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惜华裳-第8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杞桂圆与冰糖,冬日里不宜饮凉茶,正巧在宫中无聊便想着调制些新鲜花样,如此冬日饮食热茶也别有一番滋味,将茶碗放置托盘,再次抬眼,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此时正满眼好奇地看着案几上剩下的花茶,我扑哧一笑道:“试一试?”
小宫女听见我说话,似受了惊吓,抬眼看了我一眼,忙向后退了两步低声道:“姑姑,奴婢不是……”
见她如此紧张,我不禁困惑地看向其他人,皆一脸慌张还透着些惶恐,我只道,难不成我面容狰狞自有不怒而威?无奈摇摇头,我柔声道:“你们不必怕我,我也只是一个闲人而已。”言罢,我便抬脚走出茶水房。
高无庸见我端了茶水出来忙恭敬对我作揖,帮我将养心殿殿门打开,我对他微微一笑表示我的谢意,奈何高无庸极其敬业不敢抬头造次,是以,诚挚谢意付诸东流。走入殿内,暖流迎面扑来,脸上似浮了层薄薄的雾,许是冷热交替,胃有些不适,我极力忍着低头走向胤禛,他与年羹尧恰巧谈完一个话题两人皆大笑出来,我掩住眉宇间困惑将茶碗放置案几上,退至一侧恭敬站好。
“亮工,来,喝杯茶暖暖身子。”胤禛豪爽道。
年羹尧恭敬答道:“谢皇上。”
他话音才落,胤禛便迟疑问我道:“养心殿来新人了?”
我原本想捏着嗓子千柔百媚道一句“是啊,皇上。”尾音无限加颤,后来一想,年羹尧外臣在此,如此怕也不合礼数,便正常回道:“回皇上,是。”瞬时间,只觉他两人视线锁定于我,而后只听胤禛轻咳一声阻断了年羹尧望来的视线,他道:“并非凉茶。”
这一声道的颇含赞许。
年羹尧紧接着跪安道:“皇上日理万机还要多注重身体,微臣先行告退。”见胤禛同意才放下手中的茶碗退了出去。
殿门一开一关,一丝冷风透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只听胤禛幽幽道:“怎么这身打扮?”
我抬眼看着某君一身明黄此时正悠闲喝着花茶,突然想到此次来的因由便说了一句“我有事,一会儿再回来。”便转身跑了出去。
出了殿门放眼望去还哪有年羹尧的影子,我不禁黯然,却听高无庸低声道:“主子,年大人在前方拐角处。”我闻言抬眼望去,见自汉白玉栏杆处走出的那人,微微点头朝着他走去。
年羹尧眉眼含笑,恭敬道:“娘娘可是为那件事而来?”
我眉头微蹙,抿嘴勉力一笑,道:“给我讲讲当时的情景。”
年羹尧敛笑正色道:“当时军中静得有些诡异,我到达军中那晚,据说大将军王要宴请西藏方使臣,在他临行前我拿出了您给我的东西,当时几乎是剑拔弩张,无形刀光瞬息闪过,最终,他没有接见。之后便把印绶交给延信。”
此时心情岂是一个乱字才能诠释!心绪缭乱,疑未解,愁反添,十四果真心存异心。
雅儿,他选了你,放弃了江山。
我是该庆幸,还是悲戚?
亦或是为我的行径寻找一个华丽的借口?
计中计,江山瑰丽美人姝
据悉,大将军王将印绶转交延信后,便动身返京,西北十多万军士被延信接手处理军务,并派遣年羹尧动身前去西北帮助延信,如此,西北隐患解除。
大将军抵达京师直赴紫禁城来到养心殿扬言要觐见母妃,言辞凿凿细说西征期间康熙帝与他通信,他一口一个四哥,说是要与母妃对质,言下之意便是指胤禛阴谋篡位。养心殿外十四豪壮声音不绝于耳,殿内胤禛眉头紧锁不得舒展,我看着胤禛右手紧攥着御笔,眉宇间愁绪尽显,我转眸看向殿门轻声道:“我出去见他。”
胤禛闻言抬眼看我,隔了一会儿,他道:“也好。”
十四见我出来眉宇间愤恨愈深,凌厉眸光锁定我,透着分讥讽与怒气,忽地仰头大笑出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雅儿姊妹。”最后两字几乎是咬牙切齿饱含嘲讽,他眉毛一挑,继续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我不怒反笑,走近他道:“我承认对你耍了手段,那么你呢,你敢承认你做事光明磊落?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有什么理由信任你!”周围侍卫与婢女全部被高无庸调走,此处方圆十里该不会有人听到我与十四的对话,方才十四行径无异于藐视天子,如若有心人将十四胡言乱语传播出去,那便激起千层浪,难再平息。
十四神色一僵,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硬声道:“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玉心。”
十四眉宇间略含震惊,紧绷身形一松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怪不得她失手了。”
初次见到玉心很容易被她柔弱惊慌的外表所迷惑,她虽然极力掩盖住眸光中的异动,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许是太过大意,竟然敢在雍亲王府放飞信鸽,再加上她平常言谈举止虽显稚嫩却太过意修饰,未免太假,玉心被抓那晚,我便知晓,当初十四放任我安排雅儿入府其实早已策划完备,一来,他早已怀疑亦或是已看穿我动机,于是将计就计让身怀武艺的玉心虚为照顾实为监视探取机密,再者,在危难时分,玉心可以安然带着雅儿出府。没成想,玉心反倒先被看穿幽禁于王府。
想到此,我转眸看向十四,淡笑道:“当年羹尧拿出那块藏银锁之时,你心中该是千种思忖吧。还好,我赢了,可我的赌注却不是小格格……”我微顿,见他眉宇间有一丝迷惑,我浅笑道:“而是你,是你心中对雅儿的那份爱,所以最后赢得不是我,而是你。”
十四恍然道:“我知道,雅儿有危险,第一个冲上去救她的便是你,可是我却不信他。”只见十四转头狠声说道,眸光中犀利透着些稍许狠绝看向养心殿,又忽地笑出来,道:“我放弃了一次极端的机会,是因为我不想雅儿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此屈服!”
