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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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回头,只见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某人正站在她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真的见到他,她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头发,咧嘴一笑,“我在等苏香,我们约好了下午去逛街。”
说罢偷眼看了他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白初一,你……考试怎么样?”
他的眉心有微微的皱纹,看起来心情不大爽:“一般。”也就这两个字了。
这么说,那个说话像念台词的华丽少年苍极并没有帮他啊!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她正拉长了脸,远处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棘棘,你是不是专门来等我的!”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笑容灿烂的男孩子正努力朝这里挤过来,他的身边跟着一脸贼笑的苏香,正朝着她身边的白初一挤眉弄眼。
糟啦,没串供!
她顿时汗如雨下,幸好杜非凡并没有给她当场穿帮的机会。他原本笑容灿烂的脸在看到白初一之后就僵硬起来,长眉一拧,顿时变成了满脸“老子很不爽”的表情。
“白初一,你什么时候和棘棘这么熟的?”
——意思就是,老子一直在她边上,怎么没见你们怎么认识的?
白初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偷偷抹汗的少女,因为这个问题只有她能回答。
“啊……那个……是我……”她又不自觉的脸红起来,奇怪,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脸红?
“杜非凡,刚考完试发什么疯啊。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玩了,大家先一起去吃饭,下午去唱K,少杵在这里啰里啰嗦的!”苏香瞪了杜非凡一眼,拉起马荆棘就朝外挤。
没走两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米白的衬衫,领口往下至少有三颗纽扣没有扣上,褐色的太阳镜,刘海密密的覆住额头,看样子比大多数学生要时髦得多。
“棘棘,小白,你们出去玩也不带上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摘下眼镜,苏香忍不住“哗”了一声,低声道:“好帅啊……隐形眼镜真特别,紫色的哎!”
白初一眼神一肃,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别对我这么凶嘛,说不定过两天你还要感谢我呢。”苍极狡黠的眨了眨眼,又转向马荆棘,“我今天是来找棘棘的。”
马荆棘心里一慌:“什……什么事?”
“你做我的女朋友吧好不好?”
————————————《画中有人》完——————————————
银杏宫 28.远游
天色越来越暗,到了最后,空中终于飘下了几缕雨丝,凉凉的落在她伸出车外的手掌上。
远山如黛,渐渐的湮开成一抹清淡墨色,隐在苍翠山峦间的白墙黛瓦和高大的马头墙看起来也变得模糊了——
开阔静谧的水库水面上,已有袅袅的烟气升腾。四下无人,空气清冷。
一入此山无所踪……这是仙境,还是鬼蜮?
……
“怎么样,到底行不行啊?”
一声清脆的暴喝将她迷蒙的眼色打碎,只见车身一震,一个红色的人影已经从车里跳到了山道上,朝着拐角处继续喊道:“杜非凡,到底行不行啊?”
这个苏香,自从考上S大以后,连声音都比平时雄壮几分。
一个十分郁闷的声音由远及近:“前面有些塌方,光靠我一个人不行。”
杜非凡把袖子卷到了肩膀上,露出麦芽色的健壮胳膊。身上一件灰色的T恤已经全部湿透了,清朗的脸上满是汗珠。他一路小跑到车边,朝坐在前排的马荆棘露齿一笑,又敲了敲后排的车窗,说道:“周少爷,你倒是出来帮个忙哪,我一个人干不了。”
车后座上有个慵懒好听的声音模糊的“嗯”了一声,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俊美如雕塑的脸来。
这是一幅有些欧化的容貌,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双眼深邃,鼻梁挺直,却偏偏生了黑眸黑发,显然是个混血儿。
混血帅哥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睛,哼哼一声:“杜小弟,你是体育系的高材生嘛,区区石块难不倒你的,我就不插手了。”
杜非凡听到人夸他,咧嘴一笑:“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天黑了……”
马荆棘有些看不下去,转过头:“周师兄,杜非凡力气再大,毕竟也只有一个人。你是男生,难道……”
“男生怎么了?哪一条哪一句规定男生就应该去搬石头?”混血帅哥露出一丝迷人笑容,说的话却很刻薄,“我从小体弱多病,生下来之后就没有搬过比花盆更重的东西……不过我看你虽然是女生,倒也还有几膀子力气,不如你去帮他怎么样?”
他说话的样子明明很温柔和蔼,却让马荆棘吹胡子瞪眼睛。一个女孩子被人称赞“有几膀子力气”,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正要回嘴,身后的山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发动机的声音,两道雪亮的车灯从下方的山道直射上来,不一会儿就转过弯道,停在了他们的车子后头,细看是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
这么晚了还有人入山?
