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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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变淡,变薄,变得很美。
身边的白初一轻轻挥手,水咒的桎梏收了回去。孙磊轻轻的腾空而起,化成一缕柔软的风,一点点的吻着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以她永远也不能知道的方式,倾诉着自己的爱和眷恋。
当我们十八岁的时候,也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以为可以天长地久。
不管将来如何,有那一刻的念想和回忆已是足够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蔡贤君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一滴眼泪时,孙磊已化成一片薄薄的雾气无形的缭绕在她的周围。只有他的笑容仿佛还是那么清晰。很好看,很温柔,和她一样美丽。
可以忘记也是种幸福。
天又下起了雨。
马荆棘傻傻的走出了春晖堂的格子窗,手掌轻轻抚在遒劲的树干上,脸上也带着傻傻的表情,轻轻唤着孙磊的名字。
当然没有人会回应。
孙磊真的不在了。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的白初一,问道:“孙磊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他点头:“鬼魂要往生并不是很难,执念和怨气一旦消散,直接就可以引渡。”
“这么简单?早知如此何必找无枝树叶?”
“并不简单。一般来说,怨灵的往生都比较艰难。凤鸣就遇到过非常棘手能伤人性命的厉鬼,只能说你比较幸运。这个魂魄本身并不是凶灵,执念也因为这棵树的灵气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他讲话一向照本宣科,不带一点起伏,因此听起来也不怎么感人动听。
她在伞下,默默的不说话。
那个笑得很好看的男生终于同意放弃了,虽然他可以放下心结平安往生是很好,但是放下就意味着生生世世的忘记——转世投胎变成另一个人,开始另一种人生。他再也不会记得蔡蔡,不记得那个惨烈的暑假;蔡蔡也从来不知道曾经有人等她等了这么多年,她会幸福的结婚,从此把那个久远的约定忘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鼻子酸酸的。
明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还是酸酸的。
她低着头,突然问:“白初一,你见过那种至死不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还纠缠不清的……那种感情吗?”
他撑着伞,雨声很大,他的声音透过雨声有种漠然的味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更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我……”
因为怎样?……可是雨声太嘈杂,她听不清楚。
——————————《花开千树》完——————————————
画中有人 17.奇异的风景画
那幅画送过来的时候,苏香和马荆棘正坐在第二进院子的莲花池旁聊天。
小小的水面上稀稀拉拉的开了几朵睡莲,若是有一杯清茶一炉淡香,倒也衬出几许风雅。
只可惜小石桌上只有一溜儿啤酒罐和拆的七零八碎的薯片豆干泡椒凤爪,一脸郁闷的苏香正抓着她痛诉血泪史。
这三天是高考前放假复习的日子,马荆棘倒是无所谓,可苏香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失恋。
不错,她失、恋、了!
马荆棘已经不记得她这是第几次失恋。据说苏大小姐在放假前一天抽风,跑去和七班的那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告白,可帅哥这方面的经验显然十分丰富,还没等她说完来意,便十分礼貌十分淡定十分技巧的——拒绝了。
失恋的苏大小姐就化悲愤为酒量,找她借酒浇愁。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下午,两人的话题已经从“失恋”变成了最近天涯上哪个帖子很火,以及哪家的鸭脖子比较美味上。
天色已晚,有人敲门。
过了不久,马爸爸抱了一个扁平的大包裹进来,路过莲花池的时候说了一句:“女儿,过来帮我!”
包裹拆封,里头装着的是一副装裱好的风景油画,画了一片翠绿树林,深蓝天幕下一轮满月熠熠生辉。
没有署名,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用色浓烈,栩栩如生,自有种妖异魅力。
等帮忙把画挂上墙,马爸爸去书房写简介和标价,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看。
苏香乍舌不已:“好大的画,往墙上一挂,就跟开了一扇窗似得。”
马荆棘点了点头,又叹气:“如果我们家真的一开窗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那就好啦。”
这幅画大约一米宽,半人高,画框是深棕色的沉木,树林和满月比例适中,的确像是一扇看得到风景的窗户。
马荆棘去拿抹布替画框去灰,才走到半路,就听到留在公共展示区的苏香一声尖叫。
她急忙折了回去,看见苏香紧紧的贴在墙上,一张原本红润的苹果脸变的惨白,手指着那幅半人高的风景画,眼神就像是见了活鬼一样。
“你怎么了?”
“那……那幅画里有人!”
