故去了吗?为何而哭呢?”

    我起身握住乌洛的手,怔怔道,“她向臣妾哭诉她一生与相爱的人无望相守,却罪不及孩儿……她要臣妾救救她的孩子……”

    果然,乌洛听到这话后,浓眉微皱,唇角的温和很快敛去,望向我的眸光意味深长。

    他反掌握住我冰凉的双手,轻轻摩挲着,语气里已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依照王妃的意思,该救还是不该救?”

    我垂眸片刻,再抬眸间已是有些哽咽,“……臣妾此生多灾多难,亦连累王爷至今无子嗣。”

    听到“子嗣”二字,乌洛抚摸着我手背的手骤然停了下来,眸色深深。

    这是小产后我第一次在乌洛面前主动提起孩子之事,昔日的丧子之痛及自己或许此生无子嗣的永殇被自己深埋于在心底,那种无以言表的酸楚却是如影随形,时时啃噬着自己。

    如今一朝被提起,顿时悲从中来,心顿如在滚烫的沸水里焯过,锥刺般的灼痛让我再也忍不住,我低头狠狠攥住被衾,呜咽道,“王爷,臣妾或许此生将永无子嗣……臣妾虽是不甘,却不得不认命……臣妾曾经的孩子在天上,余生臣妾便是为这孩子祈福积德……”

    泪眼婆娑里,乌洛甚是动容。清晨的阳光透过绡纱,照在他英挺的脸上,衬得他脸色苍白。他叹口气,“本王一生征战,杀伐无数,想来亦是上苍惩罚自己。”他抬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淡淡的声音里透着无奈,“本王知晓你爱惜孩儿,只是……”

    我抬手擦去泪痕,凝眸向乌洛定定道,“王爷,臣妾此生对什么都能放下,只除了王爷与孩子……所以,梦里兰贵妃求臣妾救她孩儿的时候,臣妾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

    铜镜前,芬姚正用紫檀木梳替我梳着长长的乌发,梳了几下便惊呼道,“王妃,你瞧,这怎么掉了好些头发……”

    芬姚一边择着木梳上长长的乌发,一边絮叨,“王妃可不能再熬夜了,你这每日都歇息不多时,长此下去,身子怎会受得了?王爷这走时才嘱咐回头让霍太医开几个方子给王妃好好补补才是……”

    我本是坐在那里懒懒听着,听到霍太医,便问,“霍太医这几天身子爽利些了没有?”

    “奴婢昨儿才去看过,霍太医咳嗽连连,似乎是病重了……”芬姚面上隐有忧色。

    霍太医自验出可汗大檀乃毒发驾崩,便被乌洛隐藏在离王府近十里之外的一处军需地,并有重兵把守,外人看亦只不过是以为是守护军需物资而已。

    我心里一紧,“可有人侍候着?”

    芬姚将我的长发绾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又将我拣好的一支碧玉镶双紫色南珠垂珠步摇插入发髻,因是国丧,便只选了几支式样简单的金钗。

    “哪有?”芬姚将最后的一支钗插好,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才道“只有祖孙二人。”

    “到管家那里拨几个手脚勤快麻利的奴才到霍太医那里去。告诉霍太医,他好了之后本宫便将他送回大梁。——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芬姚告退后,我长叹一声,霍太医一生行医,救人无数,这医术高超本是救死扶伤的良术,如今倒成了惹祸上身的火引。原本是等其从苍岭回还便将其送回大梁,却不料其风寒到如今还是不见好。我不由心下焦急,这霍太医能为大汗不声不响治好“幽魂香”,想必早已是处在风口浪尖;而今又验出大汗中毒驾崩,一旦此事被揭开,王宫内必是一场大乱。届时,霍太医便生死难料。

    我霍然起身,“来人,备车辇。”

    ……

    通往军需仓料库的路平坦干燥,一路随着车辕碾过,扬起阵阵沙尘。路两边是低矮的灌木丛,再远处便是广阔的草原,仓料库便在途经的树林之后。

    这是第一次来到这荒凉偏僻之地,眼前的几十处苍料库青石垒筑,坚固无比。远远便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车辇在离仓料库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前面车上的芬姚早已下得马车,执着我的腰牌上前。

    守卫仓料库的侍卫首领自是不敢怠慢,上前行礼见过我,这才道,“启禀王妃,军需重地,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接着近前一步,低低道,“王爷有令,任何人接近此人。”这侍卫首领用“此人”来代替“霍太医”,看来是思虑周全。

    我点点头,“若不是王爷提点,本宫如何知道此地,有劳这位军爷了。”

    那侍卫首领低首沉思一下,便挥手让马车进入。

    军需仓料库远看只是数处而已,进得里面,才知道占地确实不小。马车在里面七转八转,最后在一处周围并不算开阔的仓料库前停下。高大的仓料库大门紧闭,芬姚四处看了一下,这才放心上前轻轻叩门,“眉姐姐,是我。”

    不多时,那门“吱呀”一声开了,长孙鹭眉出得门来,见是我,先是一怔,接着默然转身,径自进得屋里。

    里面“咳咳”的声音过后,传来苍老的一问,“眉儿,外面是何人?”