“小兄弟,请问前面是怎么回事儿?”卡宴的副驾驶位子上探出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京片子。
“前两天下了几场雨,前头有些塌方了,要清理了才能过去。”杜非凡如实相告。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他们的君威,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终于摇了摇头,头探了回去,似乎在和后座的人商量。
马荆棘听到他话语中有“老师”二字,想必车后坐的是一个长者。
商量了半天,卡宴的车门突然左右打开,那个络腮胡子和司机一同下了车。司机是一个个子不高皮肤微黑的男人,四十岁上下,有着闽南沿海一带的典型长相。
络腮胡子朝他们笑了一声:“咱们来帮忙吧!否则天黑了,山路更不好走了。”
马荆棘听着这话,瞪了周少爷一眼,腹诽:看着生得一副好皮相,居然连大叔都不如。
两位大叔从后备箱里取出了铁锹,走过车身的时候,一只手从卡宴的后座里伸了出来,轻轻的敲了敲车窗,示意二人过来说话。
络腮胡子和司机对那车里的“老师”都十分恭敬,当下便附耳上去,直到车里的人说完才一边点头一边汇合了杜非凡,去挖那些挡路的山石。
马荆棘却望着那辆车,心中疑惑不止。
刚才那一刻她看得很清楚,那只从车窗里伸出来的手,洁白细腻,骨节匀称,手指修长,食中二指各戴了一枚碧绿的翡翠戒指。无论如何,那都不会是一个老人的手。
她正思量,一抬眼看到后座上周亦涯似笑非笑的目光,咬了咬牙就推门下车:“周少爷,你就自个儿在这里爽吧!”
×××××
这一次暑期远游,正是他们四人同行——马荆棘、苏香、杜非凡和周亦涯周大少。
算起来,在一个月前她还完全不知道世上有一个叫做周亦涯的人。
高考发榜那天其实挺皆大欢喜——苏香考上了s大新闻系,和马荆棘又在同一个学校了;杜非凡则考上了和S大只有一街之隔的体育学院,照苏香的话说就是司马昭之心令人发指;最让人意外的是白初一,以他平时的成绩来说,能考上理工大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哪怕读的是最没营养的商管系。
理工大和S大在同一个城市里,就是离得有点远,几乎要横穿整个N市。但即便如此,马荆棘还是觉得很高兴,至于为什么高兴,她也没深想,只觉得熟人都能够在同一个城市里碰头,真是善莫大焉。
不过她和白初一心里都明白,按照考试当天他那种一夜没睡好近乎混沌的状态,怎么也不可能考到一本的。因此归根到底还是苍极帮了忙,白初一算是被迫受了他的人情,将来不得不还。
说起苍极,就想到那句雷死人不偿命的……表白(?)。
她记得当他用魅惑的语气说出那句“做我女朋友”之后,每个人的表情——苏香的嘴越张越大几乎能塞进一整颗的红富士苹果;杜非凡一愣之后就开始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大叫“老子要跟你单挑”;只有白初一挑了挑眉毛,表情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不置可否。
——她石化了五分钟之后,开始由内而外的不爽。
她可是堂堂正正的人类小姐,怎么可能答应妖怪的求爱?——好吧,如果他不是长着翅膀又会妖法,单从相貌来讲她也许会考虑的……
于是她很有礼貌十分委婉的说了“No”。
苍极却一点也不生气,也没表现出失意伤心。后来她找人分析原因,白初一说苍极可能是在等待时机,毕竟他目前的行动还不方便,天黑了就必须回魂沼疗伤。
既然暂时打扰不了她,她也懒得去想以后怎么办。因为到了后来,当所有的人都拿到了通知书之后,他们决定做一件大事——出去旅游。
银杏宫 29.红衣
旅游的地方很快就定了。马荆棘正想趁着暑假的时间去山里收一批老银首饰,因此一行人最后决定去婺源的山村里农家乐。
原本马荆棘的意思是要叫上白初一,因为他有驾照,中途也能和杜非凡换个手什么的,此外当然还有一点隐秘的小心思——自从能“看的见”之后,去到哪儿她都觉得有在他身边会安心一些。
白初一起初不答应,后来在她威逼利诱之下好不容易松了点口风,临时却又接了个电话,立刻决定当晚去机场,直飞云南,对方连机票都买好了。
虽然他不细说,不过马荆棘猜可能是接到了什么“工作”。毕竟对他这种特殊职业者来说,斩妖除魔那是大事,比她和旅游都要重要的多。
这么一想也就死心了,幸好白初一还算厚道,送了她一个护身符。据说有这件护身符在手,即使像她这种没有法力的平凡人,面对危险的时候也能发动五行咒,虽然只有少少的三次。
