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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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落魄王子,什么都是你的理了?是不是你折腾了你自家的寒国,尚嫌不够,现在又跑到我们有穷国来兴风作浪了……”
“武罗!你给我住嘴!”
只见后羿猛然转过身去,怒视着还想继续痛陈的武罗。
“寒浞所言不差,艮山的州牧,确实是把我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做梦都在盼着我们有穷国的衰败。这一次种子事件,难说不是他们的阴谋。正是欺负我们有穷国的落后,不能在技术上及时识破,吃一堑,长一智,亡羊补牢,为时也不太晚。千万记住,今后凡是需要用时间来证实的东西,不管他们新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我们一概不予理睬……”
“陛下……”
音嘶力竭,一声悲鸣,那武罗突然跪倒下去,后羿见了,更是增添几分恼怒,用力一挥手。
“不要说了,我心里自然明白得很呢,我知道你们这些旧臣的心思,心胸狭窄,乃是为人为臣之大忌,同朝为官,最要紧的就是宽容相济,精诚合作。一个寒国的重臣,毅然决然投奔我朝,你们应该当作是一种荣幸,与有穷国,与我后羿,与你们,都是一模一样。至于这一次种子事件,当然要他们新人付出相应的代价。直接对垒,我们的长矛大刀,尚且不是人家火器的对手,在没有筹措到足够的火器之前,我也不希望看到我的臣民死伤无数。寒浞已经制定出了详尽的计划,本来想把州牧的女儿掳为人质,可惜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再说我也不想叫我们的勇士,去他们戒备森严的首府无谓地送死……”
“陛下英明,托陛下的洪福,罪臣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破绽,谁也想不到我们会去疯人院。”
寒浞说时,故意过去把武罗搀扶起来。武罗却不肯领他的情,一扭身躲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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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个小家伙,虽然没有州牧的公主值钱,可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了。首席大师爷,他的老子,在本州也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呸!只怕全艮山州的纯种新人统统加起来,也不足一万……”
还是武罗插言,始终一副不肯服气的样子。寒浞闻听,却丝毫不以为忤,但听他干笑了几声,清了清喉咙。
“武罗所言极是,正因为新人的人口远远少于旧人,他们之中的贵族子弟,更是弥足珍贵,我想,他们不会任由我们处置这位贵介公子的吧?哈哈……哈哈……”
说着一把将爰慧提溜起来,若论孔武有力,他绝对不是武罗的对手,可要掇弄我的替身,还是绰绰有余。
“小子,我们始终不避不讳,让你知道这么多,就是根本不想瞒你。正如我们英明的大王所言,我们并不惧怕你们新人,尽管你们的武器远比我们高明许多,可惜你们的人口,却远远不如我们有穷国,我们大王,自有数十万臣民,每人吐一口痰,也足以把你们所谓的艮山州府一下淹掉,还有数以万计混血一族,就因为血统不纯,倍受歧视,饱尝欺凌,他们无以为国,无以为家,巴不得我们来好好惩罚一下你们这些自视甚高,不可一世的新人呢。小子!你给我好好听着……”
寒浞突然换了一只手,紧紧地揪住爰慧的胸襟,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前,脸正对着脸,恶狠狠地说道。
“但愿你不是阴谋的一分子,想来你的同族也不会把你当作一个正常的人,我若这样怀疑你,那可真叫是抬举你了。可我们现在需要你,必须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今年年初,你们艮山州的首富稷家,说是奉了州牧大人的命令,要想帮助我们有穷国发展农业,以示修好,永为睦邻。说是他从瀛洲进口了一批经过太空育种的优良稻种,产量尤高,这本是好事,可惜我们轻信了那一帮衣冠禽兽,春播几十万顷水田,到头来统统都是瘪谷,一亩地,连稗子加上也不足半斛。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到我们的田间地头去好好转一圈。这个地方,本是我们最大的谷仓,往年总是累及屋檐,地方怎么也不够用度,可现在呢,只能用来关押你们了……”
我的替身情不自禁地寻视了一圈,果然到处散发着陈腐的霉味,零落着几堆干草,别说新收的稻谷了,就是连新刈的稻草,也找不见一根。要说现在刚好莅临深秋,正是新谷入仓的时节。
“我们本想找稷家算帐,可一打听,他们举家逃遁,早已经迁往中土大都了,还说就是你逼走了他们。打架致残,依我看,恐怕是在成心演戏吧?谁都知道你们官商一家,哄瞒天下。那稷家难道不怕我们找他秋后算帐?中土大都,我们不会冒然去,对付一个艮山州,我们可算还是绰绰有余,可要对付整个中洲的新人,那肯定是一场劳民伤财的浩劫。这倒不是有穷国怕了你们,若是联络了全中洲的旧人部落,恐怕你们一样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我们大王后羿登高一呼,中洲的其他部落就不怕他们不响应。毕竟近百年来,中洲的新人与旧人,我们两大种群相安无事,谁也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尸陈遍野,一片荒芜的凄凉景象。这是我们大王的悲天悯人之心,也是我们大王的英明所在。可是结果呢?”
