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天道早已看穿一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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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始终无法如愿,一筹莫展间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正是宁湖衣对他传音入耳:“水灵根还怕水?莫慌张,静下心来运转心法,同修炼一般感知水的灵息,融入其中,自然无事。”
宁湖衣嘴上说着莫慌张,心里已然慌了,完全忘了半刻前还一心要置顾少白于死地,只想着从前从没教过他龟息之法,这会儿再教决计来不及了,好在想起顾少白是水木双灵根,便教他利用先天灵根融身于水灵息之中,又怕他掌握不住,于是两指一弹将火光推到一边,用力抖了抖手腕想将顾少白收进鲛珠内。
然而一连甩了两次,鲛珠纹丝不动,当下一凛,手臂一收将顾少白带入怀中,飞速结了个手印,脚下错开一步,跟着一愣。
他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地方,因而无从转移。
瞬身术失灵了。
第150801章
所谓瞬身术,是瞬间改变施术者位置的一种法术。修为高深者能缩地成寸、一日千里,但若所到之地无法感知,譬如超脱三界六道之地或是幻境等等,则不能成行。
宁湖衣关于西极池是上古大能的洞府而非幻境的猜测,便是根据西极池虽然进入颇难但可随意脱身得来,如若方才阵法所通之地真是西极池底,那瞬身术失灵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湖衣眉头紧锁,神色古怪地看着怀中不断挣扎的顾少白。好在顾少白并未愚钝到感知水灵息都不能够,照着宁湖衣的指点很快调息过来,当看清环抱着他的人是谁后,心头猛地一跳,立刻伸手去推,又觉得似乎有哪里变了。
一双长眸一如往日深不见底,薄唇轻抿,若有所思,面上的疯狂与恶意已被尽数抹去,换上了惯见的机敏。
他清醒了?所以先前的胡来和妄为真的是走火入魔?
顾少白犹疑不定,不留神将心中所想传音至宁湖衣耳中。宁湖衣一字不漏听进,却并未回答,甚至看都没看顾少白,只动了动眉头,忽而神色一变,一个旋身将顾少白护在了身后。
顾少白修炼时日尚短,虽然如今与宁湖衣同属炼气境界,感知却不如宁湖衣敏锐,看宁湖衣神色凝重,这才发现虽然四周像是在海中的样子,身边却一条鱼都没有,寂静得有些可怕。除了不时窜动的一团火苗闪着微弱的蓝光,到处都静止不动,仿佛只是一汪死水,独独困住了他们两个活物,汹涌的暗潮之中处处隐藏着看不见的危机。
“走。”等了片刻,没等来任何变故。宁湖衣开口吐出一字,带着顾少白奋力往上游去,想用最笨的方法冲出水面,离开此处。
然而游开不到半步,水中传来一阵咔咔巨响,水波颤动不已,宛如地动山摇,停在他们身边的一块漆黑巨岩居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像个怪物一般缓缓地张开了嘴,露出了里头一团粉红色的嫩肉。
什么东西?怎么看着像个大蛤蜊?顾少白正当疑惑,腹部忽然一痛,被巨怪吐息翻出的巨浪打了个正着,连带宁湖衣一同掀翻出去,疾退间听宁湖衣斥了一声“别动”,跟着被拥了个严实,匆忙间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怪物口中伸出一条黏黏糊糊的长舌,将宁湖衣轻松一裹,狠狠拉入了两瓣巨壳之中。
仿佛扑到了猎物一般,怪物满足地发出一声怪叫,而后“嘭”地合拢扇壳。顾少白眼前一黑,鼻端嗅到一股甜腻的气息,跟着头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顾少白迷迷糊糊地想着,那股腻人的甜香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
顾少白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间寒风拂面,不同于海中的湿寒,干冷的风冻得人直打哆嗦,鼻头冰凉,似乎还闻到了一股雪的气息。
顾少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陆地上。
也不当说是陆地,而是一个孤岛。举目四望,四周一片环海,目所能及再无人烟。岛上白雪皑皑,冰封十里,茂密丛生的树林将岛中央顶出一个隆起的弧度,像个冰雕的堡垒,只望一眼便让人寒意直窜。
估摸被那海中的巨怪吞进后又吐了出来,随着浪潮一路漂到了这片浅滩上。顾少白挣扎着想爬起来,觉着腕上有点沉,低头一看,五根白似骸骨的手指铁钳一般紧紧箍着他,吓得他猛力一挣,趴在他身上的人也跟着翻过了身。
宁湖衣!看清了身旁人的脸,顾少白瞳孔微缩,握着手腕连退开去,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宁湖衣仰面朝上静静卧着,半身搁浅,半身埋在水中,乌黑的长发与靛青的衣衫纠缠在一起,海藻一般随着海水浮浮沉沉。海浪一波一波没过下颌,漫上头顶,冲刷着他煞白的脸颊,他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宛如死物,无声无息地定格在了这片浅滩之上。
这是……死了?顾少白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抖着手探向宁湖衣鼻下,一连探了许久,仍旧一点气息也没有!
