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水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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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捞针的办法看来真不可取,这得找到何年何月?简直一点希望也没有。我又和余心乐陆陆续续谈了很多次,得到的信息越多我就越茫然。绝望之中我终于又生一计,我想,算了,要不给它来把暗渡陈仓吧,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也许一击即中。
其实我的想法没什么新鲜的,原来向余心乐提过,那就是雇人来顶替。我的这个做法前提是基于余心乐提供给我的一个既定假设:冯关愿意相信女人的话。如果是这样,我完全可以雇一个女孩来向他阐述真理,而且不仅是一个,十个八个我也雇得了,很可能效果还更好。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对于真理的欢呼完全可以和被雇佣者的人数成正比,我是MBA我清楚。但是本着毕其功于一役的目的,我觉得第一个出手的女孩应该是易于受到冯关信任的女孩,她如果出手如风,事情就大约成功了一半,然后再由别的女孩蜂拥而上,群起而攻之,不怕他冯关不被我雇佣的“植物”主义所打例。
可找什么人呢?什么人合适呢?我想来想去,忽然想到家具店里那个令我印象深刻的女孩小凡。小凡清纯可爱,受过高等教育,又与冯关相熟。她应该是一个攻打冯关这个寄生虫的天然人选。于是我果断地去了,去之前根据我的习惯,我拟定了一个小小的计划,我琢磨我到家具店绝不能直奔主题,那样小姑娘肯定会义无反顾地拒绝我的冒昧,我得迂回前进,然后徐徐图之。
果然,事实证明我的方法还不错。在那个仿古家具店,我假装看上了一件很贵,很漂亮,物非所值的条案。我连续去了三天,每天都围着条案踱步,煞有介事地沉思,一看就象一个想花钱买货,又一无所知的棒槌。
“啊,真是美极了——”这是这三天中我常常说的,一句特别抒情的话。
小凡她们开始没当回事儿,她们见过的有钱主顾太多了。可架不住我每天那么执着而深情的注视,她被我吸引了,因而渐渐凑了过来——每个生意中人都对“斩凯子”有种天然的热爱,他们要是放过这种机会会浑身不自在,文一点的词儿说这是“博傻现象”。
于是,我趁势开始和小凡套近乎,从条案谈到屏风,从屏风谈到雕花工艺,后来就慢慢谈到了人生,看着小凡不知不觉地进了我的圈套,我就忽然问起了冯关。
“冯先生还来吗?”我问。
“当然常来,他是我们的大主顾。”小凡不经意地说。
一起去水城(18)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帮完了我给你一万。”我悄悄说。
小凡听到一万这个词儿,先是眼睛一亮,然后眼光黯淡下来警惕地问,“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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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我建议她买一盆叫做天天天兰的花,放在店里最新最贵的家具上,等冯先生再来的时候,可以在闲谈中告诉他,植物是有情感的。
“什么?植物是有情感的吗?”小凡不相信地问。
“当然,植物是有情感的。”我坚定地说。
“不可能吧?”小凡摇着头。
“真的。国外做过很多试验,比如当一株植物的叶子受到火焰灼烤时,它反应出来的信号就比平时强烈很多。我们可以解释为这是植物自身的痛若,也可以解释为这是它对同伴的警告。”我最近确实没事儿时翻了翻杂志,杂志上有一些这方面的报导。
小凡瞪着她清澈的眼睛,十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又问我,“这件事会伤害冯先生吗?”
“不会。”我认真地说,“你仅仅说出了一个事实,不会伤害别人。”
“好吧,我考虑考虑。”小凡郑重地说。
从店里出来时,除了完成任务的轻松,我明确地感到,作为一个男人,我开始对小凡想入非非了。想想也真的有趣,在这个无聊待业,替人泡妞的日子,我竟然也发现了一双对我有着潜在意义的清纯的眼睛,剩下的问题就是,她属于我吗?