    “祖父,是芬姚来了。”长孙鹭眉淡淡的声音。

    一旁的芬姚觑着我,赶紧进去道,“霍太医,是王妃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心下不免愧疚,这长孙鹭眉心里对我有怨恨是必然的,她在苍岭随军救治伤者无数,无暇顾及霍太医,霍太医却从苍岭回还之后病情日益加重。回来又验出大汗毒发驾崩,惹祸上身;如今又只能被安置在如此荒凉偏僻的地方,过每日提心吊胆的非人日子。

    沉思之际,里面已传出霍太医苍老的声音,“王妃来了?快快有请——咳咳。”

    接着是长孙鹭眉的惊呼声,“祖父,你不能下来——我搀你。”N!~!



………【违逆】………

    我快步进去,霍太医已在长孙鹭眉的搀扶下颤颤而起,见到我,忙要下跪施礼。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温和道,“霍太医快快免礼。本宫许久不见霍太医,极是惦念,今日特来看望霍太医。霍太医身子可是好些?”

    霍太医几步一咳,几日不见,竟是须发皆白,身子颤颤巍巍,如耄耋老人般。端详着这个几番救自己性命,凭借其高超医术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被牵入如此弥天祸事而不得不东躲**的的老者,心下蓦然有些酸楚。

    霍太医坐稳后道,“蒙王妃惦念,草民已是油尽灯枯,倒无妨。”

    一边的长孙鹭眉嗔道,“祖父,这是怎么说的?”

    霍太医疼爱地拍拍在其身后为其轻轻捶背的长孙鹭眉,继续道,“此处安全可靠,王妃身子弱,倒大老远来看草民这把老骨头……”

    我强笑道,“霍太医言重了,王爷嘱托过本宫,务必要保护好霍太医。只是,霍太医亦该知晓,这大汗已然宾天,虽是有遗诏留下,但王宫内之事瞬息变幻,非你我所能预料”

    霍太医点点头,深以为然。

    我叹口气,“霍太医是本宫的恩人,随本宫如此多年,本宫断不会让霍太医卷入进去……原是打算等霍太医病好之后再送霍太医出去;如今宫内暗流汹涌,各方对汗位虎视眈眈;因此赶早不赶晚,本宫已决定,明日夜里三更之时便送霍太医走,去一太平之地,安享余生。”

    霍太医遽然一惊,禁不住咳嗽连连,“王妃,这是何意?草民一把老骨头,还惧怕这些作甚?”

    我苦笑道,“本宫曾经答应过霍太医,自苍岭回还后便将霍太医送走;本宫不能眼见着霍太医遭此大劫。这事就如此定了。明日三更,门外自有人接应你们,击掌三次为信……”

    ……

    自仓料库回还后,一路竟是心思低落,漠北塞外夏日碧树蓝天,青草连成片,绿意盎然中处处透着生机与活力。沿途风景虽好,自己却是无意去看。

    自验出大汗毒发猝崩,乌洛恼怒万分,却是碍于宫内新丧,不便轻举妄动。而达簿干阿茹夫人过早向乌洛展开了可汗大檀之“遗旨”,暴露了心思的同时其妇人之歹毒亦昭然若揭。

    无论车吉安能否登上大汗之位,达簿干阿茹夫人都是罪责难逃。只是,达簿干阿茹夫人自作聪明施以瞒天过海之计的同时,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在乌洛心中的位置。

    昨夜一宿无眠,左右不过回旋着阿熙那句的无心之言,“大汗夫人有喜了”。一句看似平常自己却是唯有毕生羡慕的话,让自己不得不去赴这达簿干阿茹夫人的约。

    宫内大汗夫人有喜,向来是国事,少不了各王公大臣家眷进宫道贺。

    自己本是备了一份厚礼遣了阿熙等人送去,没曾想,达簿干阿茹夫人却是再三极力邀请自己入宫。

    当下是拗不过,前几日便去得达簿干阿茹的寝宫,原本是贺喜,如今却是宽慰。

    时值大汗新丧,达簿干阿茹一身素服,乌发只用几条白绳缠绕。见到我,苍白的脸上容色淡淡,让人赐座。

    我坐定后,还未言语,她先是打量我一番,唏嘘道,“多日不见王妃,看王妃面色不错,只是身子好似不如以前,该多加保重……”