护身符是一枚小小的青珠,名叫“五行珠”。马荆棘回家后用铜丝和银饰残片镶了个托,做了个小耳坠戴着,方便随身携带。
“你自己当心。”他把青珠放在她手心里,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马荆棘一愣之下顿时泪流满面,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几世修来的啊……
原本以为就只有三人上路,结果临走之前又多出一个人来。
杜家奶奶有个牌友,是国内房产大亨的岳母,正逢暑假,在S大读大三的外孙过来盘恒几日,偶然间听到杜非凡谈起行程,非央求了姥姥出面牵线搭桥,一起跟了过来玩。
杜奶奶虽是半个官太太,也不敢得罪有钱人。和儿子儿媳一起给杜非凡施加压力,结果周亦涯周大少就顺利成了他们车上第四个人。
因为是S大的前辈,一开始马荆棘和苏香还对他十分热情,开口“师兄”闭口“师兄”,结果相处了大半天才发现这位少爷即爱装酷又很毒舌,平常爱搭不理一开口却能叫人吐血。吐着吐着习惯了之后,马荆棘对于未来校园生活的幻想也就破灭了。
×××××
一个小时之后,前方的道路终于疏通。
两辆车先后朝山路上开去,开了一段才发现,原来他们竟是要去同一个地方。一个连导航仪上都显示不出的小村庄,许源。
雨渐渐的大了,前后左右都是一片模糊,高大的苦檚树蔓生出浓密的枝叶,愈加遮挡了视线。导航仪上的图标显示在一片山区里,没有任何目的地的指示。
杜非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开着防雾灯的卡宴,挠了挠头:“这样不行啊……完全没有路牌,导航仪也不管用,最好能找个人问一问。”
正说着,眼前就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衣影,像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飘飘的立在路边,梳着高髻,像是正在躲雨。
杜非凡立刻乐了,吱的一声把车停在路边,可是才跨出车门,却发现树下什么也没有,不要说红衣女郎,就连块石头都看不到。
难道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着车里,每个人都对他报以茫然的眼神,苏香甚至很不给面子的说道:“要方便就快点,别耽误时间。”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这里有人?”
一致摇头。
杜非凡又看向不远处停下的那辆卡宴,司机和络腮胡子大叔倒是真的下车方便了。后座的车窗开了一半,一只带着翡翠戒指的手正搁在车窗上。
少顷,络腮胡朝他打了个招呼。杜非凡撇了撇嘴,满腹狐疑的上车继续赶路。
听着细雨打在车窗上的沙沙声,马荆棘的眼神慢慢的朝窗外看去。
透过右后镜的角度,她清晰的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正静静的背对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站在一棵高大的苦檚树下。
她的手指忍不住触了触右耳坠上的青珠。
——其实方才她看到了。
她甚至比开车的杜非凡还看得清楚些——那是一个年轻窈窕的女子,身材高挑,梳着高髻,穿着稍稍收腰的红色斜襟大褂和百褶绫裙——除非是cosplay,否则现代人绝对不会穿成那样!
她不知道卡宴上的人有没有看到这个红衣女子,但她注意到,当杜非凡停车的一刹那,卡宴的后座车窗摇了下来,那只优美洁白的手轻轻一挥,食中二指上的翡翠戒指在雨帘中划过一道暗光。
她不知道那个“老师”做了什么,但他们停车之后,那个红影确实不见了。
马荆棘觉得很郁闷,也许是因为空气不好的关系,又开始隐隐头疼。为什么她想过一个好好的暑假都不可以呢?
之后的路虽然还是很难辨认,但万幸没有岔道,六点钟左右,他们到了村口的亭廊。这时候的天空已经如泼墨一般,豪雨如注。大伙儿不由的长舒口气,道声好险。
马荆棘他们一早就在网上定好了一家名叫“官厅”的私人客栈。这会儿天气不好,周围的山景和村里典型的徽派民居都看不到了,四人只有急匆匆的拎了行礼穿过大半个村子,到了官厅门口浑身已经湿透。
而那辆卡宴自从进了村就不知去向,也不知道停在了哪条小巷子里。
晚饭之后无处可去,大家只能聚在客栈的大堂里打牌。
这间私人客栈的前半部分是钢筋混凝土新建的客房,后半部分却是老板家的老房子。三间四合两进的凹字型,木刻雕花俱在,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