很快,小凡就给我来了电话,她的回答让我的心中感受颇为复杂,即颓丧又欣喜,说不出哪方面多一些。
她首先说,“程先生,这件事我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我不能干。”
“为什么?”我问。
“我问过许多人,他们都说,从未听说过植物拥有情感。”小凡说。
“没听说过,不等于它们没有,不等于事实不存在。”我说。
“可是,程先生我不需要说教,你能给我一个严格的证明吗?”小凡问我,我一时语塞。是,她问的有道理,其实我也不过是略略读了几篇文献,对于如此艰深的课题我毫无研究,我只是被余心乐的执着所打动。但是很明显,一个人的执着或激|情不可能作为一个命题或一个主义的明证,这太不严谨了。
小凡听我回答不上来,于是接着说,“所以,我不能把毫无把握的事情当作事实说出来,那等于在骗冯先生。”
“那你总是一股脑地把家具卖给冯先生就不是在蒙他吗?”我这时忽然戏谑地问。
“那不一样,那是在做生意,两相情愿,价格也是老板定的。另外我们赚多少钱,冯先生也不在乎,他有的是钱。”小凡在电话那头颇有些冤枉地叫了起来。
我听到这儿,有一种先是沮丧而后又在清纯中的感动,真好,这个女孩是真的纯洁,要知道那一万块钱对她可是大数目,她的工资可没多少。于是我笑咪咪地又说,“喂,小凡你看我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小凡不解地问。
“我是说我能约你出来吗,我们随便谈谈?”我直截了当地问。
小凡一下子明白过来,她马上说:“不行,不行,我有男朋友了,你太老啦——”
我拿着电话哈哈大笑起来,小凡的慌张让我确定,我在红尘俗世中终于幸运地发现了一块珍洁的美玉,这是这一阵唯一让我高兴的事情。
利用小凡的计划就这样轻易告吹,看来,因为人们的信念问题,这件事就几乎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寻找或者等待一个不知名的人,真的是一件难事。怪不得在古代历史中,常常有一些薄命红颜花一辈子在做这件事。看来我们没有必要在到达目标之前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我们应该耐下心,在持续而乏味的生活中等待希望。
如同以往,我们继续分别出去找工作,晚上再回来团聚。志强渐渐适应了环境,他现在已经可以离开我,独自骑着自行车,在这个随时可能被大风袭击的城市里转悠了。晚上,我不是和余心乐去外面跳跳舞,就是去水吧坐坐,要不就大家一起看电视。我们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小心翼翼地避免着那个话题——那件我们十分想解决又看来必须听天由命的事情。
一起去水城(19)
平静是在一天清晨打破的,那天早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电话忽然响了。我最恨别人清晨打电话,因此磨蹭了很长时间,才不耐烦地慢吞吞地起来走到电话前,一接,一个声音愣愣地传来,那个人说,“程哥,我迷路了。”
“你谁呀?”我闭着眼睛非常腻味地问。
“我是志强啊。”对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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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闭着眼睛,又在迷登当中问他,“你怎么了?”
“我迷路了。”他说。“好,我知道了。”我说完毫不客气地撂下电话,然后又回到床上昏睡起来。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渐渐清醒过来。躺在床上,看着刚刚泛起的晨曦,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忍着慵懒起床,把电话回拨过去。
小灵通信息真差,我打了十几次,才真正接通志强。在时断时续的通话中,我确认志强确实迷了路,并且费劲巴拉地大致搞清了他的方位,然后又几乎花了小半天时间,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志强描述的那个地方。此时天已经接受中午,在一个正在修建的环路路口,我终于看到一辆红色的车停在尘土飞扬之中。我慢慢开过去,路上的各种大坑使我的车颠簸异常,在那辆红车的旁边停下时,我真是有些郁闷,而志强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开着窗户在驾驶座上安然地睡了。我不客气地把他捶醒,他在我坚定的拍打之中慌慌张张睁开了眼睛。
“你们俩又干这事儿去了?怪不得昨晚都不在。”我冷冷地说。
志强什么也不说,只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你们偷就偷呗,怎么搞这么扎眼的车?”我接着问。
“夜里,没看清颜色。”志强如实向我汇报。
志强的诚实噎得我没辙,我斜着眼睛看着他问,“你怎么开到这儿了,这地方刚修不久,我都没来过。”
“昨天晚上环路上停电了,我就一直摸着黑开,开了一宿也没开出去。”志强委屈地说。