蓦然,他把爰慧狠狠地甩在地上。
“我们自然不会找上中土大都,否则你们新人又该诬赖我们不宣而战。人去多了,自然显眼,可去少了,恐怕连稷家的保镖们也对付不了。我们当然得找你们的州牧大人,稷家当初不说是奉他老人家的旨意吗?他倒好,不仅不肯接见我,还让你家老贼出来,斥骂了我一顿,差点没把我当场枷号示众。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的不是,不懂科学,技术落后,白白糟蹋了优良品种。没辙,我们只能出此下策。现在,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稷家的独子,那个叫稷腾的什么来着?到底是不是让你所伤?到底伤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故意小病大养,藉口托辞了?”
问及稷家,自然有话可说了。但见爰慧挣扎了一下,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再看一下对方狰狞的脸色,还是没敢动弹。
“是……不……不是……是他欺负人在先,我……不过是自卫……不是我故意……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们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爰慧的声腔里,充满了哭音,一边说,一边身不由主地往后缩。
“……你们千万别找我,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别害怕,小子!你就算真的把那一个杂种打死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也算是一种报应,只怕你下手还不够狠,想来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真的,恐怕只是一时侥幸吧?倘若没有你父亲大驾护着,恐怕我们现在就想前去找你,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你了。若论那稷家的势力,想来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只是我们这里正好东窗事发,给了他们一个全数逃遁的绝妙借口……”
看着对方阴睛不定的脸色,爰慧更是猜不出祸福。满头满脸的冷汗,连连打着寒战。我倒是有一点兴奋起来,对方屡屡提及太空和外星,还说什么优良品种,使我的信心不禁为之一振。
十六年前,在我们特遣队的行囊中,确实带了不少我们星球上的优良品种,自然不乏农产品一类。如果要跟这种尚未完全开化的种群合作,种植业自然是最理想的纽带。倘若他们说的是事实,那么那些所谓的太空种子,很可能就来自我们的特遣队余部,莫非他们已经成功登陆了地球?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他又说到那些良种来自瀛洲,不免叫人费些思量。在我们特遣队出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外星想把地球据为自己的殖民地,绝非我们轩辕一家,不同的星球,假如要想登陆地球,都必须借助特定的时空通道,有如我们星球,时空窗口,通常都得定位在中洲一样,瀛洲肯定是另外一个星球的殖民地。如果我们的特遣队的余部,一旦落在了人家的殖民地,恐怕只会凶多吉少。当然,事情都是在不断地变化着,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思前想后,我决定给我的替身制造一种想法。让他帮助这个不幸的有穷国,去满足他们的要求。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并不准备凭藉武力,而想通过要挟的方式,和平地得到一笔补偿。而我,正好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弄清那批所谓良种的来龙去脉,说不准寻踪觅迹,顺藤摸瓜,我还真能如愿以偿了呢。
出于对地球文化的了解,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旧人部落的战备能力。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由于他们的耕种技术落后,主要靠天吃饭,几个大好年成,可能会积蓄一次部落兼并战争的粮饷,若要真的攻打武备精良的新人城堡,光几个好年成,恐怕还远远不够。而况今年,假如刚才所说,不是危言耸听的话,不说颗粒无收,恐怕果腹都将成为一个问题,必定难以维持生计。除非这个满身刚愎之气的国王后羿,实在被逼无奈,才会背水一战,把未来生存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画饼充饥一般的战利品上了。
“……你们……你们尽管开口,我一定叫他们答应你们,你们只要放我回去,我父亲他什么都会答应……”
