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不在人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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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古丽在我的怀抱里睡着了。她的嘴角带着幸福地微笑。我突然明白，我有责任留下来，照顾这个家庭。我喜欢李卫东，那是一种依恋，类似小孩对母亲的依赖。由于我不幸的生活经历，对外界缺少安全感，总想找到一棵高大挺拔树木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李卫东就是我的大树，我的避风港，是我的精神家园，现在她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我要靠自己坚强的勇敢的生活，要学会担当责任。学着做一个勇敢坚强的男子汉。
阿依古丽脸上总带着笑容，每天高兴的笑嘻嘻的。但还是若不惊风的样子，脸上还是没有血色，还需要吃药来调养。她们家里的活计我就承担起来，种土豆。种棉花。放羊。
阿依古丽的母亲是一位善良的老妈妈，她总是慈祥的看着我和阿依古丽。那眼神我心里十分清楚，可我还是不敢确定我的主张，李卫东依然活在我心里，夜里做梦总是梦到与李卫东在一起。梦到我们一起奔驰在草原，梦到她教我骑马，梦到我们一起偷渡边境的生死情景。梦到列文那可爱的笑脸。
有时也梦到母亲，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母亲了，不知她老人家现在如何，还有我的弟弟，我可爱的家乡。
我不想一辈子留在新疆；因为我越来越想家；想念自己的母亲；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对阿依古丽讲。更不愿意让她伤心。她的病还没有好彻底 ；她救过我的命；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我不能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况且现在是最需要我的时候；阿依古丽还在病中；需要钱治病。
夏天到了；天气渐渐热了；白天沙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晕；天空碧蓝；大雁翻飞。牛羊在幸福的吃着茂盛的绿草。
阿依古丽脸上有了血色；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勤快的在家里帮着大妈忙前忙后。有三只小羊羔刚刚生下来；把阿依古丽高兴的整天又蹦又跳；她一会儿为它们吃羊奶；一会儿抱着那个弱点的小羊羔学走路。三只小羊羔有时把阿依古丽当成妈妈一样；跟着她在沙地上跑圈；阿依古丽跑累了坐在沙地上；三只小羊羔就依偎在她怀里；阿依古丽高兴的向我招手；让我坐在她身旁。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看着那合着眼睛的小羊羔。胡思乱想；如果我和阿依古丽结了婚是不是也会有三个小羊羔一样的儿子。我傻呵呵的笑了。阿依古里丽看我傻笑；闪动着长长的睫毛看着我；我用手势说着我的意思。阿依古丽一下脸红了；轻轻的捏着我的脸。她不好意思的拥到我胸前。闭上了眼睛。
我终于鼓起勇气把我心中的话告诉了阿依古丽；我说：
"；阿依古里丽；你是个好妹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离开母亲好多年了；我夜里总是梦到她；梦到妈妈在哭着找我。我回到家呆一段时间在回来。行吗？阿依古丽。"；
我不知道阿依古丽听懂我的话没有；只见她泪水涌泉一样流下来；她用手捂着脸向远处跑去；我心如刀铰；牵上我的黑骏马追上阿依古丽；一把把她抱到马上；我飞身上马在无垠的沙漠里疯狂的飞跑起来。海浪一样美丽的金色沙滩；这是我的梦吗？
"；阿依古丽；其实我只是一个白痴；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半大孩子。我不知道我今后的路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阿依古里；你嫁给我也得不到幸福。我没有能力保证你幸福。"；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阿依古丽抡起胳膊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我一下从马上摔下来；摔到金色的沙滩上。阿依古丽跳下马来骑到我身上又狠狠的给了我两个耳光。
“漠；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混蛋！”
她抱住我大声的哭泣。我木木的躺在沙滩上；不理她；阿依古丽像豹子一样的撕扯我，疯狂的吻我。我亢奋起来。我们在沙滩上滚在一起。忘记了蓝天；忘记了沙地；阳光火辣辣的刺痛我的肌肤。我的肩膀被阿依古丽狠狠的咬着。我们变成了一粒沙子。世界好像到了末日！金色的沙滩在我的视野里模糊。快乐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 。。
14。米尔沙里，再见！