听了志强的话我点点头,这倒是实话,据说,这个城市现在严重缺电,所以人们想尽各种办法节能节电,比如,在夜晚,把一些人迹相对较少的环路上的电灯停掉。我真的很担心,这样下去,总会有一天这个繁华无比的都市会在某天夜晚的黑暗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变成死寂一片。到了那时,这个城市的人们该怎么办?该不会有人欣喜地出来解释,我们又提前重返了那烛光照明令人怀恋的农耕时代吧?这种狗屁说法就好像有人为了歌功颂德,竟然声称洪水有益于这个国家的经济建设一样充满了没有心肝的恶毒的欺骗。
“走吧,我打听好路了,我带你出去。”我说,“但是仅此一回,下回我绝不管你们这种烂事,我至少是个MBA,虽然是海带,但是个好人。”
志强哭丧着脸,依言发动了车,可就在我慢慢启动时,他忽然抬起头冲着我说,“可是程哥,我好像闻到了花香。”
“什么花香?”我问。
“昨天晚上开到这儿时,我就在夜里忽然闻到一股花香,好像是天天天兰的味道,所以我就没再开。”志强说。
“我怎么没闻到。”我扬着头在空气中四处嗅。
“这个城市太脏了,你们城里人的鼻子全被沙尘弄坏掉了。”志强愣愣地说。
我再次狠狠瞪了一眼志强,这个家伙说话真他妈不好听,可他说的又是实话依然噎得我无法回答。不过这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因为我发现了更令我关注的事情,于是我马上问他,“花香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边。”志强指向东南方。
依着志强手指的方向,我和他慢慢向前开去,经过了大约十分钟的颠簸,我终于十分惊诧地开上了一条铺得平平整整的路。这条路十分宽阔平坦,一改之前的坑洼,我一边开一边浏览两边的风景,慢慢发现这是一个规模非常巨大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做得十分干净漂亮,洋溢着某种欧洲的味道。短时间内迅速变换的事实再次让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复杂的感受:它总是在我痛心疾首的同时,每每给我以动人的惊喜——就如同一个永远水性扬花却不断向你深情微笑的女人,她给你带来的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
一起去水城(20)
终于,在小区的中心广场,我看到了一大片几乎无尽的花海。那果真是天天天兰,我一生中从未看到如此众多的天天天兰,它们淡兰色的花朵毫无遮拦的开放着,枝蔓搭在一起,层层叠叠,如同波涛如同云朵一般一直远去,伸向小区外的地平线。那种无可置疑的淡淡的花香慢慢叠加成无边的幔帐,升腾着充满小区中的空气。
我下了车,十分震惊地默默地看着。在花海面前人类的语言似乎十分无力,这一回我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也许余心乐们告诉我们的就是真理,只是我们普通人因为偏见忽略了。
看了很久,我才重新上车。我先开车送走志强,然后就又掉回头返回小区。我好不容易找到小区的物业向他们打听广场上那一大片天天天兰是谁种的,他们告诉我应该去找花木公司,我根据他们提供的名片给花木公司的人打了电话,经过客气而长时间的询问,花木公司一位经理终于弄明白我的意思,他准确地告诉我,那一大片天天天兰是一个园林设计师在设计这个小区时坚持采用的,我忙问园林设计师叫什么名字。那个经理想想说,那是个女孩,人们都叫她薇薇。
事情峰回路转的希望就在这个上午,它好像封闭日久的石屋里渗进一丝可贵而耀眼的阳光。我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行动。经过漫长的遇约,经过漫长的等待,我终于见到了薇薇,这对我这一段的生活真是太重要了。
那是一个疲惫的下午,在我之前有很多人一直坐在办公室外的长凳上排队。绝大部分人来自于即将或者正在建设的小区、高档别墅什么的,从他们零星的交谈中可以得知他们都想为自己的小区获得一个别致的园林设计,因此他们慕名而来专程等候薇薇。想想这也正常。这个城市风沙越大,就越是直接刺激了们对于柳舞莺飞年代的怀念。
我进屋时,已接近黄昏,当时薇薇正伏身在宽大的书桌上。整个办公室非常具有艺术气息,一个巨大的书架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几幅抽象派绘画在另外两侧沿墙而立。各种各样的书籍,设计图纸看似无意却非常有想法地摆放在通往书桌的空间的某些位置上。看了这种别样的布置,我心想也许在园林设计这一行,艺术品味恐怕最重要,如果不给客户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也许是拿不到订单的。
直到我在薇薇面前坐下,她才慢慢抬起头,然后冲我礼貌而职业地一笑。
虽然如同我期待,但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咚咚咚地跳起来,真是难以想象,她和余心乐简直太象了,她们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有嘴边的那颗淡淡的痦子长在了不同位置,如同位于镜子的两面。我心想,我终于见到描述中的你了,但愿一切丝丝入扣。
我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情,笑着向她说,“你好。”
“您好,”薇薇职业地回应,“您有什么需求吗?”
“啊,是这样,我今天想先来看看,咨询一下,然后再做决定。”我说。
“没问题。”薇薇说,“不过您只有十五分钟,我太忙了。”薇薇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