怎么可能?!虽然不久之前他还狂性大发要杀自己,是否走火入魔也有待深究,可顾少白从没想过宁湖衣竟真的有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
顾少白慌了神,扑到宁湖衣身上探他颈下、心口,怔了半刻,忽而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慌不择路地蒙头就跑。
没有脉动,没有心跳,全都没有!
宁湖衣死了?宁湖衣死了!顾少白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大起大落的心绪让他忽略了封存于元神中的契约并未消失的事实,连器灵与主人之间那一丝微弱的感应也被他无视了。
他该高兴的。摆脱宁湖衣另觅良主不正是他一直渴求的么?更何况还是在知晓了宁湖衣那么多的秘密、险些被他杀人灭口之后,岂能不额手称庆?
这么一想,倒真该好好的欢庆一番。然而心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一丁点儿都没有狂喜的感觉,庆幸过后接踵而至的,是无边无际的茫然和惶恐。
宁湖衣死了,他自由了,那么他该去哪?该做些什么?该回临渊派么?这里……又是哪?
顾少白心乱如麻,脚下被树藤一绊,“啪”地一声摔倒在地,被积雪沾了满头满脸。拂去面上的雪花,甩了甩脑袋,抬头一看,他跑进了树林里。
林中幽暗,视物不太清晰,偶有积雪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听那簌簌声便知压在树顶上的一层厚重无比,让人不敢妄动,生怕跺跺脚就把自己给埋了。
凝神咒尚未解除,顾少白自然还是灵体状态,虽说触物有觉,不至于跌一跤就疼得要死要活,倒是这片古怪的林子颇让他忌惮。静静观察了一阵,笃定左右并无险情,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方才慌不择路地闯入,并未注意周遭境况如何,现下看来这条林中小道虽说藤蔓丛生,倒挺宽敞的,并不如顾少白脑中所想那般危机四伏无处下脚,似乎不太值得他草木皆兵。
顾少白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调头往回走。估摸深知自己炼气境界太过无能,又没了宁湖衣做后盾,他对探险兴趣缺缺,想着既然要离开,自然还得回去从海上走。然而等他往回走了一段不断的距离,猛然发现了古怪之处,此刻在他脚边矗立着的不是刚才跌到的时候偶然瞥见的石碑么?明明该在身后的,怎么这会儿到了他面前?难不成又绕回来了?还是说他多虑了,只是一样的石碑而已,那为什么来时没注意呢?
希望是他多心了。顾少白摇头,脚下不停地往前走去,约莫过了半刻左右,石碑又回来了!
鬼打墙?顾少白一惊,僵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脑中一阵眩晕,忍不住起疑,他真的是从那里来的么?
顾少白扶额稳了稳心神。这地方有古怪不假,无论是鬼打墙还是幻境,定然无法轻易走出去。若没料错,关键就是这块石碑了。
顾少白蹲下来,抬手摸了摸石碑,发现石碑上没有多少落雪,反而被青碧色的藤蔓层层叠叠地给缠了起来。透过藤蔓缝隙看去,石碑上深深浅浅凹凸不平,依稀像刻了字的样子,眯着眼睛辨了许久,终于认出了“西极”两个字。
“西极?”顾少白诧然出声,这就是西极池么?他心底执念最深的地方就是这里?
不。顾少白摇头,复又失笑。
他不是傻子。与宁湖衣相处几月,加上时不时对妙心妙音旁敲侧击,哪怕每每只得只言片语,他也早就知道了宁湖衣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少白并不是他,又何来他心底执念最深的地方?
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或许连替身都不是。他毫不怀疑宁湖衣在识破他后必将毫不留情地对他赶尽杀绝,比如现在。
可惜先一步死的是他。
是的,宁湖衣已经死了,被他留在了浅滩上,曝尸荒野,连一条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搭在石碑上的手渐渐攥紧,顾少白仰头闭了闭眼,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痛快。忽地手心一阵灼烫,石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附着他,让他甩脱不能,定睛细看,淡青色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缓缓向石碑中汇去。
好在除了惊吓,并未让顾少白觉着难受。不过片刻,灼烫感消失,顾少白松开手,缠着石碑的藤蔓尽数褪去,显露出了碑文真实的面貌。
“南……朽?”顾少白喃喃,一时愣了神。
竟然不是西极,是南朽?