我心叹,他两人之间误会重重心结未曾解开,如此看来,想要说服十四释然,却也是难事一桩,我定神遥望天际道:“日夜思君未相见,君终归来反添愁。你确定要在此嘶嚷直到皇上出来?”言尽于此,我转眸掠过他,转身离去,没走几步便听到十四暗哑的声音,当中似乎透着浓浓的疲惫,还有,一分叹息,他问道:“她还好吗?”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看他,顿了一会儿,我轻声叹了口气,柔声道:“回去吧,她在家等你。”
十四又道:“玉心那件事,雅儿知道吗?”
我眯眼望着斜挂天际的夕阳,道:“夕阳很美,却几近黄昏,与其如此,那不如不要知道真相,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雅儿不会知道,也不能知道……”饱受磨练的雅儿如若知晓我与十四几乎是拿她母子的命来堵,我不敢想会再次发生何事,那就让这件事随风而散吧。
言罢,我便径直走向养心殿,在推开养心殿殿门的一瞬,我略微迟疑,终转身回眸,夕阳余晖洒像那个征战西北傲然嘶喊的大将军王,有那么一瞬,恍然看到在那片光晕中身着银白盔甲神采奕奕跨骑骏马傲视群雄的将军,一阵风吹过,幻影之后那抹身影蜕变成极为普通的归家游子,背影不似悲戚的萧索还夹杂几分畅快,渐渐消失在那片橙黄的光晕中。我轻轻摇摇头,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转身推开了殿门。
才进了殿门,便被胤禛拉入怀中,熟悉气息遍布周身,我轻声笑道:“臣妾惶恐竟然也劝退了十四,皇上是不是该赏点儿?”这一句皇上嗲气十足尽显阿谀奉承之能事,嗓音轻柔充满魅惑亦透着些狡黠。只是胤禛却没有像先前几次全力配合反而周身气氛愈发沉重,我疑惑着想要挣脱他看清楚他面上神色却被抱得更紧,在我想要开口问他为何如此时,他暗哑道:“菱儿,苦了你了。”
我一愣,接着抬手回抱着他,道:“我很开心可以帮助你,可以不再躲在你的羽翼之下虚幻的生活,我可以替你分忧解惑,一直陪着你,相信你。”
胤禛又道:“得妻若你,禛三生有幸。”
夕阳透过丝丝缕缕,照在脸上暖暖的,柔柔的。
夜深寒凉,冬梅绽放,雪花飘舞,清香四溢。
墨色夜空,月圆,宜重聚。
对镜梳妆,轻描眉黛,淡点朱唇。
发髻梳了拆拆了梳,眉毛画了擦擦了画,衣服反反复复试了数件却没有合心意的,直到待在我身边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小儿似终于忍不住出声试探道:“小姐?如果小儿没有记错,今儿晚上要见的并非皇上吧?”那语气中饱含疑惑,秀眉紧蹙,神情震惊有着一丝古怪。
我无暇顾及小儿吃惊话语,依旧与一套衣裙抗争着,猛地手中裙衫被扯走,我抬眸看向一脸怒容的小儿,困惑道:“小儿?”
小儿翻了个白眼,复而又道:“小姐,这套衣裙你已经试过了。”
我讪笑道:“是吗?”扯过小儿手中衣裙一面比划着一面自语,“这件已经换过了?那好吧,就这件了。”
许是无奈至极,小儿长叹一声道:“其实,小姐不必可以装扮,有些事情刻意了便显得生疏了。”
系着衣领盘扣的我顿下来,略微思虑,转眸看向小儿,似乎在自问道:“原来我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吗?”午夜梦回,迷雾散去,就只怕清晰了容颜看透了红尘,会突然发现,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虽然我极力掩埋岁月风刃残留在我眸光中的情愫,那丝悲戚,那份惆怅,甚至那点疏离,心存畏惧,怕那样的眸光是从拥有者阳光般温暖笑容的人眼眸深处射出,我亦惧怕,笛声悠扬,早已远逝。
似颓然靠在床榻,我反复想着从昨夜到今夕脑海中百转千回纷繁复杂的想法,那种好久未曾有过的紧张再度出现,有些酸涩的窒息感,有些喜悦的紧张感,猛地想起,他曾向我要过一个愿望,想到这里,我重新坐起来,走到衣橱旁找出那件只穿过一次的白纱裙舞衣。
换上裙装却有些寒凉,舞衣依旧,却不知技艺如何?
