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谋:后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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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奴婢说祝福她,其实只是希望他日假借她的手,把我们救出火坑而已,宁可多一个朋友,也不要多树立一个敌人,只要她觉得有负于我,日后我便可要求于她……这是奴婢当时真正的想法……”
“人之常理。”
“但是……奴婢的一个姐姐却因为这件事,整整一个月不理会我,只因她看穿了奴婢的心事……”宫素衣将往事一一叙来,似乎已经想到曲萦了,但碍于曲萦的身份,并没有说什么,曲萦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堂堂一个大唐公主,竟然是孤儿,莫论天下人怎么看,就连皇宫里的人也都会看不起的,这是最最不愿意看到的。
是以宫素衣在诉说的时候一直沉默着。
“奴婢从小就喜欢耍小聪明,跟她比起来,却是多么渺小,多么可悲。她说:宫素衣,你记住《道德经》里的一句话‘智慧出,有大伪’。一旦你动用智慧,所有的一切就变得不淳朴了。”
忽然抬起头,微微舒出一口气,“竟然是这样一个故事……智慧出,有大伪……呵,朝廷上的争斗,比起战争更加让人感到疲累,本宫常常怀念以前打仗的日,那才叫痛快,得天下后,发现朝廷上的争斗比战场上的剧烈多了,复杂多了,不知不觉,本宫也迷失了自己……正如你所说,一旦你动用智慧,所有的一切就变得不淳朴了。想当年,本宫与秦王前后夹攻,并肩作战,东成西就,然而自从战争结束,这情分就开始变了……”
“奴婢当年倘若没有遇到她,只怕早已变成另一个人了。还记得,她当时责罚奴婢把《郑伯克段于鄢》抄了十遍。”
“《郑伯克段于鄢》,为了将自己的弟弟置于死地,郑伯隐忍了十几年,不仅不加以调教,反而放纵弟弟的胡作非为,推波助澜,以退为进,纵容他逆反,最后一举歼灭。其实是以‘仁’的名义在杀人!”
“看过这个故事,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很多,但能够像今日这般做到的,却是很少。”
“你的那个姐姐很聪颖,不知是否就在宫里?莫非就是那个蓝采芹?”
“不,她已经……”宫素衣心中一酸,不忍地说道:“已经死了。”
“真是可惜!”
“人生若有此师友,便是大幸。本宫身边的仕官们,倘若都能像你这般,天下必定大治。”
“奴婢觉得,如果生命中没有一个严厉劝正自己的人,那才是真正没有爹娘的孤儿,所以,奴婢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孤儿。”宫素衣说着偷偷看着的表情。
但见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这句话说得十分之好!”
“奴婢后来一直想跟妹妹道歉,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如今也不知她身在何处,就算知道,只怕也难得一见,就算见得,只怕也认不出来。只怕这辈都没有机会跟她亲口说一声对不起了。奴婢让她一直活在内疚之中,不觉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说到这里,宫素衣又补充道:“有些事情一旦错了就是错了,一辈都没有机会改变了,每次想到这一点,奴婢便觉得罪大恶。虽然她选择了离开,但心里却还有我这个姐姐;而我,虽然选择了留下来,心里却早已没有她这个妹妹。所以,请珍惜眼下缘分,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奴婢相信秦王总有一天会体会到的苦心的。”
刚刚想到曲萦跟宫素衣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不料被宫素衣给掰了回来,思给掐断了,只得点点头:“秦王交横跋扈惯了,杀敌还行,治理天下却还缺乏一些智慧,但愿如你所言,他能早点想明白。”
“那么,奴婢就不打扰了。”
“嗯,你下去吧。”
宫素衣躬身引退。
一场生死争辩终于暂时停了下来,宫素衣已经在刀背上走了一个来回了。宫素衣之所以敢这么硬气,其实并非真的胆大包天,她深深知道活下去的重要性,她只是明白,在皇帝召见自己之前,就绝对不敢处置自己的!
凭着这一点,宫素衣才敢跟对抗!敢于“请死”!