阿依古丽与内地姑娘不同，她有温柔多情的天性，还有率性泼辣的蛮劲。做事与我一样不计后果，这点与李卫东不同，我和阿依古丽十分相似，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孩子，因此我感觉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呆下去非出事不可。秋天来了，我拼命的干活，帮助她们收秋。刨土豆，收玉米，摘葡萄。大妈怕把我累坏了，每顿饭都用心想办法让我吃好，羊肉做的香软可口，馕烤得又酥又脆。
阿依古丽温柔娇媚，她知道我的心思，干活时作着手势，意思是让我慢一点，不要累着。休息时她就依偎在我身旁，我们不由自主的亲吻，有时会忘情的不知所以。牛羊看着我们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吃自己的草。
一天阿依古丽拉着我的手，指着她的肚子，好像是说她怀孕了。我吃惊的看着她的眼睛，她含笑着，一脸幸福的光晕，依偎在我怀里。我突然作出决定带阿依古丽一起回家，一起去回家看我的母亲。
大妈用小羊羔皮为我缝了一件皮袄。她焦虑的看着我们，心中不知有多少话想对我说，可是她却没有说，不仅因为我听不懂她的语言，好像还有很多顾虑。我跪在大妈前，发誓一定好好对阿依古丽，有机会我们在回来。阿依古丽卖了五只大羊准备我们回家的路费，我把我的黑骏马留给了大妈，我对我的黑骏马还有这个家有说不尽的感情，我不愿卖了它，将来再回这里我还要骑着它，更主要的是这匹马是李卫东送给我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去看看李卫东住得帐篷，可我没有勇气面对阿妈，我没有办法向她交待呀？
我深情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用脚重重的踩着脚下的沙滩。看着这里的蓝天，白云，远山，牛羊。我的眼睛湿润了。大妈为阿依古丽准备着行囊。泪如雨下，阿依古丽搂着大妈，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大妈擦去泪水，牵上马为我们送行，她一路上默默无声，阿依古丽拥着大妈，眼里含着泪花。我轻轻的在心里说：米尔沙里，再见！李卫东，再见！
要上汽车了，我的黑骏马叼住我的裤脚，眼里好像也流泪了。我抱住它的脖子，抚摸着它的鬃毛。我对黑骏马轻轻地说道：
“好好陪伴大妈，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我又想起李卫东把它交到我手里时的那股蛮劲，只要我靠近它身边它就又踢又蹦。李卫东说，“这是匹好马，就是性子烈，你要与它建立感情，和它有感情了，它就不会踢你了。”
因此我每天都与它在一起。喂它草料，打扫卷棚。有时晚上也起来看看它，喂它草料，慢慢它才让我靠近了。后来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
我轻轻的拍着它，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黑骏马恢恢的一声长啸。
我和阿依古丽上了汽车。尘烟飞起，大妈的影子渐渐远去，阿依古丽默默流着泪，轻声抽泣。黑骏马还在嘶鸣，好像在为我祝福。
到了乌鲁木齐，我们转乘火车，阿依古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可能她没有坐过火车，也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她紧紧抓住我的手。看到火车上这么多的人，她一脸的惊慌，眼睛四处乱看，张得很大。我轻轻抚慰她，告诉她不用害怕，你看那不是有很多新疆人吗？
一路上，阿依古丽总是呕吐，脸色苍白。起风了，风很大，沙尘铺天盖地，靠近车窗的旅客赶紧把车窗放下来，飞沙打得窗玻璃直响，车内也感到憋闷。有人大声的骂着难听的粗话。
晚上，阿依古丽依靠在我的身旁，困得她只打瞌睡，我脱掉外衣披在她身上。阿依古里轻轻的睡着了。火车可能快到内地了，晚风还是很大。火车隆隆的有节奏的轰鸣，偶尔能见到车外的灯光。母亲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弟弟也一定长高了吧，回家后我做什么，母亲会喜欢阿依古丽吗？我看着窗外，想着心事。
15。又回到家乡
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后火车已经到站，终于到家了。我的故乡，我的母亲，我回来了，可我心中有一种隐痛，一种莫名的伤感在心中盘绕。草木依旧，我心情沉重。我拉着阿依古丽的手漫步在乡间的土路上，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她四处张望，胆怯的看着我，嘴里呢喃着，身体向后拖着。好像害怕见到我的家人。我对她说：“不用害怕，阿依古丽，妈妈是个热情的人，一定喜欢你，放心吧。”
走进我们村子，很多大人小孩儿好奇的看着我们，一个嘴快的女人说：“这不是小漠吗？还带回一个漂亮媳妇。”她小跑着到我家门口大声喊道：
“小漠他妈，看看你儿子回来了，还带回个漂亮媳妇，快接来吧！”
母亲头上有了白发，有点老了，可是腿脚还很利索，她小跑着出来，看见我后，泪流满面。我大声叫道：“妈，我回来了，还给你带回了媳妇。”
母亲哭着骂道：“你这个混小子，这么多年也没有音信，你跑到哪去了。想死老娘了。”母亲脸上带着泪花，看得出她十分高兴，她仔细的端详着我们。阿依古丽给母亲行了新疆礼节。母亲拉着阿依古丽的手说：“一路上累了吧，闺女，小漠这孩子不懂事，也不提前来封信。我好给你们收拾收拾屋子。”