马荆棘抬头仔细看了看,厚厚的油彩铺满了画布,密密层层的树林,一轮满月——一切都很正常,内容不多不少,死物之上更不见一丝生气。
她呵呵笑,拍了拍苏香:“你是喝多了眼花吧?”
“我真的看到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画上的树后面探出来一个人……”她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的凑了上去,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随后又满脸疑惑的把自己推翻了,“……怎么没了?我明明看到的……”
“傻妞儿,说你喝多了还偏不信。”马荆棘一边笑一边转身继续去拿抹布。
苏香这会儿也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再看了一眼那幅画,只觉得幽蓝夜幕深深,似乎能将人吞噬。她咽了口唾沫,还是不敢再停留,忙不迭的跟着马荆棘走了出去。
因这一惊,酒也醒了一大半,一想到宝贵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苏香立刻把惹她伤了半天心的帅哥忘得一干二净,急忙拾掇拾掇回了家。
晚饭过后,马荆棘帮着爸爸把一张写了简介和标价的小卡片贴在画上。
那幅画的名字叫做《神隐》。
简介上说,这是一个父亲替女儿画的。父亲原本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家,为女儿画了这幅画之后便封笔收山,隐居山野。也就是俗称的“金盆洗手”。
马家老屋的边廊里经常会挂一些朋友的画寄卖,马爸爸的简介写顺了手,难免夸张一些。马荆棘嘿嘿一笑,转头对爸爸道:“老爸,你又编故事煽情了?”
“这可不是编的。”马爸爸摇头,“画家是一个隐居在杭州的朋友,这的确是他为自己失踪的女儿画的。”
“失踪?”
“不然怎么叫《神隐》?”
“神隐”是个外来语,意思就是“被神怪隐藏起来”。
马荆棘愣了愣:“既然是失踪的女儿,为什么不画肖像,却画了一幅风景?”
“据说这画里画的是当时孩子失踪的地方,他说如果画了女儿的模样,就会一直记着她小时候的样子,怕长大了认不出来……”
马爸爸连连叹息摇头,马荆棘也觉得心里不大舒坦,问道:“既然是纪念画,为什么现在又拿过来卖?”
“最近他身体不好,就把以前的画拿来换点手术费。况且失踪的时间太长,知道找不回来了吧。留着也是徒增伤心,不如留给有缘人了。”
时间,让人绝望。
她看着那副画,在遥远的天幕背后似乎有一双渴盼的眼睛,正牢牢的盯着她。
一阵穿堂风吹过,她只觉得浑身一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
半夜,马荆棘突然从睡梦中毫无预兆的苏醒过来。
淡淡的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里倾泻进房间,透过朦胧的乳白色光晕,她分明看到一个黑影正坐在床前!
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目。
她愣了一秒钟,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就在这一眨眼之间,窗前那个黑影已经像轻烟一样消失无踪。
马荆棘只觉得手心里沁出了冷汗,滑腻腻的黏在席子上。她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小闹钟的指针正指向午夜两点整。
滴答的秒针轻响衬出了不规律的心跳声。
是梦?非梦?
她缓了缓神,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打开电源,借着屏幕上的光亮下床打开房门,朝公共展示厅的走廊走去。
那幅画还挂在原处,黑暗中只有手机的一点光线,因此原有的色彩此刻看起来也只是深浅不一的一团团黑影,黑色的树林,黑色的天幕,黑色的满月……在那片黑色里,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正从一棵树后面探出头来,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目。
她朝后退了一步,几乎尖叫起来。
画中有人 18.妖怪不是万能的
一阵敲门声把马荆棘从睡梦中叫醒。
她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只见窗外艳阳高照,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正指向七点半。
梦中那种让心脏紧缩的恐怖感一闪而过,她忍不住抚了抚胸口,还好只是一场梦,还好啊……
砰砰砰……
敲门声更大了。
她一边扒拉着乱糟糟的长发,一边下床开门,嘟囔着:“老爸,一大早的很吵啊……”
马爸爸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物件,一脸的无奈:“女儿你怎么搞的,居然把手机丢在画廊里,害我早上扫地的时候差点踩了。”
“踩坏了你就负责赔一个给我呗……啊!”她突然间清醒过来,一把抢过那个冰激凌粉色的物件——果然是她的夏普手机。
“老爸,你你你你……你说我的手机在哪里?”