任何一个能够活命的念头,对我的替身来说都是救命稻草,我稍稍一摆布,他立刻脱口而出。可这样的表达方式,却根本不象我的意思。我想他应该多少拿一点勇气出来,不说做到不卑不亢,至少也要有一点谈判的架势,绝对不能一味地哀乞求恳。在那种崇尚武力的种群里,勇敢不屈,生死无怨,才最容易受到对方的尊敬。可也实在没法,这家伙天生一副软骨头。这不,又是几下可怜的膝行,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清,连泣带诉,还不忘一个劲儿磕头。
“哈哈哈哈,这就放你回去?你以为我们闲着没事干了,只是在跟你捉迷藏?玩孩童把戏?小子,你别尽想好事了,我们早已预备下了信使,用不着劳你大少爷的大驾。旁边那老头,好象是你的师父吧?听我们的人说,抓你们的时候,正在行拜师大礼呢?哈哈,真是不错啊!既然你这么想给我们帮忙,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好吧,来啊!我说你写,给你的父亲大人写一封信,顺便把我们的意思,也通报给你们尊敬的州牧大人。就这么说,你,只不过是第一个,往后,我们会不断地去城堡附近抓人,直到答应我们的条件为止。我倒要好好看看,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历山城,就是方圆数千里的艮山州,到底有多少新人,能够我们不停地抓?来人哪!笔墨伺候……”
有穷国的要求,赔偿,放人,跟预想的脱身之计,倒是不谋而合,爰慧当然只想全副身心配合。
只是那个赔偿的数目十分骇人,未免有一点狮子大开口了。五十万斛,稻麦不论,我多少懂得一点地球土著的计量单位,差不多合到我们星球上的二千五百万公斤左右,就算一个壮汉一年消耗一千公斤,也足够一次经年久战的军粮了。若如他们的估计不错,艮山州的新人人口,尚且不足万余,可得让他们整整三五年都不吃不喝哪!就算州牧大人自家的嫡亲子嗣被掳,恐怕也不敢轻易答应。抑或答应,也不过是空口说白话,无力偿付。
我不知道爰慧到底有没有这个意识,看那一副样子,人家根本就没操这个心,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写,连个格愣也不打,一门心思尽是求生的欲念了。
“你就这么写吧,可以分期偿还,人货交易,第一次,先付十万斛,确保我们有穷国人民今年不致挨饿。我们原来每年该缴的赋徭是五万斛,再免八年,至于利息吗,我们也就不再另行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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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有穷国未雨绸缪,准备着新人的报复?据说旧人部落立国,都有一个习惯,只要余粮稍一充足,来年便要对外开战,征服别的部落。他们很少直接跟新人的城堡抗衡,可是对于自己的同类,却毫不手软。
想来当年先遣队开拓中洲的时候,就有了疆域统治的概念。中洲大地划分九州,建立了一个个新人的分治中心,傍山而建的城堡,充足的火器,居于统治地位的新人,算是先遣殖民者的正宗后裔。而连年征战,旧人部落已经兼并得差不多了,每个州治辖区,差不多都以一个旧人国度为主体,正如艮山州,对应着有穷国。新人统治者,也不允许他们旧人部落过分扩张,为了便于管理,却也默认在每个州治范围内以一个旧人部落为王。
这样的赔偿要求,不能不叫人怀疑他们的企图,再行扩张,恐怕中土大都也不会听之任之,如此筹措粮饷,只能考虑到他们是为了对付艮山官差的报复了。如此苛刻的条件,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逼迫官府斥诸武力,大肆镇压。若非有备而来,只怕有穷国也不敢如此嚣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倒霉的自然是爰慧,我可怜的替身,恐怕真要算是在劫难逃了。
关键的问题,有穷国为啥能够这般有恃无恐?真跟艮山州府较上了劲,中土大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就象人之于马蜂窝一样,孑然一身,再怎么聪慧伶俐,再怎么孔武有力,恐怕难逃被群起而攻之的命运,若是有备无患,情况就大大不同了,除非整个中洲的旧人部落都来响应,那才会是真正的麻烦。可新人的智慧能力,远胜于旧人,除非现在中土大都的最高统治者——黄帝,只不过是一个闭目塞听的无道昏君,稍微贤明一点的君主,绝对不可能放纵天下。
思前虑后,我总觉得这更象一个错综迷离的阴谋。就象今天所用的押运工具,分明动用了只有新人才可能拥有的机车和汽船,莫非正是某些新人在其中作祟,所谓的有穷国,不过是一群拼死在前的炮灰而已?
或许就是那个稷家在装孬,他们不想报一箭之仇吗?正如爰慧的母亲所猜度的那样,扳倒爰甫,整死爰慧。可是时间不相符合,爰慧肇事,不过是一个月左右,而劣种的祸根,应该在今年春季之前早就播下了。除非稷家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很早就有了准备。倘若他们真有这