外间穿了长至脚踝的白色毛裘皮外袍,最后看了眼镜子,便走了出去。
十二月天,梅花林,雪纷飞。
梅香愈渐浓郁,夹杂着雪花的清凉。纷飞雪片漫天飞舞,微风过处,雪片飘落在我颤动的睫毛上,视线瞬息变得模糊,朦胧间,梅林间亭台榭旁一青衣男子斜倚在栏杆,低眸似在把玩手中物什。
雪飘飞化成雾帘薄纱,白雪茫茫处,男子容貌愈发清晰,微弱灯火光晕中,他手中那抹翠绿散发柔和光芒。许是察觉到身边异动,男子抬眸眸光扫向我这面。我抿嘴一笑,举步上前,看着他眸光中那抹陌生的警惕消失不见,瞬间换成了欣喜,嘴角上扬,眉宇间却透着一丝我不理解的情愫。
一段路似乎走了许久,一路上我便在想着应该如何与他打招呼,设想着他会说什么,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渐渐地,穿过梅林,路到了尽头,迈上石阶,我站定,抬眼直望尽他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十三嘴角扯了扯,终说了句:“好久不见。”
酸涩慢慢划过心底,涌至眼眶,我轻声回道:“好久不见。”
双眸对视不过半晌,泪水便滴落衣衫。
风愈停,雪渐小。
岁月风霜染白了鬓间青丝,时间光轮吸走了眸光中风采,留下岁月沧桑,风雨磨砺平滑了心绪中最坚硬的棱角,眉宇间增添了一份愁苦、涩然还有饱经风霜终于可以崭露头角的那抹傲然与自信,我慢慢抬手隔着空气描摹着他的面容,轻声道:“十三,你瘦了……”
十三微笑着将我面颊上的泪珠抹掉,道:“你还是老样子。”
我斜睨了十三一眼,亦说道:“你也还是老样子,讽刺人都叫人反映好半天。”
十三盯了我半晌,忽而说了句:“想来在你心里,谁都不曾变过,谁还都是初见的模样。”
我仰头看着夜空飘舞的飞雪,慢慢道:“一切未曾变过,只要我不去追究,就不会知道真相,可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过去的一切也让它随风而散吧。”
十三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些年,受苦的又何止我一人?我转眸看向十三,笑道:“还记得我们那个约定吗?”
计中计,笛音缭绕舞相随
十三抬眼一笑,瞬时眸光中闪现犹如月光般清辉,只见他拿出才把玩的翠玉碧箫抵在嘴唇,嘴角上扬,轻轻吹起,瞬时,箫声悠扬自下而上逐层深化,若春日冰雪融化,似秋日落叶低语,恰冬夜雪花飘落,箫声中包含情愫却淡淡溢出,满载激情却淡然处之。正可谓,君子斜倚栏杆,眸中含笑,箫声痴痴缠缠又离离合合,若即若离却淡雅如竹高洁似雪,箫声含情,无关风月。
我解下裘皮外袍放到石桌上,冰寒瞬时遍布全身,并不理会,回眸对他嫣然一笑,一个回旋手指捏若莲花,踮起脚尖轻轻旋转,旋舞下至凉亭外,轻风乍起,雪花飘飞轻盈若雾,轻裳罗带随风飘舞,雪花纷飞在身侧,似灵动精灵与我共欢畅旋舞。
渐渐地,舞步加快,步若莲,轻甩袖,慢旋舞,低颔首微笑,佳人华裳飞舞,雪梅清香四溢。
箫声微转,下滑至谷底,慢慢地,悠扬而上,直冲云霄。
舞步微顿,静若海棠花,渐渐地,花苞绽放,直抵心田。
君子淡笑静默,箫声停。
佳人浅笑温雅,旋舞驻。
此情此景,此箫此舞,情之所至,无关风月。
我莞尔一笑,轻轻俯身柔声道:“小女子多日不舞,技艺生疏了。”犹记得此生第一支舞是在紫禁城深宫大院里,是为中秋国宴选拔舞者;第二支舞是在与胤禛新婚之夜,歌只为君,舞亦然;第三支舞是在十几年后的紫禁城,就只为眼前这个叫做十三的男子。
十三眸中一阵恍然,透着一丝熟悉,一分惊艳,亦或是一种相逢恨晚,他看了我半晌,道:“美人如斯,佳人旋舞,一舞倾城,菱儿,我终于看到你的舞姿,好美。”
我嗔睨了他一眼,却又郑重道:“这支舞,只为十三,为你一人而舞。”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十三,他背对着我仰头望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