“在画廊里啊,就在昨天送来的那幅画前面的地板上。”
“……”
这竟然不是梦!
她哀叫一声扑倒在床上。马爸爸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试探着问:“女儿,早饭豆浆油条吃不吃?”
“不想吃啊啊啊,我好烦哪啊啊啊……”她一阵悲鸣,再抬起头来,马爸爸已经很识趣的走开了。
但是事情不是豆浆油条,说不吃就能不吃了。
她匆匆梳洗过后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再也不敢对着那幅画多看一眼。
她一个人逛到地下商城去打游戏机,一直把DeadHouse4杀到通关了才神清气爽的出来。走出商场看见满世界明媚的阳光,有一种正常活着的幸福感觉——如果世上所有的妖怪都跟僵尸一样能用几枪就了结那就好了。
她为什么要看到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啊!
想到这个她就想到了白初一,心中一动,刚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却又收了回去。这会儿是高考复习的关键时刻,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找他。一来是怕影响他考试,二来也不想听他的冷言冷语。
是否妖怪犹未可知。他又来一句“不关我的事”,大家不开心,何必?
她就这么一个人在街上逛来逛去。到了午后下起了雨,她淋成落汤鸡似的逃回家,马爸爸和小魏出门了,家里只剩下林姐。马荆棘自顾自跑进里屋拿了一块大毛巾擦头发,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一个影子,顿时计上心来。
“喂,阿财!”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正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影子回过头来,两双眉毛四只眼睛两张嘴一齐朝她笑——因为他有两个头。
正是长住在她家的那只双头妖怪!
从猰貐附身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马荆棘渐渐发现她们家那只唯一看得见形状的妖怪是个十分胆小又很有公德心的家伙,除开看到邻居家的花猫会发抖之外,他还很爱干净,看到院子里的落叶飘进屋里会帮忙拾出去。
有一天,马荆棘实在闲得无聊,一不小心忘了白初一的告诫,就和他聊上了。
没想到双头妖怪是个挺平易近人还很有诗意的妖怪,他一直很礼貌,还把自己做的诗念给她听。不过最让她觉得好笑的,就是他还有个独具乡土气息的名字叫做“阿财”。
此刻,阿财兄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两只头一起低了下去,道:“马姑娘你好。”
“阿财你在干什么?”
“在下见这落雨纷纷,此情此景心下有感,忍不住诗兴大发,马姑娘不知你……”
“别发诗兴了,这年头诗人不吃香啦,你来帮我个忙。”她勾了勾手指,笑得很狡诈,“只要你帮我办事,我就保证隔壁的花猫三天之内进不了家门。”
发财的一只头托腮做沉思状,另一只头却眉开眼笑,忙不迭的点头。
“哎,别精神分裂了,快来吧。”马荆棘把毛巾一扔就打头朝画廊跑去,回头一看,阿财果然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
到了那幅画跟前,她指了指:“你能看出这里有什么古怪吗?”
双头妖怪瞪大了四只眼睛站在画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突然间退后三尺连连摇头,他摇的太快,以至于两个头没有好好协调,最后竟撞在了一起。
“喂喂喂,停!”
马荆棘叫了几声,好不容易等他安静下来,却看到四只眼睛里齐齐的露出恐惧的光芒,低低道:“马姑娘,对……对不起,在下帮不了你!”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这次阿财答得很快,摇头的方向也很一致。
“你不是妖怪吗?怎么这么没用!”
“马姑娘你错了。”他一本正经的袖手而立,认真解释道,“妖怪不是万能的!”
×××××
马荆棘觉得阿财其实在骗她!
他肯定知道什么,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说。由于白初一说过,妖怪界有妖怪界的法则,因此她对阿财的守口如瓶也不好太过苛求。
夜幕降临之后,她愈发心慌起来。窗外的雨下个不停,连带着那副画里的树林也变得雾蒙蒙的,似乎到处笼罩着一层水汽。
犹豫了很久,她决定在睡觉前滴上一滴文茎汁水。
这种滴眼液她曾经用过一次,就是在最初拥有了猰貐的残余灵力,见到了很多怪东西的时候。粉红色的水滴入眼睛里很辣,刺痛要过很久才能消失。
但是和半夜里看到画中爬出不明生物相比,她宁可选择痛。
好不容易等到刺痛过去,她终于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午夜,窗外的雨依然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又一次毫无预兆的醒了过来,惊恐的看到那个黑影依旧在床边,长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