走出正殿大门,宫素衣感觉就像走出了鬼门关。回掖庭的上,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宫中高人无数,个个高深莫测,她就算她有点小聪明,在这里也算不得什么。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她终于明白李溯立每天过的什么生活了。李溯立说得对,这宫中凶险了,稍有才华就会被人利用,而心无城府的人,往往死得不明不白。
宫素衣觉得心口闷闷的,在宫中,一天不如一天快活,倒是采芹,一天比一天快活,看来一个人的盼头真的很重要。
宫素衣只能祈祷,但愿曲萦会收到自己的心意吧。
蓝采芹见她一脸疲累,便问道:“怎么了?宫素衣。”
宫素衣看着她,眼里没有半分神采:“我觉得在这里的日一天难过一天了。”
“我不觉得呀。”
“对了,皇上传召我了么?”
“没呢。今天都没看到宦官过来。”
“哦。”
“怎么了?看样也不像是紧张啊。”
“倒是不紧张,只是,当坊间的传言变成真实,而你又置身其中的时候,便会觉得步步惊险,在这宫里,比我聪明的人多了去,只是他们没有表现出他们的聪明,他们都很懂得韬光养晦。”
“怎么突然这么有感触?”蓝采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针线。
“采芹,如果我告诉你秦王有危险,你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么?”
蓝采芹穿好针,咬了咬手中的彩线,然后放下,眼神向上,思了一下便说道:“会。”
“要我告发秦王……”
蓝采芹大吃一惊,“什么!揭发什么?你做了没?会连累他吗?你为什么那么问我?难道你告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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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揭发?”
“没错,你什么都不用做,本宫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只需要向皇上说出事实就可以了。”
“皇上……”宫素衣心想看来已经把自己查得一清二楚了,连自己跟皇上见面的事都了然于胸了,这个果然有点可怕。
“你不是替皇上办事么,放心,本宫让你做的事不会有危险的,而且,你或许还会得到皇上丰厚的赏赐。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如何掌握分寸,如何说话。”
最后一句话让宫素衣有点警惕,“请直言。”
“好。”酝酿了一下,说道:“本宫知道,今天是你入宫的第十天,皇上会宣召你。”
宫素衣吃了一惊,这件事只有皇上、李通、青姑个人知道,李通还特别交代过,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而竟然了若指掌,看来,李通或者青姑必有一人出卖了自己,出卖了皇上。
“本宫希望你把握这个机会,到皇上面前告发一个人。那个人与德妃前情未了,尚有苟且……那个人……便是秦王……”
“秦王……”宫素衣惊心一跳,这是要把人往火坑里推的预兆。德妃不就是晋阳离宫的宫女么?当年李渊不敢起兵,秦王便让隋炀帝的两个妃来陪酒,促成李渊失足,得知睡了隋炀帝的女人后,李渊才不得不反了。“这是……”
“至于原因你根本不用管,你只需要如实禀告皇上就行了。本宫知道……”高深地说着:“过几天皇上就会召见你。到时候我会安排一场戏,并且教你怎么说。”
果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的眼睛,看似多情而细腻的,实则上也是多心而谨慎的人。
想到这里,宫素衣换作冷然一笑,这一笑,的脸都绷住了,“你这是在笑本宫么?”
“奴婢该死。”宫素衣跪下道:“奴婢只是、只是、只是觉得……”
“但说无妨。”
“奴婢斗胆,奴婢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
“大胆!”突然暴怒起来,但很快压住了烧上头的火气,“你别忘了,你的命是谁帮你捡回来的,让本宫处死你的人又是谁?”
“奴婢没有忘记,奴婢只是觉得他人就算再怎么该死,兄弟之情也是无可替代的。”
“你真是作死!竟然对本宫这样说话!”
“奴婢生来便是孤儿,上无父母高堂,下无兄弟姐妹,不知天伦之乐,只会羡慕那些有家之人。”
“你……”憋红了脸,火焰一而再,再而地压下去,已经就快到了压不住的程,“你这番话应该去对秦王说。”
“如果有机会,奴婢一样会这么说的。”
“你真是死一次都不够!”
“心怀天下,悲悯苍生,施行仁政,视姓如己出,又怎会陷自己的亲人于不义、不孝、不忠之地,作为兄长,理当劝解,代行父责。将来即位,也不过是代行父责而已,有了此行,天下苍生何愁不济,何愁不能接替天下重任。”
宫素衣一口气如珠似玉地说了出来,虽然早已汗湿后背,心中却是越来越无惧,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往前,这是皇宫,是天下之中心,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天下姓的命运,她深知一个睿智而仁慈的君主对姓而言是何其地重要!