先前石碑被藤蔓遮着,看着确实像西极。南朽与西极本就有相似之处,如今一看,哪是什么西极,正该是南朽才对!可宁湖衣不是说要带他来西极池么?南朽又是什么地方?
疑惑间,林间传来倏倏声响,耳畔凭空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你去哪?”
第150802章
“你去哪?”短短三字平平无奇,话中疑问之意并不如何明显,倒是那略带埋怨与嗔怪的语气让人颇觉熟稔。
顾少白缓缓抬头,熟悉的靛青身影映入眼帘,不是宁湖衣还能是谁?青袍缓带,眉目温润,何等出尘,笑中带嗔的模样亦与过去逮到他耍小聪明时的无可奈何一般无二,只随意往那处一站,就云淡风轻地将今日种种匪夷所思跌宕起伏的经历统统击碎。走火入魔也好,反目相向也罢,不过一场短暂的噩梦,而今醍醐灌顶倏然清醒,恍觉两人应是风尘仆仆从崆偬远道而来,一路相携同游南渊,机缘巧合上得岛来,又因冒失与他走散,待他寻来,再微恼着听他责怪一句“你去哪”……不正是如此,不正该如此么?想他事事成竹于胸料得先机,怎可能轻易让自己在荒郊野外独自死去?
顾少白抹了把脸,颤抖着抬手伸向宁湖衣,想探探他究竟是人是鬼,指尖触到一角衣袍,直直地穿了过去,脑中一昏,人影一晃而散,只余一片冰凉。
原来只是眼花了而已。顾少白伏在石碑上,忍不住笑出了声。此地古怪,既有鬼打墙,那么出现幻觉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可笑的是他不仅把幻觉当了真,甚至在明明该为宁湖衣的死感到解脱的时候,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底居然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庆幸与窃喜。难道短短数月的相处已足够令他接受为人奴仆的器灵身份,心甘情愿驯服于人了么?遇险时不想脱困之法,反而第一时间希冀曾罔顾他的死活对他痛下毒手的人死而复生,这是有多贱啊?
顾少白扶着石碑自嘲不已,正当胡思乱想之际,那道已经被他当成幻觉的声音又诡异地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你做什么?”宁湖衣立在顾少白身后,看他又哭又笑状似疯癫,眉宇间的不满显而易见。
这一声问话虽然突兀,但口齿清晰,掷地有声,且字字句句皆有来路可循,并不似幻觉飘飘忽忽。顾少白浑身一僵,飞快回头,撞见一人长身而立,从容得犹如闲庭信步,然而形容装束却不似面上显露的这般轻松。
来人正是宁湖衣。长发散乱,东一缕西一簇地黏在侧颊和脖颈上,全无彼时的妥帖,发梢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衣袍不至于褴褛,却也不如来时工整,下摆满是脏污,灰褐的痕迹不知是灰尘还是血渍,仿佛才从一场恶战中脱身,未及整理仪容便匆匆赶来;面上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在海水连番的冲刷下显得格外白净,也因此添了些不多见的浮肿,看去疲累至极,周身却灵息熠熠,心跳脉搏跃动不休,分明还好好地活着。
飞快用神识扫过一遍后,顾少白失声惊道:“你没死?”
“如果你说的是从海中巨怪口下逃脱、被冲上这座孤岛、用龟息术假死疗伤时看你独自离开的话……尚余一命。”宁湖衣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将九死一生一揭而过。
顾少白闻言愣了一瞬,随即跟着宁湖衣一同嗤笑出声。龟息术,听名字也能猜出一二,怪不得跟死了没两样。听他所言,知他意不在如何从海中逃脱,明摆着恼自己弃他不顾。可是顾少白不明白,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立场和脸面来恼自己?莫不是以为胡乱发了一通疯,再让妙音随口解释一番,自己就该原谅他了?何等的自以为是!
看顾少白面上并无任何欣喜之情,又笑得十足讽刺,宁湖衣直言不讳:“你很失望?”
“自然!”既然早被看穿,便也懒得再掩饰。顾少白冷笑一声,起身抬手虚虚一握,召出一把水剑直指宁湖衣。
在顾少白众多盘算之中,与宁湖衣刀剑相向素来是下下策中的最下策,若不是情非得已,绝无可能付诸行动。然而当这一剑祭出,他发觉自己非但不懊悔,反而有一种狠狠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入道寥寥几月,水剑术的低劣不足为道,却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所学中唯一仅会的攻击术法了。纵然如今与宁湖衣同为炼气境界,仍旧毫不怀疑这是以卵击石之举。可是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