    我淡淡笑笑,“多谢夫人关心。如今大汗已宾天,夫人又有身子,该是夫人多保重才是。”

    达簿干阿茹默然,兀自吃着玉碗里的汤补,许久才抬起头,示意侍女将碗端走,这才幽幽道,“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三个多月了……找太医看过,必是个男胎……”

    听到这,我亦不免同情起眼前这位柔然汗国的第一夫人,便劝道,“大汗虽是龙驭宾天,其在天之灵必会佑护于夫人腹中孩儿。夫人不必过分悲伤了,免得动了胎气伤及孩儿。”

    达簿干阿茹夫人在榻上懒懒坐起来,眼眸掠过我,脸色虽是苍白,仔细看却是有着淡淡的红润,举手抬足说话间倒看不出多大的丧夫悲痛。

    她凝眸于我半晌,这才从榻上下来,眸子间的凌厉一闪而过,对着我道,“如今大汗已驾鹤西游,本夫人这肚里的孩子断断不能出差错。”

    缓了缓,她在我对面坐下来,长叹一声,“大汗如今本夫人是指不上了,剩我们孤儿寡母。这朝中两派势同水火,都是看着这大汗的位子卯足了劲。本夫人不得不为日后做打算……”

    我点点头,并未言语。

    她神思略有些恍惚,良久才继续道,“本夫人此生除了大汗,再无亲人。王爷与王妃便是本夫人的至亲了。这王宫内龙争虎斗,本夫人亦烦了。若是本夫人腹中孩儿一遭有什么不测,本夫人如何对得起大汗的在天之灵?王妃曾经的丧子之痛,本夫人深深懂得。如今,本夫人在宫内势单力薄,本夫人及这孩子便有劳王爷王妃了……”

    ……

    亦便是最后这句话,让我心起同情之意。这才在得知达簿干阿茹矫诏之后以梦相托而恳求乌洛放过达簿干阿茹及其腹中的孩子。

    如今细细想来这番话,达簿干阿茹或许已是早有所准备。

    不仅长叹,自古以来,通往至高无上权力的道路上,有多少人不惜冒死一博,所谓帝王之路,不过是如此而已。

    达簿干阿茹矫诏一事,瞒不过乌洛,但能否瞒得过朝臣,让车吉安登上大汗之位,就看其造化了。

    若是真能瞒天过海,避免因王位而起内廷之争,亦未免不是天下苍生之福。而达簿干阿茹作下的孽,自然由其本人来承担,想来生下孩子后暴毙亦不是件难事。

    想来这也便是乌洛听从我的话之后做的打算吧。

    如此一来,霍太医亦不需如此遮掩。毕竟,浸淫深宫多年,达簿干阿茹夫人的心并没有那么软。大汗驾崩当日所有在其侧侍候的宫女内侍等一众皆被其以“护驾不力”为名全部处死,除了那个跑出的被活活吓死的内侍。如此一来,恐怕蛛丝马迹都难寻。

    如此说来,乌洛留下霍太医,莫不是想留下人证。与其说霍太医被其藏起来,还不如说是将其软禁。N!~!



………【冰释】………

    想来乌洛并没有完全相信此毒乃大汗结发妻子达簿干阿茹夫人所下,只是当日,乌洛一听到大汗身中奇毒而驾崩之时,脸色是惊人的苍白。

    而偏偏不过几日,达簿干阿茹又私下向他出示大汗“遗诏”……这前后想来,即使乌洛不愿相信,但恐怕其心里早已是认定达簿干阿茹。

    我长叹一声,乌洛,此番我怕是要违逆你了……

    ……

    柔然汗国刚在战中中大获全胜,收复失地,可汗大檀却龙驭宾天,各国使者前来吊唁者无数,大梁国皇帝梁文敬亦遣使者来吊唁。

    连久在病中的国相斛律齐亦重新出山,操劳国事。

    乌洛在柔然汗国德高望重,在新王未出来之前,如今自是为其马首是瞻。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乌洛每日早出晚归,只等可汗大檀丧事在六六三十六内完毕才宣告新主。

    因霍太医被送出柔然之事甚是秘密,在被从军需仓料库接走三天后乌洛才得知此事。而此时的霍太医,早已被安排在回大梁的商旅马队里,向大梁赶去。在王宫中忙得昏天昏地的乌洛得知此消息后并未有任何言语。

    而彼时的我正在花团锦簇、千娇百媚的后花园里抚琴打发时光。

    听得乌洛回来,我只淡淡应了声,并没有停下上下翻飞的手指。

    轻轻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停留许久,我只装作不知。直到一曲终了,我才起身,离开琴凳向回来的乌洛轻轻一拜,“王爷下朝了?”

    乌洛并未向往日一样快步上来扶起我,昔日的柔和之语现在亦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我缓缓起身,望向乌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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