“小漠他妈，还不赶快让儿媳妇进家门，赶快杀鸡炖肉去吧？高兴糊涂了。”有人大声喊着，四处站满了人。
“咳！真是老了，糊涂了。快进家，哈哈！”母亲笑声朗朗，家还是老样子。母亲是勤快的人，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变化，墙上贴着毛主席像，土炕上铺着很旧的席子。几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母亲急忙拉开一床被子铺在炕席上，让阿依古丽坐下休息。阿依古丽已经累坏了。坐了好几天的车，打不起一点精神。她刚刚坐在炕上，突然一口血从嘴里涌出，她用手接住，血从她的手里流到被子上。我急忙拿来毛巾，阿依古丽又接着吐出几口血。母亲惊得目瞪口呆。
我对母亲说：“不会有事的，在火车上她就喊牙疼，一定是牙出血了。”母亲瞪着我说：“有这样牙疼的，长本事了，出去混了几年会说瞎话了。你们等一会，我去叫大夫。”母亲匆匆出去了。
阿依古丽脸色惨白，强烈的咳嗽起来，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依古丽依靠在我的胸前。我帮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阿依古丽看着我，眼里流出泪水。那样子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可怜巴巴的很是无助的样子。我轻轻吻着她，安慰她说：“不要紧的，你是在车上没有休息好累的，休息几天就好了。”其实我心里明白，阿依古丽是旧病复发了，在米尔沙里就没有治好。这次病得不轻。
母亲请来了我们当地很有名气的老中医。老中医把着阿依古丽的脉搏，我恭敬的与老大夫把招呼，为老大夫沏了一杯茶。老大夫把玩脉，平静的对母亲说：“恭喜你，儿媳妇有喜了。不过她的病已经时间不短了，这是肺结核病，就是我们说的痨病，这种病很难彻底痊愈。但是她的病还没有发展到很严重，还是能控制的，我先开几副药吃吃看。不要担心，慢慢调养会好的。”
母亲送走了老大夫。回来后焦虑的看着我们。阿依古丽依靠着我睡着了，几天的路程一定把她累坏了，我轻轻的把她平放到炕上，给她盖好被子。
母亲到院子里烧火做饭去了，我走到母亲身旁替她烧火，母亲不满的看着我说：“小漠，你真没脑子，在外头混这么多年啥都没混出来，到头来找个痨病女人当媳妇，这种病十之*好不了，一辈子就守着一个病秧子？我受不了，你给我把她送走，是哪的送回哪去，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我着急地说：“阿依古丽是好人，她老实，善良，救过我的命。而且怀了我的孩子，有了我的骨血。”
“我不管，你有本事了。结婚都不告诉老娘，这种病会传染给别人，我老了，不在乎，可传染上你和你的弟弟怎么办？你忍心吗？那是你的弟弟。”
我把手插到头发里，心中十分痛苦矛盾。弟弟放学了，他长高了，他惊喜的喊道：
“哥哥！你回来了，你去哪了，妈妈总是念叨你，想死我了，也不给我写封信。”
我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胸脯。“长这么高了，上几年级了。”
“我上初二了，我喜欢上学，以后我要上大学。”
“好啊，哥哥挣钱一定供你念书。”
母亲不屑的看着我说：“就你，不用我们养着你就算不错了。”母亲让弟弟捉住家里的一只老母鸡要为我们熬鸡汤。
阿依古丽一直沉沉的睡着。母亲做好了饭菜，炖好了鸡汤。浓香的鸡汤使我翻肠捣肚。我想叫醒阿依古丽吃饭，她睡得如同死猪一样，怎样推也推不醒。
晚上，小弟弟和继父一起回家，我不在家这几年，家中多了一个小弟弟。他长得和继父一样，呆头呆脑，好像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三四的样子，他呆呆的看着我，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小身子躲到继父的身后。
继父高兴的说道：“儿子，这是你大哥。没见过吧？这小子害怕见生人。”
我与继父打了招呼，晚饭吃的有点沉闷，因为母亲的脸总是僵硬着。继父和两个弟弟呼噜呼噜吃的很香。继父吃饱后打着饱嗝，递给我一只烟卷。我给继父点着烟就去看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还在沉沉的睡着，我静静的坐在炕上，吸着烟。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这是我的家吗？
我累的要死，躺在阿依古丽身旁，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我睡醒后，阿依古丽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把我们带来的包裹整理好，拉着我的手来到母亲身旁，向母亲行了礼。拉着我就离开家。
母亲噙着泪花捂着嘴跑回屋里，弟弟拦着我不让我走。我握住弟弟的手说：“好好用功，照顾好妈妈。我给你挣钱供你上大学。”
我和阿依古丽走出了家门。离开了村庄。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16。眼泪被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