这边的蝴蝶扇一扇翅膀,民间便会刮起大风。
晋阳行宫宫女的命运,全维系在这些当政者的身上。
窘迫到不行,口口声声说施行仁政的是自己,如今倒行逆施的也是自己,宫素衣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无可反驳,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当真让人哑口无言。
这便是一个讼师、一个名家的境界,找出对方自身的矛盾,加以击之,自然事半功倍。
“奴婢请死,但请切勿迁怒于奴婢的姐妹采芹。采芹与奴婢从小相依为命,四处流浪,并非血亲,理不当诛,不该受到牵连。请成全。”宫素衣见久久无声,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如此一说,更加加重了“血亲”的分量。
“……起来吧。”
许久,终于说道。
见宫素衣还不肯起身,又说道:“你说得对。”
宫素衣感觉整个人一松,看来虽然可怕,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你说得很对,及时阻止了本宫犯错,让本宫着实羞愧,去吧,去见皇上吧。”几句话说得淡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火气,只是还有一些不甘。
宫素衣感激地说道:“大情大义,姓若有知,定会普天欢喜。”
“虚赞之话就不必说了,像你这样的女实在让人刮目相看,不输男儿。气概过人,智慧过人。”
宫素衣心思一转,突然一亮,旋即说道:“谬赞了,奴婢小有聪明,却并非智慧之人。奴婢一个亲如手足的姐妹曾说过一句话,让奴婢惭愧至今,至今仍时时用那句话警示着自己。”
“哦?说来听听。”
“奴婢自幼被拐卖,与个姐妹相依为命。后来,有一户富贵人家要收养奴婢最小的妹妹,其实在此之前,那户人家想收养的人是奴婢,只因奴婢想留下来照顾那个妹妹,她还小,没有我,她很难躲得过人贩的鞭。于是我拒绝了,拒绝了当时唯一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没想到,那户人家的主人为了试探我们的姐妹之情,便说……便说要收养奴婢的妹妹,让奴婢的妹妹做出选择……”
一听,侧过头来,眼里若有所思:“有这样的事?让本宫想想,你妹妹为了荣华富贵,免受苦难,一定是选择了留下来,对么?”
“没错,高见。”
“然后呢?”
宫素衣见感兴趣着,心想有机会了,只要暗示联想到曲萦,只要他将这个故事告知曲萦,那么……
“当她还没说出那个选择时,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虚虚地,几乎要掉出泪来,我却面不改色,不发一语,由着她纠结,难过。不用说,她一定很想摆脱人贩每天的鞭打,她再也忍受不了了,于是她点下了头。
我当时笑了,她却看不出我在笑什么,因为我的每一句话都在祝福她,在安慰她,叫她不用想我们,叫她一定要比我们过得幸福……”
“看来你也是个大情大义之人。”
“眼拙了,看错了……”宫素衣毫无忌讳地说道:“当时奴婢其实恨不得想掐死她,满眼的富贵荣华,就这么被自己的姐妹夺去了,亏我还傻不愣登地顾及什么姐妹之情。当时奴婢以为再也不会相信姐妹之情了……”宫素衣一语双关地说着,一方面暗示着与秦王的关系,一方面又暗示着她与曲萦的故事。
“如此……”并没有恼怒,反而更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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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刘掌灯,你难道不出宫吗?”
“出宫做什么?想想外面的天下,就觉得害怕。只能老死宫中了。”
“你难道没有亲人吗?”
“亲人?犯了案,早就死光了。”
宫素衣心里一嗝,像压了块石头,“但是……”宫素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生命不应该这样,但是什么,她却说不下去,假如不这样,又当如何呢?
“我连亲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入宫那年,他们都被处死了,什么罪名我也不清楚,我那时候年纪小,免了死刑,被分配到宫里当差,她们都说我无牵无挂,最好不过了。”
“无牵无挂……”宫素衣说不下去,一个人没有了牵挂,会是怎样?没有痛苦,没有欢乐,没有舍与不舍,没有念想没有回忆,还剩下什么?剩下活着本身……
宫素衣抚了抚刘掌灯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很多时候我们不应该去告诉别人其实你并不幸福,这是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